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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 你是谁?
  那人震了震。

 之前他是混在士兵当中等着亲自确认了之后才撤回来的。

 一则对自己的箭法十分自信,二来那人的体型也样貌也的确是和苏逸相像。

 现在想来——

 当时正是深夜,那箭上有毒,那人被抬出来的时候脸色就不正常,甚至还有些变形扭曲,真正的苏逸他也是从画像上辨认的。

 如果说是个有些相似的替身也的确是说得过去的。

 “王爷恕罪!”想通了这一点,那人就是心里一惊,赶忙对苏杭跪了下去。

 苏杭怒骂一声“废物!”

 然后就霍的再度抬头朝苏逸看去。

 他咬着牙,因为隐忍的力气有些大,整个腮边的肌都在隐隐抖动,加上鸷嗜血的眼神,看上去很有几分恐怖。

 “你还敢来?”苏航道,一个字一字的从牙里挤出来“你——”

 “为什么不来?”苏逸却是没等他说完就已经出口打断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甚至是不惜以身作饵才把你引到这里来的,如果这个时候我不来的话——那又怎么对得起这一路风尘和这大半个晚上的折腾。”

 苏杭闻言倒是一愣,神色之间就又多加了几分防备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苏逸冷笑,负手而立,看着他身后那屋子里隐隐透出来的灯光,形容冷酷“愚蠢至此,看来你今天真是死了也不冤枉的,你当我是为什么要来这里的?就为了当今圣上的一句话?就是为了对他表衷心?那人是什么脾气你不知道?而且你又凭什么以为你身边那些酒囊饭袋就能那么容易得到消息,证实苏霖的死是和我有关?这件事,可是连皇上都不知道的!”

 苏杭的脸色的骤变,不可思议的倒一口凉气“是你放了假消息给我?你就是——”

 他说着,脚下步子忽而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点“是你故意引我至此的?”

 “是啊!是我要引你过来的!”苏逸点头,坦然承认,说着还没等苏杭反应过来,紧跟着就又话锋一转,寒声道:“不过你这话也只说对了一半,我故意设计引你现身是真,至于苏霖的真实死因么——那个消息不是假的,就是我做的!”

 “你——”苏杭突然咆哮着嘶声嚷了出来,怒发冲冠之下直接一把拔出身边一个侍卫的佩刀,就气势汹汹的朝他劈了过去。

 苏逸站在那门廊下未动,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的情绪,不避不让,就在苏杭的刀锋面吵他下来的时候才是忽而目一厉,身形忽闪,往旁边避开,同时两指一捏,恰是稳稳地将苏杭的手腕拿在了手里。

 他指下发力,紧跟着就是卡的一声脆响。

 苏杭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就滚下豆大的汗珠来。

 他的手腕一软,手中长刀落,被苏逸以左手接住。

 “王爷!”他的护卫怒声惊叫,也不用再等苏杭吩咐,纷纷拔剑出鞘,纷纷朝苏逸扑了过来。

 苏逸却是半分惧意也无,直接手腕用力将苏杭往跟前拽了一把。

 苏杭的身子不稳,一个踉跄。

 下一刻苏逸已经反手将长刀一横,刀锋凛冽,恰是稳稳地横在了他颈边。

 他的目光阴冷,再没有了一丝一毫刚刚出现时候的那种翩翩公子气度,叫人看来只觉得遍体生寒,心里发冷。

 苏逸的目光扫过,那些侍卫都忧心苏杭的安危,畏惧不前,只就戒备的看着他。

 苏杭被他控制在手,腕骨碎裂,他又养尊处优多年,这会儿就痛的近乎是要昏厥,脸色铁青道:“你到底想要怎样?这样的大费周章劫持我,如果你想要利用我去迫使我苏家军束手就擒的话,你就打错了算盘了!”

 “你还真是看的起你手下那几个残兵。”苏逸道,语气鄙薄“我是领了圣旨来镇你苏家的叛军的,不过那一群乌合之众,还不值得我以身试险来布局。你也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为什么会动了苏霖你一清二楚,现在也该是轮到你了!”

 苏杭听到这里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你说你这一趟出来就是为了我?”

 皇帝连对他们苏家都能翻脸无情,更别提是这个苏逸了,苏杭的心里也十分清楚,皇帝用了苏逸,也不过就是为了拿他当刀使,来对付他们苏家。

 所以即使落在苏逸的手里,期初他也不是太怕——

 毕竟皇帝无情,苏逸只要是不想死,他就都还有的争取。

 可是这会儿听了他的话才品出了不对味儿来——

 苏逸似乎很清楚他自己的出境,但还是冒险来设局算计自己。

 “你——”苏杭终于也是怕了,声音开始隐隐的发抖。

 “这十多年来你让我背负了什么你自己心里十分清楚,这一点无需我多言,今天便是你连本带利还给我的时候。”苏逸道:“你放心,我这会儿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很,我只要你的命,至于你剩下的苏家军——没了你这个主帅坐镇,拿下他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了。”

 苏杭会冒险偷偷渡江过来指挥暗杀苏逸,一则是因为听说了苏霖的死因而对他萌生了恨意,另外——

 也是为了杀他来朝廷这边的军心,届时好衬着这边新帅被刺人心惶惶的契机翻盘逆袭。

 而同样,如果他自己今天会折在这里,那么他的苏家军面临的局面也是一样的。

 苏杭额头上的冷汗直冒,这会儿倒是后悔自己会走这一趟了。

 苏逸却懒得再和他废话,直接一挑眉,对院子里严阵以待的侍卫道:“我不为难你们,不想死的就马上滚!”

 苏家军如今是大势已去,苏杭身边的这些人,即使跟了他多年,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其实也都隐隐有了动摇之意。

 毕竟——

 一切都比不得自己的家小姓名要紧。

 十几个互相观望,踟蹰不前。

 苏杭自是感觉到了重重危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苏逸手下却是突然发力一

 那锐利的刀锋贴在他颈边,那种过分真实的触感几乎要让他昏厥。

 苏杭十分清楚的之后,这会儿哪怕自己会稍有动作,就算只是喉结滚动一下都有可能血溅当场。

 是以虽然心急如焚,他却是再不敢妄动。

 为了隐秘行事,他带出来的侍卫也不过十余人,这会儿虽然迟疑不前,但也没人马上离开。

 苏逸却懒得和他们再浪费时间,直接押着苏杭退了出去。

 那些侍卫方才如梦初醒,有人一咬牙持刀扑了上来“把我们王爷留下!”

 有人起了头,其他人的斗志也都瞬间被点燃了一样,十多个人不由分说的涌了上来。

 苏逸的眉头皱了一下。

 也不等他吩咐,一直隐在暗处的映紫和墨雪就带着几名暗卫现身。

 刀光剑影,双方人马立刻纠在了一起,在巷子里打成一片。

 苏逸则是无心恋战,一把扯了苏杭就往巷子外面走去。

 苏杭见他没有马上对自己动手,胆气倒是足了些,怒声喝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苏逸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却是不知可否,只是拽着他大步前行。

 苏杭深一脚浅一脚的被他拽着,出了巷子,就见旁边的老槐树下拴着一匹马。

 苏逸从马背的褡裢里摸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两粒青灰色的药丸。

 苏杭直觉的是不想的,却奈何力气上根本无能为力,被苏逸强行捏开嘴巴了进去。

 喂了他药,苏逸就将他扔到了马背上,自己刚要上马,却忽而觉得背后一股冷意袭来。

 他下意识的警觉,更是本能的一侧身让了一下,反手出两枚金叶子。

 身后只有一道冷讽袭来。

 匆忙中,他回眸一瞥,却见一堵围墙后面一道黑影如迅雷般奔袭而至,在错身躲过他出金叶子的同时,手中弯刀刀锋雪亮,已经往他跟前袭来、

 苏逸是有想到皇帝这次派出来取他性命的会是这一伙人,可就算是心里早有准备,他也没想到这女人会是以这样一种让他措手不及的方式出现。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的兵刃,那一刻心里莫名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一掠而过,却是完全不及他思索,他脚下下意识的动作就是一错一退。

 那女人这一招本就是绝杀,狠辣而不留余地,他闪避的动作虽快,那弯刀还是蹭着他左臂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血淋淋的伤口。

 手上一痛的同时他便是心头一紧。

 那女人一刀没能达到目的,彼时她的身形犹在半空,却也不等落地,手腕灵活一番,反手一刀又削了下来。

 苏逸对她的身手早有领悟,早就想到了她的后招,同时也谋算好了退路。

 可是就在他目光一敛将要往后翻到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一瞥,暗处却见数道闪着幽兰光芒的细碎暗器破空而来。

 不是冲他,而是——

 直那个犹且还身子凌空的女人。

 那一刻他的心跳几乎的下意识的一滞,再容不得避让,身往前了一步的同时一把扣住那女人的手腕,用了所有的力气,将她一并拉倒在地。

 女人手中弯刀入他口,刀刃入发出的细微声响似乎都能听得见。

 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愕然的情绪。

 苏逸却容不得多想,手臂着她的后直接将她带了起来,才将她甩开,在自己身后小半步的地方。

 他自己上来一步,前和手臂上的伤口都有鲜血汩汩而出,他也暂时顾不得,只是谨慎的戒备。

 这个时候那暗影里已经七八条黑色的影子奔袭而出,每个人手中的兵器不尽相同,却都一样的凛冽森寒,朝向了这边。

 苏逸原因为他们是苏杭的人,这会儿看清了几人的装束才更是心口一凉。

 几个黑衣人来势汹汹,直接又扑了上来,一边已经有人冷声喝道:“适容,你敢背叛主子和苏家的小子勾结,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替主子清理门户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杀到,找找狠厉,直苏逸和适容。

 苏逸拔剑敌的同时拿眼角的余光扫视一眼身后的女人,那一刻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知道是怜悯还是心酸的情绪——

 只有他知道,方才她横刀抹向他的时候是真的动了杀心,毫不动摇。

 现在看来——

 却是她的同伴背叛,要将她一并除去了。

 虽然这样的杀机始料未及,适容也未曾解释争论半个字,直接提了弯刀就上去,和几个黑衣人斗在了一起。

 这些人是什么人她很清楚,一群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但凡对她下手,就绝对不会容情。

 巷子里映紫和墨雪别苏杭的侍卫住,虽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也不得身。

 苏逸和适容两个应付七八个黑衣人,而且也都是绝顶高手吃力是一定的。

 单从身手上讲适容要高出去些许,一番恶战,两人好歹是将那些黑衣人放倒了一半,而同时苏逸却因为受伤,体力损耗的太大,已经了败象出来。

 再斗下去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两败俱伤。

 适容的目一凝,在苏逸提剑还要再上去敌的时候突然抬手拽住了他的手腕。

 苏逸一愣,还没能反应过来,就见她突然扬手出一把梅花镖。

 “暗器有毒,当心!”一个黑衣人怒吼道。

 其他人都跟着纷纷避让。

 而也就是瞅准了这个空档,适容抓在苏逸手腕上的手就势用力一甩,将他甩上马背,自己也跟着跃上,一拍马股狂奔而去。

 彼时苏杭已经被晕了过去,耷拉在马背上全无知觉。

 适容出手的力度很大,那马儿吃痛,自是卯足了力气往前奔去,虽然载着三个人,也不过是瞬间就奔出去老远。

 落上马背,苏逸的反应也是极快,忙就控制好缰绳。

 适容一手揽了他的,后面的人躲过一拨暗器袭击,又要追上来的时候,她又扬手了一把梅花镖出去。

 这样一来,时间也就足够了。

 等到后面的人胡彻底心过味儿来的时候马蹄声都走的远了。

 “老五中毒了!”一个黑衣人扶着一个高大的汉子,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往他伤口上撒了些药粉。

 “现在怎么办?一旦叫她逃了,必定后患无穷!”另一个黑衣人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了,不是她死就是我们亡,还有什么道理可讲?”领头的黑衣人冷哼一声。

 那女人不是善茬,真要说起狠劲儿来,比起他们之中任何的一个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次一旦叫他逃了,必定后患无穷。

 “那现在要怎么办?苏逸是陛下钦点的副帅,万一叫他们去了军营,我们就完了!”有人焦躁不安的说道。

 “那就叫他们回不去!”领头那人道,一字一顿都是从牙里挤出来的,说着就是手指捏的咔咔响,冷然道:“适容背叛,马上密信传去衙门,让官府的人协助拦截,这个时候自然是一不做二休,一定要将他们二人堵死了在这城里,否则——一旦叫她身,我们就一个都别想活!”

 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他们都是皇帝的暗卫,在非常时期自然有办法取信当地官府配合执行任务。

 “好,我马上去办!”立刻有人应了。

 收拾了自己人的尸体扛着,几个人就匆匆隐没在了夜之中。

 *

 苏逸控马,一路狂奔。

 他是要出城,可是走的却不是黑衣人以为的要回军营的南城门,而是走的东门。

 他的伤口未经处理,一直在血,可是他走的很急,似乎并没有停下来包扎的意思,并且这样的情况下,他也似乎并不想着就地解决了苏杭,然后轻松上路,抛掉这个负累,而是一直带着她。

 适容在他身后。

 因为马背上的空间实在有限,两个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她已经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对方身上冷汗直,已经把两层衣物都透了。

 “停下来!”迟疑了一下,她突然冷声喝止。

 苏逸却没有停下的打算,仍旧咬着牙关,策马狂奔。

 适容见他这个样子,眉宇之间终于多了几分恼意道:“他们不会放我活着离开的,这会儿官府的人肯定出动了,全线封锁城门,你要出城,已经来不及了,这个样子走,只会和他们再撞到一起。”

 这群人的底细苏逸也很清楚,闻言终还是心头一震,迟疑了一下才有些不甘愿的收住马缰,左右观望着策马进了一条看似偏僻的巷子里。

 两个人莫无声息的翻身下马,苏逸抬手捂住了手臂上的伤口,咬牙道:“褡裢里有药!”

 适容伸手抹了一把瓷瓶出来。

 苏逸伤的两处,虽然都不是要害,但是失血过多,再加上方才的一番恶战,消耗了大量体力,方才一心逃命还不觉得,这会儿松懈了下来却是浑身发抖,牙齿大颤,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哪一个?”适容把几个瓶子拿给他。

 苏逸想要抬手去取,可是手指却是抖的利害,抬了抬手,又再咬牙捂住了伤口,以眼神示意道:“红色和白色的都行!”

 适容面无表情的取了白色的瓶子,动作利索却是毫无温柔的给他的伤口上上药。

 延陵君的药都有奇效,几乎是用上了血就马上制住了。

 苏逸的身子还是有些打颤,闭眼靠在墙壁上支撑着努力的平复呼吸。

 适容左右拨了一阵那些小瓶子,又再问道:“有内服的吗?”

 “大概有吧!”苏逸的声音听起来带了明显的虚弱和力不从心。

 适容皱眉看了他一眼,却也没再烦他。

 她自己也是刀光剑影里活了多年,对各种药物是能凭借气味分辨个差不多的,翻了翻,找出一个大概正确的瓶子,倒出里面的药丸喂了他两粒,又从马背上取了水给他灌了一口。

 苏逸喝了水,又缓了会儿,大概是那药力发作,他的面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好歹是平稳了一些,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对面的女人道:“你准备怎么办?”

 适容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犹豫,只就声音平稳而无任何情绪的说道:“随便他们怎么说,只要我带着你的项上人头回去复命即可!”

 即使那些人污蔑她和苏逸串通一气,最后只要她把人杀了完成了任务,皇帝即使心里有所怀疑,终归——

 一切还是要看事实说话的!

 许是她实在太过坦白的缘故,苏逸听了她的话,倒也不觉得意外,只就苦笑了一声道:“现在提了我的人头,你有把握可以在他们和衙门双重人马的围困下顺利杀出重围吗?”

 适容看了他一眼,抿着角不知可否。

 她的那张脸上似乎从来就不会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就连眼神也一直刻板冷硬。

 她看着眼前容苍白又不失俊美的男子,看着他眼中自嘲而又调侃,只是看不到恐惧和悲伤的眼神。

 她这一生杀的人太多,见惯了将死之人的各种丑态,却还是头次见到他这样的。

 她的目光定格在男人的脸上,时间维持的有点久,最后却又漠然的移开视线,瞥了眼犹且挂在马背上昏不醒的苏杭,道:“你带着他走是要去做什么?”

 苏逸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闻言眼中却是瞬间迸出强大的杀意来。

 那一瞬的神色凛然,就然他这巷子里的空气也都跟着带了几分冷凝。

 适容虽然觉得他这反应有些过,却也没有理会他,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了的时候才听苏逸说道:“他是该死,可是不能死在这里,我要带他去见一个人!”

 适容愣了一瞬——

 关于苏家的事她是听那人提过的,下意识的就已经想到苏逸无辜枉死的三弟苏琦,然后对苏逸的意图便是了然。

 她抿着角沉默了一瞬,然后就自墙角直起了身子,走过去扶住了他的一只手臂道:“走吧,我送你出城!”

 这会儿换做苏逸愣住。

 他愕然抬头。

 这巷子里的光线晦暗,女人的脸隐没其中,很难分辨情绪。

 适容也不在乎他的打量,一边去牵马一边道:“我会杀你,但是不会欠你的人情!”

 之前千钧一发,苏逸会出手将她从暗器的突袭下解救出来,并且不惜自损身体上她的刀锋,如果说她并没有震撼那是假的。

 至于对方为什么要帮她她却是懒得深究,只是——

 人情债是须得要还给他的。

 她这一生,可以欠下无数的人命债,却唯独不会欠人情,因为人情这样奢侈的东西也是她这种人所负担不起的。

 苏逸揣度着她的语气——

 她说杀他时候的语气坚决,没有半分的犹豫,显然不是开玩笑的。

 可是——

 还人情?

 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一瞬他是怎么了,居然会莫名其妙的去替这个意图杀他的女人挡了灾。

 “呵——”苏逸撑着身子慢悠悠的走过去,当先爬上马背,又朝着站在下面的女人伸出一只手去。

 适容漠然的看了眼他的手掌,却是没接,自己一纵身攀上马背,仍是坐在了他背后。

 苏逸并没有马上打马离开巷子,而是深一口气,语气散漫的问道:“你不是说现在城门都被封锁了吗?我这会儿是没劲儿再打了,我们怎么走?”

 适容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阴暗的墙角,只道:“先往城西的朱雀胡同走一趟。”

 听她的话像是对这里十分熟悉的模样。

 苏逸心中微微诧异,却是没说什么,只是一耸肩道“这里的路我不!”

 适容隐约的皱了下眉,直接抬手一抓他的肩膀就将他凌空甩开,苏逸再稳住身子的时候已经落在了她的身后。

 “驾!”适容也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一马股冲了出去。

 苏逸的身子一晃,忙不迭搂住她的

 女子的肢纤细柔韧,那触感说不出的美妙。

 虽然是在这么个身死存亡的节骨眼上,苏逸却还是忍不住的心头一

 那女人似乎是没什么感觉,只是策马狂奔而去。

 朱雀胡同住的都是富甲一方的显贵,胡同很长,适容打马一路疾走,轻车路的最后在后巷的第三道门外面停了下来。

 她翻身下马,却是理都没理苏逸,就纵身越过墙头翻了进去。

 苏逸还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她就已经没了踪影。

 里面也没什么动静,苏逸只是紧张戒备着,过了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也一直没听到动静,他心里便有些忐忑,正犹豫着要不要摸进去看看的时候,那里面却是传来一阵车辙声。

 苏逸瞬间警觉起来,提剑翻下马背,藏在了门后,

 片刻之后,侧门开,那女人却是驾着一辆做工精致的华贵马车出来。

 苏逸瞧着这个场面就是不觉得脸色一黑“你这是——”

 适容也不说别的,只将手边一个包袱扔给他“换上吧!”

 苏逸接过那包袱打开,里面一套小厮的衣物。

 诚然他并不以为他们这样在装扮了就能瞒天过海,但那女人显然也没准备征求他的意见,说话间已经径自跳下车,拉下马背上昏不醒的苏杭扔进了马车里面的软榻底下藏起来。

 苏逸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竟然会一声不吭的配合这女人的吩咐,换了衣服。

 适容却不理他,转身已经上了车,合了车门道:“走吧,东城门!”

 苏逸要走东城门,可是那些人一定以为他们会回军营,那么那几个杀手就一定是藏在那边埋伏的。

 苏逸揣了一肚子的疑问,跳上车,驾车往东城门的方向走去。

 到了这会儿横竖都是死马也当活马医了,他的心情反倒平复了下来,一边驾车前行一边懒洋洋的靠在车门上道:“喂,一会儿要是被拦下来了怎么办?就算只是城门口的士兵把守我们能冲出去,后面的追兵又要怎么甩掉?”

 这根本就是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那女人要逃命是可以,但他这个样子,还要带着苏杭,却是一定不行的。

 车子里面却没人回应,只隐约有几分窸窣声,响过之后也就平静了下来。

 苏逸也觉得自己无聊,索就不再问了。

 朱雀胡同离开东城门不远,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城门就赫然在望。

 苏逸再不敢掉以轻心,忙整肃了神情,将帽檐的更低一些,遮住了眉毛眼睛。

 “什么人?停车!”果然是如两人料想中的一样,这会儿城门又加派了岗哨,围困森严,远远的就有人大声喝道,随后就有一队士兵火速围拢上来,将去路拦截。

 “我们是朱雀街的住户,有急事要出城一趟。”苏逸道,刻意的把嗓音伪装的沙哑,为了以防万一,却没有下车。

 那领头的守卫斜睨他一眼,脸上却明显写着不信,大声道:“不行不行,今晚城里闹了贼了,府衙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准随意出入,你们要出城就等天亮,回去回去,快回去!”

 “大哥,我们真有急事,您行个方便!”苏逸道,语气也带了几分讨好。

 “说了不行就不行!”那人也是半夜被揪起来的,一肚子的火气,脾气就更是不好,怒目圆瞪就要和他嚷嚷。

 苏逸也知道这样铁定行不通,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那车子里面却是有人从窗口扔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什么人?”士兵们瞬时警觉起来,长齐刷刷的指向马车的方向。

 苏逸倒一口凉气,却听那车内女人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道:“开门!”

 苏逸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带了几分戒备的开了车门。

 外面严阵以待的士兵齐刷刷的看过,却见那车子里侧身而坐一个女子,紫罗毅,薄纱掩面,身段纤细,那一个侧影看上去冷然中又带了几分天然的尊贵。

 “您是——”那领头的倒一口凉气,迟疑道。

 女子侧身坐着没动,却是斜着横过来一眼,道:“你是聋了还是瞎了,睿王府的牌都不认得?”

 那人一个灵,这时候才有人赶忙把之前车里扔出来的东西捡起来捧着送过去。

 那人一看,便是面色一白,仓惶跪了下去,道:“常宁郡主大安,奴才们有眼无珠,不知道是郡主的车驾,请郡主恕罪!”

 一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而这会儿苏逸整个人却又恍惚了起来,心中再度卷起了惊涛骇

 常宁郡主褚昕芮!

 如果不是他心知肚明这车子里坐着的就是皇帝派来的女杀手适容,他也当是会以为这就是那他在东宫后花园里见到的那个尊贵的女子。

 这个侧影——

 之前他一直都纳闷自己怎么会认错了人。

 这时候才不的不承认,他认错了也是情有可原。

 因为这一刻只从这个侧影上看,华服之下那女子赫然就是尊贵的常宁郡主,不仅仅是他,怕是连睿亲王来了也都要认错了。

 苏逸的口中嘶嘶的着气,有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那些士兵跪在地上,一派惶恐。

 常宁郡主之前陪着睿王妃在这里的别院养病他们都是知道的,并且有些士兵也曾见过他们母女出入府衙,这样一个侧影就足以真,叫人相信车上的人就是褚昕芮。

 “郡主恕罪,是小的们眼拙,不知道是郡主的车驾。”那人仍旧是惶恐告罪,双手把牌呈上去,却还是有些疑惑的往车里看了一眼,试着开口道:“可是这大半夜的,不知道郡主因何出城?这样不安全的,不如还是等——”

 “本宫何时出城不用你管,开门!”车里那女人道,语气不重,却是字有那么一种吧不怒而威的架势。

 那人隐隐的抖了一下,咬牙爬起来,陪着笑脸道:“郡主恕罪,奴才们真的不是有意冲撞。”

 说话间又去看了眼车上的族规,确定确实是出自睿亲王府的。

 苏逸接过那牌揣好。

 那人就又谄媚道:“郡主出城怎么就带了一个人,要不要找几个弟兄跟着,也好保障郡主的安全!”

 “开门!”女人只撂下了两个字。

 苏逸就是上前一步,关了门,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那人还有几分犹豫,苏逸就也趾高气昂道:“郡主的话你听不到吗?耽误了郡主的事,你们有几个脑袋担待?”

 这个地方,山高皇帝远,根本就接触不到京城里的上层勋贵。

 而也正是得益于睿王妃养病的便利,官府这边也攀扯上了一些关系。

 这些人哪里敢得罪睿王府的郡主,于是也就不再迟疑,叫人开了门。

 苏逸跳上车,从容的驾车出了城,一路潇洒的扬长而去,留了地灰尘。

 一队士兵守在那里,良久之后才有人道:“头儿,前阵子我不是听说睿王妃和郡主敌意一起回京了吗?”

 这消息是不假的,也有人看着睿王府的马车出的城,只是车上到底有没有褚昕芮就无人知晓了。

 那领头的倒也不曾多想,只瞪了他一眼道:“你管呢,许是没走呢!”

 那些勋贵人家要做的事从来都古怪,见不得人的也多,褚昕芮会在这个时候出城,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各自的想法,八成——

 是去做些不适合对外界透的事情了。

 那领头的想着,唯恐要得罪了贵人,就又拍了下那小兵的后脑勺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把嘴巴给我闭严实了,郡主的行踪谁要出半个字去,郡主追究下来,当心你们脑袋。”

 睿亲王是皇帝唯一的兄弟了,又位高权重,他的女地位也都很高,自然是能巴结就巴结的。

 “是!”众人连忙应着,哪里还敢有丝毫的怠慢。

 身后的城门缓缓闭合。

 苏逸心不在焉的驾着车继续前行,却是眉头深锁,再也没有舒展开,这样又走了一段,他一直都是不紧不慢的,车里适容便有些受不了了。

 “停了吧!”女人的声音再度传来,苏逸才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拉住缰绳。

 她跳下车,随后适容也跟着推门下来。

 她已经换下了那身华服,展在晨曦里的是一张和褚昕芮完全不同的脸,恍惚的又差点让苏逸产生了错觉。

 这会儿她也换了夜行衣,只穿了身简便的蓝色袍子,显然是之前去偷马车的时候顺来的。

 下车的时候,她也顺手将不省人事的苏杭也给扔了下来,然后就利落的却解下马车,绑好马鞍。

 她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一切,苏逸却是目不转睛一直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动作。

 她将两匹马都整理好,唤了苏逸一声“走吧!”

 然后手掌往马鞍上一按就要上马。

 苏逸的眉心一跳,却是出于本能的一步上前,按住了她的手,神色凝重的看着她的侧脸道:“你和常宁郡主是什么关系?”

 适容不语,只就一意孤行的试图摆他的手。

 苏逸却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没叫她挣脱,仍旧不依不饶的看着她:“之前我就曾东宫的宴会上错将她认成了你,这不是巧合!”

 说话间她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女人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的一点表情,字字艰难道:“你今天能将她的身份抖出来横加利用,这说明你是清楚知道这一点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题外话---

 苏逸:我发现了,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诠释苦这个词的,以后都别叫我卿水公子了,叫我苦公子吧~

 岚宝:苏二你这是傲娇了,酱紫不对嘛,你看你的戏份多多,最近琪炎琪枫和我们大延陵都拼不过你,你还好意思抱怨个啥?

 苏逸:老子不要这苦的戏份,这么多人,凭啥就我一个?

 岚宝:心虚对手指,因为月底了,妹子们都还揣着票子不舍得掏,你刷人气么?

 苏逸:%¥&*

 岚宝:好嘛,如果她们再不给力明天我就延陵给你出气你看这样行么╭(╯^)╮

 ps:之前你们都不关心苏逸为认错了人,我觉得你们都对剧情麻木了,好坑爹,我还是自己慢慢的默默忧伤的写吧~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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