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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薛宝钗心思被说破
  不过几天,潘金莲等人到王夫人那里说话,王夫人见了几人,便叫丫鬟:“将那外头送来的好西瓜拿井水湃了,给姑娘们拿来吃。”

 彩云答应了一声,不多时便端了西瓜上来。潘金莲等人便都拿了签子扎着吃。

 就见王熙凤来了,一见众人都吃着,便笑道:“我来的正是时候,太太也赏我吃点。”

 王夫人笑骂:“浑然没个主子样。”

 王熙凤也不以为意,只顾吃,吃过便说:“自从玉钏儿姐姐死了,太太跟前少着一个人。太太或看准了哪个丫头好,就吩咐我,下月好发放月钱的。”

 王夫人听了,就说不必再添了,将那一份月例给了玉钏儿就是。

 因金钏儿之死,玉钏儿心中一时怨姐姐存了不安分的心思,明明知道主子王夫人将贾宝玉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平生最恨别人和贾宝玉玩闹,偏偏还要上赶着和贾宝玉纠,一时又恼恨王夫人下手太狠,全然不顾自己姐妹服侍她多年,竟然一点脸面也不给姐姐留,将她赶了出去,让她走投无路,不得不寻死。只是她是家生子,阖家都在王夫人的管辖之下,哪里敢出分毫来?尤其是姐姐死后,王夫人为了安抚爹娘,又给了爹娘许多银钱,眼下又要多给自己一份月银,便一脸感激地给王夫人磕头谢恩,只是心里到底不称意。

 王夫人又问起贾母房中的丫头,说:“你再给老太太挑个老丫头,将袭人的月例银子裁撤了,每月从我的月例银子里头,拿出二两银子一吊钱来给袭人,”停了一停,又说,“以后凡事有赵姨娘周姨娘的,也有袭人的。”

 这便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她看中袭人,要让袭人给贾宝玉当姨娘呢。潘金莲等人都装作听不明白,笑道:“袭人姐姐服侍宝玉有功,别的不说,前次宝玉生病的时候,她不是衣不解带的服侍?太太知人善任,正该多给袭人一些月例才好呢。”此后又说了一些闲话,方才散了。

 史湘云当时不在,听贾惜给她讲了,便约着潘金莲等人和她一起去给袭人道喜:“这样的喜事,我们就该去给袭人姐姐道喜才是。”

 几人便都应了,一起去贾宝玉房里,顺便看看贾宝玉如何了。

 几人一边走一边说,不想到了怡红院,却见怡红院大门敞开着,便径自往里进,谁知道院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鸦雀无闻,一并连两只仙鹤在芭蕉下都睡着了。

 几人都觉奇怪,便透过窗子往里头看,只见贾宝玉穿着银红纱衫子,躺着上睡午觉呢,这倒是不稀奇,稀奇的是竟然看见薛宝钗坐在边,手里还拿着针线,身边还放着一柄赶蚊蝇的白犀麈,这等架势,倒是颇有贤良母的味道。

 几人见薛宝钗一个年已及笄的大姑娘竟然毫不避忌的坐在外男的边,还做着针线,这恨不得早嫁给贾宝玉的心思已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便都忍不住笑了。

 她们这样笑,屋里的薛宝钗便察觉到了动静,放下东西往外看,见是几人,便问道:“怎么不进来坐?”

 潘金莲便笑嘻嘻地往里头去了,进去还问薛宝钗:“薛姐姐做什么针线呢?”

 说着,便拿起来一看,竟是个白绫红里的兜肚,上面紥着鸳鸯戏莲的花样,红莲绿叶,五鸳鸯。

 林黛玉、史湘云、贾探、贾惜便也都看见了,皆是忍着笑,不作声。

 薛宝钗见被众人看见了,若无其事地解释道:“来给袭人道喜,刚巧袭人正做针线,我见这活计好看,便忍不住做了几针。”

 这袭人其实也没走远,不过是故意说自己累了,往外走走,让薛宝钗留在那里,好和贾宝玉相处,也是给两个人提供点机会。谁知道忽然来了这么一群人,便急忙过来,给薛宝钗解围:“宝姑娘说的不错。原是我累了,求了宝姑娘替我守一会儿。”

 她正说着,谁知道忽听贾宝玉喊骂说:“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是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骂完,翻了个身继续睡了,便呆了片刻。

 潘金莲听了贾宝玉的话,心中暗笑,也不知道贾宝玉是真说梦话呢,还是故意说给薛宝钗听的。若说真是梦话,怎么刚才自己等人没来的时候,贾宝玉睡得香甜到不吱声,等来了人才说?

 当着众人的面儿,被贾宝玉说破,薛宝钗便有几分讪讪的,刚要开口解释,就见外间王熙凤的丫鬟丰儿来了,说:“哟,姑娘们都在呢。二叫袭人去呢。”

 薛宝钗便急忙叫袭人:“叫你呢,还不快去。”

 袭人无法,只得到外间叫几个丫鬟起来服侍贾宝玉,自己便往外走。

 潘金莲等人便一同出了怡红院,各人各回自己住的地方去了。

 贾惜原本看薛宝钗就不顺眼,便冷笑道:“薛家的女儿教养可真是好,素还老是说我们姐妹们这样那样不和规矩呢,天底下只有她一个合乎规矩的。我们便是再无人管教,也做不出这等守着一个睡着的外男的事情,她还给二哥哥做肚兜呢,还绣鸳鸯呢。倒还真当自己是宝二了?”

 贾探笑道:“你做什么这样生气?她愿意说一套做一套,你就让她说一套做一套去。横竖她也管不到我们头上去。”

 贾惜瞥了撇撇嘴说:“她还没管道我们头上呢?镇的抬举自己、打别人,好像她多么高明是的。你们没听二太太怎么说的,宝丫头最是稳重得体了,家里的四个姑娘都比不上她呢。哼。”

 潘金莲拿手指头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道:“你也太较真了,像她这种人,自然是要不断抬举自己,打我们,才显得她出众嘛。如若不然,她一个皇商家的女儿,便是再有钱,又哪里能够和公侯之家的女儿相比?”

 贾探也说:“你看她的举动,和端庄二字相差甚远,可人家出身好,会投胎,又有亲娘在身边,时时处处为她打算的。我说句话,你们也别恼,看看我们这几个人,不是庶出的,就是有爹没娘的,哪里有谁为我们打算来着?”

 潘金莲说:“这话虽然不好听,却委实是大实话。我就不用说了,大老爷的子你们也都是知道的,嫡母又是个不管事的。若是姨娘在还好些,偏偏我姨娘又早早的没了,也就是这个样子了,还能怎么着呢?”

 贾探苦笑着说:“二老爷是个清高的,不管庶务,我姨娘又是那个样子,嫡母只有自己的孩子,也顾不到我。我也不怨别人,只恨自己投了个女儿身,我但凡是个男子,哪里用在家里这样窝憋着,我早就离了这个家了,也省得惹来无数是非。”说着,那眼泪便淌了出来。

 潘金莲将帕子递给她,也不说话,只拍了拍她的手。

 贾探接了帕子,到底还是哭了一会,方才止住眼泪。

 贾惜见状,那眼泪也不免落了下来:“我倒是个嫡出的。可我刚一出生,母亲就没了,父亲又崇信道教,也不顾家,终和道士为伴,只顾炼丹。哥哥和我又不是一个母亲肠子里爬出来的,我自幼在老太太这里长大,也不亲近。哪里有谁来管我呢?”

 潘金莲不免也跟着掉了几滴眼泪:“都是我们姐妹命苦罢了,虽说投生到这等富贵人家,还比不得一般殷实人家一家子亲亲热热的。”

 贾母等人又去看贾宝玉,便是连王夫人、王熙凤、薛姨妈、薛宝钗也一起去了。

 贾母仔细看了贾宝玉的伤处,见都好得差不多了,便说:“我就放心了。到底是小孩子,皮长得快。”

 贾宝玉便说:“正该多谢薛姐姐呢。那她拿来的丸药,袭人每用酒化开,给我敷了,先前连谁都睡不安稳,用了那药,倒是能睡得安稳了。”

 王夫人见贾宝玉说薛宝钗的好话,可不正中她的下怀,便不无得意地说:“到底是宝丫头想的周到,其他人万不能及的。”

 贾母也说:“薛姑娘为人处事真是难得,不是我夸她,真真是极为难得的。”说着,便向薛姨妈道,“也不知道姨太太是怎样调/教的,竟将她教的这样好,我们家的三个姑娘,就连林丫头都算上,都是比不得她的。”

 薛姨妈忙客套推辞:“老太太也太抬举她了,不过是个寻常的孩子罢了。”

 贾母扭过头对贾宝玉说:“等你大好了,定要好好谢谢姨太太和薛姑娘。”

 林黛玉含笑话道:“还不止这些呢。老太太不知道,薛姐姐还给二哥哥赶蚊子呢,二哥哥可真是应该好好谢谢薛姐姐呢。”

 贾母便问:“什么赶蚊子,什么时候的事情,难道宝玉身边就没个伺候的丫鬟?”

 贾惜忙说:“老太太不知道。那一,我们听说二太太给袭人姐姐涨了月例银子,便都来给她道喜。谁知道一进来,就见二哥哥躺在上睡午觉呢,薛姐姐正坐在边,给二哥哥绣一个鸳鸯戏莲的大红肚兜来着,身边还放着一个赶蚊子的白犀麈。二哥哥可不是该好好谢谢薛姐姐?”说完,还抿着嘴笑。

 贾母听了这话,便看向薛宝钗,心里暗骂:好一个没有廉的薛宝钗,居然丝毫不顾男女大防,真是丢人。嘴上却说:“这倒奇了,丫鬟们都到哪里去了?袭人呢?”

 贾惜笑说:“那些小丫鬟们都歇着呢,袭人姐姐说她不困,要守着二哥哥。谁知道,后来见了薛姐姐,就托付薛姐姐替她看一会儿。”

 王夫人听了这话,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她眼中的薛宝钗,一向是稳重大方、随和得体的,怎么会跑到贾宝玉的房里去,还不顾贾宝玉睡着了,就坐在边上?自己是喜欢她没错,可也没想着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啊。更何况,自己看中薛宝钗做自己的儿媳,是因为知道贾宝玉根本就不喜爱薛宝钗,即便贾宝玉娶了薛宝钗,薛宝钗也不会是他心中最为重要的女子,还是会听自己的话。如果,薛宝钗还有这样不得体的一面,那是否意味着,她在自己面前的表现未必是全部的她?心里这样想着,王夫人看向薛宝钗的眼神就带了审视的意味。

 薛姨妈一贯知道,薛宝钗并不像她的外表那样端庄守礼,否则也不会需要吃冷香丸了,但她还真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敢连一个丫鬟都不带,就孤身一身跑到贾宝玉的房间去了,还给贾宝玉绣肚兜,便有几分难以置信地看向薛宝钗,一时不知如何替薛宝钗开

 薛宝钗听见贾惜开口,就知道这件事情无法善了,她便也不为自己辩解,只做出并不在乎的样子:“不过是看着袭人做的针线颜色鲜亮,一时手,忍不住替她做了几针而已。”说着,一脸无辜地看向众人。

 贾母能怎么样,若是当真不给薛宝钗留几分脸面,那可是在贾宝玉屋子里,连贾宝玉也得跟着丢脸,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宝丫头真是个好孩子,照顾兄弟,不辞劳苦。宝玉,你是该好好谢谢你姐姐。”

 王夫人、薛姨妈、薛宝钗听得贾母如此说,便知道无事了,便将话题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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