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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前功尽弃
  “刀下留人!给我刀下留人!住手!刀下留人——!”

 眼看雪亮的鬼头刀就要砍下杨宏大人的可爱小脑时,围观的百姓人群之外,忽然响起了焦急而又紧张的吼叫声音,紧接着,一队嚣张跋扈得十分厉害的铁甲武士撞开百姓人群,然后是好几十匹的jing骑,甲胄鲜明,衣衫华丽,气势比那些把围观百姓连踢带踹撵开的铁甲武士跋扈嚣张十倍,而在他们中间,则是一名绸袍儒衫的年青男子,骑着雪白神骏的高大西域良马,连马鞍都是镶金缕银,隔着三里远都能闻出他身上的华贵味道。

 看到那儒衫绸袍的年青男子,本已经都举起鬼头刀的刽子手马上扔下屠刀双膝跪地不说,监斩的袁绍军官员和保护法场的袁绍军将士也是二话不说,或是双膝跪地,或是手扶武器单膝跪地,异口同声而又恭敬无比的分别高呼,“拜见三公子!”

 “三公子?那位三公子?”被紧紧按在砍头台上的杨宏大人晕头转向,心说那位三公子?我杨仲明仇人天下,在冀州还能有人?我那个死鬼老爸断气的时候,没说我家在冀州有亲戚啊?就算我家在冀州有亲戚,也不可能牛到喊一声刀下留人就真不杀我吧?

 还在昏头昏脑的时候,可怜的杨宏大人被人搀了起来,而且搀起杨宏大人的还不是别人,还正是那位高喊刀下留人的年青三公子,二十一二岁的年纪,容貌之俊美与外表心肠成反比的陶副主任不相上下,走在大街上绝对能勾引不少豆蔻少女的多情目光,态度还无比的和蔼,亲热而又诚恳的向杨宏大人说道:“仲明先生,让你受惊了,在下袁尚,祁乡侯袁公第三子,见过仲明先生。”

 “袁绍的三儿子?”杨宏大人终于回过了一点神,但也更加的头雾水,“老袁家的人是不是都有毛病?袁术又蠢又傻,袁谭一个劲的想杀我,袁尚又跑来救我,还对我这么客气?”

 “仲明先生,让你受惊了,抱歉,实在抱歉。”还有人来给杨宏大人松绑,这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文士,又瘦又干象竹蒿,儒衫方巾目光有神,一边亲手给杨宏松绑,一边用亲切的语气埋怨道:“不过仲明先生,你既然大驾光临冀州城,为什么不知会一声,让正南登门拜访?偏要去见那郭公则?”

 “正南?”杨宏大人继续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醒悟过来,惊叫道:“正南先生?莫非大人就是审配审正南?”

 “名有辱尊听,在下正是审配。”审配笑的回答,同时亲手解开了杨宏身上的最后一绳索。

 “完了!袁绍家不光一家都有病,他家的谋士文官也全都有病啊!”至今还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杨宏大人更是叫苦,“郭图和辛评二话不说要杀我,审配二话不说要救我,这老袁家和老袁家的臣子是不是都有失心疯啊?”

 这时,那位帅得和陶副主任有一比的袁尚公子已经一把抓住了杨宏的手腕,笑着说,“仲明先生,我们走,我带你去见父亲去,先生去放心,有袁尚在,父亲一定会收回成命,赦你不死,还一定会亲自接见于你。”

 说着,袁尚还转向旁边的袁绍军官员士兵喝道:“杨宏先生我接走了,有什么责任,我一人担当,与你们无关,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大哥和郭图、辛评如果派人来问,就说这是我的意思,有什么事冲我来!”

 “诺!”在场的袁绍军官员将兵整齐回答,态度还无比恭敬,袁尚大笑,拉起杨宏大步就走,保护法场的袁绍军将士纷纷退让,全然不顾袁尚和审配就没出示袁绍的赦免手令就把死刑犯人带走,也好象毫不担心将来袁绍追究的后果。

 稀里糊涂的被袁尚带着不少路,如同身处梦中的杨宏终于是回过了神来,赶紧挣扎着说道:“三…,三公子且慢,还有事,还有事。”

 “仲明先生还有何事?”袁尚惊讶问道。

 “三公子,书信,还有礼物。”杨宏的脑袋还处于短路中,好半天才说出有条理的话来解释,“我主陶使君给袁公的通好书信,还有我家主公献给袁公礼物,都还在客栈里。哦,对了,小使还得换一下衣服,否则就对袁公太不敬了。”

 看看杨宏身上的便衣,又看看杨宏jing裆,袁尚和审配哑然失笑,当下袁尚向审配吩咐道:“好吧,正南先生,你先陪仲明先生回客栈去取书信和礼物,顺便让仲明先生沐浴更衣,然后再带仲明先生到侯府拜见我父亲,不过动作要快,别让父亲久等了。父亲那边,我先去代着。”

 “公子,让小侄审荣护送仲明先生回客栈吧。”审配摇头,又低声说道:“这会大公子、郭图和辛评肯定都在主公身边,公子你一个人去见主公势单力薄,配随公子同去,也好和他们周旋。”

 见袁尚点头,审配又赶紧补充一句,“哦,对了,公子最好再派人去知会一下田丰和沮授,把实情倾囊相告,请他们也速到主公面前共商此事,一定能为公子帮上大忙。”

 “田丰与沮授从不介入我与大哥之事,能给我帮忙?”袁尚有些惊讶的问道。

 “公子请放心。”审配yin笑答道:“田丰和沮授素来帮理不帮亲,我军与徐州结盟通好,对主公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们主公的忠心臣子,所以一定会给公子帮忙。”

 “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旁边的杨宏大人越听越糊涂,那边袁尚却一鼓掌,连声叫好,又道:“袁芳是我同母之妹,陶使君向父亲求娶芳妹,娘亲出面介入此事也十分合适,就是不知道陶使君的容貌如何?能否让娘亲满意?”

 说完了,袁尚又飞快转向杨宏低声问道:“仲明先生,请你如实相告,你家主公陶使君的容貌究竟如何?是相貌堂堂,还是不尽如人意?”

 直到袁尚又问了一遍,晕头转向的杨宏大人这才回过神来,忙向袁尚拱手说道:“三公子请放心,我家主公与三公子比起来,虽然处处不如,但惟独在容貌方面,小使斗胆夸赞一句,我家主公能够勉强与三公子不相上下。公子如果不信,在下还有证据,此次为了方便向袁公求亲,主公命高手匠人画了他的丹青画像,让小使带到了冀州,一会小使取来,可以请公子亲自验证。”

 “好,太好了!”袁尚兴奋的又一鼓掌,然后飞快命令道:“仲明先生,一会你可以把陶使君的丹青画像带上,交给护送你的审荣将军。审荣将军,一会你把陶使君的画像交给我的卫士,他们会把画像送去请我娘亲观看。”

 那边审配之侄审荣也抱拳答应,当下众人分别行事,袁尚和审配先安排了心腹去给另两名袁绍军重臣田丰和沮授报信,然后袁绍和审配又匆匆赶往袁绍的祁乡侯府,去向袁绍代和解释阻拦斩杀杨宏一事,审荣则率领二十余人保护杨宏返回客栈,去那里更衣沐浴和取出书信礼物,同时潜伏在百姓人群中的徐州士兵也凑了上来,与杨宏取得了会合。

 于是乎,至今还是晕头转向中的杨宏大人象是木偶一样,先被审荣带人押回了下榻的客栈,然后被随行的丹兵飞快进浴桶里,拿猪刷子匆匆刷去身上的水和眼泪,又手忙脚的给杨宏大人套上了徐州官服,梳洗打扮得焕然一新,最后又取出了陶应的通好求亲书信和礼物,硬是进了杨宏大人手里,那边审荣则不断催促,要杨宏赶快动身,以免时间久了夜长梦多。

 被无数人反复折腾了许久,杨宏大人也冷静了许多,仔细检查了各种该带的东西都带好了以后,杨宏大人先是命人取出礼物送给审荣的随行士兵,然后亲自把一个锦囊的明珠进审荣手中,审荣谦虚时,杨宏又道:“将军千万不要客气,救命之恩无意为报,区区薄礼,还请将军千万收下。除此之外,小使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将军千万如实相告,为什么袁公的大公子如此仇恨在下,二话不说就要砍在下脑袋?为什么三公子又如此善待在下,甘担罪责把在下从刀下救出?”

 审荣笑了,先看了看左右,然后才低声音说道:“杨先生,你是烧香拜错山门了,如果你是先去拜见我家三公子,或者先拜见末将叔父,甚至先与末将见面,那么就绝对不会有法场之事,先生也一定能顺利见到主公。可是先生你走错了山门,偏偏去了郭图那里,那郭图可是大公子的绝对心腹,大公子岂能不将先生你yu杀之而后快?”

 “为什么?为了什么?”杨宏更是糊涂。

 “很简单。”审荣也不隐晦,低声笑道:“我家三公子和陶使君一样,都是幼子加爱子,大公子和陶使君的兄长陶商一样,都是不得喜爱的长子。老陶使君废长立幼择立陶应小使君之后,大公子那边的人都说废长立幼乃取之道,徐州不久必生内,必招大祸,可事实恰好相反,小陶使君继位之后,徐州不仅没有丝毫内,还益发的富庶强盛,蒸蒸ri上——杨大人,你说大公子能不恨徐州入骨吗?我家三公子,又能不喜爱小陶使君与先生你吗?”

 杨宏大人确实不算太笨——太笨的话也不可能靠着溜须拍马混到今天的位置了,所以听审荣这么一解释,杨宏不仅马上恍然大悟,心里还一下子乐开了花,在肚子里高呼天助我也,袁谭和袁尚兄弟争位夺嫡,袁谭恨屋及乌想要老子的命,袁尚爱屋及乌对老子无比亲近,老子这一趟差事有希望了——最起码,有袁绍最疼爱的儿子袁尚全力保护,差使不管能不能办成,我的脑袋都不用担心落地了。

 “哈,还有。”杨宏又猛然想起一事,暗暗喜道:“听口气,好象袁尚和袁芳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兄妹,这可是亲得不能再亲的关系了,袁芳如果真的嫁给我家主公,那袁尚和我家主公就是强强联合,互有益助,袁尚也肯定会全力促成陶袁通婚缔盟了。天助我也,天助老子啊。”

 明白了这些原因和自己的优势后,杨宏大人心中更是大定,当下杨宏也不迟疑,马上随着审荣出了客栈,又让徐州士兵挑上礼物,打马加鞭的赶到祁乡侯府拜见袁绍,而顺利到得祁乡侯府后,侯府门前早有袁尚的亲信侯,杨宏赶紧把陶应的臭美画像叫给审荣,然后整理一下衣服,捧上礼单与陶应的书信,随着袁尚亲信进了侯府大门,也终于在大堂之上见到了袁绍本人。

 此刻的袁府大堂中早已聚了许多袁绍军文武官员,袁绍高坐在大堂正中,四十多岁的年纪,五官端正,相貌堂堂,八字胡子威风凛凛,袁尚站在袁绍身后的右侧近处侍侯,可怜的袁谭则站在左首第二位,还位居郭图之下,与袁尚的受宠程度如何一眼可知,同时见杨宏捧着礼单与书信进来,袁谭还恶狠狠的瞪了杨宏一眼,目光之中尽是怨毒和仇恨。

 知道自己有铁杆盟友撑,又见袁谭明显不如袁尚得宠,擅长趋炎附势的杨宏大人当然不再惧怕袁谭的仇恨,只是恭恭敬敬的向大袁三公袁绍跪下磕头,更加恭敬的说道:“小使徐州长史杨宏,奉主公徐州刺史陶应之命,拜见车骑将军、冀幽并三州州牧、祁乡侯袁公,袁公金安。此乃我家主公陶使君呈献给袁公的微薄礼单,以及我家主公呈奉袁公的书信,请袁公过目。”

 袁尚亲自下堂,从杨宏手中接过礼单和书信,双手转呈到大袁三公面前,但大袁三公并没有去接,只是让袁尚把礼单和书信放在面前案几上,这才慢条斯理的向杨宏问道:“杨宏,你不是吾弟袁术的麾下长史吗?怎么又变成陶应麾下的长史了?”

 这个问题难不倒杨宏大人,做为袁术曾经的心腹亲信,杨宏非常袁绍和袁术名为兄弟,实为仇敌,所以杨宏毫无不惧sè的答道:“回禀袁公,小使确曾为袁术麾下长史,只因袁术暴不仁,倒行逆施,妄自尊立,义夫扼腕,人鬼同疾。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小使不甘与之同合污,故而弃暗投明,舍袁术而投陶应,幸得陶公收录,再次出任徐州长史一职。”

 果不其然,听到兄弟家的叛徒如此辱骂同父异母的兄弟,心同样不怎么宽广的大袁三公不仅没有生气,还有一点幸灾乐祸,旁边袁谭却忍无可忍了,跳出来喝道:“住口,汝这袁氏叛逆,叔父再不贤德,又是我父亲弟,岂能让你这无小人如此辱骂?”

 “大公子,恕小使直言,袁公心广大,包容宇宙,把袁术当做兄弟,袁术却从未将袁公当做兄长。”知道袁术无数机密的杨宏更不怕这个问题。

 “胡说八道!叔父何时不把父亲当做兄长了?”袁谭睁着眼睛说瞎话,只是胡搅蛮,喝道:“你倒说说,叔父怎么不把我父亲当做兄长?”

 “大公子,小使斗胆询问公子一句,公子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杨宏反问道:“当年匡亭大战之前,令尊袁公与袁术分别致书天下诸侯,要求诸侯从己助战,结果天下诸侯大都顺天应人选择了袁公,袁术当时就在南校场之上大骂,说是‘诸侯宁从家奴不从我,是何道理?’袁术此语,可有一点把袁公当做兄长敬重?”

 袁术还真骂过这样的蠢话,这点大袁三公父子是早就知道的,所以袁谭马上就哑口无言,大袁三公则冷哼一声,还瞪了素来不怎么疼爱的大儿子一眼。那边杨宏察言观sè,又小心翼翼的说道:“袁公,他ri袁公攻破逆贼公孙瓒后,一定能在公孙瓒逆贼的易京楼中,抄出一道袁术写给公孙瓒逆贼的书信,在书信上,袁术指责袁公并非袁氏子孙,乃是外人…,狂吠言语,小使不敢复述,袁公ri后可自观之。”

 “真有此事?”小妾所生的大袁三公脸sè开始铁青了。

 “如果没有,小使甘受凌迟之刑!”杨宏重重磕头——因为真有这封书信,所以杨宏这句话回答得倒是难得的理直气壮。

 “狂愚鼠辈,吾迟早必擒之!”大袁三公又重重哼了一声,然后喝道:“谭儿,退下,休得胡搅蛮!仲明先生,你也请起吧。”

 袁谭铁青着脸退下了,杨宏大人则天喜地的磕头道谢,然后爬起了,那边大袁三公则拿起了陶应的书信打开,仔细观看,见陶应在书信上言辞十分恭敬,对自己尊崇异常,又见陶应的礼单丰厚绝非敷衍,心中倒也暗暗欢喜。最后大袁三公又将书信传递众人,这才说道:“诸公,陶应致书于我,自称晚辈,想纠正其父之过,与我军罢兵言和,结盟讨伐天下逆贼,又想求娶我女袁芳,立为正,其意甚诚,不知诸公意下如何?”

 “父亲,万万不可啊!”恨陶应恨得蛋疼的袁谭赶紧跳出来,抱拳说道:“父亲,那陶谦老儿当年连同袁术和公孙瓒,出兵发干(堂邑),三面夹击父亲与曹cāo的联军,着实可恨之至,此仇不报不共戴天,岂能与他言和?”

 “主公,不可!”袁军长子的郭图也毫不含糊的跳出来,斩钉截铁的说道:“陶应小儿反复无常,先与公孙瓒勾结敌对我军,现今见公孙瓒势微,又弃公孙瓒来投我军,意图自保,如此反复无常,岂是同盟之人?况且陶谦父子与曹孟德不共戴天,曹公又是我军盟友,主公若是答应陶应小儿求和缔盟,岂不是让曹公寒心?”

 “主公,陶应小儿欺人太甚,诓骗主公,应将他的使者斩首,然后兴师问罪!”另一个袁军长子核心人物的辛评也跳了出来,恶狠狠的说道:“据评所知,那陶应小儿早与吕布逆贼之女缔结婚约,只待吕布之女成年便娶为,现在又来求取主公之女为,岂不是戏耍主公?!”

 “袁公,关于这点,小使有话要说。”杨宏急了,赶紧跳出来解释此事,说明陶应是因为吕布反复无常,一再背弃盟约食言反悔,甚至还斩杀徐州使者和撕毁陶应书信,陶应不堪受辱这才与吕布断绝婚约,决意娶袁绍之女。

 听杨宏仔细解释了原因,本已有点愤sè的大袁三公怒气顿消,站在大袁三公背后的袁尚也悄悄松了口气,暗暗佩服自己内定的未来妹夫——连婚姻大事都敢一再拿出来做政治易的筹码,真乃人杰!那边袁谭、郭图和辛评则大声喧哗,嚷嚷道:“主公,陶应小儿连婚姻大事都敢拿来儿戏,其为人之卑劣可见一斑,主公若是与其缔盟通婚,岂不是让天下人笑?”

 见袁军长子一味的胡搅蛮,强词夺理,袁尚和审配难免都是心生怒气,审配出列正要说话时,站在他前面的袁绍军著名炮筒子田丰却抢先出列,大喝道:“汝等住口,休得强词夺理,无理取闹!吕布斩使毁盟不义在先,陶使君与之断亲,有何儿戏?!难道汝等的岳丈如此对待尔等,杀尔等家人,夺尔等家资,尔等亦能忍气声?!先不说陶使君还未正式娶吕布之女,便是已经娶了,凭此也可休另娶!”

 袁尚悄悄向审配竖了一个大拇指,钦佩审配的先见之明,审配则微微一笑,知道今天己方定能过袁绍军长子了。果不其然,刚而犯上的田丰咆哮了无理取闹的同僚之后,又转向大袁三公拱手说道:“主公,依在下之见,主公与陶使君缔盟通婚,有百利而无一害,主公万不可拒绝,应当立即允诺!”

 虽然很不喜欢田丰的刚强态度,但大袁三公还是问道:“元皓先生,请试详言之,与陶应缔盟,对吾有何利?”

 “诺!”田丰大声答应,又更大声的说道:“第一,可断公孙瓒羽翼,公孙瓒与陶使君反目成仇,皆因公孙瓒无理勒索巨额钱粮,遭拒后又擅自切断徐州贸易道路,陶使君怒而断盟,其过错全在公孙瓒,公孙瓒ri益穷途末路,迟早必有悔意!现主公若与陶使君通好缔盟,不仅可以借陶使君之手牵制公孙瓒逆贼的青州之军,更可使公孙瓒与陶使君再无反复,主公再破公孙瓒逆贼,易如反掌!”

 “第二,袁术。”袁绍军的另一个属于中立派的重臣沮授也站了出来,抱拳说道:“袁术对主公的不敬敌视之意,其实我等早已心知肚明,陶使君亦与袁术有仇,多番战屡屡得手,主公与陶使君缔盟通好,退可使陶应牵制袁术,使之无法壮大,进则可使陶应攻打淮南,为主公教训不肖兄弟,甚至将袁术擒到冀州献与主公,也并非毫无可能!”

 “第三,吕布!”田丰又说道:“吕布对主公屡屡不敬,又是豺狼之xing,若不早除,必成心腹大患,主公此刻与陶应通好缔盟,便可斩断吕布的最后退路,颜良文丑二位将军攻破吕布,指ri可待!”

 “第四,曹cāo。”见时机成,袁绍军铁杆幼子的审配终于站了出来,拱手yinyin的说道:“曹cāo虽是主公好友,但人心隔肚皮,曹cāo占据兖州,时刻威胁主公的冀州腹地,一旦生变后果不堪设想!主公若在兖州之南获一强援,曹cāo惟有永远臣服主公矣。此举也正合远近攻的兵家至理,主公万勿迟疑。”

 田丰、沮授和审配的话确实有道理,旁边郭图和辛评等人虽然有心反对,却也找不出话来反驳,那边大袁三公也连连点头,觉得这些话深有道理,可就在这时候,大堂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还有第五。”众人仔细看去时,却是早被大家遗忘的徐州使者杨宏。

 “糟,田丰这暴脾气真是该打,怎么能当着陶应使者的面说这些话,应该叫他暂时避让的。”大袁三公有些后悔,但事已至此大袁三公也无可奈何,只得向杨宏微笑问道:“仲明先生,还有第五是什么?请直言之。”

 大袁三公的谋士们情急中当着杨宏的面讨论与徐州结盟的利弊,就已经有些荒唐了,可是杨宏大人接下来的话却比这更荒唐——杨宏大人脸谄媚的说道:“敢问袁公,可知道刘备、吕布当初与我主陶应好之时,从徐州借走了多少钱粮?”

 “多少?”大袁三公好奇问道。

 “回禀明公,大概都是半年左右的时间,刘备从我主手中借得了良马千匹,粮十万四千斛,绢布六千三百匹,车八百乘,兵器万计。”杨宏炫耀道:“至于吕布,他从我主陶公手中,先后借走了粮草十八万斛,钱六十万,车千乘,布八千五百匹,兵器同样万计。”

 这时候的大袁三公还没有达到历史上的鼎盛状态,这点钱粮军资对于大袁三公来说,虽然不算太多但也绝对不少,所以不仅是大袁三公背后的袁尚面狂喜,大袁三公也颇为惊讶,道:“借给刘备和吕布的都这么多?徐州五郡,竟然如此富庶?”

 “回袁公,和明公的冀州相比,徐州不敢夸口富庶,但也算是薄有钱粮。”杨宏脸谄媚的说道:“所以请袁公放心,袁公如果许婚嫁女,令爱到了徐州绝不会委屈,我主的聘礼也保管能让袁公满意。”

 “是吗?”大袁三公笑了,正做最后盘算时,后堂中却传来了女子声音,带着笑意说道:“不错,至少我是很满意。”

 说话间,一名中年美妇领着两名侍女,拿着一个画轴走进大堂,在场的袁绍军文武官员赶紧行礼,山呼见过夫人,袁尚天喜地的叫了一声娘亲,袁谭则苦着脸硬着头皮叫了一声继母,袁绍也转向那中年美妇,疑惑问道:“夫人,吾正在与群臣议事,汝为何来此?”原来这中年美妇不是别人,正是袁绍的继室刘夫人“夫君与众官议事,妾身本不该来打搅。”刘夫人微笑解释道:“但芳儿是妾身亲出,事关她的终身大事,妾身必须关心。”

 笑的说着,刘夫人款款走到了大袁三公旁边,跪坐下来向大袁三公展开手中画卷,出其中的陶应画像,微笑着低声说道:“夫君请看,陶使君的俊俏模样,可还配得上我们的女儿?”

 罗嗦一遍,咱们的陶应陶二公子虽然比不上什么潘安宋玉,但也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长身玉立,五官俊秀,很有些勾搭yin妇娃的本钱,所以大袁三公仔细看了之后,确实还非常满意——大袁三公可是一个很喜欢以貌取人的人,之所以特别疼爱第三子袁尚,冷淡长子袁谭,一个很关键的原因就是袁尚比袁谭生得俊美许多。不过点头之后,大袁三公又好奇问道:“夫人,陶使君的这副画像,你是从何处而来?”

 “陶使君是细心人,派画匠画了他的模样,让使者带来的。”刘夫人随口解释了一句,又凑在大袁三公耳边,吃吃笑着低声说道:“芳儿也看过陶使君的模样了,红着脸不说话,看样子,小丫头应该比我们更满意。”

 “这个小丫头。”大袁三公慈爱的骂了一句。

 “夫君,你还迟疑什么?”刘夫人又低声说道:“先不说芳儿自己满意,又一过去就是母仪徐州,刚才元皓先生和广平先生的话妾身也听到了,把芳儿嫁到徐州对夫君你也有百利无一害,夫君你还犹豫什么?元皓先生和广平先生可是我们冀州公认的大忠臣,他们的忠贞之言,夫君你还不采纳?”

 “我又没说不答应。”大袁三公一笑,又转向众人说道:“田丰、沮授与审配几位先生之言,正合我意,从今ri起,我军与徐州罢兵缔盟,联手征讨天下逆贼!”

 “主公圣明!”田丰和沮授等人好不容易让大袁三公听进去一次金玉之言,顿时轰然答应,那边袁谭则把脑袋垂下,只是暗恨自己的老娘死得太早,没人帮自己在父亲旁边吹枕头风。袁尚更是笑得连嘴都合不拢,知道自己这一次不仅是重重恶心了大哥一把,还可以获得一个有钱有粮还有兵的强力援手了。

 “仲明先生,听到没有?”刘夫人又向杨宏嫣然一笑,道:“回去告诉陶使君,叫他赶快把聘礼送来吧,还有,芳儿是我的亲生女儿,陶应要是敢欺负我女儿,我可第一个饶不了他。”

 “谢袁公,谢夫人。”杨宏天喜地的磕头,又赶紧拍着膛说道:“请夫人放心,在下一定把夫人的言语带到主公面前,请主公一定善待夫人的爱女!”

 刘夫人微笑点头,很是满意杨宏的回答,杨宏正要站起来时,刘夫人却又忽然说道:“且慢,仲明先生,我还有一件事问你。”

 “夫人请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杨宏再次拍起了膛。

 “请问仲明先生,当初老陶使君陶谦病重之时…。”刘夫人仿佛很随意的问道:“为什么要废长立幼?不立长子陶商,反立次子陶应?”

 袁谭和袁尚同时立起耳朵,紧张得心脏几乎蹦出膛,他们在场的羽帮凶也是个个紧张万分,没想到刘夫人会当早提起这个要命问题,田丰和沮授则悄悄冷哼,很是不刘夫人在这事上做文章,而大袁三公也是有些好奇,道:“对,这个问题我刚才忘记了,仲明先生,常有人言废长立幼乃取之道,为何陶恭祖偏要逆之而行?”

 “这个…。”杨宏有些傻眼,心说你们问我有什么用,当初陶谦瞪腿的时候,我可还在淮南天天招人骂啊,怎么可能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杨宏大人毕竟不笨,稍一盘算就想出了解释,而且杨宏这脑补的鬼扯解释,还让大袁三公、刘夫人和袁尚一起心花怒放——杨宏鬼扯答道:“回禀明公,回禀夫人,我主老陶使君认为,废长立幼确实是取之道——但是,废长立贤,却是兴盛之道!”

 “好!好一个废长立贤!”袁绍军铁杆幼子的审配恨不得扑上来抱着杨宏亲上几口,无比兴奋的大声说道:“主公,废长立幼,或许是取之道,可是废长立贤,却是兴盛之道啊!”

 “夫君,听到没有?”刘夫人更是欢喜,赶紧摇晃着大袁三公的胳膊说道:“废长立贤,乃兴盛之道也!陶恭祖弃长子立贤子,徐州马上就蒸蒸ri上,兴盛富强,由此可见,废长立贤才是真正的天下至理啊。”

 众目睽睽之下,大袁三公点了点头,由衷的叹道:“好一个废长立贤,陶恭祖糊涂了一辈子,只有在择立继业嫡子这件事上,做出了他一生最明智的选择啊。”

 听到袁绍这话,袁尚同样恨不得冲上来抱着杨宏亲上几口之余,也在心中感叹道:“好妹夫啊!”

 还是听到袁绍这话,袁谭却是面如死灰,也在心里疯狂怒吼咆哮,“陶应小儿,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看来老袁家的人还真是都有失心疯的毛病,我随口鬼扯一句,怎么就都激动成了这样?”杨宏大人心里是如此说。

 “仲明先生,你还跪着干什么?”刘夫人欣喜间注意到了大功臣杨宏还在跪着,便笑着说道:“仲明先生快快请起,尚儿,仲明先生或许是腿跪麻了,去搀他一下。”

 “诺。”袁尚喜笑颜开的答应,赶紧亲自下来搀扶杨宏,双腿确实跪得发麻的杨宏谢了,靠着袁尚的搀扶挣扎站起,可是刚站到一半时…“报——!”长喝声中,一名身尘土的袁军信使手中高举着一道军情塘报,连滚带爬的冲进了议事大堂,人还没有跪下,口中就已经唱道:“启禀主公,兖州紧急军情,陶应出兵兖州,我军大将颜良文丑率军与之对阵…。”

 “砰!”刚爬到了一半的杨宏大人一个狗吃屎又爬到了地上,再一次天旋地转间,脑海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主公,你这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我好不容易办好你代的差事,你怎么又出兵兖州,还和袁绍的队伍干上了?你这是想要我前功尽弃,想要我丢命么?!”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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