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看着张珙已然是心悦诚服,崔莺莺索
就不再理他了,“既然如此,就请张相公去了吧。此间的事情,贫道自会了结。”张珙于是也下了大钟楼,自此,楼上就只有崔莺莺一个人了。居高临下,一览无余,下面的五千人的生死,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这感觉,莫名其妙的
极了,就好像天下都被自己踩在了脚下一样。虽然曾经建立过庙宇,但是因为能力低微,她并没有从信仰之力上得到什么别的帮助,自然也就体会不到那种终生膜拜的感觉。
但是现在,在这大钟楼上,莺莺‘大显神威’之后,寺外被困的这五千
军现在都已经被吓破了胆子。无论是信神的还是信佛的,现在都已经开始信这一切都是楼上那位‘
’干的了。他们走也走不
,逃也逃不掉,时间一长,干脆就不再祈祷也不想着逃走了,都跪倒在地上,冲着大钟楼的方向磕起头来。
这突然之间的被崇拜的愿力一升上来,崔莺莺甚至有点猝不及防。感受着这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力量在元神上游走,莺莺这才明白,为什么宗教之间的道统之争会这么厉害。且不论儒释道三家在中原的争霸,就说道家自己,都有无数类别的不同传承,复杂又多变。想来人间统共就那么些香火,天上的神仙们又是数量众多,自然而然要开始争了。于是,神仙是各显身手,下面的信徒则是被争来争去。崔莺莺此刻被这愿力一冲,只觉得从
身到元神,都是那么舒坦熨贴。
感受着这股生机蓬
的能量,再想想当初在燕云国那热火朝天如火如荼的朝拜,莺莺突然升起了从来没有过的野心。自己现在法力低微,但是如果有一天,能够真的像那
天神佛一样,有通天彻地之能,那又会是何等的一番场景呢?莺莺的神识就像是在云端飞舞,但是立刻就自己回过味儿来了,她这这是怎么了?杀戮之心刚刚停止,权利
难道又开始出现了么?再想想之前自己曾经的
惘和对未知未来的恐惧感,莺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的心魔再一次出现了,还真是亡她之心不死啊!攻势来的是一波跟着一波的,从来不停歇!
但是,你即便是再怎么
惑我,我都不会上当的!莺莺暗下决心,她其实很清楚,那些‘上仙’们,也都大多是经过了成百上千年的修行得来的道果,还要搭上大福缘才行呢!自己现在这样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难道自己就不能一步一个脚印,按照自己当初发过的誓言行事吗?!你难道还心有不甘,觉得当初发誓的事情很亏么?!但是你要想清楚啊!牡丹!若是没有东华帝君的搭救,你仍然是那个惨兮兮的游魂野鬼,别说报仇和成仙了,就算是灵魂都有可能随时消散呢!
原来,金牡丹虽然已经轮回了几世去完成她的‘誓言’,但是在她灵魂的深处,却是觉得自己这样做十分的不合算,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每换一次身体,她都得重新温养,以求能够适应自己比
身强大得多的真灵。每一次,还都要受到那
身本来身份的束缚。她刚开始以为,拯救天下的黎民苍生,不就也带上了世间受苦的女子了么?但是还是被冥冥中的什么提醒,这是错的。世上总是有这种人,吃不
要打老婆,吃
了就要讨小老婆了,糟糠之
还是喜欢扔过墙去,贫苦的女子还是被买来卖去的。这实在是太过为难人了,她可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己每一次穿越的人都是那么苦
了。这是要让自己现身说法,每一次用自己的行动去解救自己的节奏吗?!但是这样也太慢了吧?!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所以,在大明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就有了主意。如果要是在这一世里面修炼的话,因为有身份的便利,所以天才地宝好
到,也可以大张旗鼓的做好事积公德,自己更有功法可以修炼,岂不是可以在此处以朱瑞苓的身份修炼长生了?!本来好好的,但是马上,自己的这个美梦又一次的被打破了。莺莺觉得,人生啊,实在是太艰难了!难道真的要这样下去么?!是以,她就对自己当初的‘不智’选择生出了些许的怨气。她后悔了!这样的修行之路太过艰难,也太过孤寂,只有她一个人,在一个又一个的陌生世界里面,踽踽独行。别看每一次都有亲人,但是每一次也没有人真正的是认识她的,一个也没有。带上不同的人皮,去做也许永远也做不完的救赎,也许,这也算是自己的磨难,但却没有人来救自己。
所以,莺莺一直有一种恐惧感和委屈、后悔
织在一起的感觉,逐渐形成了心魔这种东西了。时不时的,在莺莺的不知不觉之中,就来掺合进她的思想,动摇她的决心,让她越加的心情烦躁。甚至,在某些重要时刻,会让她产生很多冲动的想法。比如说刚刚,若不是崔夫人上前搭话,她也许就想要下手杀掉楼下的五千人了。那得造多大的杀业啊!?若是莺莺心智再差上一线,说不得就已经遁入魔道了。就算是东华帝君
手,恐怕也救不了她。
权利的确是一个好东西,但是莺莺却从来不是一个贪图这些的人。权利,只不过是达到自己目的的一种手段而已,既然达到目的有许许多多的别的手段,为什么还要因为其中的一种把自己搭进去呢?!所以,莺莺没有被这种事情
惑,成仙虽然好,但是想想那时候的洪钟一般的声音,莺莺就能够清明起来了。就连自己苦心修炼都被算成是捷径,并且被无情的拦
斩断了。那以信仰之力挣脱‘誓言’的束缚,岂不是也算天方夜谭了?!既然没有成功的可能
,那么,她又怎么可能沉浸其中呢?!
崔莺莺重新看了看下面的那些人,这些
军,原本也是弱小的百姓,受欺凌的底层军官。但是当执掌杀戮和权势的刀剑一朝掌握在手了,他们就浑然忘却了自己曾经受到过的
迫和屈辱,用自己手中的屠刀面对着那些手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的平头百姓们。但是,究竟是他们把本
恶的人
释放出来了呢?还是他们所接触的事情,把他们原本纯良的心变得污秽不堪了呢?!
她沉默了半晌,想来是在考虑这些人的归处。就这样放了他们去,说不得他们只是怕过一阵,过些日子就又开始作威作福起来。若是不放过他们,又能把他们怎么样呢?杀了他们所有人吗?!突然之间,她伸出手去,那五千人的包围圈立刻就消散了。但是在场的五千人没有一个敢逃走的,上面这位大仙
还没有说话呢,他们能够逃到哪里去呢!?刚才早就已经使过了吃
的力气逃走,不是也徒劳无功么?!
是以,这五千
军也只是跪在了地上,不敢
动
走。但是远处的杜确大军,却是一直等在包围圈外围的,现在一看疾风黑沙已经过去了,天空上居然还挂着久违了的彩虹,就想要往前方普救寺一探。但是刚刚走到附近,杜确一眼看见了跪在孙飞虎尸首旁边的周副将,想要让左右上前擒住这些
军的时候,异象突生!
之间在普救寺的正对面,五千
军驻扎之地的旁边,一座巍峨入云的道观耸然而立,突然之间由平地拔起,出现在了这一万多人的面前。然后,那五千
军就都感觉手腕上突然之间多出了一只手串,上面每一颗珠子都刻着道家的符咒。身上的盔甲,也瞬时变成了蓝色的道袍,官靴也变成了八卦鞋,手中的兵器,直接变成了拂尘。
崔莺莺的目的很明显,她就是要让这五千人在此地诵经赎罪。这样也好引他们向善,从此不能再去干缺德事了。她也不怕他们跑了,因为她已经在他们身上下了限制,这五千人,从此再也离不开河中此地了!全都得在这里老老实实地种田做好事,否则就会受苦。莺莺是使出了现在自己最大的力量来做这件事,现在已经很是虚弱了,估计要休息好久才能恢复。但是这也值回票价了,不但解决了五千
军的归属问题,还给普救寺的老秃驴找到了实力强大的竞争对手!
虽然她也想过,让这五千人留在普救寺当和尚,毕竟佛教的渲染能力可比道家强多了。但是因为道统之争,莺莺也觉得没有必要给别的教派增加实力了。现在的做法,还能很恰当的报了当初老和尚把张生引进佛堂去的一箭之仇呢!想来,有神迹出现,平地而起,‘感化’了五千
军的“云来观”,势必是要比武后修建的普通佛寺来得神奇得多了!
这样想着,道观的牌匾上就出现了三个烫金的大字,“云来观”!莺莺开口对下面无所适从的
军们说道:“尔等犯下滔滔罪行,本该直接打入十阎殿受极刑之苦,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座也应该顺应天意,对尔等网开一面。自此以后,你们须在这云来观苦心修行,颂黄庭、做善事,弥补之前的罪行。待得功德圆
之后,才能离开。听懂了没有?!”
崔莺莺的声音是用法力催大的,是以下面的一万来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五千
军磕头连连,口称“谨遵元君法旨!”遂收拾了附近的一地狼藉,走进了云来观,闭门不出了。杜确本来还想要下令抓捕的,但是眼前的神迹已经把他手下的人都震撼住了。若是让他们‘冒死’去冒犯神迹,说不定还会引起哗变。
杜确想了想,还是作罢吧。现在这五千兵马已然全体出家了,丁文雅那里势必得不了好。再说,自己贸然出兵的事情,已经被这么大的‘新闻’给覆盖了。这这件涉及鬼神的事情相比,自己无令出兵的事儿简直就是
雨!
但是在他刚想退兵离开的时候,就听楼上崔家小姐说道:“杜将军,且慢。”
面对着神仙,杜确也只能翻身下马,行礼在先。“仙姑有何吩咐?”
莺莺道:“还请将军上达天听,就说此处的这五千
军,本座已然渡化,望人皇不要再加以追责了。”
“是——”杜确一向,出家出家,一般出了家,朝廷也不会对他们之前的事情加以追究,是以很容易的就答应下来了。
“多谢将军!”莺莺对杜确微微颔首,就想转身飘然而去。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团金光出现在她的面前。是东华帝君的虚影!“牡丹,可是在心中对‘宏愿’之事后悔了?”
“牡丹不悔!”莺莺跪在了地上,“不瞒帝君,牡丹只是对每一次改换身体的事情疲惫不堪,不知道应该如何做,才算是解救了世间女子。每一次醒来,我所占身躯,也都算是身世凋零的女子,难道是让牡丹自救来算是解
吗?”
东华帝君笑着摇摇头,“既然你已经厌烦了使用别人的身体,那么,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下一个地方,你一定要解救那个女子。只要你能够救了她,以后,你就都可以使用自己的身份行事,你看如何?”
这可是个好消息,莺莺喜不自胜,稽首道:“多谢帝君!”然后,就随着一团白光,消失在大钟楼之上。
楼下的官军们可是看不见东华帝君的,他们只是见楼上那仙姑身上突然冒起一阵金光,然后白光一闪,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杜确站起身来,仰望着大钟楼上,喃喃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白
飞升么?!”
东华帝君看白光遁走,捋着胡子又看了看供奉着自己的那座‘白云观’,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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