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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不让你说?”顾云羡慢慢重复她话,眉头蹙起来,“什么意思?”
尹繁素道:“其实有件事,臣妾觉得姐姐早就应该知道。臣妾本以为陛下会告诉姐姐,但如今看来,陛下大抵是还没有说。按理来说,这种事情是不该臣妾来置喙,可看到姐姐和陛下这些日子僵持成这样,臣妾实忍不住了…”
顾云羡觉得自己越来越糊涂,“你到底想说什么?”
尹繁素深
口气,明眸直视着顾云羡眼睛,口齿清晰道:“姐姐,您离宫这五年以来,陛下从未临幸过任何妃嫔。他一直守着对你承诺,一心一意地等你回来。”
顾云羡大脑有一瞬间茫然。尹繁素红
轻启,说出来句子轻轻松松地钻进她耳中,她却好像无法理解其中意思。
尹繁素还絮絮地解释,“姐姐离宫初几个月,陛下一直不曾踏足后宫,每晚都歇大正宫中。那时候大家就议论纷纷了,什么样流言都出来过。后来估计陛下也觉得,自己若真一年到头都不临幸任何妃嫔,大臣们定然会过问。他不想这种私事上惹出麻烦,便时不时来福引殿看看臣妾和阿杭。
“臣妾一开始也不知道陛下心思,只能小心伺候着。他每回过来,要么便是考量阿杭功课,要么就让臣妾读书给他听,闲话家常。后来他见臣妾喜欢弹琴,便赐了一本古琴谱,时常同臣妾讨论曲艺。这么过了大半年,臣妾才算确定了陛下想法…
“姐姐是不是奇怪臣妾怎么知道陛下同姐姐之间事情?不是陛下有意告诉臣妾,是有一次他喝多了酒,福引殿歇息时,臣妾听到了他醉话…”
尹繁素想起那天夜里,坐拥天下帝王醉倒她绣榻上,面颊酡红。她试图为他
下外裳,好让他睡得舒服一些,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那双蛊惑人心黑眸带着三分醉意注视着她,直看得她心中发紧。
“陛下?”她柔声唤道。
他微微一笑,含糊地唤了一声,“云娘…”
她一愣,“陛下…你说什么?”
他伸臂抱住她,下巴抵她头顶,喃喃自语,“云娘…我答应过你事情我一定会做到。我不会去找别人,所以,你可不可以点回来…”声音又低了三分,语气里是清醒时绝不会
卑微和脆弱,“你不要再生气了。那只是个梦,我们忘记它,好不好?”
她不知道他后面话是什么意思,却清楚地明白,自己无意中听到了陛下对皇后无思念。
听到了他对她情意。
她母亲是江南大孝儒女儿,她是读着《女诫》《女训》长大,从小愿望不过是安分守己、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后来入了宫,成了天子
嫔,她便希望侍奉好君王和主母,照顾好自己孩子,一世平安。
她世界里,从来没有祈求过男女情爱这种东西。
可是那一刻,她视为神明夫君将她搂怀中,叫着她敬重有加姐姐名字。那声音里
是
绵相思,每一个字都镌刻着入骨伤心。
她从来就不会嫉妒,何况这还是她视作姐妹皇后。她只是觉得震撼。
她知道陛下看待她不过是个寻常妾室,这并没什么,毕竟她心中也只是把他视作需要小心侍奉皇帝。他们是世俗礼法之下常见男女相处模式,虽然无趣,却易长久。她本以为别人也是这样,但那晚事情却让她明白,至少皇后与陛下之间,是不一样。
戏台上演过那么多故事,才子佳人、两心相知,为君生为卿死。解不开恩怨纠
,只因心中种下了妄念。她本以为那样感情只能存于传说中,却没想到,她这一生也能碰上一段。
她是无足轻重旁观者,偶然窥见了故事边角,却已然觉得自己见着了一则传奇。
皇帝第二天醒来,居然还记得前一夜发生事情。见他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己,她镇定地行了个礼,道:“陛下放心,臣妾同陛下一样记挂着皇后娘娘。茂山气候宜人,娘娘住个三年五载,身子自能将养好。到那时,我们就都能团聚了。”
她态度自然,没有说出什么让皇帝不舒服话,他心里不自也就散了。两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关系倒比从前要投契许多。他开始顺理成章地拿她给自己打掩护,作为补偿,时不时赐予她珍宝财物,甚至她生辰时候亲自替她题了一幅字。
她忽然就成了这后宫中受宠女人,备受
羡同时,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算计。但没有关系,如今后宫中早就闹腾不起什么大
子了。天子前朝推行政,后妃们也知道厉害,不敢做得太出格。她提起精神,小心应对,只希望能皇帝心中留下好印象,将来封王时候也能给阿杭求到一块好封地。
只是心中终究清楚这恩宠是从何而来,有时候看到案上贵妃金印,还是会想起几百里之外那个人。
她总有一天会回来,而这一则传奇要怎么收尾,她也能安心等到了。
“…陛下是真意姐姐。他对臣妾好、给臣妾权力和重视,只是因为臣妾是姐姐可以信任人。就连朱姐姐之所以会帮臣妾应对沈竹央,也是听了陛下吩咐。”
顾云羡怔怔地看着尹繁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尹繁素讲述中皇帝,是她根本无法想象,简直就像一个陌生人。她虽然知道他如今很意自己,却也完全没想到他会因为自己,妃妾面前失态至此。
重要是,他居然一直,守着对她承诺?
她想起那一年温泉宫,他温柔而坚定地看着她,郑重道:“我姬洵此立誓,从今
起,就只有顾云羡一个女人。你我夫
之间,不会再有第三人。”
她想起她终于从茂山回宫那天,他们一起站椒房殿后桃林中。她感动于他还记得多年前约定,他却看着四周桃树,轻轻一笑,“朕答应过你事情,朕都记得。”
那时候,她没有听出他话中深意。
“除夕那夜,不是臣妾把陛下引过去。是陛下自己先出去了,臣妾见他迟迟没有回来,又听了柔修容话,这才起身去寻他。谁知道,竟那里看到您和崔…”
“柔修容?”饶是沉浸震惊中,顾云羡还是被这三个字唤回了神智,“她?”
那个怯懦畏缩柔修容,她能做出这种事来?
“臣妾也不知道。这件事陛下让臣妾不要管,他说他自会查明一切。”尹繁素道,“不过臣妾觉得,大抵是有人看出了您与崔尚书事情,故意设了这个局,同时还想让您和陛下都认为是臣妾暗中搞鬼。这样,阿桓和阿杭都失了圣心,别皇子就有机会了…”
说到这里,尹繁素嗤笑一声,“她们多半是觉得,臣妾这几年这么受宠,起了不该有心思也很正常。到时候事发了,陛下也会顺理成章地怀疑到臣妾身上。可她们哪里知道,臣妾受宠不过是假相。个中内情,只有陛下和臣妾清楚。陛下自然不会觉得臣妾会头脑发热做出这种事来,所以没有上她们当…”
“所以,你元
那天,没有来跟我解释,也是因为这个?”顾云羡慢慢道。
“是。”尹繁素道,“陛下老早以前就叮嘱过臣妾,不可以把我们相处实情
出去,所以就算是对姐姐,臣妾也不好开口。不能说这件事,臣妾便不知道该怎么跟姐姐解释了。后来陛下又说您病了,不见众人,我就没机会来找您了…”
顾云羡眼眸低垂,没有说话。
“其实这些日子,陛下真很难过…”尹繁素忽然低声道,“他虽然把姐姐您关椒房殿,但臣妾觉得他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你。前几
臣妾带阿杭去大正宫问安,才发现他头疾竟又犯了,张御医连施了两套针才算缓过来。臣妾看他当时面色,实是难看得紧。”越说声音颤得越厉害,“姐姐,今儿陛下又输了球,还是输给了崔…您真不去看看他吗?也许陛下,一直等着你主动去找他…”
顾云羡听了这话,身子轻轻一颤。她觉得自己眼前仿佛闪过很多画面,上辈子,这辈子,杂乱无章,却什么都抓不住。
她想起那个骑着骏马朝她奔来少年,她曾经是那样爱他,只要能看到他笑脸心中就
足了。如今,这一切都她触手可及地方,她却为什么犹疑了呢?
他确实曾做过很多伤害她事情,可是这些年,他真为她倾注了心血。
她心结难解,他便将她送去茂山,然后独自宫中坚守着对她承诺。他用了五年时间来默默等待她,就像一个执拗花匠,年年岁岁朝同一颗种子浇水,坚信一定会有花开那天。
如今,她心底花,真被他催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
一谢#谢谢和味煎饼果子土豪扔火箭炮,谢谢妍子童鞋扔火箭炮和地雷,谢谢Mint夏菇凉扔地雷!爱你们!a!
终于把这个梗写出来了…长舒一口气…
其实尹繁素我构思里一直就是一个好人。她是那种非常传统、非常死板人,女诫女训不离手,从来都不会去觊觎不属于自己东西。她也没思考过男女之间情情爱爱,觉得女人到了一定岁数就该顺理成章嫁人生子,人生一个过程而已,没什么特别。因为自己没有期待过,所以看到顾云羡和皇帝之间事情时,才会那么惊讶。但是她不爱皇帝,又很敬重顾云羡,所以她不会去嫉妒,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好好,别那么纠结。如果要排一排她生命里重要人顺叙,大概是儿子/父母——顾云羡——皇帝,对顾云羡是视作姐妹,对皇帝则是传统女人对夫君那种服从,无关情爱,一种责任而已。
恩,就是酱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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