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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阿雾并没有如所有人都期盼的那样睁开眼睛，依然毫无知觉地躺在上，若不是口还有一丝热气儿，恐怕都会以为她已经去了。（ ！#(思路客)

　楚懋继续给阿雾灌药，依然不见起。

　到第三天早上，贺年方也束手无策，眼看着阿雾的气息越来越弱。

　“王爷，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今还得进宫去给皇上把脉。”贺年方万分歉意地朝楚懋告辞。

　楚懋干净的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青青的胡茬，听了贺年方的话，只无力地摆了摆手。

　“贺大人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们姑娘怎么办，我们姑娘怎么办？”桑嬷嬷听见贺年方要走，就扑过来抱着他的腿，不让他挪步。

　“王爷。”贺年方为难地看着楚懋。

　“把桑嬷嬷扶起来。”楚懋道。

　桑嬷嬷一手拽着桌子脚，一手圈着贺年方的腿，死活也不起来，后来还是李延广找了圆来，才把桑嬷嬷抱开。

　桑嬷嬷像疯子似地拳打脚踢，涕泗横飞，贺年方看了虽不忍，却也知道留下也无济于事，终于还是向楚懋告辞而已。

　桑嬷嬷哭得一屋子的人都忍不住眼睛酸，楚懋的手撑在额头上，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一旁显得最冷静的宫嬷嬷忽然道：“王爷，王妃会不会是中了？”

　“对，姑娘肯定是中了，明明那天早上还好好的呀。”桑嬷嬷听了宫嬷嬷的话，也顾不上哭了，但凡有一丝希望，她都不愿放弃。“她一定是被冤鬼身了，对，她一定是被冤鬼身了。”

　楚懋直了直背，手放了下来“李延广，去请长道长。”

　长子是白云观的观主，在隆庆帝的跟前都是挂了名的人物，据说道法十分厉害，当初上京最负盛名的鬼宅就是他去镇住的。

　李延广是在卫国公府上找到长子的，硬着头皮顶着福惠长公主杀死人的眼光，死拉硬拽从卫国公府上把长子拽到了祈王府。

　幸好长子本就是在功卫国公府做法事，家什工具和徒弟都是现成的，那边吕若兴更是跑断了腿，飞快地凑齐了开坛要的东西。

　长子在路上已经听李延广说了祈王妃的情况，他自认是代替不了医药的，也不愿意砸了自己的牌子，但李延广苦苦哀求，他才不得不勉强应了。

　“长道长。”楚懋起身长子。

　长子是经常出入宫廷的，这宫里的主子谁信道，谁不信道，他是一清二楚的，四皇子是不信鬼神，也不信什么炼丹修玄的，和他长子一向没什么来往，今居然这样礼遇，实在是让他觉得受宠若惊。而一向十分注重仪表的祈王居然穿着一身腌菜似的衣裳，脸上还有胡茬。

　“王爷。”长子行礼道。如今大位未定，长子又在争国师的地位，有机会这样同祈王亲近，他自然也乐意。

　“请道长替拙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楚懋顿了顿，尽管是病急投医，但他心底还是有一丝不信“看看有什么脏东西没有。”

　长子点了点头，甩了甩麈尾，进到屋里，他认真地四处看了看“还请王爷将其他人请到外头去，王爷也请暂离。窗户也要全部关上，拿深帘子挡了。”

　楚懋迟疑了片刻，桑嬷嬷已经行动了起来“好，好，我们都出去，我们都出去，道长，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王妃，一定要救救她。”桑嬷嬷恨不能上去拉住长子的手。

　人都出去了，窗户也都掩上了，楚懋还是定住不动。“我就站在门边，不敢打扰道长。”

　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确是看出了一点儿不妥，这才出口清人，等闲杂人等都走光了，也没什么变化，长子又多看了楚懋一眼，倒底还是天潢贵胄的气重。

　“王爷还是请出去吧。”

　楚懋没挪步，眼神一直锁住长子的眼睛，看得长子鼻尖都冒出了汗。最终，楚懋还是让了一步“我就站在门外。”

　长子在楚懋走出门后，才松了口气。

　李延广低着头垂首在外面等着，眼睛却忍不住一直看着楚懋的脚，便是郊天祭祖那样冗长的等待时，这位主子的脚都可以稳丝不动，但这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就已经换了五次姿势，估计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脚步已经往前挪动了两寸的距离了。

　李延广口闷痛得厉害，前儿挨的那一脚他现在都还不敢看大夫。他只盼着屋里头那位长子能快点儿出来，最好有好消息。

　终于玉澜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只听得里头长子道：“王爷请借一步说话。”

　谁也不知道长子对楚懋说了什么，反正两人分开后，楚懋就立刻吩咐李延广备车去大慈寺。

　楚懋直接将阿雾抱入了大慈寺主持慧通禅师静修的禅房。

　然后跟来的李延广就看见慧通禅师及他的四个师弟慧明、慧真、慧法、慧能手持念珠，陆续进了禅房。屋子里不一会儿就传出了诵经声。

　李延广看着自家主子手里也持着一串念珠，在禅房外的蒲团上坐了下来，静数念珠。说起来这串念珠还有来历，是今上四年前正旦节赐给楚懋的，说是由九十九位高僧大能开过光，诵持过的。每一粒佛珠上都刻着九十九个佛字。

　而让李延广惊讶的是，这串佛珠自从赐下拉之后就一直束之高阁，没想到今居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当初他看自家主子收下这佛珠的时候，是十分不以为然的。他还说过，心中若是无佛，刻再多的佛，请再多的高僧开光也是无济于事。

　李延广的脚都站得麻木了，抬头看了看升起来的月亮，轻轻上前走到楚懋的身边，低声问道：“殿下还是用些点心吧，你已经一一夜滴米未沾了。若是王妃醒来，看见你…”“出去。”

　李延广只得叹一口气离开。

　楚懋的手上虽然把一百零八颗的念珠来来回回数了无数遍了，但心里却一直静不下来。找长子已经是无路可走的情况下的病急投医，而当长子跟他说，阿雾是灵魂不稳，受血光所污，有魂飞魄散之虞。

　来大慈寺也是长子建议的，唯有请佛家高僧诵经超度，或可稳定阿雾的灵魂。

　长子的话若是平听来，无疑是荒诞无稽之极，但今他想也没想就来了大慈寺，当人力不可为时，就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佛身上了。

　幸得慧能禅师恰好在大慈寺，并未云游。

　楚懋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念珠，他也希望这些高僧颂持过的珠子真能将他的一片诚心传给佛主。

　禅房里的诵经一直持续了三三夜。五位大师和楚懋其间都只用了几杯清水而已。

　到第三头上，大慈寺还来了一位贵人，正是福惠长公主。因为李延广是从她府里把长子请去的，她也就成了少数知道祈王妃病得要死的人之一。

　福惠长公主站在大慈寺的瑞真塔上俯瞰慧通禅师的禅院，冷笑道：“真想不到祈王也有心人生死的一天。”

　福惠长公主身边的贾嬷嬷应了一声。

　“我若是不亲自来看看，谁说我也不会信。我还以为他跟他那个死鬼娘一样是个冰窟窿呢。”

　贾嬷嬷没说话，也知道长公主这会儿并不需要她答话。

　“你说，这该不会是他们夫合演的一出戏吧？”福惠长公主眯了眯眼睛。

　贾嬷嬷就更不敢说话了，说不是吧，难免要被主子猜疑有外心，说是吧，她看着又实在不像。

　福惠长公主无声地来，又匆匆地离开，谁也没留意。

　而小院里，禅房的门总算开了，慧通禅师第一个走出来，对面而来的楚懋道：“王爷去看看吧。”

　楚懋匆匆地闪入，险些撞着后面出来的慧能，禅房内阿雾依然静静地躺着，楚懋简直不敢走近。直到他看见阿雾的动了动，像蚊子一样低声地说着什么。

　楚懋一直僵直的肩背忽然就搐了起来，跪伏在地上宣了一声佛号。

　阿雾迷糊糊间感到畔有几滴水，她的嗓子就像着了火似的，耳边有人一直嗡嗡，听不清说什么，她的嘴怎么也张不开，只能尽可能地出声“疼，疼…”

　“哪里疼？”

　阿雾想跟他说嗓子疼，但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然后便感觉脸上密密麻麻地落下热的吻，阿雾想挣扎，浑身却像着石板一样，动弹不得。阿雾拼了命地道：“不，不…”

　“什么，你说什么？”那个人继续道：“水吗，是要水吗？”

　阿雾脑子像被针扎一样疼，再说不出话来，听见“水”字，觉得也好，说不出话来，就努力想睁开眼睛，只可惜眼睛就像被浆糊糊住一般。

　楚懋看着阿雾的睫扇了扇，只当她在点头“李延广，李延广…”

　李延广听见喊声，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殿下。”

　“水，端水来。”

　片刻后，阿雾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人抬了起来，有人将水杯放到她边，她努力地喝呀喝，可是她的嘴就是不听她的指挥。

　到最后，阿雾忽然感觉嘴上一热，她猛地惊觉这是什么，心里恨不得咬死敢这样灌她水的人，她坚决不肯启齿，结果被人强行撬开齿，一条游蛇便闯了进来。

　阿雾气得都要炸了，再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雾：让我死了算啦！四哥没有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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