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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气氛紧绷,倒数计时——“砰!”声响起,硝烟弥漫,群众的屏息以待转为鼓噪,吆喝不绝于耳!

 六号与九号穿梭最前,来回争锋。地面宛如地铁过站般呼啸,轰隆隆——忽地,场上一阵尘土飞扬,“嘶嘶嘶——”黑色九号连人带马跌落,摔得一身沙土漫漫,白色六号一条白尾遥遥领先。

 播报员嘴如机,扫群众心绪。

 迟暮眼睛眯了起来。

 李福气睁圆眼。

 看着众马奔腾,她专注其中,奔驰马蹄隆隆扣她心弦,才猛然发觉——她原本不是讨厌赌博吗?怎这回心底却跟着摇旗呐喊,莫非与迟暮在一起久了,心也变了?

 场上,白色六号直奔天际…花十一号稳稳在后,一圈、两圈、三…巨大萤幕显示,胜利女神般的播报在辽阔椭圆巨蛋上回,十一号的杂斑花颖夺魁,跌破众人眼镜。

 李福气深一口气,双手瞪着他。“迟先生,你又作弊?”

 “不。”

 “还说没有?”

 “我只是告诉赌马间的人,我赌小花。”

 “你这有权人怎这样了?”她鼓起脸,正要发难,却感身子一暖,他已经环住她。

 “福气,只是要让你知道,第一次错过,第二次我不会再放手。”他低语一句,温润,没有清寒。

 她这些年来太不习惯有人拥着,食指不自兜画着腼腆,写写写进两人心房…半晌,她…她她她又写了什么?

 “你写了十二划的喜字。”

 “咳!”她岔了一口气,为什么他能靠懒洋洋吃定人?她脸红得太尴尬,赶紧挣离。撇开脸时,望见刚才在赌场连的那对贫弱父子。

 “爸爸,爸爸,这边好吵呢。”小男孩不理解父亲为何会对一张彩纸一会兴奋、一会懊恼。“我们可以回去看妈咪了吗?”

 “待在这里,听见没?等我们中奖后就有钱付医药费,妈妈就有得救!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懂吗?”两眼布红丝,拿着一只信封,颤抖的手洒了一、两张皱褶纸钞,他赶紧弯捡拾,忽略一张白纸飘出。

 一阵风来,将那张纸吹到她面前。她抓过来,是上一场的下注单,标示着“九号”

 她听见那父子的对话了,一股滚烫岩浆在脉搏里涌窜——别吵!等我们中奖后,就可以翻身了…别吵!等我们再中奖后,就可以安享人生…别吵、别吵…贪是无底,在回忆中蚕食幼小的福气。

 她眼下看见一个愚蠢的决定,即将造成终身错误,她怎能放着不管?

 “迟先生,本为对的事落在错的人手上是否糟?而有权有势,真能改变风水?”她的眼睛睁得浑圆。

 迟暮对她突来的认真反应,起疑惑了。

 “刚才在赌马场里,我学你说话了。”

 他顿了顿。“所以?”

 “我现在还想再借借你的名字。”

 “可以。”他眯起蓝色眸子,揣测不出她的意图。

 “但是我个性太拗,所以连你的也顺便借了?”

 “行。”他答得干脆。

 这是他第一次没法摸透她的想法,但他顺着她走去的方向望去,没了多久,嘴角便微微弯起。小号迟暮负着手,一脸的懒洋洋,跨步兜回来。“迟先生,我好像有点明白风水了。”

 “嗯?”

 “过瘾的。”

 “那风水是什么?”他有些诧然。

 “是选择。在错的时候,做对的选择,有时需要狠狠地踢醒人,赌场这边…”

 “赌场很缺人。受了惠,肯在迟暮名号下掏心做事的人。”

 她眨了眨圆眼。

 “怎么?”

 “只是觉得…当有权人似乎不赖。”

 “你的心.似乎要变了。还是…这才是你心底本来的小财神?”他摸她鬓上柔顺软发,她脸颊顿时通透如颗红柿。

 “我子没变,可以坚若金刚。我脸酸了,原来要装你懒懒散散的不在乎,更费功夫。”

 “表面功夫,马马虎虎。”他轻轻上她双颊,外头的赛马蹄声再度鼓噪,喧喧闹闹,一片霞染彤。

 李福气望向天空,多年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平静,肩膀一松,赖在迟暮怀里。

 那一波一波的心跳,就像蝴蝶翅膀一样,扬呀扬呀扬…

 近来,道上私传,专看风水的迟暮突受神佛感召,主动下巡贫穷小店,给予资助;而凡迟先生所莅临的小店,人绝对汹涌。

 嗡——嗡——吊扇缓慢,将近凝滞,一片一片滑过厅里的空气。

 龙盘水,虎据岩,一具屏风刺绣的杀势腾腾,焰气森森。半遮掩的室内两三人,中间一盏茶烟袅袅,李福气相中的这家牛面店,门可罗雀。

 “风水…我是来看风水的。风水要出了问题,就是大问题了。”她慢条斯理地环视四周,双手慢悠悠负在身后。

 “哦?你说你是迟暮?”坐在对面的老板眯眼盯着她。

 头剃三分,胳刺双龙的虎背男眯起眼。如屏风上刺的老虎正恶狠狠瞪金光眼,等待噬一切。

 她瞄了一眼柜台。“老板觉得,风水算什么?”

 “迟先生今刻意来说的风水?”

 “风水即人,即是选择。跟人转的,也称风水,风水跟对的人走;我见此地风水很是堪虑。”她摸上窗缘,上头都蒙一层灰了,此时几名客人推开大门,看了一眼店铺,随即反感地离去。

 她看了一眼外场人员,忍不住口而出:“老板,您店里的摆设简直像挂羊头卖狗,又放了两三个站在店里脸色凶巴巴的外场人员在泡茶,生意当然不会好。”

 店里两三人互相换眼色,蒋老大举高茶杯。

 他虽没见过迟暮,但记得传闻中的迟暮是头狡猾狐狸,怎么来的却是这般其貌不扬的平凡女孩?

 但眼前女孩举手投足散发大将风范,面对他这角头老大竟能悠悠哉哉,还敢独身前来。好歹挂了份名号,有可能是对方遣来的使者,他不会掉以轻心。

 若她是正牌迟暮,怎敢主动来国爷地盘?

 他们打算先测测她虚实,于是早差人在杯里放药。“迟先生一席话有理,我敬你。”

 没料到对方敬她茶,她接过茶杯,疑虑了一会,但对方年长,就礼貌上来说,是该意思意思。她拿起茶杯止在边,啜了一口。

 这茶的味道,怪怪的…

 她索一口气入腹里,觉得又苦又涩,忍不住道:“老板,您这茶水,是否该换了呢?”

 “小女孩,你够胆喝我的茶。是想借此继续谈风水诋我?还是想从我这里捞点油水?”蒋老大打自心底冷笑。“我们不如来谈你的年纪,跟传闻中的迟暮是否相同。”

 她笑得有点僵,这…她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平凡小店怎会认识迟暮?还带着浓浓的敌意?

 是了。早从第一步踏入店里,她就感觉气氛怪异。但她没选择离开,毕竟这阵子假借迟暮名义偷看风水,还真有很多店家傻傻的,不知道自己生意为何不好…

 正当老板想盘问她时,忽然大门推入一群黑衣人,其中一名西装笔的站了出来。“义爹,咱该谈谈这条街头巷尾换谁主事了吧?”

 老板重重拍了桌面一下,瞪了他一眼,茶水四溅。“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好样的跟迟暮联手,想搞走我?”

 怪了,这家店真的怪了——上三竿,顶着店面不开张,摆明赶客人,现在又来一群凶神恶煞。

 李福气好像有些明白了,她闯入不该闯的地头了。她太阳,怎么头好昏…

 “迟暮?”年轻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不知道该不该应答,万一是她造成了两人的嫌隙,她会过意不去。

 还想解释…只听对方与老板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过头。

 “最好是!原来是想把莫须有的罪名套到我头上,好让你继续占着缺!”

 “胡说八道!”

 越演越烈,双方抡起拳头,甚至要上演全武行。

 冒牌迟暮夹在两人中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忽地,外头细小似壁面剥落声,顺着一阵风刮入,屏风微晃。

 “迟先生,茶还行么?”一名飘逸男子迅速接过她手中茶杯,眉心微微一皱,见杯底只剩几滴茶水残余。

 她张圆嘴,呀…迟暮怎么出现了?她她她…事迹败了吗?

 突如其来出现的人让众人呆若木,老板与年轻人双手仍扯着对方的领子,眼睛却是瞪圆盯着男子。

 “水往低处,人往高处爬,恩情当然也不能忘。若烟硝弹雨要波及迟先生,就得先过我这关。”他外袍罩上李福气,打横抱起。“迟先生向来不人走绝路,也不强地头蛇。但若看到机会,一定见针。顺着她,您大可继续捧着这碗羹,但要小心,别洒了让蚂蚁鼠辈分去——尤其是捧在自己人手里。人,迟暮会继续派人来此。”

 “你在胡说什么?谁管你迟暮迟暮!”

 “这种施恩不需要!我自己人自己管!我是国爷底下的人,听命国爷的话!一辈子都是,不会归顺迟暮之下,更不接受操控!”

 老板与年轻人一嚷,意见相同,却下意识地互瞪了对方一眼。

 李福气支着扶手发怔,抹去嘴角隐约的缀红,才发觉口腔内有股腥甜。

 室内灯光闪烁,狂风骤

 众人骨悚然的瞬间,店里的两人已消失。

 李福气摊在迟暮怀里,眼皮缓缓合上,听着他不若平常徐缓的心跳深入幽暗,她又一连打了几个嗝——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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