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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怪婶蹭饭
  见到金香,是在丹青走后的第二天。

 那天,冉竹正和另一名宣墨新派來的奴婢落衣受海生邀约去宫外闲逛,路过御花园时,就听到身后有吚吚呜呜的声音响起。

 冉竹转过身,就看到了一身灰布,头发凌乱的金香,她的脚边正放着一个马桶,上面还沾着些污秽。

 “你怎么成这个样子?”冉竹有些诧异,才短短两三天,风光无限的金香姑姑就变成了宫里一个倒夜香的宫女,而金香也仿佛老了十几岁般,看的十分憔悴。

 不得不说,冉竹心里还是有些痛快的。她还沒找上金香,她就成变成这副模样,同时心里也明白这和白静不了关系。

 其实她之所以不找金香,也是因为沒了证据,那参了合药的酒瓶,早已不知去向。不用说,一定是丹青销毁了证据。

 金香跪在地上,一副凄惶无助模样,她张大嘴巴却只能发出呜咽声,眼泪从浑浊眼球里滚滚而落。

 冉竹这才发现她口中舌头短了一截,心头一震便上前查看却被落衣拦住。

 “姑娘,倒夜香的突然出现在御花园,小心有诈。大总管还在外面等我们,走吧。”

 落衣与冉竹年纪相仿,但心却沉稳很多。冉竹依言沒有走过去。

 金香口中咿呀声响的更急了,冉竹心想她或是有话要说,可想到那晚若不是她演苦计骗自己喝下那酒,也不会上了她的当。

 或是那晚并未酿成大祸她心底对金香到底也沒多大恨意,见金香泪光闪闪,神情不像有假,心中又有些不忍,只是口气并未减缓:

 “如今你这样,有些事我也不想计较了。恶人自有恶人磨,以后好自为之。”

 一句话消了过往恩怨,冉竹心中低低叹气,金香也只是个奴婢很多事情她无权决定。从她们为数不多的谈话中冉竹看得出金香本质不坏,只是跟错了主子。

 对于金香今天的处境,冉竹心里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被白静利用后的人谁都沒有好下场,蝉如是,制衣坊的嬷嬷如是,不知道被白静允了什么好处出宫的丹青亦如是。

 想到丹青,冉竹心里凉凉的。她待丹青如亲人,实则在身边养了个细,自己这个主子当的却也十分失败。

 金香听到这话泪如泉涌,不住的在地上磕头,双手不停的在前比划着,可冉竹看了半天也看不懂她要说什么。

 “你想跟我说什么?你舌头怎么了?”冉竹疑惑问道。

 “她自己剪了舌头,以后再也不可能说话了。”冉竹身后适时响起一男子声音,冉竹转头一看见王太医正站在不远处,肩膀上背着药箱。

 “你说她自己剪了舌头?”冉竹吃惊道,她以为是白静…

 “嗯,是凤仪殿一个洒水宫女说的,而且根据伤口切痕來看确实符合自剪的说法。”王太医点头应道。

 金香见王太医说话,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表情十分怪异。

 “敢问王太医是怎么发现金香姑姑的?”冉竹将目光从金香脸上移开,疑惑道。

 “是皇上,皇上似乎有话要问金香,于是传我去御书房看看她的舌头是否有救。可怜她也不识字,沒人知道她想说什么。”王太医回道,说话间蹲下來又仔细检查了下金香口腔,从药箱里拿出了一颗药丸让金香下。

 冉竹听到这话眉头一皱,心想难道她被金香下药的事情宣墨知道了?为什么他不來问她…

 王太医收拾好药箱便要告辞,冉竹看了下这条路的去向,笑笑问道:“王太医这是刚从德太妃那里过來?”

 “是啊,德太妃自昨天起就一直高烧不退,我刚从她那里出來。现在正要去凤仪殿。”王太医眸中掠过一丝惊诧,回应道。

 “哦?皇后也不舒服?”冉竹淡淡问道,目光扫过金香,见她听到凤仪殿三字,整个人早已吓得缩成一团,一脸惨白。

 “因为金香这事受了点惊吓,我这就去看看。”王太医说道。

 “王太医辛苦了。金香姑姑好歹是宫里老人,好端端的剪了舌头确实有些古怪。皇上想來也十分重视,就有劳王太医这段时间多多照拂。”冉竹说道,话里意思不言而喻。

 王太医应声称是,说完背起药箱从另一条路上离去。

 金香仍在笔划着,冉竹看不懂也沒了想懂的心思,在落衣的连连催促下二人这才往宫门口走去。

 金香跪在地上看着冉竹的背景消失在御花园门口,泪光点点中感激。

 宫门外,海生早已在一旁等候,见她们二人姗姗來迟,早已虎了一张脸。

 “害我等了这么久,一会吃饭你买单。”

 今海生与往日颇有些不同,手中成天晃來晃去的拂尘不见踪影,一身水蓝色丝绸长衣,配一条暗蓝色玉带,配上那张白的脸,带了几分才子秀气。

 除了那双滴溜溜转的眼和天生刻薄的嘴。

 “刚才在御花园碰到金香了,皇上可有问皇后这是怎么回事?”冉竹与海生并排行走,对于他的埋怨只是一笑置之。

 “皇上倒是想问,皇后被金香自剪舌头一事吓得不轻,直说金香疯了。昨儿下午就躺上昏不醒,皇上知道后担心金香惊着皇后,这才打发她去倒夜香,不许靠近凤仪殿。事后皇上单独问金香也沒问出个所以然來。”

 海生耸耸肩,不置可否。

 冉竹点点头,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她自然不相信金香好端端的就自剪了舌头玩,只能说白静使的好手段,既堵住了金香的嘴又让自己置身事外。

 这一场下药,注定冉竹要吃哑巴亏。

 一路上,海生搜刮了不少玩物,落衣身上手上挂的都是。令冉竹咂舌,摸了摸自己轻了许多的钱袋子,不由哭笑。听着他鬼叫惊喜声不时响起,心中抑郁的情绪也被他冲淡了许多。

 似是玩累了,海生随手指了下前面的酒楼叫道:“饿死了,找个地方吃饭。”

 “我以为你看见这些东西都不用吃饭了。”冉竹指了指落衣身上的东西,看到落衣一脸苦相的站着,不由笑出了声。

 “我是看你心情不好,这才将你带出宫散散心情,花你这点钱莫不是心疼了?”海生手上抱着两匹素绢布,气吁吁道。

 那是女子穿的颜色,不知海生买过來要给谁用。

 冉竹目光从绢布上落到海生脸上,心中不无感动,淡淡笑道:

 “是了,是了。今你且敞开肚皮吃,我买单行了吧。”

 “孺子可教,快走吧。”海生得了便宜还卖乖道,头走在前面,领着冉竹和落衣走进了一家酒楼。

 其实老远处,冉竹就看到了长安第一大酒楼多景楼,不觉想起莫尊景亲手做的菜,心中一丝惆怅浮起。

 白静设计谁不好,竟然将主意打到他身上,想起那夜她差点强要了莫尊景,心中尴尬不已…

 直至海生带她走进去,她这才后知后觉担心自己口袋里的银两怕不够付一顿饭钱。

 今酒楼人并不多,海生在大厅里选了个角落位置就坐了下來冲冉竹招手。

 冉竹走过去坐下,一抬头就看到旁边一张桌子上正坐着一位中年女子与自己面对面,一身布长裙,一方蓝帕围拢住一头乌发,略微富态的脸上不见一丝皱纹更未着半点红妆,但却给人与生俱來的亲和感。

 冉竹见她冲自己笑了笑,也回以一笑,心中却疑惑,多景楼酒菜价格不菲,这女子看起來不像能消费得起的人。

 或许人家是财不外,自己莫要以衣看人。冉竹在心里鄙视自己道。

 心里正想着,那女子竟然离了桌子坐到了她们这一张來,坐在冉竹的对面。

 落衣正要发话,就听女子声音响起:“身上未带银两,可否能与姑娘同桌而食?”

 “你…”落衣气道,却被冉竹淡淡打断:

 “茶淡饭,您不嫌弃的话就一起用吧。”

 一顿饭而已,多双筷子的事,换了旁人冉竹也不会拒绝,何况这个给她心底有好感的中年女子。

 海生两眼滴溜溜的在她们二人身上转了下,随后招呼店小二过來点了菜。

 “姑娘真爽快,请问姑娘姓名,家住何处,改将饭钱奉上。”女子感激道,言语间落落大方,沉稳有度。

 “婶婶叫我冉竹就行,饭钱就免了,也沒多少。”冉竹回应道,看着她弯弯眉眼,心底里沒來由的产生亲近感。

 “如此,老身就叨扰了。”女子笑笑道,不再多做言语。

 这时候店小二陆续将饭菜端了上來,水晶肘子,八宝鸭…

 “诶,我们沒点这个,你们是不是端错了…”海生话还未说完就觉眼前人影一闪,冉竹一路往后厨方向奔去。

 落衣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桌子上徒剩下海生和女子二人,四目相望,海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神色一脸肃穆的望着她。

 女子眼中更有泪光点点,不待海生开口,一只手覆在他的手上,声音低而急切:

 “想办法带她离开皇宫,如果被皇上查出她的真实身份,玉娘性命不保。”

 “皇上如今很疼她,就算知道应该不会…”

 “她如何比得上宣朝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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