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这天早晨,傅良辰顶着刺骨寒风去喂马,正提着木桶要去打水时,忽然瞥见两个身形高大却鬼祟的身影自客栈门口一闪而出,低低交谈的声
有一两句隐约飘来,竟像是异族语。
她心一惊,直觉地悄悄放下木桶,小心翼翼地隔着马房草槽,慢慢移动至最接近两人的视线死角处,“萧翊人…”
他们说的话她听不懂,可是这个名字却如惊雷般在她耳膜炸开。
她脸色瞬间一白,手紧紧捂着嘴巴,
迫自己镇定下来偷听得更仔细些。
像是探子或是内鬼,不时说漏嘴地穿
了几句中原话,她听见了其中捉到“寒、陵山”、“午时”
寒、陵山?午时?萧翊人?
傅良辰自嫁入萧国公府后,因着关心远在北地镇守的夫君,所以朝廷每回的折报她都细细研究过的,寒陵山是出京城后往北地最近的一条山道,林木茂密山势险峻,但是可以缩短三分之一的路程时间。
如今北地最大的敌人还是北戎,虽然三年前那一仗打得北戎元气大伤,不得不年年岁贡朝廷,兼之有萧翊人率领二十万萧家军镇守北地,更是将边疆护得固若金汤。
北戎虽说不敢轻易再犯境,可不代表他们不再虎视耽耽,而萧翊人这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将军,只怕更是他们的噩梦,也是他们的眼中钉、
中刺!
她一颗心跳得又急又快,几乎是立刻就猜出了这两名异族人的打算…他们要伏击狙杀夫君!
不,她得去警告他,他绝不能有事…傅良辰紧攥着拳头,直到那两名异族人警戒地四处张望,后来又进了客栈,她才长长地吐出憋得
口生痛的那口气,下一刻想也不想地就急急往柴房奔去。
当她匆匆将包袱系在背上,披上大氅时,那两名异族人恰好也出了客栈门口,绕到马房牵了寄放的两匹马,打马而去。
“可恶!”她懊恼地低咒一声,“刚刚我应该在马身上动手脚,这样就能拖慢他们的速度了。”
可是单凭这两个人,怎么敢如此大胆妄想能剌杀得了萧大将军?他们肯定还有援兵!
她越想越是惊悸恐慌,想也不想地也跃上一匹客人的马,用力一夹马腹,马儿随即撒蹄奔出。
现在赶去国公府报信还来不来得及?他不是应该在国公府陪着红颜知己吗?为什么那些人知道他一定会经过寒陵山?
脑中思绪混乱如万马杂沓,她再顾不得冷风剌骨,伏低身子将马驱策得更快、更快。
动手是在午时,她一定得赶在他入寒陵山前告诉他…他千万千万不能出事!
在此同时,一干萧家军已化整为零,以最快的速度往北地方向赶去。
萧翊人仅带了六名护卫便“大剌剌”地奔驰在官道七,往寒陵山而去。他原是将古瑶儿安排在赵副将的那一小队,扮作返乡探亲的商户家眷马队,路上也会安全些,可是古瑶儿却死活不肯,她坚持自己武艺不弱,无论他到哪里,她都要紧随在。
“将军,你就让我跟着你吧,在将军身边是最安令的,将军定能护我周全。”
“不行!”他脸色一沉,低斥道:“这不是闹着玩的,我总觉事有异样,你还是跟着他们的路线回北地。”
“将军,如果这真是北戎故意放出的风声,是个陷阱的话,他们必然也知道我同将军的关系,若是届时他们抓了我来威胁你,又该怎么办?”
古瑶儿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地道:“到时候我是宁可一死也不愿拖累将军的…”
“别说傻话!”他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不会让你发生这种事的。”
“那就让我跟在你身边,有你在,我便能安心了。”她恳求道。
萧翊人挣扎了一瞬,最后还是点了头。“可你得答应我,一路要保持警戒,不要轻举妄动,一切有我。”
“谢谢将军!”她
然地笑了。
萧翊人心里却是有些烦
不安,不知为何,总隐隐觉得像是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他已经部署好了一切,若这是一个
他出京回北地的陷阱,那么现在就看看谁撒出的网更广,抓到的猎物更大了!
他冷冷一笑,修长健腿一夹马背,“走!”
一人一马如箭般狂
而出。
悍的护卫们也迅速跟上,古瑶儿不愿输人,手中马鞭甩向马
,娇斥一声:“驾!”
在入寒陵山有个隘口,傅良辰推测他们必定会自这里经过,她催命般地骑着马赶到了隘口,顾不得颠得几乎散架、又深深磨破了大腿内侧血
的一身痛楚,挣扎着自马上跳下来,落地时几乎踉跄摔倒在地,幸好她紧抓着马缰才勉强站直身子。
她看着地上有大批马蹄奔过的凌乱印子,心重重往下沉。
难道她晚来一步,萧家军已经入山了吗?
傅良辰大惊,想也不想地踩着马铠翻身上去,磨伤得鲜血淋漓的剧痛感已被担心他安危的心思淹没了,现在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回响着:快!快找到他!快去警告他!
就算不幸他已遇上了伏击,那么她也要赶赴他身边一起面对,是死是活,凭天由命!
傅良辰正要策转马头往入山的山路而去,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气势惊人的马蹄声,她心一紧,猛然回头…却在看到当头那一个高大
拔、刚毅强悍的熟悉身影时,心瞬间一松,不争气的热泪失控地夺眶而出。
感谢老天!感谢众神灵!他还在,他平安无事!
“夫君…”她喉头哽住了。
眼力如鹰隼般锐利的萧翊人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个尘土
面的瘦弱小伙子,他警觉地微眯起眼,却在
下战马越拉近距离时,黑眸因震惊而越睁越大了。
是她?!
居然是她…老天…怎么、怎么会…萧翊人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心跳几乎停止,眸底绽放狂喜万分的神采,握着马缰的大手抖了一下,险险
力。
六名护卫在看清楚那人的容颜后,忍不住惊喜地大喊:“少夫人!”
古瑶儿美丽脸庞却是变得惨白一片,死死咬住牙关。
“夫…将军,你不能从这里过去!”
傅良辰激动得浑身发抖,心里千头万绪,又苦涩又欢喜又酸楚,可下一刻,她猛然回过神来,大声地道:“有敌人埋伏在寒陵山山道,要对你不利…你别过去!”
萧翊人正要将她抓到跟前的手蓦然僵在半途,脸色一凛,沉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
“将军,事有可疑,不可轻信!”
古瑶儿迫不及待上前来,戒慎地紧紧盯着她,眼神充
了怀疑。“傅姐姐自请下堂,心里不可能没有怨慰之情,国公府上下多少人找了她半个多月,都不见她下落,可她今天突然冒出来挡在将军面前…将军,您想想,她为什么会知道我们今
出京,而且是从这里过?”
他一震,眼神倏然变得冰冷警戒。
“我、我怎么会骗你?”傅良辰心一痛,可担忧依然凌驾了一切,急得声颤语
道:“我在一家客栈听见两个异族人提到你的名字,还有今
午时在寒陵山,我想他们定是要对你不利…”
他静静地听着,面色莫测高深,看不出任何情绪。
“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古瑶儿高声截断了她结结巴巴的话,一脸正气凛然地道:“正巧你在客栈,正巧你听见异族人密谋,可你一个高门贵妇,平时足不出户,又怎么会知道我们回北地会走快捷方式、会经过寒陵山?还知道要在这隘口堵人?如此不合常理之事,你怎能期望我们信你?”
“你闭嘴!”傅良辰被她咄咄
人的口气惹得怒匕心头,再也无法冷静。
“那是因为——”
“良辰。”萧翊人低沉的声音充
危险地缓缓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见他的问话,她脸上血
登时褪得一乾二净。
“你…怀疑我?”她声音低若细蚊地喃喃,“你,居然…怀疑我?”
他不忍看她灰败绝望的小脸,
口没来由绞得死紧,阵阵闷痛难言,可是一向冷静得近乎残酷的理智却告诉他,瑶儿说的话有道理,世上没有如此巧合之事,此事确实有太多不合情理之处。
可良辰,她真的会欺骗、伤害他吗?
不,不对,三年前她就曾经欺骗过你,因一己私心伤害了你,萧翊人,你都忘“萧翊人,你是信她,还是信我?”
她直直地望着他,嘴
苍白而颤抖。
“瑶儿说得有道理,而你确实需要给我一个我能信服的解释。”他冷冷地道。
傅良辰犹如被重重掴了一巴掌,整个人瞬间寒凉透顶,悲伤、难堪、痛楚在消瘦得仅剩巴掌大的小脸上,令人望之心酸。
“将军,”几名护卫再也忍不住。“少夫人的为人,属下是信得过的——”
“你们知道什么?”古瑶儿急急娇斥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将军真的中计出事,你们担得起吗?”
几名护卫虽仍是不甚服气,也只得默然无言,怜悯而无奈地望着傅良辰再无血
的憔悴脸庞,惭疚更深了。
“我明白了。”傅良辰低声道,已然磨破的手指紧紧握着缰绳,也感觉不到一丝痛。
萧翊人凝视着她,眸
冷肃,可
口却阵阵绞拧疼痛得厉害。
生平首次,他最引以为傲的判断力像是失了准头,混乱得令他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怀疑谁。
他不忍见她这样,可万一这次自己又是被她耍得团团转,那么他岂不是要再一次颜面扫地?尊严又何在?
“哼!我便不信伏兵在寒陵山,若真有,就让我替将军挡了这一劫!”古瑶儿见他神情似有些松动,心下一惊,想也不想地扬鞭击打马儿,疾冲向入山口。
“驾!”
“不可冲动!”萧翊人见状,惊急地怒喝,随即策马急急追了上去。“瑶儿回来!”
“将军!”六名护卫赶忙跟上。
“翊人哥哥…”傅良辰完全不经思考地打马撒蹄疾追人山。“不要…不能去!”
北风在耳边狂刮而过,她的心脏几乎要自嘴边惊跳出来,
心
脑都是“阻止“你…怀疑我?”
她声音低若细蚊地喃喃,“你,居然…怀疑我?”
他不忍看她灰败绝望的小脸,
口没来由绞得死紧,阵阵闷痛难言,可是一向冷静得近乎残酷的理智却告诉他,瑶儿说的话有道理,世上没有如此巧合之事,此事确实有太多不合情理之处。
可良辰,她真的会欺骗、伤害他吗?
不,不对,三年前她就曾经欺骗过你,因一己私心伤害了你,萧翊人,你都忘了吗?
“萧翊人,你是信她,还是信我?”她直直地望着他,嘴
苍白而颤抖。
“瑶儿说得有道理,而你确实需要给我一个我能信服的解释。”他冷冷地道。
傅良辰犹如被重重掴了一巴掌,整个人瞬间寒凉透顶,悲伤、难堪、痛楚在消瘦得仅剩巴掌大的小脸上,令人望之心酸。
“将军,”几名护卫再也忍不住。“少夫人的为人,属下是信得过的…”
“你们知道什么?”古瑶儿急急娇斥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将军真的中计出事,你们担得起吗?”
几名护卫虽仍是不甚服气,也只得默然无言,怜悯而无奈地望着傅良辰再无血
的樵悴脸庞,惭疚更深了。
“我明白了。”傅良辰低声道,已然磨破的手指紧紧握着缰绳,也感觉不到一丝痛。
北风在耳边狂刮而过,她的心脏几乎要自嘴边惊跳出来,
心
脑都是“阻止他”、“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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