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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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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八怎么能成,到时候肯定要用上你的车。你家大青骡子不算劳力?大青,你瞧瞧,姜武哥说你不算劳力,连你的口粮都要克扣。”

 这只叫大青的骡子摆了摆头,并打了个响鼻,那意思似乎在说,他敢克扣我口粮,我就消极怠工,让他自己扛去。

 招儿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大青说:“你瞧瞧,连大青都抗议了。”

 姜武侧首看着这个笑得肆意盎然的少女,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也幸好大青认路也温顺,不然指定将一车三个人都带进路旁的沟里了。

 后面的薛庭儴瞧见这一幕,脸黑得像锅底。

 他心中又是懊恼又是气堵,他竟把姜武这个人给忘了。

 在那梦里,姜武一直觊觎招儿。

 姜武比招儿大两岁,却一直不娶,若不是招儿是他童养媳的身份,估计姜家人早就上门提亲了。

 即是如此,姜武也一直没有死心,有一次甚至找到他面前,跟他说想娶招儿,让他不要那么自私,放了招儿自由。还说会和招儿一起供他念书,将他当亲弟弟看待,他才知道这件事。

 他震惊又恼怒,同时也想起招儿一直不愿和他成亲的事,误以为招儿是不是和姜武有私情,便借父母之命强行娶了她,后来还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才知道他错怪她了。

 这件事一直是两人之间的伤疤,即使后来从不再提,却是有了隔膜。之后他忙于举业,而招儿忙着做生意,两人很久才见一次面,即使见面也很少再说话,直至他中举后又赴京赶考。

 梦里的那个他曾在招儿死后想过,若是当年他没有那么卑劣,借着父母之命强求,是不是招儿就不会死。

 可这种念头就宛如蜻蜓点水,只是一闪就过,此时想来大抵他骨子里便是卑劣的,即使现在的他并不是梦里的那个薛庭儴,他也从没想过要放招儿走。

 她本来就该是他的,在他还似懂非懂的时候,就总是有人指着她说,这是他以后的媳妇,不是吗?

 “姜武哥,你还是看着些路吧,这段路不平,莫把我们都带进沟里了。”

 薛庭儴的声音很成功地打断了姜武和招儿的说笑声,就好像一个很不识趣的人突然出现,让本来很热络的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

 招儿干笑了两声:“瞧瞧我,只顾跟你说买卖的事了,竟忘了你还在赶车。幸好大青聪明,不然指定摔了。”

 大青叫了声,很是志得意的样子。

 姜武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少年黑黝黝的眼睛。这双眼睛让他莫名有些心虚,旋即他又理直气壮起来。

 他知道薛家狗子不喜欢招儿,还知道当初薛家二房两口子起初是收招儿当闺女的,并不是童养媳。童养媳不过是村里人传来传去,再加上薛家二房两口子临终所托,才成了真。

 不光如此,他还知道招儿只是拿对方当弟弟看,并没有想与对方成亲的意思。

 少年无疑是瘦弱的,虽是俊秀,可面上还带着几分稚。这样的少年让强壮有力的姜武莫名有一种居高临下感,他朗一笑,浑然不在意道:“狗子别怕,你姜武哥天天赶车,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

 薛庭儴没有说话,抿着嘴角低下头。

 招儿见此,当即明白是不是狗子这称呼让小男人心里又不舒服了。可面对姜武,她可摆不出冷脸,只能笑嗔道:“姜武哥,我跟你说狗儿有名字了,叫庭儴,薛庭儴。”

 “这名儿倒是文雅。”

 “是呀,所以以后别狗子狗子的称呼了,怪不好听的。”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余庆村。

 姜武惯性绕到了村尾才停下,招儿和薛庭儴下了车。

 “那买卖啥时候做?你说个时间,我到时候来接你。”

 “你明儿不是要去镇上忙么,且那些衣裳也得收拾收拾,等我这边准备妥当,到时候我去你家给你信儿。”

 招儿也是想着再过两就是薛庭儴和薛俊才比试之,总要等这事过了,她才有心思去做买卖。

 “行。”

 *

 事情既已说定,便互相道了别。

 姜武赶着车回家,招儿则和薛庭儴一起往家里行去。

 一路上薛庭儴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

 招儿看了他一眼:“咋了?好像有些不开心的样子,是不是方才姜武哥喊你狗子生气了?他也不知道你有名儿了,我跟他说过,他以后就不会再这么叫了。”

 他强忍着心中的醋意,闷声道:“你怎么和他这么?”

 “你说姜武哥啊,咱不是打小就认识。你忘了黑子还是他家狗下了崽抱回来的,姜武哥人好的,给我帮了不少忙。”

 薛庭儴没有说话,停下了脚步。

 招儿往前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他竟没跟上。

 她几步又回来了,疑惑问道:“你到底咋了,怎么怪怪的?”

 他憋着一口气:“你可别忘了,你是有男人的人。”

 招儿先是一愣,再是瞅着他笑了起来。却是只笑不说话,那模样让薛庭儴又气又恼。

 不用想,她肯定是没想啥好的。

 见他气得白皙的脸一片通红,招儿忙道:“好啦,别气,我知道我是有男人的人。”

 她话音里带着揶揄的味道,明知道她是哄自己的,他心里还是突突地跳了好几下。

 有着梦里的经验,薛庭儴知道这不是闹别扭的时候,再说了旁边还有个姜武虎视眈眈,他可不想再重复梦里的那些经历。

 他忍不住重申了下:“我也是为你好,免得被村里人看见了说三道四的。”他眼睛没有敢去看她,而是盯着一旁的地上,理直气壮中又带着几分心虚。

 见他像个大人似的待自己,白皙的脸庞,还略带稚气的脸,不知怎么招儿就想去他脑袋。

 她也这么干了,同时道:“好好好,你说得都对,我都听你的。”

 他顿时更气了,还有一阵无力感和气馁感上了心头。

 她为什么总拿自己当小孩子看待!

 *

 次一大早,招儿和薛庭儴就出了门。

 到的时候东篱居刚开门,薛庭儴去了昨天那间净室继续抄书,招儿却去了铺子后面的院子里。

 她和陈老板商量了,借用这地方收拾衣裳。之前招儿看过那些衣裳,都是旧衣,既然想赚钱,东西卖相不好可不行,所以她今天来主要就是干这活儿。

 她将铺子里用来晒书的竹席借了,将那一大包衣裳都倒出来,先按男女式分类,又按质地、厚薄分了几堆,然后才开始逐一检查衣裳上是否有破的地方。

 若是哪儿破了,她就用带来的针线上。招儿的针线活儿还算不错,绣花啥的不行,补补做件衣裳啥的没问题。

 她好不容易才清理了一堆,瞅着外面头正好,便去院中井里打水。井上有辘轳,打水很方便,招儿打了一盆水,将衣裳泡在大木盆里,抹了皂角水洗着。

 洗完漂洗干净,这时厨房里的米汤也煮好了。

 陈老板他们虽不在铺子里做饭,可总要一个地方烧水煮茶什么的,所以这铺子里也开了火,招儿就借了灶头煮了一大锅米汤。

 她将熬好的米汤端出来,倒入木盆中,又往里面添了一些水,微微有些烫手最是适宜。方将洗干净的衣裳都倒了进去,用一子不停地搅拌着。

 搅匀了,放置半盏茶的时间,将衣裳从木盆里拿起,重新打水漂洗一遍。

 这就是所谓的浆洗衣裳,浆洗过的衣裳服贴笔,只要不褪,看起来就像新的没区别。有些讲究的人家还会熨斗烫一下,不过碍于没有那个条件,招儿并不打算这么干。

 这期间陈老板进来了一趟,见招儿忙得热火朝天,指着这晾了一院子的各衣裳笑道:“你这倒好,把我这里当自家地方了,本来是风雅之地,如今让你得倒像是浆洗房。”

 时下有浆洗房这种地方,有些人家不想在家洗衣裳,就会将衣裳送去浆洗房里洗。价钱不贵,还省时省力。

 知道陈老板这是与自己说笑,招儿也凑趣道:“经得陈叔这么一说,倒是又给我开了窍,等哪天我没生意做了,就去置办个浆洗房,到时候陈叔把衣裳送来,我不收钱给你洗。”

 “你这丫头啊,真是个生意。”陈老板摇头失笑,回前面去了。

 薛庭儴抄书的屋子就在这院子里,刚好那扇大窗正临着院子,所以招儿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眼底。

 平时都能心无旁骛,今儿倒好,他总是有意无意去看她。

 看她来回在院子里捣腾来捣腾去,看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生气盎然的脸,看她额头上的汗珠,全然没有抄书的心思,一上午才抄了两页不到。

 陈老板走进来看了看,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招儿:“摊上这样一个女子,也算是你小子有福气。”

 薛庭儴没有说话。

 陈老板又道:“对了,你学业到了哪一步?”

 “四书都已学完,却是只会读,不会解。”

 “只会读不会解可不行,既已入大学,当开始学着明经。不过那种乡野村塾,许多塾师自己都一知半解,也教不出什么东西来。你无事时可多看看《四书章句》和《朱子集注》之类的书籍,虽也不能让你完全明经,但多少是有些帮助的。最主要还是要找一所好学馆,有好的先生为你指点津。”陈老板指点道。

 顿了一下,他又说:“我听招儿说想送你去清河学馆,与其花大价钱去那种地方,我倒是建议你不如去清远学馆。”

 “清远学馆?”薛庭儴愣了一下道。

 陈老板以为他不知,或是也像那些俗人听了什么流言蜚语为假象所蒙蔽,道:“这清远学馆是湖乡年代最为久远的学馆之一,曾也是享誉整个夏县,当时咱们乡里每年过县试的有半数都是出自清远学馆,其中考中秀才的也不再少数。只是这几年因那清河学馆异军奋起,显得有些没落罢了。”

 陈老板声音低落,似是无限感叹,忽而又转为高昂,颇为愤:“世人皆重名利,又易被假象所惑,殊不知是那清河学馆是使了投机取巧之法。那馆主高有志仗着和胡县令是干亲,趋炎附势于他,朝廷拨到县中扶持当地社学、村学的银两俱都入清河学馆,两人坑壑一气,中私囊。

 “而清远学馆的馆主为人正直,不愿与之为伍,再加上清远学馆本就对寒门子弟有颇多优待,无了这笔银两补贴,只能勉励支撑。主持县试的县令都对清河学馆另眼相看,连带想入学的学童也都涌向那处。此消彼长,近些年清远学馆的名头才渐渐衰败了下来。”

 书橱里的书有新有旧,有装的,一看就价值不菲,也有线装的,看起来简陋一些。更多的却是各种誊抄本,一般不是确定这个书一定好卖,书肆老板都是请人誊抄的,因为若是开板,都是上千册起印。

 招儿跟老板熟悉,进门就笑眯眯地打招呼,奇特的是这老板竟然也认得她,一见她就笑着问她,是不是来给弟弟买纸。

 提起这个,就有些旧事了。

 当初招儿心疼薛庭儴,就攒了些钱来给他买练字的纸,谁曾想这纸比她想象中的贵多了。哪怕是那最劣质的黄竹纸也要四十文一刀,而那天招儿搜罗了身上所有钱,不过只有三十文。

 为了让老板便宜些将纸卖给她,招儿跟老板磨了许久,连有个勤奋好学的弟弟,可惜父母双亡家境贫寒这种幌子都编出来了,老板才答应便宜卖给她。后来她又来买过几次,都是按照以前的价格,却跟陈老板熟悉了起来。

 陈老板赞她人品高洁,赚得都是辛苦钱,却还供着弟弟读书,平时她来买纸几乎都是半买半送的。

 这种话换做平时,招儿厚着脸皮也就受了,可今有薛庭儴在,她难免有些局促,生怕陈老板说漏了嘴,让小男人瞧不起她说谎。

 招儿是受过苦的,所以她懂得生存的技巧,可小男人不懂,尤其读书人格外有一股迂腐气,所以每次碰到这种两人观念会有抵触的情况,她总是会下意识去避开这些。

 一天之内,连着有两个人说自己是他弟弟,让薛庭儴十分不悦,他自然没有发现招儿这些隐晦的小心思。等他回过神来,招儿已经和老板谈上了,还特意拿了昨晚他连夜抄的那本《百家姓》给对方看。

 “这就是你弟弟?长得倒是俊秀,就是稍显瘦弱了些。”陈老板是个年逾四十,留着一绺山羊胡,身风雅的中年男人。穿一身文士衫,不像个做生意的老板,倒像个读书人。

 “他前阵子病了一段时间,最近才好了些。”

 “怪不得许久没见你来过了。”陈老板一面说话,一面就接过招儿递来的那本不管是装订还是纸质,都非常差的手抄本。

 他心中有数这种农家子弟不可能会写出多好的字,不过他欣赏这个叫招儿少年郎,所以打算就算真的得不好,也不要过多抨击,说些婉转话拒掉就算了。

 若是水平不差,字还能入目,给他些散活儿做做也不是不可,就当帮人一把。

 可真当陈老板看到那黄竹纸上的字后,还是大吃了一惊。

 “这字是他写的?”陈老板讶异地看了看薛庭儴,又去翻手中的抄本。

 他表情太怪异了,让招儿心中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她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小男人写的字不好,毕竟一直以来从没有人夸过小男人的字好,甚至连薛青山也都说他的字写得宛如蚓秋蛇。

 招儿虽不懂什么叫做蚓秋蛇,可小男人黯然的神情她懂,她知道那是说写得不好的意思。

 可她并不觉得这是小男人的错,连可以练字的纸张都得抠着用,字能写好?也就是那次她才发了狠气,收了菜去镇上卖,攒了一笔银钱给薛庭儴买了人生中的第一刀纸。

 整整一刀,而不是从薛青山或者薛俊才手里做样子施舍给的几张。

 招儿脑袋有一阵冰凉感,忍不住想自己平时是不是对小男人太过盲目,又或是吹捧太过。她别的不怕,就怕等会儿陈老板若说出什么不好听之言,小男人会受不了打击。

 这么想着,她忙背着身对陈老板做了一个手势,将他引到一旁,才很小声对他道:“陈叔,若是我弟弟字真写得不好,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旋即,陈老板明白过来,失笑道:“你这小子也是,就算你一片拳拳爱护之心,也不该欺瞒于他,而是该点出他不足之处,这样他以后才能得到进步。”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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