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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娶平妻
  白府西南院回廊下的灯笼陆续被点燃。

 初夏,屋里已经开始熏蚊了,所用香料是若素之前调配出来的方子,非但不呛人,反而有股子幽幽花香,屋内如仲四月,亦香亦静怡。

 镂空香炉里徐徐腾出白烟,巧云站在若素身侧,纠结了好半晌,才开了口:“小姐,今在普陀山所见那姑娘是姑爷的表妹,奴婢听闻那刘家姑娘和姑爷说过亲呢。”

 不管若素傻不傻,巧云总觉得要守住自家小姐的‘东西’,眼下刘娉婷又寄居侯府,褚辰已二十多岁,膝下尚无一子,又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这天下哪个开了荤的男子说就能住的!更何

 况刘娉婷还是知书达理的美人儿。

 若素一个下午都在看医书,她坠马之后,对凡事都是三分热度,可偏生一看医书就停不下来。

 巧云也是暗自纳罕,见若素未曾听见似的,又道:“小姐,您可想回侯府了?”

 正经大住在娘家,倒是更容易让旁的女子趁虚而入了去。

 若素仍旧置若罔闻,只轻轻‘嗯’了一声,才道:“巧云,你快别吵!”

 外头的小池边传来阵阵蛙叫,巧云早就让烧水的婆子备好了洗澡水,可小姐迟迟不肯沐浴,就连晚膳也是匆忙用之,真搞不懂这医书就那般吸引她了?

 林嬷嬷轻手轻脚的走入屋内,手里端着一只黑漆托盘,无声的将几碟鲜果放在案几上后,抬头给巧云使了个眼色。

 巧云随即跟着她一道出了屋子,合上门扇后,方才低了声音问:“嬷嬷寻我有何事?”

 林嬷嬷仰面一声短叹:“今个儿在普陀山那会子,刘家姑娘,你也瞧见了,花一样的人儿,咱们姑爷就当真不动心?”

 巧云也正优思此事,她甚至怀疑褚辰是要利用自家小姐解了‘瘟疫’之灾,这几才格外溺宠于她,谁知道小姐没有利用价值之后,他会不会对她弃若敝屣!

 她愤愤道:“姑爷不动心,保不成侯夫人没那个想法,他们侯门太欺负人了!以我看,还是和离了算!”

 林嬷嬷忙皱眉,呸呸了几声:“臭丫鬟,说什么胡话!这世道哪有二婚女子什么出路?小姐生母走得早,老爷又不在京上,眼下夫人倒还是顾及小姐,可总不能护她一辈子。”女子哪有不依赖

 夫家的?

 巧云也是气急,越来越瞧着褚辰不顺眼,就连他的威压也稍微无视了去,适才便就口无遮拦的说了个尽。

 月门处,男子沉稳的步子嘎然而至,离的月下,他俊的容貌显出几丝疲倦,却也古怪的舒心。

 守院的小丫鬟上前禀报:“嬷嬷,乔家表少爷在外头等着,说是来看咱们家小姐的。”

 表少爷?

 林嬷嬷和巧云一并往月门处望了去,男子对二人儒雅一笑,清浅且有理,温润的像极了灿漫的午后,给人极为安定之感。

 按理说这个时辰正是用晚膳的时间,天已渐黑,外男总是不便入内院的,可乔魏孟同若素时常有往来,这一点林嬷嬷和巧云也是极为清楚,便命小丫鬟领了他去花厅里稍坐。

 乔魏孟今才从通州回来,那件事之后一直就想寻了机会来看看若素,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没成想一回京就听闻佳人已痴的消息,再一打听才知若素已回白府,此番更是没有换下风尘仆仆的

 衣物,便急急匆匆赶了过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期待看到一个怎样的结果,只盼她能过得好,仅此而已。

 巧云去屋内又唤了若素几声,女儿家一身淡粉衣裙,长及曳地,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她呆呆的回过神,眼神却十分清明:“表哥?哦,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确忘却了以往的事,却也不纠结,母亲说了,心智年幼也有年幼的好处,这世间每件事都是两面的,她似乎也不曾对自己的处境感到半分难受。

 反倒接受的理所当然,就好像内心深处不想醒来一般,就这样下去吧,也没什么不好的。

 乔魏孟坐定之后,手里提着的锦盒捂紧了几分,扪心自问,看到若素过的不好,他不会心安;可如若她过得好,他似乎仍旧不会心安。

 矛盾且纠结着

 无论如何,仿佛都没法善妥。

 少倾,就见一少女打扮的女子拎着裙摆,脚步轻盈的向着他走来,心陡然间一颤。

 这一举一动还真是不太一样了呢

 乔魏孟内心复杂。

 若素小跑了过来,手里头还端着一只描金的青花瓷小蝶,眼巴巴的歪着脑袋细细瞅了乔魏孟一眼:“表哥好。”她脆生生的打了招呼:“樱桃,可甜了,你想吃么?”

 他又不是孩子怎会想吃这东西!

 一时间,乔魏孟失了分寸,面对熟悉又陌生的若素,接连心跳不止:“你不记得我了?”

 若素点头,将碟子放在了圆形石桌上,坐姿不太文雅的翘起了二郎腿:“对啊,你没听说么?我坠马摔坏了脑子,这件事全京城的人知道了呢。”

 怎么这么‘坦诚’的承认自己脑子不正常了?

 乔魏孟笑了笑,那眸底溢出的暖意是二十七年来都鲜少见到的,他觉得很好玩,就问:“那你怎知我是你表哥?”

 总觉得能被她记得就算永远只是表哥的身份,其实也好。

 若素打量式的瞅了乔魏孟一眼:“我心智伤了,可府上的丫鬟没问题呀,她们皆认识你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能明白么?”她话锋一转:“对了,你找我有何事来着?我很忙的,拒绝闲

 聊!”

 乔魏孟:“”饶是沉稳肃重如他也是神色一僵,而后脸上那笑着的弧度也大了几分:“那是我的唐突了,这是你外祖母生前留给你的东西,你上回走的匆忙,许是落下了,正好我得了空

 ,就给你送了过来。”

 若素哪里还记得什么外祖母,可送上门的东西没有不收的道理,忙一手从乔魏孟手里夺了过来,谢道:“那多谢表哥走一趟了,喏樱桃,你吃吧,医书上说樱桃可调中补气,祛风,多食

 有益,你吃些吧。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你慢些吃,我那里还多着呢。”

 言罢,她抱着紫檀木镶玉的锦盒就走了,样子十分滑稽,像是得了宝贝不想旁人瞧见的小贼。

 乔魏孟一拳抵,看着她远去的背景笑,却立马站起身,扬起了嗓门:“我下次还能来看你么?”

 若素一回头,就看见他专注且认真的脸,很好看,虽比不上大坏蛋的风劲,却也养眼。

 “你每回都带着东西来,自然是的。”言下之意,你来可以,但不能空着手来。

 “”傻了后变得这么贪财了?

 乔魏孟恍惚之间,像是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粉团极爱占便宜,用光了他身上的银子不说,还怂恿他回乔府多带些出来。

 那抹娇俏的身影消失在了回廊尽头,乔魏孟低头痴痴一笑,持了颗樱桃放在嘴里,明明是酸的,却吃出了甜味。

 傻了么?不像啊!

 若素回到屋内,忙撬开了锦盒,细细点了点里头的珠宝玉件,美眸中泛着古怪的光芒,对巧云吩咐道:“下回再有什么表哥过来,一定不能怠慢了,切记要让本小姐亲自接见,可晓得了?”

 巧云嘴角猛:“奴婢省得了。”能不能收敛一些,这样不合礼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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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北侯府今晚设了酒馈,专门为刘世淮接风洗尘。

 他所授命的官职是大理寺寺丞,确切的说是褚辰安在大理寺的眼线。

 乔魏孟在督察院任职,内阁,兵马司,金吾卫,东西厂,九卿中也都有他的人,独独大理寺暂且没有心腹,刘世淮此人够狠,够,够聪明,同时又是已故姨娘的长子,将他安排在这个位置上

 ,再合适不过。

 他曾任掌管四川,为人处世一套也是极为擅长。

 褚辰再也找不出比他更要合适的人选。

 刘娉婷也有出席,刘世淮时不时会注意到妹子的表情,见她似有心事,每每偷看褚辰的眼神也是万般怜人,不猜也知道她这般阴郁是因为何人何事!

 “姨父在大同统兵一方,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姨母持阖府庶务,倒也是辛苦。”刘世淮是侯夫人的娘家人,这话虽略显不适宜,但也没什么大的不妥之处。

 褚辰命人从地窖里取出了五十年的陈年花雕,亲自开了酒坛子,敬了刘世淮几大碗:“刘兄今后留任京城,我甚是高兴,府邸之事已着手修葺,年底便能竣工,若有用得上愚兄之处,你只需只

 会一声。”

 褚辰客道了几句,心思却不在宴席之上,也不知小子用没用膳,解药又研制的如何了?

 他能等起,城外百姓等不起。

 他本以为可以绝情到底,可原来大义当前,还是放不下怀里的那点侠义情怀。

 天下与他无关,可无辜黎民百姓不能放置不管。

 这是他与朱耀之的最大区别。

 刘世淮接过话,却是借题发挥:“你也是我表哥,虽同朝为官,却也少不了几分人情,愚弟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只是娉婷她今后就劳烦照拂了。”

 是劳烦侯府以表亲的名义照拂?还是以褚辰个人的身份?

 侯夫人闻言,手中的竹箸在半空停住,侧目盯着褚辰的一举一动,褚辰却是面无他,只是轻笑道:“表妹将来嫁人,自有夫君护着,哪里轮得到我褚家!”

 这话已经说得极为明了了。

 刘世淮如被噎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憋出一阵红来。

 刘娉婷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褚辰,他怎么就是看不到她的好呢?就算做妾也不成么?

 她都已经低声下气到这个份上了。

 侯夫人见势,心道不好,忙打圆场:“娉婷是我的侄女,谁还敢欺负了她?我只要活着有口气在,便没人能让她不好过。”言罢,她瞪了褚辰一眼。

 褚辰却视若无睹,兀自品着酒,眸中的是谁也动摇不了的坚定不移。

 一场宴席不而散,酒足饭之后,刘世淮去了一趟刘娉婷的院子,将她叫了出来,耐着子跟她讲道理:“小妹,你也看出来了,褚辰对你根本就没那个心思,他这人城府太深,你可知同僚

 都是怎么看他的?”

 刘世淮本不该与刘娉婷说这些话,可为了让她看清褚辰的‘真面目’也好趁早清醒,便接着道:“他哪里是辅臣!他是要问鼎帝位啊!”

 刘娉婷对朝中大事一概不解,只知这天下是姓朱的,褚辰这般岂不是谋逆?

 她先是一惊,可脑中浮现褚辰的音容笑貌时,又觉得那些事,实在无所在意,就道:“那又如何?”

 “你?!”刘世淮长袖一甩,对妹子既心疼,又埋怨。

 她怎会知道这今后的惊险!?

 可到底是自己照顾大的胞妹,他也想看着她一辈子安宁荣耀,能嫁给褚辰那是最好不过的,搞不好今后就是母仪天下的命,可眼下看来这份好命轮到谁也不会轮到她呀。

 刘世淮又道:“你还是不能放下?京城里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多的去了,只要你愿意,兄长明就给你寻几个出来。”

 刘娉婷内心犹豫,但有一点极为清醒,她喜欢褚辰,如果不能待在他身边,她宁愿出家也不他嫁。

 多少年的心思成了执念,谁也更改不得:“大哥,你怎么说这样的话,我我宁可出家为尼!”

 刘世淮不忍再说些残忍的话,带着心事去了侯夫人给他安排的别院,入夜后才命人将刘娉婷身边的嬷嬷和丫鬟叫了过来,好一番盘问。

 “小姐因何故今哭泣的?”刘世淮问。

 什么都逃不过少爷的眼睛,嬷嬷给刘家丫鬟使了眼色,她便道:“还能是谁,就是表公子的子,侯府的大,都是个痴傻之人了,表公子还是念念不忘,怎叫小姐不伤心?以我看,那白家

 女也就是比小姐年轻了些,长相上实在是媚的很,不宜为正室!”

 适不适合做正,哪里容旁人置啄。

 他褚辰的心意,有谁能阻挡的了!

 原来妹子当真是被情所伤。

 白家女是么?

 刘世淮双手朝后,望着漫天泛着凄凉光芒的星辰,眸底溢出一抹阴险,这世上都不能让他妹子不好过!

 嬷嬷和刘家丫鬟刚离开,刘世淮就召集了几个心腹过来,他在四川虽任地方官,却也掌握了不少人脉,背地里所做的见不得光的事数之不尽。

 夜浓,几个男子站在游廊上面面相觑。

 有人先开口问:“大人之意,是掳了褚家大?”

 “属下听闻白家女师承名医,又深得褚大人宠爱,这怕是不妥吧!”

 怎么不妥了?不过一个痴傻之人罢了!

 刘世淮怎么都不信褚辰这样的人会为了一个女子而神魂颠倒,难不成还当真是倾国倾城,形如褒姒么?

 他甚至猜测就算事情败,褚辰理应不会迁怒于他,毕竟兄弟情义难得,美貌的女子多的去了,褚辰会缺了女人?

 “一切由我一人担当,记住,做的干净些,傻子失足落水是不会有人怀疑的。”刘世淮咬牙道。

 男子随后应下,悄然而去。

 翌一早,刘世淮穿戴得体,前往东院给侯夫人请安。

 侯夫人正用早膳,想起昨晚褚辰态度之冷硬,遂与侄儿道:“你莫要同褚辰置气,一切有我呢!”

 虽有侯夫人作保,刘世淮仍不妥协:“姨母,世淮明白您待娉婷的心意,只是娉婷自幼善良,子温和,又是嫡女出生,不能被旁人欺的啊。”

 他这话已经明白的挑明,刘娉婷不能为妾。

 侯夫人也有此意:“我哪里想不到这些,让娉婷做平都委屈了她。”

 原来姨母是打的这个主意!刘世淮但笑不语,只要白家女不在了,妹子可不止是平了!

 浙江的水患,辽东的战报,北疆的粮草短缺,各种折子如雪花片一般送进了宫里,褚辰和内阁阁员被召唤入宫理政,宫门下钥后,就只能宿在内阁值房了,本来褚辰就不想回侯府,就算是小阁

 也只能让他睹物思人,而那罪魁祸首还不想搭理他。

 他唯恐自己忍不住,就往白府跑,反倒容易让她更加‘嫌弃’。

 更夫刚报过三更,宵后的街道上尚有锦衣卫和兵马司的人在巡逻,远处一片昏暗,唯有头顶半轮玄月发出的微弱的薄光,所有的人影都被拉的老长,有一种孤城诡异之感。

 文天佑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虎眸适应了黑暗,对夜景尤为感。

 不知不觉,又到了白府附近明明发过誓,不再靠近的,起码眼下还不是时机,他必须养蓄锐!

 文天佑暗叹了一声,调转了马头,往城门方向奔去,急速的马蹄声响彻黑夜,他身边的随从啧了一句:“方才几道人影飘过,看样子像是从白府方向过来的。”

 褚辰得势后,白家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因马速太快,文天佑没有听清大概,可‘白府’二字倒是听得真切,他猛地拉了缰绳,一回头就对上一脸懵住的手下:“再说一遍!白府怎么了?”

 手下僵愣几息,才反应过来,如实汇报道:“卑职刚刚好像看见有人从白府方向匆匆跑了出来,看样子鬼鬼祟祟,像扛着什么东西,今晚月光不亮,卑职尚未看清楚。”

 大人怎么这般惊讶!

 文天佑心里如被巨石敲击,口一阵发虚,多年经验使然,立马厉声吩咐了下去:“走!快跟过去看看!”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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