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凛季秋派人将聘礼送往日本之后,才将他订下婚约一事告知凛氏全族。同日本人通婚,多少有人会产生抵触的情绪,不过从凛氏的长远利益来考虑,能与对日本政权有深厚影响的安神氏联姻,也不失为凛氏向日本进军的一条捷径。这样一来,反对的声音便减弱了很多。
“你不去日本亲自拜访一下安神家吗?”长者们慈祥地向凛季秋询问。自从这门亲事确定之后,大家的情绪就一直很高涨。
凛季秋迅速地浏览自己手上的卷宗,头也不抬地回答:“没时间。”
面对这句大实话,众人只有闭嘴保持安静。全族里最忙碌的人当然是凛季秋,虽然他手下有着大量的精英,但凛氏遍布全球的庞大事业体系仍令他的
程表安排得
的。当然,他要忙里偷闲一下,别人也无权置问。
“那么…婚期定了没有?”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提出大家都很在乎的问题。
“没有,婚期由安神那边定。”皱一皱眉,凛季秋将手中不满意的卷宗搁置一边,再拿起另外一本。
“这样啊。”众人讪讪地点点头,中国人很讲究黄道吉
的,有专家定夺自然很好,可是…“会不会订得太晚啊?”还是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然后众人不自觉地闭上眼,不敢去看凛季秋渐
不耐的神色。虽然知道他只是不满意手中的卷宗,可还是会害怕啊。
“明年不行,就后年的什么时候吧。”凛季秋简短地回答,然后搁下手中的笔,扫了众人一眼“这Q107号工程是谁负责的?
待当地劳工,是畜牲吗?!”他“啪”地一拍桌,桌上的笔跳到了地上,众人的心也惊得一跳。凛季秋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已经很令人敬畏了,此时发火的样子更是令人不敢直视。
一位老者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老朽惭愧,教子无方。”他都自称“老朽”了,实在是指望凛季秋能看在他年事已高的分上,饶他那混账儿子一回。
凛季秋冷冷瞟他一眼,缓下脸色“八爷,不干你的事,我们凛氏可不兴‘连坐’。七爷…”
他顿住,看了眼站在另一侧不
声
的老人“这个工程就由你负责的那个部门接了吧,后续事宜也由你们处理。”
“是。”凛七爷仍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
凛八爷心中一颤,却不敢开口反对。他和凛七爷素来不和,两房一直处于争权夺利的状态,这么一来,自己这一房怕是要损失惨重了。明知是凛季秋借刀杀人,他也只好忍了。眼下更要紧的是,如何对付已领命“处理后续事宜”的凛七爷。
“没事的话,你们就回去各司其职吧。”恢复到一贯的面无表情,凛季秋又再拿起了笔。
众人如得赦免令般纷纷告退,各自心里都很清楚,哪家没有一些怕被拿出来做文章的事啊。
待大厅内空无一人后,凛季秋皱着眉,扔下了手中的笔。今天的事,他是真的动怒了。不过发
情绪也无济于事,惩罚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利用各层间的矛盾自然也是其中一种。只是,虽然明知自己方才的决策并无不当之处,他还是纾解不了
中的郁闷。看来,他还是不够冷静啊。没有向男佣招呼,凛季秋难耐心中的情绪,破天荒地独自一人出了凛氏。
“咦,怎么是你?”拿着手机,段修眉径自对着话机的另一端哇哇大叫。没办法,火山上竟然长竹笋了耶,凛季秋居然会打电话约她出去,而且是在那个事件之后。难道他要骗她到荒郊野外处以私刑吗?
凛季秋将手机挪远一尺,暗自好笑,他难得地有了恶作剧的念头“那两瓶‘金菊’你没喝吧?”声音里有着刻意的担忧。
深
一口气,段修眉暗自庆幸自己将那两瓶酒锁了起来。没办法,她近来酒瘾剧增,很怕自己一时丧失理智啊。
听到话机里清楚地传来
气声,凛季秋满意地一笑,方才一直很郁闷的
口似乎轻松了一点。“你挑个地方吧,出来走走。”他的建议听起来仍然像命令。
“坐地铁吧!”忘却了自己仍在被捉弄当中,段修眉兴冲冲地建议。
地铁?凛季秋的脑子有一瞬间空白“行,那十五分钟后,我在你原先开花店的地方等你。”他对自己居住的地方并不了解“地铁”也是个新鲜的概念,或许真的是个有点意思的地方…
虽然段修眉的提议很有趣,但是对于她的思维逻辑,凛季秋实在无法苟同。看了一眼他身后那家被主人遗弃的花店,凛季秋很难掩饰自己的嫌恶神色。一个毫不起眼的店面,外面的装潢完全看不出是间花店;由于它现在还没被人承租,仔细一看,发现还保留着前任主人的痕迹——门上贴着张白纸,上头简单地写了两个字——“卖花”
他若不是早先曾特意调查过段修眉的资料,绝对无法领悟这是间花店,由此可见段修眉前些年过得是如何浑浑噩噩了。一想到这,他便忍不住要痛恨她的浪费时间了。
“哈!久等了!”蹦下出租车,段修眉兴奋地冲向凛季秋,却被他紧皱的眉头吓了一跳。他真的还在介意上次的事啊?
“你迟到了,不要再浪费时间。”看见她,凛季秋的脸色缓和了些,但口气却是压抑不住的严厉。
“哦。”段修眉不敢辩解地点点头。真是心理不平衡啊,为什么她老是被人教训?
“地铁在哪?”不想再呆在这间令人恼火的花店前,凛季秋赶紧要求前往目的地。
“坐计程车二十分钟后,就能到达最近的一个地铁站。”段修眉对全市地铁分布图了如指掌。没办法,她喜欢嘛。
坐计程车去乘地铁?凛季秋发现自己真的不懂她的逻辑。不过他也想不到什么好去处。毕竟从小到大,他从未真正地“玩”过。
“那走吧。”他说得有些无奈。
“先生,你们要去哪啊?”计程车司机热情地询问。
“去…”凛季秋一时语
。
“最近的地铁站。”段修眉及时补充。
“你们去什么地方,我直接送你们过去不就行了,何必再转坐一趟地铁?”司机半是不解,半是揽生意地问道。
“去最近的地铁站。”凛季秋冷冷的一句话立刻让司机一路上都保持安静。
“您到了。”按下计时器,司机有礼地把账单给察季秋。不知为何,眼前这位衣着简洁的先生虽然不言不语的,可就是有股慑人的气势呢,应该不是黑社会吧,看他斯文的气质也不像。
接过单,凛季秋的脸顿时有些僵硬。沉默两秒钟后,他生硬地转向段修眉“你带现金了没有?”他从未独自出行过,很少携带现金。段修眉认命地掏出钱包,
利地付了车费。等司机将车开走,她才转向凛季秋“回去你得还我另一半啊。”
凛季秋惊讶于她表现得近似于“豪迈”的小气。
“你很穷吗?”他一边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一边问。说实话,他不是很习惯处身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是啊。我在段氏还没领到任何工钱呢。”段修眉无所谓地回答。
“财政大权都未抓住?”凛季秋侧头看向她,惊讶于她的迟迟未动作。
“是啊,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吧。”她喜欢休整之后再全力以赴地做事情。
凛季秋扬了扬眉,不再关心这件事。反正结果是早就预见到的了。“真要进去?”站在地铁站入口处,他倒犹豫了。身旁不时有人与他擦肩而过,令他皱眉。
“嗯。”段修眉倒是充
了期待的样子,大跨步地走进去。凛季秋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有人在唱歌呢。”段修眉发出赞赏的惊叹。凛季秋看了一眼盘腿坐在地上边弹吉它边唱歌的嬉皮式青年,只觉那个人在浪费时光。唱歌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属于那种天资不足型的,趁有体力时为何不去另创一番事业呢?
“他很喜欢唱歌呢。”站在青年对面听完一首,微笑着将钱放人地上的乐器盒里,段修眉喃喃地自语。
“所以就可以这么无所事事地靠乞讨为生。”凛季秋不赞同地反驳,声音在狭窄的过道里显得格外大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段修眉抱歉地向已微有怒意的青年一笑,拉着凛季秋赶紧走,边走边为那个人辩解:“人家喜欢嘛,而且你也欣赏到了他的音乐呀,当然得付费。”
“没有天赋就不要为此而浪费生命。”任她拖着自己走,凛季秋还是坚持己见。
“你今天情绪不好。”突地转过身来看向他,段修眉肯定地说。他平时不是会为“小事”而在意到发表评论的人。
凛季秋闭紧
,不再说话,眼睛却慢慢看向两人
握的双手。
“咦?”段修眉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连忙松开他的手“不好意思。”
凛季秋看她一眼,自顾自地往前走。段修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买好票,通过检票口,站在等候地铁的地方。凛季秋侧过头向她瞄了一眼——她的神情从过了检票口后就一直在慢慢改变,他的眼神慢慢有了探究之意,可还是沉默着。
一列地铁开来了,段修眉拉着他赶紧走进去,里面还有两三个座,凛季秋却宁可站着。段修眉倒也不在意,抓了个吊环,站在他旁边,眼睛却直直地看向窗外。又是这种近似于空茫的神情!凛季秋发现,当看见她这个样子时,他的心里就会很不舒服,就会很想打破他从不干涉他人隐私的原则去问个究竟。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整个地铁路线里,两人都是这样沉默地站着。凛季秋仍然不觉得坐地铁有什么乐趣可言,倒是段修眉在地铁里的变化令他心中产生了一股莫名的躁意。
迈出地铁站,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段修眉发出一声
足般的轻叹,表情似乎又恢复了正常“我以前经常一个人跑来坐地铁。”
凛季秋终于等来了她半个小时来的第一句话,但他还是忍耐着,只是静静地倾听。
“没了。”段修眉大声总结,声音听起来很是轻快。
“就这样?”凛季秋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他曾以为自己了解她的每一部分,正如了解自己,不是靠资料,而是靠同类的直觉。而现在,她似乎还有一部分是他不知道的,他不喜欢这样。
“就这样,青少年时期的叛逆习惯而已。”段修眉答得轻描淡写。
“选择这样的方式?”坐地铁是很好的纾解场所吗?凛季秋不懂,他无所谓什么叛逆期,一直以来他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控制得很好。
“你不觉得这地方
好吗?没有任何人认识你、关心你,流泪哭泣都可以随你。”段修眉微笑着反问。
流泪哭泣吗?听到这句话,凛季秋突然失去了探究的兴趣,他大致知道究竟是哪段过去使她喜欢坐地铁了,他拥有她详细的资料,但也许是太过详细了。
改朝换代也不过是利益集团的力量对比发生变化而已,段修眉要的时机,也只是等待段氏的众人确定好自己的利益倾向而已。段志义的人脉确实在段氏分布很广,他这一房的枝枝叶叶,几乎掌握了全族的命脉。其他房的人不得已之下,只好惟马首是瞻,外表看似安分,其实也不过是等着有个有力量的人登高一呼罢了。
段修眉的出现,令他们纷纷有了赌一把的勇气,特别是年青的那一大群,自然不甘心因为房系不同而屈居人下,他们的心中充
了大刀阔斧、将段氏改造一番的
情。现在,他们在段修眉身上看到了机会。聪
的段修眉,美丽的段修眉,叛逆的段修眉,段氏里谁人不知呢?而且。她才是段氏的现任当家呢!是段训鼎力支持的对象!
一切都在默契中进行。从地铁站回来的一个星期后,段修眉将段志义这一房的人全部“请”到了外国,并命令未得“锻”令召唤的话,一世不得返回。一夜间,段氏的人马已经焕然一新,而外界丝毫不觉被动。
段志义有把柄握在段修眉手上,她撕破脸、将他的“业绩”诏告天下,自有人帮忙驱逐他。可是老
呢?段氏人景仰了多年的老人该如何处置?
“翅膀硬了啊,修眉!”第二天,段修眉去向老
先斩后奏时,显然已获悉一切的老人只是略带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话,昔日威严富贵的气势似乎已一去不复返。
“老
,您就好好颐养天年吧,我们会好好供着你的。”段修眉仍然保持一径的恭顺态度,语气里却有着不容更改的命令意味。
“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老人家何曾受过这阵势,她在段家呼风唤雨几十年啊!
“
。”段修眉软软地叫上一声,眼里的同情明明白白地呈现在众人面前。做戏是吧,她也会,孝顺晚辈对严苛长辈,准不会招人非议。否则,要是让老人家拿一顶“大逆不道”的罪名扣下去,那就会让敌人有翻身的机会了。
毕竟是大风
里走来的人,看看大厅里众人的眼神,老
明白了八九分。这一战的胜负是扳不回了。段志义同段修眉的父亲一样,对自己言听计从,虽然前者为的是得她的助益,后者是出于对她的孝顺,但好歹,自己在段氏才是真正说话的主。可段修眉不一样,非但翅膀硬了,手下还有一大帮人跟着,看来是不会任人摆布的了。
“行,你们行。都走吧。”挥挥手,老人走回了里屋。反正多待也是无益的了,毕竟大局已定。
待老人一走,大厅里顿时响起众人情不自
的欢呼。归
究底,老
受人尊敬,是因为她的权力,而不是她的人。惟有段修眉的眼里
出了一丝淡淡的怅然。老
没错,她也没错,只是各自有利益要维护而已。
“怎么了?不高兴吗?”悄悄地,段训走近了段修眉的身边。素来严肃的他,脸上居然也有了一丝喜气。看得出,他是真的为此刻而高兴。
段修眉看他一眼,想一想,还是觉得对他无话可说。现在,她只能想到要一个人来分享她的心情。可是,凛季秋却跑到中东去了,她半小时前才确认过。真不懂他为什么要挑人家动
的时候去,就算想发战争财,也不必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吧。
转了个心思,她抬起头,试着和段训开玩笑“这你就满意了?不要我再搞什么美人计了?”
段训微微一笑,第一次没有为她的不正经而皱眉,只是神情有些难懂。
段修眉不适应地睁大了眼,但也没兴趣向他“索要”那冗长的叨念。
“喝点酒,让大家高兴一下吧。”段训破天荒地建议,底下已是一阵欢呼声。
想起了什么,段修眉的脸有些微微泛红,摆摆手说:“你们喝吧,我今天不想饮酒。”自从上次在凛季秋那发了一回酒疯后,她就谈酒
变。
段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独自走人人群中饮酒庆贺。
段修眉遥遥地看着,心底实在没有多少胜利的情绪。大家为了共同的利益而走在一起,虽然是谋事的同伴,却不是可以分享心情的朋友。叹口气,她的心思一下子飘到好远。凛季秋,你究竟干什么去了?
中东的一个简陋的帐篷式旅馆里,凛季秋和一名中年妇女静静地对望着。
“我不会回去的。”吐一个烟圈,身着便装的中年妇女脸上有着明显的风霜痕迹——黝黑而未经任何保养的脸,看得出是经年月晒的结果。仔细一看,她那冷淡而固执的神情与凛季秋竟有几分相似。
“这里时局太
。”凛季秋坚持这一句话,脸上有着少见的疲惫。
女人略带讽刺地一笑“不
我就不会在这儿了,你忘了我是战地记者?”
凛季秋沉默一会儿,视线淡淡地移开了“你会死。”他开了口,语气中没有温度,看似诅咒的语言也听不出什么感情。
女人站起身,直视着他“每个人都会死。很幸运的是,我可以因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死。”她的声音很平淡,并不觉得凛季秋的话是种冒犯。
凛季秋又别过了视线,双手悄悄握紧。他知道她会这么回答的,毕竟他的价值理念有一半是她教的,可是,为什么她可以答得如此毫无眷恋?
将手中的烟熄灭,女人走近凛季秋,声音放温和了些“你快回去吧,这里很危险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
“你关心吗?”凛季秋抬头看她,执着的眼神里有近乎孩子般的任
。
“你是我儿子。”女人轻轻地回答,似乎只用这一句就可以说明一切。
凛季秋喉头一窒,别过了脸。这份温情太陌生、太久远了,久远得令他都无法再接受。“你和我坐飞机走,等形势缓一下,我就送你回来,电视台那里我去说。”他站起身,试着做最后的努力,眼神里有丝近乎哀求的情感。
女人眉头一皱“我说过我不喜欢凛氏动不动就以财势
人的,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
凛季秋身子一僵,脸色瞬间变得冷硬。她从来不会考虑他的感受,他早知道的,也愿意理解她、支持她,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可就这一刻,也许是自己还不够冷静理智吧,他几乎有些怨她了。“这支手机里有我的号,你一拨就通的,有什么需要了,只要说一声就行。”凛季秋尽量要求自己的声音不要太嘶哑,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支手机递给女人。
女人皱了一下眉,勉为其难地接下了,她知道她伤到他了,但她现在只想为自己而活,对他,她只能继续残忍了。
深深地看她一眼,凛季秋迅速地向帐篷外走去,在掀起帘子的一刻顿住。背对着她,他暗哑着声音开口:“保重。”说完,不等她的回答,他立即走了出去,眼睛被什么东西刺得生疼,也许,只是风沙太大了吧。
段修眉也不知道自己到这个随时会掀起战火的地方来干什么,如果不是来认识一下恐怖分子,但可能就只有一个原因了。问题是,她有必要
嘴沙土地站在这个超级简陋的飞机场里等一个还称不上什么生死之
的人吗?直到凛季秋渐渐向她走来,她还是无法给自己答案。
凛季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确信了之后,也只有一个反应——“你该死的跑到这做什么?”他的声音在飞机的轰隆声中被撕成碎片,但从他惊怒的脸上可以猜测出他的语意。
“我以为你会喜出望外呢。”将头缩在领子后面,段修眉小声咕哝。
“什么?”听不清她的话,凛季秋一边匆匆地带她上自己的飞机,一边大声问。
段修眉懒得在大风中回答,只是乖乖地跟着他走。
飞机终于起飞了。“你跑这来做什么?这里的情势现在很紧张你知不知道?送死吗?”凛季秋厉声地质问。
“我顺利拿下当家的位子了,我想告诉你嘛。”段修眉愈说愈小声,话一出口,她才明白自己冲动的目的,但现在看来,这目的确实很蠢。
凛季秋一愣,面色缓和了下来。他静了一会儿,才望向她“恭喜。”但随即语锋又一转“可离你坐稳江山的时候还早着呢。”语气中惯有的轻讽又回来了。
段修眉一笑,她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凛季秋眉头又一皱,有点不敢置信“你就为这跑来?”她的脑子什么时候被灌水了吗?
“你看起来很疲惫。”端详他的脸一会儿,段修眉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他的黑眼圈很深、眼睛里竟有血丝,她无法想象素来好洁又清高的他会让自己在人前展现这一面,出什么事了吗?
凛季秋沉默了,他看向窗外,头也不回地回答:“你不要转移话题。”他不想再被人提醒这几天的经历,也无法习惯去面对这突然又陌生的关心。
“我就是想快些告诉你这些。反正有飞机嘛,就来了。”段修眉答得轻描淡写。可能是因为一个她随时都可以跑去聊天的人,突然跑去了一个危险的地方,令她寂寞了吧。她为自己的疯狂做了如此总结。
凛季秋回过头来看她一眼,没有说话,端起热茶啜了一口。段修眉也闭上眼睛开始养神。两个人都不想继续往深一层里追究些什么。现在这样就
好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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