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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帝王心(一更)
  连生同情的叹了一声,上去扶住五皇子“五殿下,非是老奴不帮您,实是皇上这会儿并不想见您。”

 “公公,求您,您去跟皇上说,就说小五知错了,小五有话对父皇说。”口的悸动慢慢平复,五皇子抹去一头的汗,长发贴在脸上,顶着两只黑眼圈,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

 连生被求的无奈,又是心生不忍,唉了两声“五殿下快坐下,老奴去走一趟。”

 五皇子连连点头,就着连生的手重新坐回太师椅上。

 一个时辰后,连生匆匆回来,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手里捧着一套崭新的衣物,连生悄声道“五殿下快些沐浴更衣,皇上这会儿心情好,您好好说上几句好话,服个软,父子没有隔夜仇,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多谢公公。”五皇子起身道谢,连生忙道不敢。

 五皇子由着小太监伺候梳洗,重新换了干净的衣物,面色虽因几没有吃好休息好而有些憔悴,一双黑深的眸子却很好的藏起所有情绪,衬着一袭褐红色的圆领皇子服,整个人反而给人一种内敛而沉稳的气息。

 他目视铜镜中的自己,微微闭眼,深了一口气,抬脚沉声“走吧。”

 立刻有小太监跑过去打开了宫门,连生和芳嫔的贴身伺候女官名叫宛如的并几个小太监、小宫女等在外面。

 见五皇子出来,连生与宛如忙上前行礼“五皇子。”

 五皇子淡淡点了头,先对宛如道“劳烦姑姑,替我转告母妃一声,我已无大碍,让她且放宽心,安心养病。”

 “五皇子放心,奴婢会好好照顾芳嫔娘娘的。”宛如屈身行礼。

 五皇子点了点头。才对一旁的连生道“公公,咱们走吧。”

 连生应了一声,与宛如点头致意,先走两步,在前面带路。

 目送两人走远,宛如才轻叹一声,与随行的小宫女道“咱们也回去,免得娘娘担心。夙二小姐的事,谁也不许往外说,也不可在宫内议论,更不可到娘娘跟前嚼舌,若叫我知道了,直接打死了事,可听清楚了?”

 几个小宫女目惊惧,垂头应是。

 宛如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走吧。”

 几个小宫女乖顺的跟在身后,几人小碎步却极快的朝与初生的太阳相反的方向走去。

 东升的太阳,发着蓬的朝气,晕染了半边天的红霞,那样耀眼夺目,却不过片刻功夫,乌云涌来,将那光芒掩盖,天恢复太阳未升起前的死气沉沉。

 五皇子一路走的很快,连生险些要跟不上,待到了顺平帝的上书房,连生已出了一头薄汗,身上也黏黏糊糊的,不由抹了把汗,瞧了眼被乌云遮住的太阳,心道,幸好这是早上,赶中午那会儿,自己还不得给热晕过去。

 到得廊下,五皇子顿住脚步,回身看向连生“公公,还请通传一声,小五求见父皇。”

 连生笑笑,狠了两口气,又正了正衣裳,弯道“五皇子稍候,老奴去通禀。”

 五皇子颔首。

 守在门口的太监忙掀了帘子,连生快步走了进去,片刻,只听屋内传出顺平帝的声音“老五吗?进来。”

 太监打帘,五皇子顺了顺衣裳,沉了沉心,住心底的焦躁和恐慌,面上浮出一抹浅浅的笑,走了进去。

 顺平帝正在欣赏一幅画,画的一角有着几个人影一样的黑色点点,画中却是大雪落地,空中只有一棵寒梅风绽放,寒梅枝头的梅花一半被雪覆盖,一般被风吹的花瓣往外裂开,却依然不服输的发出幽香,引了文人墨客前来观赞!

 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的道“老五,来,瞧瞧这幅画如何?”

 声音愉悦,兴致很是高昂的样子。

 五皇子抬脚上前,目光落在画上,笑着赞“寓意好,画工好,父皇的画技越发湛了。”

 “哦?你看出来是朕画的?”顺平帝很是开心,侧眸看了五皇子一眼。

 待看到五皇子憔悴的脸色,脸上的喜悦瞬间打了折扣“这是怎么的?还有人待了你不成?”

 眼神一冷,立刻去看连生,连生忙哎哟一声“皇上,五皇子可是在芳嫔娘娘的宫里,谁敢呢?”

 说着,看了五皇子一眼。

 五皇子笑着替连生解围“父皇错怪连公公与母妃了。是儿臣自己的错!这两一直在反省自己,为人臣子却让父皇为难生气,实在是儿臣的大不孝!”

 一句话罢,袍跪在地上“父皇,儿臣实在是个不合格的皇子,恳请父皇贬儿臣为庶民!儿臣愿常伴青灯,为父皇祈福!为大安祈福!只求父皇收回成命,饶夙二小姐一死!”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冷寂,落针可闻。

 五皇子以头磕地,发出嘭嘭的沉闷声“恳请父皇饶夙二小姐一死,儿臣愿常伴青灯,为父皇…”

 “哈哈,好!朕的好儿子!”顺平帝突然大笑,声音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嘲讽“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要放弃皇子之尊,去甘愿当一个和尚,好,好,真是好!好的很!”

 话罢,抓起桌上几只狼豪就朝五皇子砸去“寺庙那么多和尚,朕想要谁祈福谁就祈福,要你干什么?你又算得了什么?!你反省这么些日子,就反省出这么个狗玩意儿?为了一个女人要抛弃父母,抛弃责任,遁入空门!呵呵…你怎么不干脆陪着她一块儿去死?!”

 “皇上!”连生忙跪地求情“五殿下…”

 “你个老东西,这就是你说的五皇子醒悟了,觉得我是为他好了?放你的老臭!”顺平帝一脚将连生踹翻在地,连生连声疼都不敢叫,快速从地上爬起来,膝行到五皇子身边“哎哟,我的好殿下,你不是说你知错了,有话要对皇上讲吗?”

 五皇子朝连生一笑,当着顺平帝的面却不敢说‘公公,你受累了’的话,只以眼神抱歉的点了点头,复看向顺平帝,眉眼浅笑“父皇先前教训儿臣的对,忠勤候其心不善,其女确实不配为皇子妃,儿臣不娶她了!”

 顺平帝一顿,低头看五皇子“不娶了?你们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等了你很多年的?”

 “嗯,不娶了!”五皇子点头“青梅竹马的情谊固然可贵,可儿臣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忘却父皇的谆谆教诲,更何况忠勤候用心不良,想借女儿来保全自身,说不得会累了父皇!儿臣身受父皇生养之恩,怎能只顾自己而弃父皇于不顾!夙二小姐此人,儿臣不娶了!还请父皇收回成命,以免因儿臣而给了某些人诟病父皇的借口,坏了父皇的一世英名!”

 说罢,又是重重一个叩首,姿态谦卑,很是知错悔改的模样。

 顺平帝静静的看着他,眉间神色变幻,似探究似审视似揣摩,边讥嘲一笑“你可想好了,你先前为她跪着求我时可是连皇子之位都可以不要的,如今出尔反尔就不怕寒了人家姑娘的心?”

 “儿臣想好了!这辈子宁愿常伴青灯,也不娶她了!”五皇子定定道。

 顺平帝却不为所动,冷冷一笑“你不是不想娶,而是不娶了!”

 五皇子垂首,没有出声。

 连生额头的汗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顺平帝在两人身边踱步,半响,又道“你也不是突然有了孝心,觉得忠勤候用心不善对朕不利;也不是怕朕莫名的赐毒酒会被人诟病,坏了朕的一世英名。你是想借此让朕收回成命,饶了夙家那二丫头一命,朕说的可对?朕要是说,此刻怕那夙家二丫头已没了命,你又待如何?”

 五皇子低头无语,身子却明显的晃动了一下,落在地上的手不见怎么动作,几条青筋却格外清晰。

 顺平帝霍然大怒,一脚将五皇子踹翻在地“臭小子,都没长齐,就敢在朕的面前玩心眼儿?你还太了点儿!朕告诉你,不管你娶不娶,夙思嫣都必须死!非死不可!”

 五皇子浑身颤抖,面上竭力掩饰的平淡无波瞬间崩塌,爬将起来跪在地上,头重重的磕下去,声音哀戚“父皇…”只二字出口,已是泣不成声,却是咬着牙忍住哭腔再磕下去,从牙齿间蹦出两个字“…求您!”

 顺平帝却是理也不理,冷笑一声,甩袖唤人进来收拾东西,又作起画来。

 连生跪在一旁静若寒蝉。

 皇上最近的脾气越发的大,可如何是好?看来,要等下次莫殇来问平安脉的时候问个究竟了。

 不知过了多久,窗户投过来的阳光把两人的身影照成一个黑点,连生去看了伺候在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瞧了顺平帝一眼,又朝沙漏看了一眼,朝连生比了个手势。

 连生不由叫苦,已经午时了!

 他们跪了足足三个时辰了。

 连生去看他身旁的五皇子,五皇子的头还紧紧贴在地上,长发遮住半边脸,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连生叹了一声,看这模样,五皇子也是个犟脾气的,非要跪到皇上答应不可了,可君无戏言,皇上要谁死,谁还能活的下去不成?

 从下旨到现在过去差不多一天了,明此时那夙家二小姐怕就是…

 他心下同情,五皇子自小不得圣宠,又出身低微,没有外家帮助,在宫内步履维艰,也是多亏夙大将军教授时不偏不倚,带他认识了一些人,才不至于养成孤僻的子,可偏也是认识的那些人,又带他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惹来今之事!

 唉。

 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片刻,脚步停下,响起太监细细低低的交谈声,不多会儿,有太监帘进来“启禀皇上,去忠勤候府传旨的公公回来复旨。”

 五皇子霍然抬头,双眸利箭一般看向进来回禀的太监,太监被他一眼惊的脸色微变。

 顺平帝头也没回,手下依然利落的勾勒出千军万马驰骋的画面,淡声道“让人进来。”

 太监应了“是。”

 退了出去。

 片刻,另一太监带着一身热气跪在五皇子与连生不远处,垂头细声道“回禀皇上,奴才奉皇上旨意去忠勤侯府传旨,忠勤候二小姐昨接下圣旨,于今晨时正饮下毒酒,已确认死亡!”

 五皇子身子一个踉跄,瘫坐在地,不敢相信的看着那太监,连声道“不!不!”

 那太监垂首不语。

 顺平帝冷哼一声“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给五皇子听!”

 “是,皇上。”那太监转了转身子,垂头对着五皇子道“启禀五皇子,夙二小姐饮下毒酒时,几个女官都在现场,事后,奴才也亲自试了夙二小姐的鼻息,人确定是死了。”

 话落,磕头。

 “不!”五皇子怔怔的,突然声嘶力竭,膝行到顺平帝跟前,抱住他的腿“父皇,父皇!我不娶了,我真的不娶了!您饶了嫣儿,您饶了她!我求您!我求您!我以后一定听您的话,您让我娶谁我娶谁,我再也不任了…”

 “早知如此…”顺平帝淡淡睨他一眼,冷声道“何必当初。”

 “父皇!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您饶了…”五皇子不要命的在地上磕头,却恰跪在地毯边缘,磕头的地方是光洁的地转,头磕下去发出咚咚咚的声响,传出很远。

 顺平帝一直没出声,直到手下的画成型,才扔了笔,斜看了连生一眼,连生忙从地上爬起来,乐颠颠儿的去拧了帕子给顺平帝擦手,顺平帝冷斥他“老东西。”

 连生呵呵陪笑。

 顺平帝一把将帕子扔给他,坐回龙椅上,看着砖块上已有血迹,却还不停磕头的五皇子,眉头挑了挑“老五,你过来。”

 五皇子停住动作,脑袋一片眩晕,还好及时稳住身子,膝行几步,重新跪到顺平帝脚下“父皇,求您饶了夙二小姐,儿臣不…”

 顺平帝冷笑“你可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也罢…”

 顺平帝抬眸看了眼连生“你,待会儿陪着五皇子去忠勤侯府走一趟,让他亲眼瞧瞧夙扶雨家那二丫头是死的还是活的!”

 “父皇…”

 “是,皇上。”连生看了眼失魂落魄的五皇子,垂首,恭敬的应下。

 五皇子却跪坐在地,一手揪着口,抬头怔怔的看着顺平帝,双眸绝望到极点,没有一丝焦距“父皇,嫣儿朕的死了?”

 “你说呢?”顺平帝冷声“你喜欢夙家二丫头多少年了?早不跟朕求赐婚,晚不跟朕求赐婚,偏在朕拿到夙扶雨那老东西通敌叛国的证据时来找朕赐婚?!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夙扶雨说什么你都信?他为什么早不想通,晚不想通,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想通了要把女儿嫁给你?”

 “父皇,我是真心喜欢嫣儿的!”五皇子喃喃自语。

 顺平帝冷笑“真心?真心值几斤几两?!你若是真心喜欢她,为何不早来与朕求赐婚?朕一个旨意下去,夙扶雨敢不应?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想让夙扶雨看得起你心甘情愿的把女儿嫁给你!朕告诉你,心甘情愿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一个宫女生的皇子,外无外家,内无帮手,凭什么让老巨猾的夙扶雨把女儿嫁给你?”

 说到怒处,顺平帝劈手砸下一个茶盏,怒骂“不成器的东西!”

 连生心头跳了两跳,下意识想往外走,却被顺平帝叫住“去,把他来之前我画的那幅画拿过来。”

 连生笑着应是,背后没来由的出了身冷汗。

 待取了那幅冬雪寒梅图,顺平帝一把扔到五皇子身前“拿去,给朕跪着看,好好看,仔细看,看明白了,告诉朕!”

 连生就要出去再端一杯茶来,没走两步就听顺平帝继续怒声道“喜欢的东西就要去争,就要去抢,不去争抢,你心爱的东西终将会一件一件被人夺走,今天是我,明天就会换成其他人!”

 连生的瞳孔猛的缩了缩,心知皇上这是在拿夙二小姐教五皇子,更是皇上认可五皇子的一种方式!

 他连几口唾沫,才下心底的恐慌,快步出了内书房,到外面吩咐小太监烧水泡茶,泡好也不进去,只立在檐下看着外面被太阳晒的翻起尘土的院子。

 似在验证顺平帝的那句话,不过堪堪第二,五皇子的生母芳嫔被太医院查出身中剧毒,其毒与当年四皇子所中之毒竟然一样!

 宛如跪在顺平帝面前,身子发抖“那、那粥本是给五殿下准备的,五、五殿下喝不下,就喂、喂给了娘娘!皇上饶命,奴婢实在不知是谁在粥里下的毒!”

 “混账东西!你不知!你贴身伺候芳嫔,宫内大大小小事务都是你一手办,你居然跟朕说你不知道!”顺平帝然大怒,怒瞪连生“来人,去给朕查,这粥经过了谁的手,这些人底下都跟什么人有牵扯,一五一十的给朕查清楚!”

 连生忙低头应是,转身往外走,又被顺平帝喊住“去把莫殇宣进宫来,看他可有法子救芳嫔一命。”

 “是,皇上。”

 连生出去,宛如跪在地上不敢动弹,顺平帝气不能消,摆手让人拖其下去,宛如哭喊“皇上饶命,奴婢真的不知!五殿下…唔唔唔…”就有人堵住了她的嘴,拖麻袋一样拖她下去。

 五皇子陪在芳嫔前,听到喊声,走出来,跪地求情“父皇,宛如姑姑从母妃是宫女时就好,尽心,断不会做出害我母妃之事,母妃身边少不得人伺候,还请父皇息怒,饶过宛如姑姑,免得让人钻了空子,真要了母妃的命。”

 顺平帝眸冷厉的看向五皇子,五皇子一袭皇子服,接连遭受两次打击,面色憔悴的吓人,双眸也没了以往的神采,暗淡如死灰。

 顺平帝突然笑了,踱步到五皇子跟前,淡声道“老五,可瞧清楚了,先有我要了夙二小姐的命,再有人想要你娘的命,下一次呢?是不是就轮到你了…”

 五皇子蓦然抬眸。

 顺平帝直直的看着他。

 五皇子的双眸蓦然发红,一双手紧攥了衣裳,顺平帝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可想明白了?”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五皇子,你身处其位,夺嫡已是避无可避!”耳边是谁在说话,那样血淋漓的,疼的似要刨开他的心一般!

 他真的情愿,出身贫寒,一世淡泊,只与心爱人相守。

 可十一姑娘说的对,匹夫无罪,怀璧有罪,他身为大安的皇子,虽无意皇位却总因身处其位,难免遭人惦记!

 他想放过别人,别人却不愿意放过他!

 他早就明白,可为何总会临头心软!

 他若能干脆利落,夙扶雨怎能威胁得了他?

 他若能硬起手腕,父皇怎能动的了嫣儿?

 他若是心肠歹毒,谁又敢动他母妃?!

 正如父皇画中之寒梅,虽处境艰险,却能临风不惧,拼尽全力也要与老天一争、与寒风一争!

 终会有欣赏他的人愿意支持他,与他一起开拓新局面!

 五皇子深深低下头去“父皇,儿臣都明白了!”

 顺平帝微微合眼,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既然是你信得过的,那就让她留下来照顾你母妃。”

 拖着宛如的侍卫立刻松了手,宛如泪面扑跪在二人面前磕头“谢皇上!谢五皇子。”

 “起来吧。”顺平帝朝五皇子伸出手。

 宛如眼中的惊骇比自己被拖出去还要浓重,心底掀起巨,直直的盯着五皇子。

 五皇子抬眸,着顺平帝的目光,不卑不亢,神色淡然,将手放在了顺平帝的掌心,顺平帝稍微用力,将他拽了起来。

 父子俩并肩而立,一个帝王之气,令人不敢直视;一个周身冷峻,面色从容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息,却是五皇子以前从未有的!

 宛如喜极而泣,却不敢哭出声,忙垂了头,小碎步极快的去了芳嫔的榻边,接了小宫女手中的帕子小心的给芳嫔擦额头的汗,泪凝于睫“娘娘,五殿下长大了,是真的长大了,您快醒醒…”

 两个时辰后,莫殇赶到芳嫔宫中,号了脉,听了太医院御医们的说法,沉思了良久,与顺平帝道“此毒源于西夏,曾是西夏皇室惩治犯妃所用之物,因毒霸道,被西夏皇宫列为用之物,并不许在西夏使用。”

 顺平帝蹙眉“可有解药?”

 莫殇摇头“草民也是与师傅游历西夏时听人说起过,生平也只见过一次,却是无药可解的。不过,皇上若信得过草民,草民倒愿意一试,至于能不能救回芳嫔娘娘的命…”

 莫殇一笑,看了看天,道“怕是要听天由命了。”

 顺平帝脸色不好看,却没多言,侧眸去看五皇子。

 五皇子面色淡然,眸底虽有担忧之,却全不复先前为夙思嫣求情时的绝望无助。莫殇顺着顺平帝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五皇子淡淡一笑,朝莫殇郑重一礼,言辞恳切“生死有命,莫大夫尽力即可。”

 莫殇眸子一闪,点了头,生受了五皇子的礼,道“自然!”

 莫殇的医术得江湖神医真传,确实有傲的资本。

 不过半月,他就找到了解毒的法子,在芳嫔进一步恶化之前,救了她的命。

 太医院的人又开始天天上门讨教,莫殇不厌其烦,直接将人拒之门外,以寻清静为由知会了顺平帝,又换了一处安静的宅子。

 五皇子寻上门来道谢,莫殇头也不回,径直坐在河边钓鱼“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要谢去谢他们吧。”

 阿狸噔噔跑过来,去翻莫殇的鱼篓,嘟着嘴道“少爷,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钓,我那边都没有鱼。”

 看到五皇子,眨了眨乌黑圆溜的大眼睛,张口就要说话,身子却蓦然一软,往地上倒去。

 “阿狸姑娘…”五皇子忙伸手去扶,却被一道冷冽的声音定住“走开!”

 竟是莫殇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了他,搂住了阿狸。

 又不待五皇子反应过来,了身上衣衫裹住阿狸就往不远处的宅子飞,速度奇快!

 五皇子的亲卫忙扶住五皇子“殿下,这人…”

 五皇子摆了摆手“不碍…”

 话没说完,就瞧见被莫殇包裹在衣裳内抱着的女子垂下了一头金色的长发,五皇子双眸掠过惊奇。

 身边的亲卫惊呼一声“殿下,你看,那女子的头发是金色…”

 嗖!一枚小巧的袖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过来,五皇子神色一凛,一把推开身边的亲卫,躲过袖箭的攻击,却不想下一刻,身影一闪,那莫殇竟去而复返,一张清朗的如玉容颜突变成鬼魅罗刹,一身杀气,出手毫不留情,纵是对他,也没留半分余地!

 五皇子心知他们定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是以莫殇才会要取他们的性命。忙高声道“莫大夫快停手!我等无意窥探阿狸姑娘的秘密,我以项上人头保证,绝不会将今之事说与外人听!”

 五皇子的亲卫已吃了莫殇一掌,整个人狂吐一口鲜血,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跌落在河中。

 五皇子又忙补了一句“我发誓!”

 莫殇停下手,冷冷看着五皇子“你发誓!”

 五皇子举起三手指,郑重立誓“我楚乔并我一众随从绝不将今所见所闻说与旁人听,否则,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身边的随从齐声惊呼。五皇子扫了众人一眼,众人不忿的瞪向莫殇。

 莫殇神色稍稍缓和,看了众人一眼,朝五皇子抱拳“得罪了。”

 “是我们不该窥视。”五皇子低眸。

 莫殇点了点头示意,转身大踏步的回了宅子。

 “殿下,您何必发此毒誓,他还真敢杀了咱们不成?”一亲卫不服气道。

 另外两人一溜烟去捞掉进河里的人,那人却已是近气多出气少了,众人惊恐道“他居然真的动了杀手!”

 “快把人送去附近的医馆。”五皇子略一沉,朝几人摆了手。

 众人心知刚得罪了人,莫殇定是不会帮他们看病的,忙告了罪,抬着那人急匆匆而去。

 五皇子则拿了鱼竿,坐了莫殇先前的位置,带了斗笠,钓起鱼来。

 一个时辰后,莫殇出来,看到五皇子还在,微微蹙了蹙眉,缓步走来“五殿下怎么还没回去?”

 “阿狸姑娘没事了?”五皇子不问反答。

 莫殇防备的看他,见他眼中光明磊落,一片坦然,顿了顿,点头“无碍。”

 五皇子有心问一句阿狸姑娘是不是也中了毒,看了莫殇的脸色,笑了笑,只道“那就好,我出来许久也该回去了。”

 “不送。”莫殇淡道。

 五皇子淡淡一笑,点了头,走出十余步,突然回头,看着莫殇道“我幼年曾有一个玩伴,从不嫌弃我是宫女所生的皇子,教我读书习字,教我武功胆识,谁知天降横祸,他父亲战死,弟弟横死,他与他母亲一夜失踪。莫大夫,你,可认识他?”

 莫殇眸底闪过什么,避开他的双眸,淡声道“不认识。”

 五皇子展颜一笑,温润如玉的面上浮现一抹怀念,叹声道“不认识吗?不知为何,看到你却总让我想起他,也罢,往日之事不可追,是我贪心了。”

 他抬眸,笑“告辞。”

 话落,转身就走。

 莫殇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一句话哽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

 回到宫中,宛如道“娘娘寻殿下多时了。”

 “可是母妃身子有恙?”五皇子加快了脚步往殿内走。

 宛如笑着摇头“娘娘身子还很虚弱,精神却比前几好了很多,寻殿下是有事与殿下说。”

 五皇子稍松一口气,继续道“可知是什么事?”

 “娘娘并未提起,奴婢不知。”宛如摇头。

 到殿门前,有宫女太监行礼开门“五殿下,宛如姑姑。”

 五皇子摆了摆手,快步进了殿内。

 宛如吩咐几人“五殿下刚从宫外来,想来还没用晚饭,去吩咐准备一些五皇子爱吃的饭菜。”

 “是,宛如姑姑。”有宫女太监应了,结伴而去。

 宛如也悄悄进去,泡了茶端进芳嫔的房间。

 “母妃,您小心点儿。”五皇子扶了芳嫔背靠枕垫坐好,才坐了宛如端过来的锦杌,握着芳嫔的手,笑道“娘,听姑姑说您寻我了,可是有事?”

 芳嫔一笑,抬手摸上儿子的脸,入手略有些粝的感觉是源于他这几年都在外征战,心疼的先叹了一口气,温和道“先前的事母妃都听说了,你…可恨你父皇?”

 宛如聪明的寻了借口退了出去,一并带走屋里伺候的人,留母子两人独处。

 面对母亲,五皇子没有在顺平帝之前的冷然,而是眼圈一红,眸底漾开一抹绝望,将脸埋入芳嫔的掌心“娘,嫣儿死了,嫣儿死了…”

 芳嫔只觉掌心一片温热,却是儿子的泪水,不由心疼的拍抚上儿子的背。

 五皇子如受伤的小兽缩在芳嫔的怀中,哭腔道“娘,我那么努力,那么努力,以为终于争取到忠勤候的同意,却被他当颗棋子算计!怪儿子蠢,竟欢喜的去寻父皇赐婚,直接害死了嫣儿!娘,都是儿子的错!都是儿子的错…”

 “身在帝王家,向来是身不由己的。”芳嫔抚摸着儿子的头,缓缓道“娘也心疼嫣儿这孩子,她也是娘自小看着长大的,子温婉,难得的是有才情又温柔善良,你二人更是青梅竹马的感情,若能成也是美谈一桩,只可惜…”

 五皇子悲恸不已“嫣儿…嫣儿…都是我害了她!”

 芳嫔深深的叹气“忘了吧,如今,活命才是要紧的!娘是宫女出身,不能为你提供太多助力,你去寻一门对你有助益的岳家,好好在这吃人的皇宫活下去!”

 “娘…”五皇子抬头,看着芳嫔。

 芳嫔一笑,漂亮的五官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几近透明。

 五皇子将头埋入芳嫔怀中,淡声道“娘,我不想找,除了嫣儿,我谁也不娶!”

 芳嫔笑“傻孩子,嫣儿已然去了,你不娶如何生子?难不成要学你父皇一样,一堆庶皇子出来,再引纷争?”

 “娘!”五皇子骇然抬头“你、你都知道了?”

 芳嫔缓缓点头“你父皇把什么都对娘讲了,娘这一辈子本以为二十五岁时能放出宫去,寻一个普通人嫁了就这么过一辈子。却不想有了你…你是娘这辈子最好的礼物!娘没能耐,不能像三皇子的娘一样给你找助手,不能像六皇子那样给你一个有力的外家,你想去争就必须有与他们能抗衡的力量,你就得去寻一门强有力的岳家做后盾!”

 五皇子张口言,芳嫔长长的叹了一声“可这京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员早已站好了队,你想寻个后盾都难!”

 “娘,您不用担心,儿子有重华,有元大人,还有很多…”五皇子笑着想宽慰母亲,却被芳嫔摇头拦住“元大人上了年纪且门下之人多数被三皇子收揽,其余几个也是无关轻重的官职,重华虽有将军职位在身,却只是个连大殿都进不得的四品官,哪里能行?!若你能有一个咱们邻国公主做子呢?”

 五皇子的脸色瞬间大变“母妃!”

 芳嫔朝他一笑“你父皇与我说了,要为你娶南诏国最小的公主阿依秋。”

 五皇子霍然起身“嫣儿的尸骨未寒,我怎能另娶她人?!”

 “孩子。”芳嫔伸手拉了儿子重新坐下“娘知道你心里挂念嫣儿,可嫣儿毕竟已死,再纠结也无济于事,如今重要的不是你娶谁,而是谁能让你活下来!皇上这几年身子不好你是知道的,虽有神医在旁,但你要知,自古大夫医病不医人,天要人死,神医也无能为力!你父皇的身体…”

 芳嫔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一连说了这么多话,难免有些吃力,叹罢气就止不住的咳嗽起来,直咳的一张脸蜡白蜡白的,嘴里还吐出一口血,五皇子看的心惊“娘!”

 芳嫔淡淡一笑“不碍事,终究是中了毒,能活着嘱咐你这些事,已是老天厚待了!”

 “娘,莫大夫是神医,他能治好你的病,儿子这就让你找他进宫…”五皇子抬脚要走,被芳嫔紧紧拉住“乔儿!莫大夫已经帮娘解了毒,是娘自己个儿的身体弱,一动心思就难受…”

 “那娘别动…”话没说完,就顿住。

 芳嫔安抚的拍他的手“娘这点剩余的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看着你成家生子,好好活下来。”

 “娘!”五皇子眸痛苦,双眼赤红“您不要儿子。”

 芳嫔轻笑,长叹一声,将五皇子搂入怀中“娘的傻儿子,你可知那阿依秋公主是谁?你可知你身边都有些什么朋友?”

 “娘…”五皇子不解其意,莫名的看着芳嫔。

 芳嫔就笑,苍白的清丽容颜是慈爱,她凑近儿子耳边,轻声低语了一句,看着儿子一脸震惊不敢置信,浑身都僵硬成一团,不能动弹!

 芳嫔轻轻笑出声,松了儿子的手,去唤宛如“给我端碗粥来。”

 五皇子低吼一声抱住了芳嫔,眼中是狂喜之“娘,是真的?您说的都是真的?”

 芳嫔点头,朝儿子比了个声的手势“此事你知我知,再不许向第三人提起。”

 “娘娘,御膳房做了几道五殿下爱吃的饭菜,奴婢让人一起端进来了。”宛如笑着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端托盘的宫女太监。

 五皇子心的疑问,却不得不下去,掩去眸中的狂喜之,重重的点了点头。

 ---题外话---

 第二更估计会很晚了,亲们不必等,明早起来看吧,么么哒~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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