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跟在慧远师太的身后,秦悠莱忐忑不安。
慧远师太一直未开口,直到她们停在了院子里的绿树之下。
绿荫替她们遮掩了烈
、消了暑气,可昨
种种加上今
未能顺利出家,这绿荫逐渐成了她心影。
“悠莱。”慧远师太语重心长地说:“师父之前问过妳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妳说不想,但现在不得不说。”
秦悠莱恭敬地立在一边,静静地聆听。
秦悠莱是京城有名望的秦御史之女,秦御史是一名高风亮节的清官,唯有一名正
,人人皆知秦御史之
乃是无盐女,但秦御史对其宠爱有加,两人恩爱多年,没想到一次醉酒秦御史碰了一个丫鬟,有了秦悠莱。
秦御史愧对
子,秦夫人宽宏大量地要他纳了丫鬟为妾,只是那丫鬟命薄,生下秦悠莱之后便去世了。
此后秦夫人也有了孩子,于是秦御史便将秦悠莱托付给慧远师太。
“悠莱,这便是妳的身世。”
秦悠莱这才想起,每月都会有一位气质温和的夫人来水月庵,那位夫人每次都会好心地分她好吃的点心。
“悠莱,夫人是一个好人,妳应该知道,只是妳该知道妳的身分不适合生活在秦府中。”慧远师太温柔地说。
她是一个不受人期待的人,秦悠莱扬起一抹惆怅的笑,“师父,我懂的,悠莱很幸运,一直快快乐乐地在水月庵里长大,有师父和师姐们的疼爱。”
慧远师太一叹,“只是妳不该被牵扯的。”
一个月前,秦御史因意图勾结异
被捕,关入大牢,十
之前秦御史不堪受辱,自缢而亡,秦夫人也悬梁自尽,两人之子被
放边境。
“所以外面的人是来抓我的?”秦悠莱不安地问道。
“为师本想替妳剃度,妳成了佛门弟子与世无争,他们也奈何不了妳,毕竟妳跟秦家的关系实在是浅薄。”
“师父。”泪光在秦悠莱的眼中泛滥着,她没想到师父竟为了她会出此下策,若是以师父原本的
子,一定会要她坦然面对。
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师父对她也有私心,这样的恩情怎能让秦悠莱不感动,秦悠莱一把跪在了地上,情不自
地哭诉道:“师父,徒弟错了,是徒弟不好,徒儿破戒,吃了
、喝了酒。”
“妳…”慧远师太一听,“妳真的做了。”
“师父,徒儿错了。”秦悠莱也没有过多的解释,直接扛下所有的罪。
“果然是无缘吶。”慧远师太摇摇头,“妳好自为之吧。”
“师父…”好听的声音掺杂了破碎的哭音,让她清脆的声音变得如乌鸦般的难听。
慧远师太失望地转身离开了,秦悠莱跪在地上未起身,她对着离去的身影轻声道:“谢谢师父的养育之恩。”语毕她慎重地磕了三个头。
她以为水月庵是她长大的地方,也将是她终老的地方,而今她该何去何从?
她的额抵在冰凉的地上,泪轻轻地从她的脸颊上滑落,泪水在土黄
的泥土上晕开,染深了土地的颜色。
一道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她抬起头,脸上布
了泪珠。
“真可怜,被师父抛弃了呢。”卓烈桀低语着,伸手执起她的下颚,“怎么办,那些官兵又要来抓妳,真的是祸不单行呢。”
秦悠莱倔强地把脸一歪,低着头,肩膀微微抖动着。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破戒,如果不是他,她现在已经落发为尼,他为什么坏了她平静的生活?但那时他要是没有救她的话,她焉有命哉,岂会有现在的她。
有因便有果,是她种下的因,这果便得她自己来担。
“小尼姑。”她的动作惹得卓烈桀脸色一暗,不悦地低声道:“我是来帮妳的,妳就这态度?”
他没想到小尼姑的身世如此坎坷,更没想到她碰到了这么一个大麻烦,不过任何麻烦对他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便可以解决的,端看他愿不愿意。
“帮?”他亦正亦
,第一次见面时他是一文雅书生,结果下一瞬他成了欺侮她的大坏蛋,这样的他,让她怎么相信他是一个好人?
“嗯,只要我愿意。”他淡笑着。
秦悠莱沉默不语。
他静静地等着她开口,只是她没有说话,只是跪在那儿。
卓烈桀眼睛一瞇,沉不住气地先开口了,“我帮妳,小尼姑妳拿什么还?”
院子安静得可以听见树叶飘落在地,秦悠莱垂着头咬着下
,心想他真的是一个坏人。
“谢谢公子的好意。”秦悠莱用力地咬下下
,淡淡的血腥味在她的嘴里散开,“不过我不需要。”
卓烈桀有生以来从来没有此刻的愤怒。他的好心被人毫不犹豫地拒绝,就好像有人搧了他一巴掌,他生气地一拂袖,“哼,不识好歹。”
“悠莱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秦悠莱低头轻磕头。
她的举动让卓烈桀气得瞬间眼红了,他身为高贵的王爷,多少人见了他都要磕头,可她的磕头谢恩,他不屑。
他
动着薄
正
开口,秦悠莱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起身时因跪太久而晃了晃身子,他见状伸手想要扶她,没想到她身子一侧,避开了他的手。
男人的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始终用她的发漩儿对着他。
怒火中烧的卓烈桀重重地放下手,收回放在她身上的目光。
不用抬头,不用去看,她也知道他走了,他踩着愤怒的步伐,怒然而去。
◎◎◎
秦御史之子被
放,那么身为他血脉之一的秦悠莱也该被
放。
她双手虔诚
握,父债子还,她没有一丝抱怨,即使她对那个父亲陌生得很,她也从来没有享受过身为秦御史之女的待遇,但她无怨无悔,谁让她是秦御史的女儿,无可奈何却不得不面对。
秦悠莱低着头站了一会儿,便想离开院子,谁知她的脚才踏上长廊的阶梯上,一个人影赫然出现在她面前,是去而复返的卓烈桀。
“你…”她吓得倒
一口气。
“秦悠莱,妳说不要,我凭什么要听妳的?我就要救妳,我看妳怎么还我这份情。”卓烈桀一把抓住她的手,断了她想后退的念头,“妳越是要逃,我偏不让妳逃。”
秦悠莱没见过这么霸道的男人,也没有人告诉过她男人的劣
,越得不到的,男人越要得到。
“你到底想怎么样?”秦悠莱忽然意识到自己惹上了一个不好惹的人。
“哼,妳可知道被官兵抓住之后会怎么样?”
他的俊脸不断靠近,她屏住气息,摇摇头。
“要嘛当官奴,被皇室贵族欺
,要嘛被
放,永世不得回来。”他恫吓道。
没料到秦悠莱松了一口气,“就这样?”也没有太可怜呢。
“妳…”她生在水月庵,未遇到坏人,卓烈桀不承认自己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坏人,她的
子单纯了一点,可现在他只觉得她是没脑子。
“当官奴要被各种方式折磨,妳有没有因为做错事而被打过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秦悠莱吓得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
部。
卓烈桀隐忍着笑,因为她直觉的行径实在是太可爱了。
“那
放呢?”秦悠莱小心翼翼地问道。
“
放更惨,客死他乡不说,要是遇上起了
心的人,妳清白不保,还有可能被凌
致死。”卓烈桀冷冷地说。
“凌
?”秦悠莱重复着他的话,两眼带着朦胧。
知道她不解,卓烈桀残酷地笑了,“便是玩
妳的身子,一个人或者好几个人将妳玩得残花败柳,再将妳卖给人贩子。”
一抹恐惧掺入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中,她的身子如风中的叶子抖动得厉害。
“怕了?”他玩味地说,她还知道怕,而不是真正的傻瓜,他多少欣慰了。
“嗯。”她沉重地点点头。
“既是如此,不如跟我走,妳方能保全。”卓烈桀望着她乌黑光亮的黑发,右手不由得摸了上去,玩
着她的发梢。
他的动作让她稍稍分心,秦悠莱用力扯回自己的发,“多谢公子了。”
他又将她的发给拉回来,继续挑
着,“既然如此便随我走吧。”
她脸皮薄地叹气,侧过头,“公子误会了,我谢谢公子的好意,只是我不愿承公子的情。”
秦悠莱简单地想,他不是一个好心人,她随官兵走也不会是好事,但两者都不好的情况下,她情愿选择后者。
跟着他,她性命无虞,但她不要欠他的情。
卓烈桀何其聪慧,她的想法一一摆在脸上,他哪看不出她的心思,除非他是一个瞎子。
他下颚紧绷,“好妳个秦悠莱。”不想欠?他偏要她欠!
秦悠莱不敢直视他,可却能感觉他周身散发出的怒意,她试图远离,哪知男人更用力地拽她了。
“公子请放手!”他的戏
带着不善,他的提议带着诡异,他的人让她异常不安,不能相信他。
“有多远滚多远!”耐
正式告罄,卓烈桀黑着脸。
秦悠莱垂头从他身边走过,匆匆忙忙的脚步好似身后跟着魑魅,可惜她放心得太早了。
一只黑手快速地袭向她,秦悠莱轻哼一声,身子一软,倒在了卓烈桀坚硬的
膛上。
“楚风。”
“王爷。”
“替她入了官奴籍。”他抱起失去意识的秦悠莱,脚尖一点,以上乘轻功飞离水月庵。
领命的楚风沉思片刻,顿悟过来,原来是这样。
让小尼姑来五王爷府中当官奴,王爷真的是心思缜密呢。
◎◎◎
十
之后,秦悠莱站在王府中最忙最
的厨房中帮忙,她现在是五王爷府中的一名奴婢,在厨房打杂。
秦悠莱怎么也没有想到卓烈桀是一名王爷,怪不得他的谈吐中
出一股傲然,做事乖张不顾他人,因为他是王爷,他要怎么样便怎么样。
“秦丫头,快点把菜洗干净,要下锅了。”大厨大叫着。
秦悠莱立刻听命地跑到水井边洗菜,这儿的活她在水月庵也干过,她倒不觉得累,只是麻烦的是…一缕黑丝从她的脸边滑落,她自小都是将头发藏在帽中,只懂简单地固定住,从不会在头发上动心思。
可如今生活在这里,她入乡随俗地穿着下人的服饰,她却不会盘发,同房的丫鬟好心地教了她几次,奈何她蠢笨,学了好几次也学不好,丫鬟便不理她了。
她只好以一条布带随意地扎好头发,也不管他人的目光,谁让她不懂这些事呢。
管家见她如此,便将她安排在最暗无天
的厨房,一般贵客也见不到她狼狈的模样,免得吓坏了贵客。
秦悠莱放下菜,扯下发带重新系过,打了好几个结,希望等等不要再散开了。
她的发丝很柔很软,卓烈桀一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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