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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顺其天性,吾不如老
  “哦?”梁国主一愣“果决?仁政?”

 他一心镇,求得就是果决勇猛的武功,然后寄希望于几年之后,稻政能结出硕果。

 实际上,北方几国的事,梁国主早有所耳闻,但和庶民关注的不同,他在意的不是饥荒,而是有些栽种了义理稻的国家,在第一、第二年饥荒后,第三年、第四年就稍微平息了。

 对想要有所作为的国君来说,一两年的局,并非不能接受。

 不过,若能在避免混乱的前提下达成目标,自然更为理想。

 仿佛是看穿了的梁国主的想法,邱言继续道:“臣听闻宋、陈两国移栽义理稻,当年丰收,人皆称两公之贤;卫、郑两国混乱三年,如今平息,仓禀大丰,人言卫侯、郑伯有远见;管、曹两国礼崩至今,世人谓之亡国之君。以大王之能,当可为卫侯、郑伯之评,但臣却有心令大王功比宋陈。”

 这些事,并不是信口开河,而是邱言借着神魂意念,收集来的信息。

 “哦?你有何法?”听了这话,梁国主突然忐忑起来,害怕成了管、曹之主,却又不甘心让宋、陈专美于前,至于那卫、郑,虽也曾强盛,现在却都是弱国,梁主不想与之为伍。

 只是一番类比,邱言就让梁国主心里有了想法,生出焦急之意,原本的杀意消退不少。

 大殿中,属于邱言的那道意念开始强盛。

 邱言自然要乘胜追击,他指着身边一口缸道:“大王,这缸里种的正是义理稻,你看可有半点要倒伏的意思?而昨移栽过来的时候,此稻尚且奄奄一息。”

 “竟有此事?”

 梁国主面诧异,刚才邱言曾指着缸中稻,提及移栽义理稻的事。但梁国主并未反应过来,现在听闻此稻先前奄奄一息,如今却生机盎然,立刻意识到了关键。

 “爱卿找到让义理稻回的法子了?”他这一惊,连称呼都变了,不再是冷硬的“大司农”而是成了“爱卿”

 立刻,邱言那道意念不断壮大,占据大殿一角,积蓄力量。

 “正是如此。”邱言也不啰嗦“臣与那老农交谈,听他说了件事,才领悟了此法。”他这话里隐藏了些许内容。

 邱言这次移栽,前后不过两天,正常移栽草木,不可能这么快就有起,之所以如此,是邱言运用了道术。不过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其他干涉,别说梁国主不懂农事,不知其中概念。就算他派人辨别,也只是多花些时间罢了。

 “爱卿不妨直说!”平息了一下心情,梁国主问道,心中的好奇之意越发浓郁。

 与此同时。源自邱言的意念,开始萦绕在梁主周围。

 邱言回道:“与我交谈的老农,对栽种很是在行。除稻谷外,还时常种树,在乡间非常有名,他所移栽的树木,没有不成活的。”

 梁国主从中发现了问题:“照你这么说,这老农也算有可取之处,可既然擅长栽种,为何会栽不活义理稻?”

 邱言早就有所准备,闻言便道:“大王所言正是关键,臣也提出了疑问,谁知老农却说自己并没有多大本事,能栽树皆活,是顺应了草木庄稼的生长规律,发挥了其本。”

 说到这里,邱言直视梁国主,吐出八个字——

 “顺木之天,以致其。”

 顿时,大殿中的意念翻滚起来,源自邱言的意念如水般淌,朝梁国主体内渗入!

 张秦面色微变,而邱言却面色如常。

 “老农言及经验,说但凡栽种,须要舒展,培土要均匀,移时要携旧土,捣土要细密踏实,初时要像爱护子女一样照料,但做完这些,就不要再去动、去管,才能保存草木的生长天。”邱言又说了一段,竟令梁国主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思维,开始被邱言散发出去的意识干扰、侵染。

 邱言则是身躯微颤,绕周身的阴冷气息有了消散的趋势,但他并未多想。

 收敛心神,邱言又道:“臣见他说的有理,心里就信了几分,问起义理稻失败的缘由,老农便说大王的好意他们都明白,但胥吏却仗着大王的威名发号施令,官吏看似爱护百姓,却因不明农时,反而带来了灾祸。”

 “此话怎讲?官吏带来了什么灾祸?”梁国主猛地瞪大眼睛,罕见的没有发火,而是出疑惑之“这地都是农民种的,造反的也是他们…”

 邱言能够理解梁国主的心情,在他看来,移栽了产量更大的义理稻,结果农民没有种出来不说,最后还都造反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也是梁主不懂种地,但邱言自然不能直说,而是道:“大王为确保收成,令官吏监督,这些官员每都差人督促农人耕田,他们播种,提醒他们尽早收割,有时候不管农忙与否,突然将百姓聚集起来训话,有时候让农人停下农活,为官差准备饭食…”

 邱言将官差、胥吏的行为一一说出,梁国主脸上的愕然之越发浓郁,而源自邱言的意识,已经大部分都融入了梁主体内。

 “这大司农竟有这等心思?”

 大殿上一片寂静,众臣都出惊讶之,到了现在,他们哪里还看不出来,邱言名为解决困境,实则还是劝谏,只是这劝诫之法却别出心裁。

 那张秦脸上同样出讶,但更多地却是一种期待的神采。

 众臣的惊讶,丝毫没有影响到邱言,他说了些官府干涉农事的例子后,话锋一转:“臣听了这些,却是思量起来,农人本来忙于劳作,尚且没有空闲,现在被官吏们这么指使,不只是地没种好,连生活都安定不下来,困顿疲惫…”

 “该让他们有些休息时间才是,”梁国主突然开口“至于官吏迫之事,是下面的人瞒着孤王,孤王让他们监督,不曾让他们反客为主。”

 他脸上竟有一丝明悟,整个人的思维都被邱言的意念扭转,彻底沾染。

 “大王英明,有些事过犹不及,”邱言深鞠一躬,然后又道“臣回来之后,照着那老农的说法,试着移栽义理稻,却没想到真的成活了,而且颗粒,生机,然后又反其道而行,试着栽花种树,却是有枯有荣。”他指了指其他几口大缸。

 有实物为证,当然更有说服力,这话也成了倒骆驼的最后一稻草。

 梁国主看着几口大缸,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大司农先请入座。”

 邱言谢过之后,从容而行,沿途大臣都投以敬佩目光。

 劝谏一意孤行的君主,从来不是件轻松的事,吃力不讨好,性命只在别人一念间。直言他人过错,本让人难以忍受,普通人尚且听不进去,更何况是掌握权柄的君主?

 不过,能身而出劝谏,即便失败,也能留名青史,而一旦成功,过不了多久就是名扬四海。

 待邱言坐下,梁国主又道:“御史大夫何在?”

 “臣在!”一名年逾五十的老者应声而出。

 “爱卿检察百官,何以有这等疏忽?”梁国主摇摇头,语含责备“若非大司农一番话,孤王几乎要被蒙蔽过去!”

 “臣有罪!”那老人倒也干脆,直接低头认错。

 “孤王准你戴罪立功,”梁国主没有轻易定罪,这老人身为三公之一,与九卿不同,背后世家之势“眼下当务之急,是平息,既然大司农的法子有效,不妨推广开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想了想才道:“不过,不能再让官吏迫了,这样,派人将这老农之法张于告示,让庶民知晓,使他自行安排农时,顺木之天、以致其…”

 后面的话,邱言没能听清,因为随着梁国主的这话一说,邱言忽的通体一震,萦绕身边的阴冷气息轰然破碎,随后神魂飘笼而出!

 顿时,周围景象如水墨画般渐渐远去。

 神魂飘起,很快穿过宫殿穹顶,一路向上,他低头看去,入目的是迅速变小的梁国国都,而后视野扩大,没过多久,整个梁国的土地呈现出来。

 地面上阡陌相,能看到一个个小如蝼蚁的人影遍布各处,但更多地是绿油油的农田。

 下一刻,邱言突感神魂飘散,与外界产生某种联系,冥冥中,有两道宏大意志遥遥传来。

 轰!轰!轰!下方,稻田中,倒伏田中的义理稻齐齐一震,爆发出无尽信息,繁复无须,直飞上来,与两道意志结合在一起!

 邱言竟从里面察觉到熟悉的气息——

 秩序之力!

 “这是要凝结成两团圣贤精神?这方世界果然不同寻常,莫非这就是士林之秘?”

 正当邱言惊讶之时,却有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好个吾不如老农!那梁主志大才疏,为人更是刚愎自用,却被你用借物喻事的手法劝成,忧农太勤、好烦其令,此法甚妙,从种地讲到治吏治民,这事肯定要写进史书,芳千古…”

 “嗯?此人果然…”神魂一动,邱言的感知笼罩过去,注意到了一道迅速靠近的身影——

 那人不是张秦又是何人?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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