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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 骑射、真相
  天苍苍野茫茫。敕勒川,山下,天似苍穹,风吹草地见牛羊。

 经过一整个夏天蔓生,过膝高的野草已经开始有些泛黄,在初的照耀下,一地随风起伏,

 漫长而沉默的队伍,蜿蜒过高低起伏的宽广草甸,踩出一条深凹夯实的路线来,除了轮响马鸣的嘈杂,就只有色彩鲜明的各旗帜,在风中猎猎。

 开道的飞黄旗,居前的清游旗、本阵的青龙旗、护翼的辟旗、白泽旗、从后的駃騠旗,簇拥着外围朱鸟旗、瑞马旗、角兽旗、山纹旗、赤练旗、黄鹿旗、赤熊旗、虎兕旗、苍梧旗、白狼旗、龙马旗、金牛旗、驺牙旗,…

 旌旗滚抖,好似上古巨兽一般,铺卷而来。

 队伍核心最前端的,是虞候佽飞四十八骑,穿平巾帻、绯裲裆、大口绔,带弓箭、横刀。夹道分左右,为车中传奏。

 次阵是铁甲佽飞二十四人,带弓箭、横刀,甲骑具装,分左右厢,皆列六重。

 甲骑之后,又是六重的步甲队,按照他们的戎服大袍、鍪、铠,刀、楯、矛、弓,分作青白玄赤褚诸

 此外又是左右二百五十人的殳仗,由无甲璞头的邾衣武吏,各执银装仪刀,紫黄绶纷,执旗把杖,紧随其后。

 虽然络车什么的不能用,但是还有花样繁多的弩车、兵车、炊车、行宿车、医工车等制式厢车,看起来也相当壮观。

 看起来,似乎衣甲鲜明的有些花枝招展了。

 我本来对这些繁文缛节的东西不感冒,能把士兵武装到牙齿就算了,干嘛还要拿这些华而不实,花巧大过于使用的玩意,来消耗士兵的体力和精神,一个由彪悍骁勇的虎贲之士组成,森俨然的军阵就足够说明问题,可是那位皇帝陛下非说这是上国的体面,非要给我这么一堆的大礼的仪仗,据说还是考虑回纥人理解能力。省俭过的小半套版本。

 不过我怀疑他是厌烦了杖前诸班的那些面孔,打发到我这里来出公差,放长假了。除了我亲自挑选的人马外,还有朝廷委派的数目不菲的文武随从人员,据说朝廷对与回纥的达成新一轮合作磋商的细节,抱有很高的期望,我只要把握大节,具体事宜由专业人士负责。

 因此,据说这副前呼后应的行头之隆重,除了当年出宣威的隋炀帝,再没有在草原上出现过了,…

 恩,隋炀帝,我呸呸呸,这个倒霉孩子在草原上玩武装游行玩的太嗨,结果被人看穿了底细,威服四海之天可汗的噱头还没享受过瘾,就被翻脸的突厥人围在雁门,高喊天下勤王赶快来救命,本朝的太宗皇帝,也是在这次勤王行动中。开始崭头角…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的比喻。

 我坐在两层高的特制指挥型厢车上,百无聊赖的做如是猜想,

 随行的少年亲事和童子军,以及学兵队和见习士官们,会不时三五成群策马从大队中,向草原泼洒出去,消失在草海深入,然后带回一只只大雁、獾兔说明的猎物,送到中军来。

 最多的还是那些穿着类似帆布的制式紧身帛甲,默不作声坐在车上抓紧时间轮休息、进食的士兵,或是在马鞍上驮着套挂水壶、小刀,油瓶、火石、毡毯装具背囊的骑兵,他们休息的时候会把坐骑系在配属辎重大车后面的栓环上,随大队行进。备换的人马具装刀弓弩火器,应急口粮,也堆在上面,以节约马力。…,

 因此也听不岛惯常行军那种哗啦啦入水一样的甲片撞击声,整个队伍的气氛,看起来相当诡异的沉闷。

 这里也可以看出老兵和那些新卒的分野,同样是在车上休息,他们比别人更懂得节约体力,不需要命令,就本能保持着自然而然的警戒,虽然看起来一副懒洋洋的不搭调模样,坐的位置却是错落而有默契,既节约空间又相互弥补观察视界的死角,换下来的武器兵甲也在条件反的触手可及范围内,按照一定的方向和姿态固定好,确保最短的时间内就能上手发挥用处。

 看起来彪悍凶衅警惕四顾的。反而是那些刚经历残酷到苛刻的训练出来,还没被冷酷和残忍抹掉菱角和血气方刚的新军。不过就算是新兵,也是龙武、神武、神策、金吾数十个正军营里挑选出来佼佼者。体貌雄壮,而孔武有力。

 相比预先演过数遍各种情况的对策,这一路上根本是风平静,基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最大的损失,无非就是过河的时候浸水了一些货物,坏了几辆大车,最大的伤亡,就是一个找水的士兵,踩到兔子里,瘸了脚。

 外围清道的探哨游骑所过,不时有远处成群赶着牲畜的成群牧人,看着这些旗帜,象受惊小鱼一样,跑的远远去,甚至连畜群都顾不上了。不过也没有人去取,显得秩序井然。

 除了奔驰往来的斥候和信使,绝大多数人都在车上或是马背上保存体力。也有一些例外,对着太阳的位置,偶尔会离开队伍,找一个地势较高之处。下一阴影测定的标杆。

 虽然草原上空旷无边,但不代表就可以象无头苍蝇一样随心所窜的,传统行军迁徙的路线还是有一定规律可循的,比如便于取水和获得草料,队伍规模越大,对路线的要求就越讲究,选择也更少。草原争霸的各种伏击战和遭遇战,也多发生在这些线路附近,能够取得越详尽的第一手地理资料,越有好处。

 象这一路过来,沿途就要经过好些附藩部落的聚居点。以献礼的方式获得一大批随军的牛羊和部族特色的手工制品,然后再回赠一批茶、糖、盐、酒布等草原稀缺,却相对廉价的物资,然后再雇佣一些向导…

 正在胡思想的百无聊类的时候,一个有些昂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

 “这就是草原…”

 另一辆大车上,为而参加这次活动,从河北特地带着赶回来的李萼,也在教导着后进。

 “孕育出无数骁勇善战之士,让历代无数汉家君王寝食不安的所在…”

 我不由嘴角一勾,微微笑了起来,别看他平时,在河北呆的多了,这个李萼似乎变得有些愤起来。

 不远处的几辆串联起来共同行进的大车上,坐的是那些以韦皋为首的少年跟班们,他们都是龙武军第三代里的翘楚,特地被我致命挑选出来到草原上见世面的。

 从另一方面说,这也是一次变相的爱国主义教育之旅,每天都会安排一些具体活动。

 “但是自从太宗皇帝以后,这片土地上,无论谁做主人,也无论出了多少枭雄人物,又不管反复过多少次,他们最终还是要臣服在大唐的力量与威势之下…”

 “无论他们曾经多么强大过,但是时间是我们最好的武器…我们有宽广的国土和产出,有众多的人口和军队…只要维持住对外的均势,哪怕在草原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也不可怕,但是他们失败一次,或许就是眼前的灭亡了…”…,

 “他们的土地,变成我们大唐的畜栏和牧场,他们子孙世世代代变成我们的士兵和马夫、奴仆…”

 “突厥人之所以被称为大唐第一走狗,乃是他们创造了王族被俘虏,羁縻成忠心臣属,为大唐开疆拓土的先例…自此无数外族君长,争相为我大唐兵锋的马前卒尔…”

 “这不是有穷兵黩武之嫌了…”

 有个长相和他声音一样秀气的少年,弱弱的问道。

 “汉武帝之所以被史家视为穷兵黩武,那是因为他劳师远征万里,让无视大好健儿埋骨异域。却未取寸土,只是为了获得几匹天马,来装点天子的武功门面…”

 “但是本朝就不一样,太宗北逐突厥而扫平西国,开万里通商之利,开府置镇编管外夷,自此外藩不分贵皆入华夏,羁縻世代,为我屏藩和良将,是尊为圣祖;高宗使征高句丽,灭肘腋之患,取安东数千里之土,百万之口民,充我国力,是尊为英主…”

 “至于本军,自出剑南,每克取一地,必先发其产出,经营置业,取利为军需所费…是以将士厚有利而知荣辱,争相赴之…”

 “学长…”

 又有人举手。

 “那些是什么人…”

 远处天边偶尔会冒出小股胡骑,用闪光镜,向大队打出长短不一的信号。

 “他们就是边傍行人司所属的打草队…”

 和专门训练斥候的所谓捕马队一样。

 打草队,是由那些依附于三受降城地域内讨生计的藩属部落组成,有项别部也有突厥小姓,有室韦也有铁勒,但更多的是象沙陀、赫林那些名不见经传的杂胡,这些年半游牧半定居于边境上,依靠为军队服务,饲养牲畜和做转手贸易,形成一种特殊共生关系。

 平时在边境的控制区内设有聚居点,按照唐人指导的的方式和要求,开田种植牧草,从内地输入麦豆,用厩拦圈养牲畜育雏,等长大后再赶着畜群出境放养。

 所产的畜类按照商榷好的价格和配额定点收买,定期为军队提供骑乘驮载的畜力和食补充,有些自觉实力较强,关系也走的比较远的部落,就干脆做起了二道贩子。从自产的牛羊换取的物资做本钱,深入草原深处的部落,赶回更多的畜群,以赚取保护收购的差价。

 而在秋两季,草原商旅最繁忙的时候,他们也会按照血赋的义务出马和丁壮,编成大小不等队伍,在几条线上,进行护商活动,偶尔接受某个商团的雇佣,打击那些职业马贼的抄掠,和其他兼职部落的商业竞争行为行为,这些归化胡马有稳定的牧草地和收入来源,他们也不介向象境外的同族递刀下死手,大有打草惊蛇的意思,因此被名为打草队。

 “大人不是暴掠么…”

 听完打草队的典故,又有人问道。

 “那也要看对象,那些大唐的子民百姓,他们辛苦劳作,缴纳赋税与朝廷,好供养我们这些武人,以保护国家宗嗣,去抢掠他们,就如侵暴之父母,不但不能做,还要努力止这种行为…这也是我龙武军与外军最大的分野之一…”

 “但是那些外族就不一样了,他们的百姓,供养的往往是我们的敌人,与大唐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能够尽量杀伤掠尽,也削弱敌人的一种策略…除非是想收略其地,并其户口,为我大唐之用,否则没有必要手下留情的…”…,

 “这不是有些太功利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是武人,前有管子的法家,后有孙子的兵家,做的就是杀伐征战的勾当,并以此为荣,又不是那些口仁义道德的儒学之士”

 “治理教化地方,或许需要他们的礼义文章,但是给敌人带来恐怖和死亡,给自己黎民带来安定和保护,这才是我们的职责…”

 “就算是德道也有公天下的大德,私己身的小德之分…我们不过是以刀剑追逐我们的大道而已”

 “他们想要靠掠夺存活下去,我们想要保护我们的家园…屠杀和奴役不过是为了倒对方,无所不用其极的一种生存手段而已”

 听到这里,我轻轻点点头,虽然有些过于偏激,但也不是无的放矢,这些年潜移默化的军国主义的教育,还算成功。

 既然去的草原,事先也得做点功课,这些年也通过各种渠道收集了不少材料。

 比如某个以我个人出资,支持和组织起来的,名为《草原生态》的大型研究项目,分成多个课题,包括专门研究历代草原民族演变消长,研究历代对草原战争成败得失,研究草原生存现状和民俗传统,…

 光是资料归总,就是个庞大而繁复的工程。比如历代的官民文献,包括与这些胡族政权涉往来的记录,又如历代对外兵的传奏行告,一些依旧在世宿将的个人生涯行记,还有通过商人等各种渠道收集的见闻纪实等等。这还只是软的情报手段。

 所谓实践出真知,要想与时俱进,派人以各种名目,进入草原活动,甚至在那里长期生活的硬情报手段。回纥之行,也是他们名正言顺补充新材料,进行后续研究和实践的一种手段。

 按照以往的惯例,作为宗主上国,除了加封郡王、都督、刺史等外官外,皇帝会给回纥各部赏赐各种物品,基本大点的部落都有份。因此我找了几个专营南货大商家,直接免费赞助了部分大宗项目。这次以赏赐为名,带来十几车的各种新产品工艺小礼物什么的,既是明面上的商业推介,也是一种刺探手段。就算官方一无所得,也不算白来。

 示意了一下虞候将鱼同,让他们都靠上来,才开声道

 “为什么我杀他们的族人,灭他们的部落,把他们儿老小驱卖为奴,却又能够驱使他们为鹰犬,使唤如猪羊…”

 “因为他们敬畏我的刀子,又渴望我的银子,…所以可以不吝慨然去送死…”

 “这就是他们的秉和命脉…畏惧强者,又本能追逐财货,渴望更好的生活”

 这里说的银子,却不是后世那种通物,却是朝廷发行的一种新钱,平通钱。赵合德向皇帝献宝铸钱的主意,虽然因为阻力太大而产,但是在我的建议下,他还是在体制外找到一些变通的突破口,就是新兴的大宗官贸事业。

 以白铜铸坯,看起来象银子一样光亮,又比银子结实耐磨,专为对外支应之需,也就是后世一度流行过的外汇卷质的东西,作为赐礼或者回款的特殊货币,直接支付给那些有所往来入藩和绝域之国,而所有外来中土的藩人,想在大唐买卖易经营,也都必须使用这种货币,光是一进一出巨大兑换量积累的剪刀差,就是一笔巨大的收益,也称为通番钱。…,

 相比简单的开元通宝、乾元重宝市面的通钱,平通钱样式相对精美一些,有按照年号编列的将做初版、太府监制、户部刊行之类的字样,大量运用了防剪的齿边之类诸多新技术。

 不过显然他们小看世人的变通能力,头期一百万枚发行下去,就如石沉大海,连个花都没有,许多商家部不顾限制,直接拿这东西当货币用。结果,现在市面上流行的大部分,都是海南,南平等地,后来追加私铸的。

 这次出发,车上还载十万枚当百的平通钱,以及众多丝瓷茶纸宫玩器物等皇帝赐给藩属的礼物。本来还要给书册,在我强烈反对下,什么史志文书、工艺匠著都被剔除掉,只剩下诗谣歌舞什么纯文学曲艺作品的。

 不过我私人还带了很多诸如什么《北朝荒yin录》、《皇朝秘史》,唐版《***》《*蒲团》什么的文学巨著,作为消遣和交流上层的礼物。

 “总府,不是听说他们的骑十分厉害,那些胡人的生马背,习于弓猎,男女老幼天生就是骑好手…”

 少年韦皋,突然开口道。这个小孩腹黑的潜质,似乎在跟了我以后慢慢的冒出来,派他去玉真大长公主别馆抓人,居然把对方整的集体搬家跑终南山去避难了。

 “骑之道…”

 我大声笑了起来。

 “骑术再好,好的过我朝数十万铁骑么,术再的过我朝的强弓劲弩么…”

 “虽说他们居无恒所,随水草移,善骑,但是骑再厉害也要看什么人,欺负那些无甲的白卒,也就算了…要说马上的功夫,那些胡服骑,又怎么及得上本朝改良后的良马军…”

 说到这里,我也有些话瘾被打开,于是给他详解分析起来。

 虽然后世无数书籍影视题材,把游牧民族的骑之道,吹捧的天上地下,连我在论坛里,也曾经是个骑的拥簇,但是经过这个时代的亲身接触和实际了解之后,才能明白这些草原民族的局限和无奈。

 在这个年底啊,草原本来就物资匮乏,特别是铁器,除了那些大部落的附离子外,其他人连一副甲都凑不齐,而那些寻常的牧人不过是拿着劣的轻弓,用的是石簇骨箭,平时打打野物还行,如果远一些,连厚点的牛皮都不穿,只不过生活养成的习惯,让他们对这方面的娴熟,占了一个快,一个准,

 再说骑的威力和程也是有限度的,胡人一骑能够携带的箭只并不算多,在持续奔跑中一口气能十多箭已经算是难得的勇士。马弓素来比步弓轻便,也更短,再加上箭矢材料的限制,为了达到最大的杀伤效果,必须不断的接近敌人,更别说是面对弩机这种可怕的东西。

 真要整成军队,遇上中原人携带足够弩弓的步军,也未必能讨得好去。因此就算那些部落南下,都是扰寇掠的多,毕竟漫长的边境,总是有可能找到渗透的薄弱点。

 多数不会和边军正面冲突的,大部分战果,也是扰拖累,到对方士气崩溃,再冲破阵型,在追杀中取得的。遇到比较坚韧的部队,熬过了他们的劲头,就只能暂时退却,另找时机。

 在远、近战都没有明显优势的情况下,他们能够依仗的,就是靠大量马匹形成的机动,在草原相对宽广的纵深下,yin*分散敌人的队伍,然后寻找最薄弱的借点进行攻击,分割削弱之,然后包围其中最弱小的一部分,形成局部的优势,一点点将入侵者吃掉。…,

 缺少防护的游牧骑兵,在冲锋陷阵中,也讲究的是靠马匹形成的强大冲击力,一击即中,不中则走,一旦被纠住,近战中就是彻底的杯具了。

 如果敌人不上当,又难以下手,他们就会利用骑马的速度,缩进草原的深处,利用陌生的环境,恶劣的气候,乃至严酷的冬天,来削弱,驱赶走这些敌人。

 在金吾军每年三季的扫中,就深有切身体会。

 要说真正能够把骑优势发挥到极致的,反而是那些归附中原后,用大唐的装备武装起来的城傍胡骑,或是那些专门挑选出来学习胡服骑的中原骑兵,他们有足够练的时间,有良的刀弓马甲具,有充足的后勤补给,有严整的纪律和阵型,这些都远不是那些靠季候迁徙狩猎来维持生计,一战败就四散溃逃的普通部族军队可以比拟的。

 象平定安史之的朔方、河东、安西北庭各军中,带有类似色彩部队几乎比比皆是。哪怕是安禄山、史思明的叛军中,虽然燕北各族的胡人几乎占了大半,但是能够成为战斗主力和精锐的,却几乎没有多少。

 当然了,能够与他们相较长短的草原精锐,也不是没有,不过都集中在部落大姓的亲卫队里,毕竟以草原有限的人口和贫乏的资源,想要供养足够数量的产军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相比中原人,也更加消耗不起。全民皆兵,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褒义,也是一种贬义。

 因此草原上的战争,也极富特色,没有足够的建筑材料和技术工匠,也没有多少可以凭据的城垒,一个木栅围起来的营地,就算是一个聚居点,部落贵族和有身份的部民组成骑兵,附民和奴隶是天然的步兵,就算打败了也很难彻底消灭对方,只能通过抢掠对方的牛羊人口,逐渐拉大实力对比的差距,最终使对方消亡。

 部落组织是维系战斗力的保证,男子在前方作战,老弱妇孺在后方放牧生产,提供各种所需,一旦部落被彻底摧毁,部落军队就变成无的飘萍,就算不去刻意剿灭,也会在草原残酷的竞争中逐渐衰败自然消亡。

 我随又举了静边之战对阵奴刺联军的例子,总结起来只有简单的两句话:

 以轻骑健马,先觉与敌,一鼓作气而取之;取不克,则以车师重垒,坚楯厚甲,后发制人。

 其实这也多少沿袭了历史传统,本朝多马善骑,因此大唐历代开边的将帅,大都擅长运用骑兵偏师迂回的奔袭和闪击,往往那些胡族可汗们率领大部分健儿与前来讨伐的唐军周旋,随即就听到后方的王帐和子儿女等部众,被唐军悍将率领的轻骑千里奔袭掉,然后士气低落集体大崩溃的。

 近期的例子,还有李光弼的河东军在鲜卑山与契丹大八部联盟的决战。

 而说到龙武军最擅长的车垒战阵之法,其实也不是我的首创,只能算创新发展,最早可以上蒴到西晋,见《唐(太宗)李(卫公)问对》。

 太宗曰:“平突厥时用正兵,今言正兵,何也?”

 靖曰:“诸葛亮七擒孟获,无他道,正兵而已矣。”

 太宗曰:“晋马隆讨凉州,亦是依八阵图,作偏箱车。地广,则用鹿角车营;路狭,则木屋施于车上,且战且前。信乎,正兵古人所重也!”

 靖曰:“臣讨突厥,西行数千里。若非正兵,安能致远?偏箱、鹿角,兵之大要:一则治力,一则前拒,一则束部伍,三者迭相为用。斯马隆所得古法深也!”…,

 不过当世之上,能将车阵和诸军中的配合运用,发挥到极致,也就龙军一家而已。其他人在技术、战术、物资基础上都多少有所欠缺。而车阵作战的效能和范围,依靠的一个是用来保持机动的足够畜力,一个是相应马步军将士的掩护。

 从这一点说,卫公李靖和我的军略在许多地方,还真的很有有那么点共通之处,只是战术和效能,通过火器和各种改良的兵器,得到极大的拓展而已,难怪当初他们会牵强附会过去,差点就没让我改姓继承其家族名号了。

 话说回来。

 既然没有多少固定的定居点和军队,草原上,也就很难维持想中原那样的大一统中原王朝,和自上而下的严密统治,王姓以外的各个部落按照与王族的亲疏远近,拥有相应的自主权利,只是按照部落盟约出兵出丁,缴纳贡赋,进行战争,王姓强盛时,固然可以对这些部落贵人行驶生杀予夺大权,但是王权衰弱时,也可能被这些外姓部众以下克上,翻身做了主人。

 就象回纥的祖上就曾经是东西突厥、薛延陀的附庸部落之一,而突厥的祖先又曾经是雄踞过草原的柔然人的锻奴,草原的传统,从来就是强者取代弱者,以武力的强盛与否,来表达意志和个性。

 因此回纥王庭,可以对大唐扫同罗胡的行为,只是停留在口头的涉上,甚至乘机攻打落水狗,并其中逃亡的额人口牛羊,也不也不仅仅是因为对宗主国大唐的尊敬和顾虑,更有他们视这些边缘化的外姓部落,为争夺草场水源等资源潜在竞争者的意味。

 要知道,作为草原上经历过几度兴衰的势力,回纥可汗对这些边远外姓部落的约束力,是随着王帐实力消长而变化的。

 就如同罗胡的支柱部落,白狼突厥阿思布部,既对回纥大汗称臣,又接受大唐的册封,同时暗中还对身为边帅的强藩——安禄山效忠,而另一个大姓阿耋部,更是敢于受邀南下,为叛军呼应奔走,导致朝廷光复长安的关中攻略崩溃。

 而另一只回纥大姓仆固氏族的大小部落,则干脆在大唐任职的仆固怀恩的号召下为唐作战,

 但是随着依靠河运输连接起来堡垒群的建立,事情也发生了变化,在新技术和建材的支持下,在改良的后勤保障条件下,哪怕再最严酷的冬天,对驻留在草原上的大唐军队的威胁和影响,被削弱到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于是每年春天的迁徙活动,就变成那些曾经敌对部落的噩梦,他们要突破一个个堡寨屯所的封锁,在以逸待劳的边军骑兵威胁下,完成自己向水草地的迁徙,简直是一场灾难。

 在来自内地物资人员源源不断的支援下,这些困顿在饥荒和牛羊疲弱中的部族,要么跪下身段和尊严来投降,要么灭亡,要么就想草原更烦深处迁徙,从哪些部落的领地中中拼出一条活路。

 对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草原上估计好些势力,都对我恨的牙,未尝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再加上叶护遇难后,随他回到王庭的回纥军也遭到残酷的杀戮,那些侥幸逃出来的人,纷纷带着自己的部众帐落南下,逃进金吾军的辖区内,联合请求内附,朝廷也为此头痛不已,收容也不是,不收容也不是,拿捏不准回纥王庭是什么样的态度,因此目前还滞留在金吾军在草原上开出来的屯区内。…,

 这次会盟也有就此事涉磋商的意图,少不得一些敌意的人藉以生事。所以足够的威慑力量是必不可少的。

 因此,作为我个人忧患意识过度的产物,这只出行的队伍有不少水分的,虽然号称一个军,但不是按照简化的边军,也不是标准化的卫军,而是按照战时添加了众多配属的版加强北军来编制的,比如数目众多穿着铠甲,拿着弩弓的的“工匠”和“仆役”数以千计虽然穿着布袍,却备有甲骑具装,能远能近战的马步“随从”

 这也是龙武军的一大特色,别的军队是把工匠夫役什么的辅助人员当成吃饷的编制,没事的时候就吃空头,有事的时候随便抓一批凑数来就好了,遇到情况危急的时候,还可以驱赶当成消耗敌人的炮灰,反正自古以来大多数人都是这么做。

 对于龙武军不但额外给他们相应地位和待遇,以及安身立命的所在,还大费周章的专门建立传授技艺的体制,花钱给添置装备和行头,甚至把这些附属编制也当成正儿八经战斗力的来经营,曾经有很多人是不屑一顾乃至冷笑看热闹的。

 因为有自己的钱粮来源,所以别人的军制是编的越大越好,龙武军却是编的越短小干越好,以至于各种级别的辅助编制,是正规军的数倍。

 虽然马车离开了,但是反而起更多的讨论和话题。

 “总府大人算是师承那一家的…”

 “自然是兵家了,南征北讨,传著无数,开兵法大家之先河…”

 “为什么不说是法家,建章立制,明典正条,治军安民,无所不利,使上无为而下自循,定分止争而好利恶害,奠传世之基业…大人可是奉管子为祖师的…”

 “我说也是儒家,大人自从掌军,最重学识,主张知行学用一体,兴教化而无类亦…这是不是上贤所求的大同之道么…”…

 “胡人只奉强权,只有展示出强大力量订立的盟约,才是最容易得到遵守和维系的…但是宣威番外,,只是我们会盟的一部分…”

 另一辆马车上,刚刚官复原职的礼部侍郎萧昕,也正在给身边一干年轻人耐心解释道。

 “我们的任务,就是对回纥新可汗进行接触和了解,以评定可汗对部众的掌握程度和能力,回纥各部的强弱消长,对朝廷的态度,…这些也将成为政事堂处置回纥事务决策的依据…”

 “如果新汗根基不稳,朝廷也不吝一些扶助,结好一方…就如当年的君长菩萨、骨力裴罗的前例”

 “如果新汗英武果敢,深孚人望,那朝廷的对策又不同的,过于强势的外藩,对国家来说也是不小的麻烦…我们就需要在回纥内部寻找一些可以结好的对象,以牵制之,就如回纥于薛延陀,葛罗禄于突骑师…这是前朝延续下来的国策”

 “此外,朝廷打算在回纥等入藩之属,都常驻使节,便利行事,以后这些事情就要由你们抓起来了…”

 “所以回纥的语言习俗都要精通,这次只是让你们先见习一番…”

 “天子置五房而闻察中外,兵房判事那儿有军中现成人手,又有枢密使大人撑,最是得天独厚;刑房、户房、吏房也有老底子在哪儿,只有我们礼房是白手起家的,什么都要自己从头来…”…,

 “这次因为枢密大人名头上,还兼着主客司和祠部的,才借给我们人手和资源,…”

 说到这里,他顿声左右四顾才又道

 “但是行事的绝对不止我们一家而已…”

 和他们一样负有其他任务的存在,着实不少,包括总章参事府所属特别调查小组,对回纥进行武装力量的现状,以及战争动员能力和潜力的评估。

 “鹧鸪堡到了…”

 一名骑马虞候飞驰而过,高声通报道…

 长安城里,祈泰殿正在宣读奏疏。

 “同州刺史奏,自龙武军屯结于地方,庄人仗军中渊源,强取豪夺,凌暴乡里,有司不敢理…是以田户争相附之,以逃徭役,地方岁入逐减…”

 “梁州别驾奏,时有猾乡人,攀附龙武军之势,名为军产,行与百姓争利之事…,丝、茶、果、漆诸业,破家者累累,流离不知凡数…”

 “太仆寺左丞奏,龙武军产遍布各地,繁盛一时,富利之业,无所不赦,然虽有所入,却是尽归军中,与朝廷无益…反有猾商贾输产托庇其中,以避官府查究…但有纠讥,皆言事关军中机要”

 “天水守捉使奏,有不法商,籍输军名,挟带私珍货,躲避有司查课,逃税累累…”

 “留中好了…”

 皇帝小白也在轻自己的额头,自从新朝建立通政司广开言路后,也带来不少麻烦和副作用。

 “还有么…”

 “云中道都察院里行御史密奏,内枢府当年曾效法太宗故事,募壮士出外,搜罗大唐散子女,隐为邀买人心…后又引兵北狩,所获皆归于军中,有公器私用,结己恩与士民之嫌,…虽有公义,却失于臣下之道,颇有不当…”

 “效仿太宗…混帐”

 这个罪名可是诛心了,不由皇帝小白脸色铁青,重重的将奏折摔在御案上,惊的左右随侍的内官和侍御,跪倒一片。

 “请陛下息怒…”

 却是值守的宦人之首鱼朝恩。

 “不过是一些危言耸听,意图标新立异的小人妄语而已…”

 “梁枢府才出行几天,这毁言和馋进就如纷至…”

 听到这句话,皇帝小白才脸色稍雯,依旧有些恼怒的道

 “难道真当朕是识人不明么…”…

 长安房邸,作为保留了官职,身为前士林清领袖的主人,让这里成为失意官员的另一个聚集活动中心。

 “官场和军中都奈何不了他,不代表我们就彻底束手无策,…”

 “文攻武斗我们固然不擅长,但在找错失做文章,舆情造势上还不如他么…”

 “我就不信,这悠悠舆情,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奈何不得他…”

 “错就错在他以臣之道幸进,却远离中枢…这才给我们的机会”

 “不过这一切,还要仰仗房大老,…”

 出乎意料的是,身为主人的房倌一言不发,径走内室…

 长安韦宅,另一位超重量级人物府上

 “韦相爷,您难道不想说些什么么…”

 “你想我说些什么…”

 韦见素整好以狭的回答道。

 “连这种小手段都应付不得…那位大人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如果是普通的毁誉之言,倒是巴不得多多益善了…”…

 长安某处秘密据点,也有一番争执。

 “为什么不为大人辩白…我们也有喉舌和舆论啊”

 “你觉得这种辩白,对大人有什么好处么…”

 “是辩白那位大人是如何深得人心,还是辩白那位大人大公无私…”

 “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么,”

 “当然要做…”

 “我们要做的是去散步一些谣言,…”

 “什么谣言,”

 “比如如关于颜相公贪墨不法,贺兰尚书营私结、梁尚书徇私舞弊”

 “这怎么可能…”

 “就是因为不可能,才能混淆视听啊…关键的是,他们和总府大人一样,都是支持陛下而得以重用的人啊…”…,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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