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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濡共以沫(上)
  相濡共以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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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芜菁看了一眼司马元显,又看了一眼桓玄,哆哆嗦嗦地说:“是是桓大人,八月二十九,是他亲自把毒药送给我们的。”

 细竹扑上去,死揪住他的衣襟,哭涕道:“大人,你不认我,连我肚里的孩子也不认了吗”

 “婢你为什么要害我”桓玄怒极扬手掴了她一巴掌,细竹被打的一个趔趄栽倒在地,顿时口吐鲜血。司马元显架住他的胳膊,冷笑道:“桓大人,你真想杀人灭口么”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浇头泼下,桓玄感到脊背发凉,彻骨的寒意。就听背后幽森的声音传来:“桓玄,先帝待你不薄,你居然这样加害他。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臣是冤枉的,陛下是他一定是他陷害臣”桓玄百口莫辩,恍然意识过来,忿忿地指着司马元显。

 司马元显斜睨了他一眼,郑重跪下说:“太后、陛下明鉴,八月二十九臣与好友相聚,根本不在场,又何来给她们毒药”

 “哦,既然你说与好友聚会,那个人是谁”

 司马元显笑而不答,只拍了拍手,就从殿外进来一人。那人白衣胜雪,慢慢走到大殿中央,一抬头他眼中的神色清峻飞扬。君羽以为自己眼花了,晃了晃险些从丹墀栽下来,撞翻烛台。

 是他原来步步为营,苦心设陷的人居然是他。那瞬间,君羽恍然觉得什么都碎裂了,一点一点在心底震溃散。只有昨夜的话在耳边回响:“太过脱俗的人,心难测。公主,你可要当心了”

 谢混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坦然望着,眉宇间浮起莫测如晦的浅笑。

 刹那错而过,他径直站到大殿中央,在司马元显身边跪下,朗声道:“臣谢混叩见陛下。”

 太后也颇感意外,蹙眉问:“你就是谢混果然有倾城之姿。去年事发当,你可跟他在一起”

 谢混微动了一下,坦然微笑道:“回太后,臣与司马公子相谈甚,一直醉饮到深夜才回去。”

 桓玄身体猛颤,不住地喃喃说:“你们联手害我”

 “桓玄,事到如今了你还狡辩太后,断不能把公主嫁给这种虎狼之子”许多臣僚私下与他有间隙,正好落井下石,集体随声附和。

 只有殷仲堪出来主持公道,说:“臣看此事有些问题,真假还待商榷。张贵人是王国宝进献入宫的,跟桓玄应该扯不上太多关系,请太后再斟酌考虑。”

 太后等了好半晌才开口道:“这样罢,免去桓玄两州刺史之职,暂听发落。就算你不是主谋,也跟这件事不开干系,与公主的婚事就算了吧”

 “臣是冤枉的”

 太后摆摆手,对身边侍卫说:“你们愣着干吗,还不把他押下去”

 侍卫们领命,都惧怕他身上的余威,不敢硬拉。桓玄见辩解无望,最后看了一眼君羽,那目光像在说:“我不会放过你的”随后甩袖扬长而去。

 看着桓玄被押出去,殷仲堪多少有些气不过,回身质问谢混:“你说你们当天在一起,有本事拿出来真凭实据”

 谢混眉尖轻佻,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殷大人您真厉害,居然猜得出我留了一手。”他抖了抖腕子,从袖口滑出一封信笺,夹在指间说“这就是司马公子当约我的信,大致内容都在里面,请太后过目。”

 司马元显脸色微变,劈手想去抢,被谢混轻易躲过:“司马公子,给人的东西,不好再要回去吧”

 他心知那封信是前几天才写的,又不好说明期,如果现在反悔,不等于自己自己嘴巴。只能眼睁睁看着内侍监将书信呈上去,太后拆开浏览了一遍。众人暗窥着她的表情,只见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口起伏不定,呼吸渐次沉重起来,好半晌才沙哑着嗓子开口道:“元显,看你干的好事”

 司马元显浑身发颤,刚才的得意早不见了,指着身边人说:“不不,是他害我谢混,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出卖我”

 谢混面不该,眸中寒光一闪,旋即淡淡地望向他:“司马公子,你敢说这信不是出自你的手笔你敢说你没有暗中拉拢王恭那个叛贼,想借我谢家的北府兵,来推翻朝廷”

 司马元显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一直重复着:“我不想造反,我没有背叛朝廷,只不过想多要一点兵权,我没有造反”

 “这么说,你承认这封信是你写的了”太后冷冷问。

 司马元显垂下头,无声地点了点。会稽王立刻离开席位,跪下求饶道:“太后开恩,犬子一时糊涂,请您看在同室宗亲的份上,从轻发落。”

 “你们”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殿下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件事虽不比弑君罪大,但是牵扯上勾结叛贼就已经够受了,更别说私调军队造反。当着朝百官的面,她就是有心包庇,也实在遮掩不过去。

 “传哀家旨意,免去司马元显一切职务,暂扁为庶人,一年之内不准踏出会稽王府半步,否则定斩不饶。至于谋反嘛哀家估计他也没这个胆子,不过是小儿脾气闹着玩,谢公子你说是吗”

 明眼人一下就能猜出这话的意思。谢混没有直接回答,只轻描淡写道:“哪里,太后所说的话自然没错。臣今来是有个不情之请,想与您私下商议。”

 珠帘后的声音始终不答,过了许久,才缓缓说:“请谢公子到后堂一叙。”

 愈安宫,后堂。

 四壁悬着淡青的纱幔,薄烟从锁衔金兽连环熏炉里袅袅开来,淡雅熏香氤氲扩散。

 内侍们鱼贯而出,合上檀红色的大门,独留下室里三个人。太后的贴身侍婢携着壶茶进来,寻了两只黄釉双龙牡丹纹瓷盅,将茶水有条不紊地蓄。太后接过去轻呷了一口,合盖道:“公子不愧是谢太傅之孙,举止之间都颇有你祖父当年的风范。”

 谢混低下头,面上没有一丝拘谨:“太后过誉了,臣比家祖还差的远。”

 太后冷笑一声,眼角里掺杂了讥讽:“公子不必自谦,哀家见你也不过第一面,没必要恭维你。今天在朝堂上,不过一会功夫你就斗垮了他们两个,没有一点手腕,绝对做不出来。元显和你玩心眼,是他自不量力。不过哀家一向不喜欢太过聪明的人,也不喜欢和人绕弯子,你有什么要求,不妨直接提出来。”

 “太后圣明,这点伎俩瞒不过您的眼睛。臣此次来,是想问您要一个人。”

 “谁”

 “晋陵公主。”

 太后轻巧地一挑长眉,面色突然凝重起来:“谢混,不要以为哀家敬你三分,就得寸进尺。天潢贵胄是你想要就能要得了吗”

 谢混淡墨似的眉眼抬了抬,边慢慢聚起笑意:“太后息怒,都说王谢两家并拥天下,自从我朝建立至今,王家尚主的就有六人,而我谢家一个也没有。晋陵公主既然解除婚约,论门当户对,臣提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吧。”

 “跟你说过,不要跟哀家讲条件”太后猛地一拍桌案,琥珀的茶汤溅了出来。吓得内侍赶忙拿丝帕擦拭。

 “可臣不以为这个条件不妥。公主已到了初婚的年龄,您无理由留她一辈子。”

 太后一时语,眼光转动无意间落到他的手上。那只手在袖外,纤瘦的筋络分明,然而腕上却挂了一只女子才戴的玉镯。剔透无暇,光婉转,绿的甚至有几分眼

 “你这镯子是哪来的”太后无意识抓住他的腕,毫不客气地问。

 谢混任由她握着,着她锐利的目光,脸上笑意不改:“太后既然知道,还何必问臣。”

 “你放肆”

 “好,那臣就告诉您,这只镯子是晋陵公主的,您可满意”

 太后死盯着他,口不断伏,良久才敢颤声问:“你们已经到了哪种地步”

 谢混自袖里掏出一个锦囊,太后接过去拆开,从里面取出一束乌亮的断发,当即什么都明白看经典小说来>书农书库了。“你们居然敢私定终身”

 “不。”谢混摇了摇头,从齿里清晰地蹦出几个字“不止,公主已经怀了我的骨。”

 太后蓦地回手,连带着那只玉镯从他腕上滑下来,骨碌碌滚到地上,啪一声极为响亮,跌的四分五裂,碎成绿莹莹的碎渣。谢混收回视线,更加决绝地说:“如果您不想自己的重孙生下来没爹的话,就请答应了这门亲事。如今我们所欠的,也只差一个象样的仪式。”

 过了好一会儿,太后反醒过来,冷冷地笑道:“别以为随便几句话,就能糊哀家。你有什么资格娶君羽”

 谢混敛去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因为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肯毫无条件地爱她,护她,没有任何要求。”

 内堂里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只有急促的呼吸愈渐清楚。太后定定看了他几秒,终于开头道:“传哀家旨意,将晋陵公主许配给望蔡公之子谢混,择吉订下日子。”

 那内侍原本在清理地上玉渣,听见这愣了一下,只听太后冷喝道:“还杵在这儿干吗快去拟旨呀”

 内侍哼了一声,来不及回话,太后就仰面栽倒气厥了过去。

 相濡共以沫中

 谢家的聘礼五后就送到了含章殿,内侍监站在宫门外,吆喝着礼单上的名目。什么明珠、麝香、蜡、玛瑙、孔雀石,各种锦缎金绡、琳琅珠玉,还有晋人的古玩字画应有尽有。每一箱都是珍奇万象,正川不息地往进搬运,依次陈列起来,足足摆了整个后殿。

 面对着几百箱的珍宝,连见惯世面的老宫人都看的眼花缭,暗自惊叹世家的大手笔。更别提那些小婢女,早羡慕的两眼冒火。看来谢家这回真是下了血本,就是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也抵挡不住这倾世的惑。

 “滚出去”君羽举起一只花瓶狠狠掼在地上,温润的羊脂玉断成几截,她又觉得不解气,随手抄起鎏金的博山炉砸下去,一下一下,直到将玉块砸得粉碎。

 “公主您您这是干什么呀”太监姜陀自恃是身份高,腆着脸上来夺她手里的东西,被君羽一把掀了个趔趄。砸完了玉器,她又抢过几匹绸缎,狠命地往下撕,只听刺耳的一声裂响,珍贵的就缂丝锦就撕成了两半。

 丫鬟们想夺又不敢抢,只吓的跪了地,她每撕一下,都心疼的直冷气。

 渐渐地,君羽连手都砸累了,却还是顽固地重复着那些动作,头的汗冒出来,透了整个背,几个有眼色的小太监去报信,太后问讯赶来,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刺耳的碎响,伴随着一个嘶声力竭的叫嚣:“滚给我滚出去”

 “你让谁滚”太后抬脚进来,越过地的凌乱狼籍,冷冷盯着她。

 君羽手里的东西“啪嗒”跌在地上,格外响亮。地的太监、宫女都低着头,几乎连大气都不敢一下。

 “都下去”太后哼了声,那些仆从都得了圣旨般蹿出去。等人都走光了,太后阴沉着脸,扬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金枝玉叶,你配得起这四个字”

 君羽生生接着这记耳光,脑中轰的一声,心像被刀狠狠地捅开,连血都是麻木的。

 太后自恃尊贵,从不轻易亲自动手,这巴掌却是打的又狠又重,必定是气极了。在她眼里女子失去贞洁,就是自甘堕落,何况是身份矜持的公主。

 平定了会儿情绪,她才开口说:“日子已经订好了,三天后是个黄道吉时,由陛下亲自送你到乌衣巷。”

 君羽的手蓦然攥紧,都忘了手里有碎玉渣,血顺着指淌下来,痛的连呼吸都紊乱了,咬牙切齿地说:“他别做梦了,我死也不会嫁。”

 话还未完,太后压抑许久的怒火又薄出来,随手一扫,供奉的水月观音像就从佛龛上栽下来,顷刻砸的粉碎:“这话由不得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这边正僵持着,忽听殿外有人回道:“太后,皇后娘娘请您过去,说是公主的嫁妆都备齐了,等您过目。”

 “先在外边侯着,哀家说几句梯己话,随后就到。”太后长舒了一口气,中的淤堵减了不少。再回过头来,看君羽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柔和。晚霞照进来,窗影斑驳,她的脸庞笼罩半明半暗的微光里,连眉目也晕开了一层淡淡的金粉。五道指痕,深深印在素白的颊上,带了异样的浓

 “起来吧,哀家手下没轻重,打疼了没”太后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明显感觉触到的肌肤在微微颤栗。“你这模样也好,真给了桓玄,哀家还舍不得。非得谢混那样才貌双全的人物,堪配的起。说起来淝水之战那么大的头功,咱们是欠人家一个情。你去了,也不算受委屈。”

 君羽咬着嘴,只是低头默不作声。太后搀起她,轻轻笑了一下:“好了,以后嫁了那样的玉人,不知道让多少姑娘羡慕呢,哀家要有你这福气,也就知足了。”

 笑过之后,苍老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年少时的青涩,多了些许惆怅。

 初夏暮的天色,亮的特别早。刚到五更,窗纸上就泛起了浅白的朦胧。外面愈渐吵杂,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过,姜陀尖细地嗓子就嚷了起来:“还没起来快去叫哇”

 宫女怯懦地小声说:“嘘公主还睡着呢,您晚点再来。”

 “还晚,这耽误了吉时如何是好”

 君羽翻了身,从围塌上坐起来,苍白的脸色显然是一夜阖眼。鞋也不穿,一双足踩在乌檀地板上轻巧地踩过,她走到雕花门跟前,豁然打开。

 外面嘲嚷的声音立刻安静了,侍婢们愣了一瞬,全都有眼色地跪下。

 “都进来吧。”她这回出乎意料的安静,声音里带了说不出的疲倦,恹恹地转身,坐在镜台前。宫女们鱼贯而入,每人手里都捧着一样不同的器具。

 等她懒懒地洗漱完毕,岚兮打开妆奁匣从里面取出胭脂水粉,正要给她上妆,君羽厌倦地一挥手:“别抹了,我不要。”

 那只镶金的胭脂盒落到地上,滚出一大片红,陀螺般旋个不停。岚兮尴尬地空着两只手,还是开口劝道:“公主,这不合规矩”

 “我说的就是规矩”君羽冷地打断她,伸手一指桌上的妆奁“去把那东西拿来,让我自己挑。”

 翻开漆红色的盒盖,里面金带玉,各种的苏璎珞纠结在一起,明晃晃耀花了双眼。君羽随意拨了拨,手指无意碰到一个圆扁的物体,在绚烂的金光之间出一小片月白。她硬往外一,原来是只白绢团扇,精致的扇面上无字无画,有淡淡地墨香。

 她恍然想起来,很久以前,这只扇子原本在谢混手里,后来被他扔了,她就顺手捡回来,当宝一样藏在盒里。感情也是这样吧,被他不屑一顾的东西,她却捡起来珍藏至今。

 君羽盯着那扇子,心里无端涌起一种愤恨,扬手摔在地上。精致的玉骨顷刻断裂,碎成不能弥补的痕迹。她站起来,就那样毫不留情地从扇上踩了过去:“更衣”

 从章含殿出来,外面已经跪了黑的人头。十八抬的鎏金轿辇停在门外,随扈的军有上百人。她提起华丽的炽红裙摆,欠身坐进轿里,在帘幕放下的瞬间,最后看一眼,像是和曾经的自己说再见。

 不知道什么原因,路走的很漫长。她在轿里睡着了,恍惚梦见一个容貌相似的少女,盈盈笑着对她说:“我恨你。”醒来后,那种熟悉的感觉如水般漫来,不着痕迹地定格在记忆的幽深处,似梦还真。

 婚礼仪式很繁琐,一道一道的程序,每走一步都有人在耳边提醒。

 该行的礼节过后,君羽被媵人搀扶着进入桐竹轩。想起那一夜,她踏着月敲开门,慌乱羞涩地抱着他的衣服,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等宾客散尽,一个人坐在红纱幔帐中,塌上散着莲子、豆枣、圆果,寓意瓜瓞连绵、子孙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吱地一声开了。

 透过眼前的红色,君羽看见盖头下的那双脚,有条不紊地走过来,步态从容优雅。接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略停了停,正犹豫着动作。

 君羽自己一把掀开遮眼的东西,仰脸瞪着他,目光中没有半分羞涩,只有冷冷的戒备。谢混一愣,边勾起轻浅的弧度,仿佛早知道她会这样般,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公主等了一天,也累了吧”

 君羽没有说话,只是审视着他。谢混也不觉得尴尬,兀自走到桌前,斟了杯酒,自己先饮了一半,再递到她边。“喏”

 君羽一言不发地别过头,始终不理睬他。静静对峙了片刻,谢混只好将剩下的一仰而尽,酒渍沿着他峻俏的下颌,缓缓淌到脖子上,仿佛是一抹金划过白皙的洁玉,带了几分惑。

 “没想到成个亲这么麻烦,比骑一天马都累,对了,你还没吃东西吧,饿不饿”谢混在她身边坐下,随手从狼籍中拣了一只圆果,剥去皮壳递给她,见君羽不接,索到她手中。

 “别碰我。”君羽打开他的手,霍然站了起来。没料到她有这么强硬的抵触,谢混不一怔,暂时没有任何举动。过了许久,他才踟躇着说:“我知道你恨我用那种方式可是我不那么做,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人就是桓玄了。”

 “那又如何比起你这种不择手段的人,我倒宁愿欣赏他。”她蓦然开口,兴许是情绪激动的缘故,连声音里都带了一丝颤抖。

 “欣赏不是爱,你总不能因为一时赌气,就毁了自己这辈子吧”

 君羽嗤地一笑,走到桌边斟了杯酒,缓缓转动着杯沿说:“毁我的人是谁,你心里最清楚,何必假惺惺的说这种话。如果你只是想娶一个公主头衔的话,大可不必费尽心机,直接说出来,岂不是干脆。”

 谢混定定地望着她,片刻后也笑了出来,眉宇间隐忍着微痛:“不错,我是用了些手段,可那时那刻,若不那么做,你会留在我身边吗”

 君羽避开他的眼,答得利落干脆:“不会。”

 闻言,谢混眼里的笑意逐渐加深,白玉般的面孔上,五官美得近乎残忍。他忽然夺过君羽手里的酒仰头饮尽,随后伸手勾住她的下巴,指尖在畔留连。

 君羽勉力推开他,一连倒退数步,似对这个轻佻的动作有说不出的厌恶。

 谢混叹了口气,无限疲惫地按住额角,说:“放心,在你不同意之前,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早点睡罢,我去厢房休息。”

 说完转身推门出去。望着他拔的背影消失在迥廊尽头,那烈焰般的大袖在夜着,仅仅是一瞬惊掠过。

 传说中的房花烛夜呀就这么浪费了复送一个恶搞番外∶不喜bl的勿入

 西风,惨烈刀光映着一双杀气凛冽的眼睛。

 小谢白衣如雪,提剑指着练之口,目光无限哀怨:“说你为什么要爱上她难道你忘了那天晚上你说过什么”

 练之低头,去扯他的衣袖:“别闹了子混,我的心除了你,何曾给过别人她毕竟是公主,财大气,咱得罪不起”

 小谢甩袖暴怒:“那你就可以违背誓言,王练之你够狠”

 练之无奈耸肩:“要不这样,你把她娶回家先哄着,等她一不在,我就去找你如何”

 “说话算话”小谢挑眉,语气里是怀疑“好,我回去收拾好,晚上等着你”

 “一定一定。”两人握拳言和,久久凝望无语凝噎,两人突然感到背后杀气凛然,原来桓玄提刀过来,怒气冲冲地说∶“老子open了,介意3p不”

 相濡共以沫下

 次清晨,谢府的侍女们在新房外踌躇了片刻,推开半扇门,好奇地窥探了一遍。前边的扒着门扉,竭力伸长了脖子,身后捧盂盆的丫鬟捅了她一下,小声嘟囔道:“头往那边点,让我看一眼嘛。”

 前边的急忙捂住她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小声点。”

 经手一捂,那丫鬟的声音从指里含混不清地蹦出来:“怕什么,这都快到晌午了,还不起身,也不知道在里边磨蹭什么”

 前边的人瞪一眼,伸指戳了下她的额头说:“能磨蹭什么,自然是干该干的事了。”

 说完几个人掩住嘴,眼底浮现出一丝暧昧,偷偷笑了。

 卧房里寂静如死,桌案上一对描金红烛眼看就要燃尽,在大白天里,依然窜升着明丽的火焰。丫鬟们蹑手蹑脚地进去,发现屋内衾帐拂开,两边用五彩丝绦的同心结绾着,塌上被褥整齐的叠着,没有一丝凌乱的痕迹。那些莲子、圆果散落,居然原样摆着。

 有个老成的婢女快步过去,伸手揭开褥子,不由倒了口凉气。只见褥下那方素的丝帕,干净整洁,白的近乎刺眼。

 “没有见红”看到这一幕,众人惊讶地面面相觑,心里都明白看经典小说来>书农书库了八九分。

 “不用看了,来帮我更衣。”

 清冷的声音传来,吓了人一跳,只见君羽坐在镜台前,身上穿着昨天的喜服,连头发上的簪饰都没卸,衬着上嫣红依旧的胭脂,显得更加丽肃穆。

 面对着这张没有表情的脸,小丫鬟们都畏惧地低下头,怯怯答道:“是,少夫人。”

 听见这声称呼,君羽微微一颤,不自然地蹙起眉:“以后还是叫我公主吧,这个称呼不顺耳。”

 “是,公主。”众人对视一眼,都聪明地闭上嘴,将头埋的更低。

 从新房里退出来,几个小丫鬟们一边走着,一边嘀咕:“真是怪了,按例国丧期间不宜喜庆,她少说也要守丧三年。这眼巴巴地嫁过来,也不知搞什么名堂”

 “你看她那眼神,凶巴巴的,难怪会守一晚上空房”

 还未说完,只听一声响,厢房的门缓缓打开,谢混信步走出来。热烈的光照耀下,他的一双赤足恍如白玉,悄无声息踩过了地落花。

 “公子。”那几个丫鬟悻悻住嘴,忙把头低下去,再不敢出声。匆匆行了礼,快步从他跟前过去。

 “等等。”谢混眉毛一挑,目光落到托盘里的素帕上。“这是什么东西”

 丫鬟迟疑着踌躇了一下,小声回道:“是接落红的喜帕。”

 谢混听完把食指放到齿间,微的一皱眉,咬破了指腹。众人来不及阻拦,他就抬高手,看着那鲜红的体渗到白帕上,扩散开一小滩血迹。

 “嗯,好了,拿走吧。”干指头上的血,他仰起脸,大功告成般打了个哈欠。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半天没敢反应。那个捧喜帕的丫鬟吓得脸色发白,手里的托盘颤的几乎端不稳。“公公子,这不合规矩,若是让老爷知道了”

 “你不说,老爷怎么会知道”谢混截断她的话,转动着乌黑的眸子,从她们脸上一一扫过。“刚才的事,你们全当没看见,谁要是说出去,最好别让我知道。”

 被他扫过的目光都无一例外地垂下,不敢跟那视线接触,低头说:“公子放心,奴婢们什么都没瞧见。”

 谢混点了点头,对这个答案似乎很满意,悠然转身回房,走了两步,又想起何事来:“呃,对了。过两天我要去会稽一趟,想法子条船来,越快越好。”

 众人低头称是,也不敢多问,心里暗暗想道:“他的心思,真是让人越发琢磨不透了。”

 正厅来燕堂,宾客们都齐聚一堂,迟迟不见新人出来。谢琰一边赔笑招呼,暗地里训斥下人:“快去把人找来,这个孽种真是太不象话了。”

 说话之间,一袭白袍素影就晃了进来。谢混依旧穿着原来的常服,态度庸懒,行为举止跟以前没什么区别。谢琰最见不惯他这副模样,上下打量了一遍,碍于外人在场又不好发作,只好铁青着脸。

 谢混置若罔闻地走过去,在他眼前坐下,等侍女端好了茶,恭恭敬敬递给他。这杯茶原意是孝敬长辈的,谢混却若无其视地拿起来,径直送到自己边。

 “子混”谢道蕴几乎是抑制不住的喝止他,委婉提醒“你这孩子真不懂事,怎好意思撇下公主,一个人来。”那潜意思就是:她怎么还不过来。

 谢混放下茶,等人递来丝帕拭净了角,才说:“我看她睡的沉,早上便没叫,可能宫里就是这种习惯。”

 对于这种暧昧不明的话,众人听完都自然咧开嘴,默与神会地笑了。

 正说着,君羽已经被请了进来。众人的目光从层叠委靡的薄纱罗裙往上,一直追寻到她没有绾起的发髻上,那乌亮头发柔顺地披在身后,俨然就是少女才梳的样式。

 谢混不经意的抬头,一眼望见她,微微牵了牵嘴角,表情似笑非笑。心想着:这丫头为了报复我还真是花样百出,就是手段苯了点,这么做不明摆着落人家口实。

 他这样精明绝顶的一个人,自幼学的就是驭权之道,玩透人的心思。然而对于她这样一个单纯倔强的丫头,他还真是有点割舍不下,甚至是毫无理由的痴。也许在她身上,正少了他从来没有过的那一份纯真无暇,可望而不可及。

 所以,他才会违背了对王练之的承诺,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用那么卑鄙的借口留住她。

 真是,一场孽缘啊。

 这样想着,谢混又自嘲地灌了一杯酒,甚至暗自庆幸他的心思她不会懂,这样就没人看的穿,也少了一分受人牵制的把柄。

 君羽依礼给谢琰叩头敬茶,转而又朝谢道蕴等人欠身一拜。于顿首间,谢道蕴也看清了她的面容,不由惊出声来:“君”

 当初君羽来府上做客,谢道蕴虽然识破了她的女儿身,以为只是寻常的小家碧玉,并没有料到是如假包换的公主。难怪他去求亲,太后一口就应承下来,现在想想,他们之间早都已经不清不白了吧。这个侄儿也真是胆大,招惹谁不好,居然去招惹皇家的人,这样锋芒毕的性格早晚会毁了他自己。

 谢道蕴回头瞪了他一眼,故意偷揶道:“这公子变公主,唱的是哪出呀”

 君羽脸上微微一热,踟躇着说:“谢先生”

 看见她窘迫之极的表情,谢道蕴越发觉得想笑,忍俊不道:“还一口一个先生呢,该叫我什么”

 君羽愈加尴尬,几乎是费尽全力才张开嘴:“姑姑母”

 听见这声唤,谢道蕴才展开笑容,亲热地拉住她的手:“走,姑母带你去用饭。以后在家里不要拘束,子混要是敢欺负你,只管告诉我”

 君羽含糊答应着,心里却有一种久违的温暖。穿越至今,不是没想过家,在那个波谲运诡的后宫里,到处都是阴谋陷阱,别说亲情就是连虚与应付都没有。只有在这乌衣巷里,才让她找到了暂时的安宁。

 摆了一大桌,所请的都是些同族的亲戚,席上双雉烩鹌、百子莲果、伏羊盛世、凤彘朝阳,各菜肴呈在托盘里。虽不如宫里花样多,却多了几分寻常人家的热闹。

 席上大家兴致的闲聊,谢玄无意间回头,见君羽碗里空着,像是什么菜都没有动过,于是关切地问:“公主胃口不好不舒服吗”

 不等君羽答话,身边的谢混就亲自夹了一个糯米白团给她:“公主尝尝,这里的点心比别处做的精细。”

 有人见状笑道:“这俩小夫新婚燕尔的,还亲热。”

 另一个也说:“年轻人嘛,想不到子混这种人,也有无微不至的时候。”

 君羽听着心中不舒服,刚好旁边的小孩嘲着也要,于是她顺手把碗里糯米团夹过去。那孩子尝到馅里的酥酪,笑出两个甜甜地酒窝,一直嚷着:“我还要,还要嘛”

 谢玄立刻沉下脸来:“客儿,不许胡闹,还不给你婶婶赔礼”

 听见这个称呼,君羽不两颊发烧,可又觉得那孩子很可爱,于是很自然地俯下身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乖,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小男孩指着不远处的盘子说:“我还要吃寥花糕。”

 君羽依言夹了一片,放到他碗里,不觉出笑容,抚摩他的头顶说:“慢点,别噎着。”

 谢玄连忙赔笑道:“让公主见笑了,客儿是老夫唯一的孙儿,因为体弱多病,从小寄养在山的道士家,都被惯坏了。”

 君羽这才恍然悟到,这个小孩就是后世才高八斗的谢灵运,于是把他抱到膝上,微笑道:“客儿,你要用功读书,将来会有大出息的。”

 谢混在旁边观察着她,不觉勾起角:“你喜欢孩子”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君羽也没顾虑太多,点了点头道:“还好,不吵闹的时候喜欢。”所有人均出莫名其妙的笑,只有她一个不明所以,于是谢道蕴提醒说:“别人家的孩子,有什么好羡慕的,公主既然喜欢小孩,不妨自己生一个。”

 君羽脸色顷刻变了,站起身说:“我有点累,失陪了。”说完转身出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一桌人。谢晦不解地问:“公主这是怎么了”

 谢混举起半杯残酒,慢条斯理地饮尽,才缓缓说:“别管了,她向来是这个样子的。”

 半月过来,分房而居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决定。君羽住在桐竹轩里,每天早早闭门休息,谢混则睡在厢房,白天抚琴习字照常生活,两人不找任何机会接触,甚至几天都见不上一面。由于主子发话,丫鬟们也不敢说出去,只在私底下议论,说这两人可真称得上“相敬如冰”了。某一天,君羽从厢房窗下经过,透过茶烟碧纱,飘来两个窃窃私语的声音。她本来没在意太多,忽听一个说:“不知道公子这回走了,什么时候回来。”

 另个叹息道:“指不定一年半载吧,听说船停在桃叶渡,公子一早就走了,这会子多半在路上。最近风又大,都淹死过好几个人了,也不知道他急着去干什么”

 “依我看呀,八成是为了躲公主。这两人关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一辈子闷在屋里罢。公子的子你是知道的,照这样下去,活人也憋出病来。”

 “嘘可不敢让公主听见,公子临走嘱托,万不能让她知道。”

 风君羽听见这两个字,脑中翁的一声,将手里的东西给别人,发足向外头跑去。从乌衣巷出来,大概问了下路形,就向桃叶渡奔去。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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