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两姓家奴
夜
渐渐的垂降了下来,河东军营盘,沉默在黑暗当中。李克用主力,从汴河南岸后撤之后,在这里又扎下了阵势。已经是一副依托汴梁城,做依城野战的态势。不论是大军军营,还是身后数里处的汴梁城外廓城墙,都显得黑黝黝的。只有在城墙上面有一溜值守的灯火,被夜风一吹,出了近似呜咽的声响。
李克用倒没想到要让朱温派兵支援自家,双方世仇,要不是黄巢是公敌,谁会来帮这个薄情寡义之人,让段明玉作为李克用的后盾,自然也是为了防备朱温以德报怨。所有段明玉压力也大,时刻警惕这后方。
伪齐军大营当中,火把猎猎而响。黄巢在中军大帐。帐内帐外,
的都是站着军将,每人都是顶盔贯甲,火光摇曳,在他们脸容上拉出了长长的阴影,显得分件的深邃。在大帐当中,四下萧然,几案木图都撤了个干干净净。
只有
帐的军将,端着酒碗,目光追随着最当中那个高瘦的身形。那高瘦的身形。自然就是大齐现在最后的期望,大齐陛下黄巢了。在唐军面前憋屈那么久,黄巢一直沉默淡然,麾下将领背后议论他如何怯懦,甚至说出更为狂饽不堪的话,他都当作没有听见。仿佛还是太平悠游岁月的一个皇帝一般。
但在此时此刻,黄巢站得笔直,负手而立,目光缓缓环视重将,身上眼中,无一处不迸着
人的锐气杀意!帐中所有人都肃然无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直到帐外的安静被打破,不管是何人。
帐外每个人口中都只有两个字:“来了,来了!”这声声低呼当中,就见黄巢,排众而入。经过每一处,每个人都在他身上拍打一下,每个人的目光都殷切的转向他。黄巢回到座位之上动也不动,目光如刀一般剜在一员将领脸上。这将领
面尘灰,一副风尘仆仆模样,他凝视黄巢一眼,顿时拜下,沉声道:“李克用军主力战兵,已经在离俺们大军不足十五里处扎营,双方哨探。已经接触!”
黄巢淡淡开口,问道:“河东军军辎重上来了么?”那将领顿首道:“如陛下所料,还在王河渡口处猬集,没有跟上大队!”
黄巢声音一下凌厉了起来:“段明玉的宋州军队呢?”那伪齐将领的声音也高了起来,直起身子大声道:“宋州诸军,处于河东军西侧,与河东军军相隔二十里有奇。李克用骑军很多,五万有余,现在敌我大军之间,只保持最为微弱的接触!”
这员伪齐将领终于忍不住重重叩在地,语调里面已经带了哭腔:“一切都如陛下所料,唐分兵两路。互补联络,在俺们当面,就是河东军。而河东军战兵主力,和他们的辐重也已经分割!”
黄巢脸上神色仍然没有放松,大声问道:“秦宗权所率领的蔡州军精锐呢?”那伪齐将领仍然回答得飞快,几乎是吼出来的:“秦宗权所领蔡州精锐。数
之前就已经离开汴梁北上。裹挟各地豪强。现在已径直抵蔡州脚下,做养
蓄锐的打算。就算我们现在立马征调秦宗权回返,他也赶不及了!”
黄巢猛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大喊了一声:“好,秦宗权真是好得很,竟然敢背叛寡人!既然如此,破敌必我大齐矣!拿酒来!”伪齐亲卫早就预备停当,捧着一叠叠的碗分。另有人捧着酒坛。一碗碗的给每个侧身其间的大齐将领斟
。这粮食都是自保自家活命口粮。酿酒是大耗粮草的举动,早就被明令
止。这些将领,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捧着酒碗了。今
拿着酒碗,却没有一个人心思在这酒上。所有人都缓缓向前挪动,涌向黄巢。
军帐之外的,都想挤到军帐门口。黄巢手里捧着酒碗,高高举起:“列祖列宗在上,今有不肖子孙黄巢起兵反唐。在此竭尽血诚,但愿以此身,为大齐能稍延国诈!这最后战事一起,黄某必不敢惜此身,稍有后却,则全军人人可斩黄某颈上头颅!列祖列宗在上,但愿英灵庇佑,卫此大齐,长存于世!”
他转向诸将:“各位,请了!来
必胜!”伪齐将领,人人热血上涌,扯开喉咙放声附和的大喊着:“必胜!必胜!必胜!”
黄巢和每个人都碰了一下酒碗,再走出军帐,不管是那员将领,都和他碰碰酒碗,再温言慰勉几句。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黄巢身上,在这个时候,每个人都以黄巢能稍稍垂顾他一眼为荣。
只要黄巢一声令下,让在场诸将全部都去赴死。没有一个人会皱一下眉头!
而此时此刻,黄巢心中却涌出了一丝难言的苦涩“此战必败无疑,即使侥幸此战取胜之后,这残山剩水,剩下的英杰之士,还能苟延残
几
?”这个念头,在黄巢脑海当中缓缓滑过。但是他脸上却
出了豪迈的笑意。在人群当中,高高的将酒碗举起:“来
战后,某家再与诸将。痛饮此庆功美酒!”
欢呼声中,黄巢仰一干而尽。然后重重的将酒碗摔在地上。而在场诸将每个人都学着他的模样,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然后重重摔破酒碗。此时此复,黄巢脑海当中想的却不是如何破敌,而是怎样为自家安排一条后路了,但不论如何,军心不能
,决不能
。
在这个夜里,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
渡口方向。在汴梁城中,一直在府中的朱温,登上了自己府第的楼台高处,极目远眺。只能看见城外李克用军营的灯火光芒,给黑黝黝的城墙仿佛镶上了一道边,他沉
徘徊,久久不语。
“黄巢输了,自然就没有大齐了。要是黄巢赢了,这大唐,却还是大唐么,就该叫大齐了,我朱温两姓家奴,却又该如何自处,如何自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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