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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独有偶
  就在曹传令水淹下邳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河北易京的攻城战也到了关键时刻。

 袁绍集结河北四州部队,将易京堡垒围了个风雨不透,并在南面搭起一丈的高台。袁绍身披铠甲亲自坐镇指挥,但即便是坐在台子上,远处那个可怖的建筑群,依旧是令人头晕目眩。

 早在董卓作时期,幽州孩童之间就传着一首儿歌“燕南垂,赵北际,中央不合大如砺,唯有此中可避世”想来战国燕赵曾以易水为界。公孙瓒应谶而寻,终于在易水上游四里处找到了一座巨大平整的山头。于是派遣帐下酷吏关靖,强征渔等郡民夫,用皮鞭与威吓无辜百姓,建起了易京城堡。

 易京城方圆六里,城墙达六七丈高,以磐石堆砌,上备强弓硬弩滚木雷石,时刻有卫兵把守。城墙以外深挖土堑数十重,土堑之间还有鹿角丫杈拦截道路、滚石突门阻冲要,守军可以在掩护下出来扼守,进攻方却难以跨进一步。

 就算是攻到城下,更棘手的麻烦还在后面。墨子有云“备城门,百步一楼,二百步一大楼”公孙瓒还真是谨遵先贤战法,在城内大大小小修造了数百座箭楼,无论从哪个方位近城池,都可将敌人箭攒身。而他自己与妾居住的主楼更是高达十余丈,磐石为料铸铁为门,里面囤积粮食达三百万斛,足够坚守数年。

 坚固的城堡最容易从内部攻破,所以公孙瓒格外注意自身安全。没有重要军务他绝不出楼一步。铁门紧紧关闭,里外皆有心腹武士护卫,凡有军报不得开门递,皆由绳索吊篮传递。另外公孙瓒特意训练了一帮嗓门洪亮的仆妇,每当要向将士布置军令时,就由她们站在十丈高楼上喊话传达。这样的部署面面俱到,可谓大兵围城而难摧。

 袁绍此刻正端坐帅台之上,审配、郭图、田丰、沮授四位智士左右相陪,台下斥候如水般往来不绝。连续两个多月的战,莫说攻破城池,就连几道沟堑都突不过去,死去的兵卒都快将最外面的沟堑填平了。袁绍心急如焚,但还竭力矜持着不发作。

 这时淳于琼纵马自前敌赶来,未到近前便甩镫离鞍,三步并作两步跪倒在帅台边:“启禀大将军,有细作来报,公孙瓒之子已到黑山,张燕已召集所有人马救援易京!”此时淳于琼早就不是与袁绍平起平坐的西园校尉了,已变成了袁绍帐下部将。

 “乌合之众有何能为!”袁绍一笑而置之“速调高览、张郃率部转西,把这帮臭贼给我打回黑山去!”

 “诺!”淳于琼领令而去。

 站在袁绍身边的三军总监沮授跨出一步施礼道:“二将此去必能得胜!然此间连续强攻数月,将士皆已疲惫,不能再这样打了。”

 袁绍一蹙眉,也现出了疲惫之:“那怎么办?不除掉公孙瓒这个祸,幽州的战永远结束不了。你们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呢?”

 田丰始终站在沮授身边默默无言。他因为袁绍没有采纳奇袭许都的战略而颇感不快,所以数来一直没提什么建议。但这会儿瞧袁绍愁苦不堪,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昔日董卓建郿坞,自以为可以坚守以待天下安定,最终还不是一时疏忽身死长安吗?可见在德不在力。公孙瓒暴无端残害黎民,河北吏民无不痛恨。咱们既然用兵不克,倒不如班师回去,广修仁德抚慰百姓,人心若得则天下披靡,到时候无干戈攻战,公孙瓒为百姓所孤,必会穷途末路颓散而终。”

 袁绍苦笑一阵:“元皓这话倒是正理,不过那需要多长时间呢?三年五载还是十年八载?还要让公孙瓒再苟延残这么久吗?”说着话他托起前花白的胡须“我可不想等这么长时间!”或许是因为年已五旬,袁绍这些日子感到精神大不如前。灭掉公孙瓒固然就可以统一河北,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憧憬自己能在有生之年统一华夏,时间可耽误不起了。

 田丰见自己的提议又被驳回,谏道:“恕在下直言,大将军急于消灭公孙,岂不闻速则不达?即便能成大功,只恐士卒疲惫,再不堪驱使,百姓也会有所怨言。”

 “这种空话不要再说了!”袁绍甚是不悦,口气冷冷的“若公孙瓒不灭,总有羁绊在后,怎么渡河南下消灭曹?”顿了片刻觉得这话说得还不够冠冕,又补充道“当今天子受制于曹之手,若不设法拯救,为臣子者于心何安?”

 他把调子定得那么高,谁还能反驳?一脸严肃的郭图突然跨出来道:“关于攻城之事,在下有一个不成的建议。”

 “哦?”袁绍一愣“但说无妨。”

 “易京四围地势较低,咱们能不能着手挖几条地道,从地下攻入堡垒呢?”

 “地下…地下…”袁绍思索了一会儿“可那几道沟堑怎么通过呢?”

 “挖到沟堑时,在地下用土填平,敌人从上面看不见的。”郭图指着前方解释道“只要把地道挖进易京城,即便士兵不能从里面突出,也可松动地基,使那些箭楼坍塌损坏。咱们不妨从四面八方同时下手,一边挖一边用木柱顶,把整个易京城的地基架空,然后将所有木柱一齐斩断,那这座城堡立时就完了!”

 “这个办法真是笨得不能再笨了!”沮授嘲讽道“要从数里之外动手挖掘,还得填平沟壑、竖立木柱,整个工程干下来又费时又费力。挖一条就已经够麻烦的了,要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动手,岂不要把三军将士活活都累垮吗?”

 郭图也不与沮授争辩,默然环视诸人道:“此计虽拙,可目前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问住了。袁绍脑海中不停思索着:是啊,这个主意固然笨拙,但确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尝试了。虽然耗时耗力,但总比强攻硬打损兵折将要强…更重要的是,只有铲除了公孙瓒,才有余力消灭心腹大患曹,不论多苦多累也得把这座城堡端掉!

 想至此袁绍一咬牙,腾地站了起来,决然地挥手道:“就依公则之计!叫颜良、文丑即刻带兵勘察,选好了地方马上给我挖!所有士兵轮番上,务必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攻克城堡!告诉所有人,不要向我汇报他们的难处,我不听怨言不计代价!只要易京城!”

 “诺。”郭图领命下台。

 田丰、沮授见他如此固执不皱眉。军师审配出班问道:“大将军,易京攻破之后,阎柔、鲜于辅那帮幽州旧将怎么办?”

 袁绍瞪着眼睛想了想,忽然笑了:“怎么办?原来什么样还什么样!为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就是幽州几个县嘛,继续叫他们屯驻,只要他们不捣乱,且由他们听调不听宣。”袁本初、曹孟德真可谓心意相通,为了后的决战,连处置地方小割据的态度都如出一辙!

 说完这句话,袁绍转过身,遥望着一片苍茫南方——曹孟德,昔日的朋友,今天的冤家对头,我已订下捣毁易京的计划,你在下邳那边怎么样了?这短短十年间,我亲眼目睹了你的崛起。看着你从讨董大军中一个没有立锥之地的部将变成朝廷主宰,你绝对是我统一天下的最大窒碍!所以我不再等了,咱们必须及早来一场决战!论用兵之才,我自认不及你;逢天子之事,又让你抢先了一步。不过没关系,我用我的毅力兼并了冀、青、幽、并四个州,带甲之士不下十万,力量还是比你强得多!老朋友,你有你的志向,我也有我的志向,也分不清谁对谁错,大事当前旧情义只能忍痛割舍了。你少待一时,我这就来…袁本初矗立帅台之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似蚁群的士兵列队而过川不息,脸上毫无表情傲然矜持!

 建安三年(公元198年)冬,袁绍将公孙瓒围困在易京,曹把吕布围困在下邳,两场攻坚战都进入了最后阶段。曹与袁绍虽远隔数千里却心有灵犀,都把对方视为下一个目标,谁能先一步消灭眼前之敌,谁就可以在对决中先发制人。

 北方大地黄河域,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已拉开帷幕…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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