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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自创绝学
  此时,场中李玉琪两人,已斗了百余招,似仍然不分胜负,苏玉玑心知王哥哥手下留情,不肯全力施展,心想:“不若我也下去,与玲丫头夹击王哥哥,一来可温习我新学的乾坤鞭法,二来可迫使玉哥哥,展出绝学,好让这里众人,知道玉哥哥的厉害。”

 想着,逞自取出金鳝神鞭,一伏,平地里一个鲤鱼打,身于已暴起三丈多高道:

 “玲姐姐,我来助你!”

 说着,他那右手金鳝神鞭,便抖得笔直“龙行一式”猛向李玉琪的顶门刺去了。

 李玉琪见那玑弟弟淘气,也来凑热闹,哈哈一声长笑,笑声里右掌“分花拂柳”化解开朱玉玲攻来的两掌,左掌侯苏玉玑鞭影堪堪刺到,倏伸“神猱探爪”迳自抓住鞭头,一拖一挥。

 苏玉玑一声惊呼,人在空中,被挥了个半圆,倏地向斜上方飞去。

 另外观战诸人,吓得大叫出声,一方面是表示对李玉琪敬佩,一方面又担心苏玉玑受伤。

 哪知事实上,李玉琪出手,极有分寸,并未使用真力,苏玉玑之飞出,乃是由于惯性原因。

 飞出五丈多远之后,苏玉玑猛打千斤坠,脚尖一点屋脊,一声清叱,又复猛扑而至。

 这一回,不敢再在空中发招,脚落实地,因愤玉哥哥当着众人,第一招就使自己丢丑。

 故而,出手毫不留情,竟将乾坤鞭法,使得劲风呼呼,与朱玉玲一前一后,夹攻李玉琪。

 李玉琪自创神猱掌法,虽然巧,但却敌不住这一前一后,两个高手的夹击,故而,一上来尚可勉强拉成平手,干式九鞭使完,朱、苏二人,己然抢占了主动先机,李玉琪渐渐地守多攻少了。

 朱玉玲以为玉哥哥技已止此,不忍再行抢攻,出手渐缓。

 苏玉玑却将干鞭六断施开,更具威力。

 李玉琪被迫不过,倏地一声清啸,掌法骤变,演出“降魔掌”绝学,右掌为,左手为,一前一后,同时攻向两人。

 霎时间,化成臂影万千,快捷无比,第一式“佛光经大”出手,便将两人追得自保不暇,齐齐挫暴退五步。

 这还是李玉琪未在敌意,出手缓慢,否则,苏、朱二人就得伤在掌下。

 场外,朱兰亭与五虎刀万世雄,骤睹这招奇学,心中喝彩之余,更震惊于他那掌法之玄奥快捷,虽穷尽目力,亦不能辨明招式,万世雄叹道:

 “李贤侄真神人也,我等老朽自不必说,放眼当今江湖上,亦恐无出其左右的人呢!”

 北儒朱兰亭一向积极以天下为己任,此时也不摇头兴叹道:

 “唉,长江后推前,一辈新人换旧人,看来,我们也到了应该全身而退的时候了!”

 说话之间,眼神始终盯在场中。

 场中,李玉琪招式,愈变愈奇,愈变愈快,朱玉玲、苏玉玑两人,空有一身奥绝学,都无法放出。

 仅仗着轻功,闪、藏、腾、挪一招也递不出来,这还是李玉琪爱惜两人,招发即收,亦未施用禅功真气之故。

 否则,就有十人,也早被打倒了。

 李玉琪这一来,等于是独自练拳,两人只在外圈游走,眨眼李玉琪已将“降魔掌”法施完,而只余下最后“普渡群魔”一式。

 这一式,是将“两仪降魔神功”真气,自双掌中发出,威力致大,一共有二十个变招。

 每一变招,均可伤人毁物于十丈以内,为降魔掌中最具威力的华…

 李玉琪演至此式,一声长啸,幽远清亮,双臂一振,整个身子,拔起五丈多高,双掌左右平平轻挥,只听得“咔嚓”连声暴响,十丈以内的树梢,齐齐如遭刀削斧辟一般,齐头尽斩。

 李玉琪亦藉这一挥之势,冉冉地飘落在阶前,仍然是气定神闲,宛若临风玉树一般。

 场外围观众人,被折枝之声,吓了一跳,及见李玉琪身法、功力这等神妙,早已齐声喝彩不止。

 场中朱、苏二人,见李玉琪飘落阶下,也立即气地跑近,一左一右,拉住李玉琪双臂,同时呶起红,气鼓鼓地叫道:

 “玉哥哥,你坏死了,你…”李玉琪见状,哈哈一笑,说:“我与两位,功力悉敌,只是你俩不守江湖规矩,以多打少,我打不赢,逃跑还不成吗?怎说我坏死了呢?”

 朱、苏二人闻言,脸上都是一红,同时“啐”了一口,刚开口,李玉琪又是一笑,抢先道:

 “好了!好了!算我‘坏死’就是,你们快别吵了,还是去接客人,才是正经的。”

 说毕,面对右侧十多文处一株虬松,继道:“那位朋友还未看够热闹吗?尽藏着有什么意思,若是有为而来,在下请准主人,定陪朋友你玩玩就是。”

 此言一出,树上蓦地传来一阵哈哈长笑,顷刻间纵出一条人影,眨眼工夫,落在场中,说道:“公子哥真有你的,不但掌法奥,老化子见所未见,内功、天听之术,更是妙得紧,竟能察知老化子藏处,真令人佩服至极,年来‘少年出英雄’一语,诚非欺我呢!”

 这一人现身,除李玉琪、苏玉玑两人之外,众人都识出来人是谁。

 五虎刀万世雄更是闻声便知人,故而等他话音一落,立即接口笑道:

 “你这老乞儿来此作甚,可是又犯了酒瘾,想来偷酒吃吗?可是你要小心,我这里能手如云,一不留神,偷不成蚀把米,那才冤呢!”

 说罢,又对李玉琪两人道:

 “两位贤侄,我为你们介绍,这位是北五省丐帮帮主,余大维老弟,与老朽相数十年,堪称知己,余老弟早年凭掌中一青竹杖,扫遍大河南北,威名远震,被武林同道,尊送竹枝神乞绰号,情吗,亦是肝胆照人,就只有一宗坏处,喜欢偷人酒吃,不过…”

 五虎刀万世雄还待往下说,竹杖神乞余大维,已然嚷道:“好了,好了,老头儿只会多说,也不怕人家公子爷笑话,我还不敢接受你这番恭维呢,俗话说‘老孩小孩’我看你真的返老还童了,秀才爷,你说对不对!”

 这二老一阵逗笑着,李、朱、苏三人,都觉得好笑。

 不过,朱玉玲与二老素识,深知二老情,不以为怪,李玉琪修养到家,笑在心里,表面上还能忍得住。

 只有苏玉玑,稚气未,玩心最重,对老叫化子身高不五尺的瘦弱身材,布油污的百结污服,头花白发披拂,眼睛奇小,嘴巴奇大,短须结虬,黄绳束,背有径寸的青杖,足蹬鸳鸯靴,一黄一黑,本来就觉得好笑,再一听这对话,更不由噗嗤笑出声来。

 李玉琪以目示意,止住苏玉玑发笑,立即对竹杖神乞余大维躬身施礼道:

 “李玉琪偕弟苏玉玑拜见余老前辈,刚才冒犯之言,尚请老前辈不致见责为幸!”

 说罢,又要苏玉玑上前行礼。

 苏玉玑此时,虽己将笑忍住腹内,俊脸却瞥得通红,向前施了一礼,又退至李玉琪背后。

 竹杖神丐余大维,见两人对他行礼,早已将手一阵摇,嚷道:

 “老化子福薄如纸,受不得礼,我看还是免了吧。”

 说完,也不还礼,迳自走入阁内坐下,高声喝道:“老头儿,快拿酒来,否则我要走了!”

 五虎刀万世雄知道他的脾气,每天可以无食,却是不能无酒,故早已吩咐下人取酒,闻言请众人回至阁中,一边哈哈笑道:

 “老乞儿休息,你既然赖上门来,少不得管你个酒足饭,何必显出这般猴急相来呢!”

 说着,众人都进阁内了,朱玉玲过去见过余大维,迳自坐在李玉琪身边,万世雄的孙子万俊杰,这时也不过十一二岁,也跟了进来,偎在朱王玲身畔,悄声问道:

 “玲姑娘,这位李叔叔是神仙么?怎会有这么大本领呢?否则,你们在外面雪地上打了半天,他怎的一个脚印也未留下呢?”

 语音虽低,座上诸人内功均达相当火候,都已听得真切清晰,而一闻此言,心中却产生了不同的感觉。

 李玉琪觉得,这孩子不但长得红齿白,逗人喜爱,更难得心细如发,观察入微,心中不由顿生好感。

 后来竟因此得了李玉琪很多功夫,使他得了不少好处,功力之成就,竟远在其父、其祖之上。

 成为北道中有名的人物,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因为刚才三人较艺之时,朱兰亭、万世雄被李玉琪神奇掌法、招式所吸引,未曾注意脚下。

 余大维距离过远,视线又被松叶遮住,更未看清,朱玉玲、苏玉玑,自顾不暇,也不曾注意及此,故而闻言都是一惊,闪目阁外可不是嘛,雪地上只有朱、苏二人脚印!

 竹杖神乞余大维,一见酒食,立即食大动,将酒坛抢着接过、启开泥封,暖阁里立即散酒香,余大维皱起鼻子,一阵猛闻,口赞道:

 “老头儿,真够朋友…”

 说着,自己取过大碗,一阵牛饮,连饮了五六碗,才似稍杀酒瘾,也斜着眼睛,似闭实睁,环视一巡。

 见众人都瞪视着他饮酒,面笑容,心中一乐,仰天打个哈哈,蓦地却似忆起什么,面容霍地一整,道:

 “老头儿,酸秀才,你们看我怎地?难道我真的是为吃几杯酒才来的吗?”

 “老乞儿,你还有什么正经事吗?”

 竹杖神乞“哼”了一声,心说:“岂止是正经事,说出来怕不吓你一跳。”

 嘴上却道:

 “酸秀才,你只知道‘之’‘乎’‘者’‘也’还知道什么?要不是正经事,我老化子何必巴巴地到万松山庄来,受人的白眼呢!”

 年轻人最是好奇,朱玉玲第一个忍耐不住,道:“化子伯伯,你到底有什么事?快点说嘛!”

 余大维双睛骤睁,神光堪堪地巡视一周,最后落在李玉琪面上,微晒道:“前些日子,老化子偶游江北,在铜山一带,遇见好几批南蛮魔子魔孙,接踵北上,老化子灵机一动,一连在暗中跟踪数,不想竟深得一项惊人的消息,当时老化子又惊又气,本下手将之斩除,但因对方人手众多,其中更有几个,是成名己久的独脚大盗,老化子一想,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打不过人多,故才一路跟踪而来,邀请你酸秀才、老头儿两人为助,招集帮中好手,将这些魔子魔孙,一鼓消灭,这一着,虽无补于事,却可杀一杀那魔头的气焰,稍缓时以便我侠门人从容准备,与他决一胜负,哪知途经曲,到你酸秀才家中,却不见人,谁想到你倒逍遥,藏在这树林这中作起客人了!”

 说到此处,老化子复又连尽数碗,也不用筷,随手抓起一块鹿咀嚼,朱兰亭、万世雄确早已听出老化子所言之事,正是朱兰亭昨夜深得的消息,并不甚急,只相对微微一笑,注视看余文维那付吃相。

 苏玉玑却忍不住问道:“化子伯伯,到底是什么惊人的消息呀!”

 竹杖神乞用破袖抹了抹上的油污,又道:“哥儿别急,这消息嘛,是这么问事,咳,你们年轻人或许不知,早在五十年前,江湖武林中有三仙五妖,个个武功高绝,功臻化境,在当时都是威震一方的人物,三十多年前,正各派在华山比武论剑,五妖功力虽高,却比不得三仙玄门正宗武学,比试结果,到是不胜正。”

 “九江赤虺公羊风,功力最差,当时被三仙中铁面道婆击毙掌下,其余四妖均重伤逃生。”

 “与会中人,上届少林掌门人慧能大师,被南山毒叟的绝毒暗器,黄蜂针打中道,当时自断一臂,以阻伤毒蔓延,仍然无济于事,归后不足两载,便自坐化,铁面道婆亦中了两魔掌一掌,受了微伤。”

 “其他各派,在表面上双方互有胜负,实则五妖与所率之黑道派,死伤较重,故而自此以后,五妖便自绝迹江湖,不敢再行公然横行为恶了。”

 “但不知怎的,三仙亦同时归隐,三十年,都未再现,不知是否均己成道仙去,也未见有何传人。”

 “惟知五人虽去其一,其余四人,却尚还健在人间,三十年来,虽未面,却都传下弟子多人,据老化子前些日子,暗得的消息,如今南方黑道七省盟主,鬼手抓魂娄立威,就是当年五妖之一,大雪山双头老怪的亲传弟子。”

 老化子说到此处,又饮了两碗,一抹嘴,望着正听得入神的三个金童玉女,眦牙一笑,继道:

 “鬼手抓魂娄立威,年龄不过四五十岁,远在十五年前,便已出师,不过他一向不谈师门,全凭一身功夫,一双鬼手,独自闻名扬万,出师不到两年,竟而恩威并施,将南七省绿林打服,共尊其为黑道盟主。”

 “各山各寨,暗中准备受他节制指挥,这娄立威也有过人之处,自任盟主之后,竟将那般绿林巨寇,治理得服贴至极。”

 “当时,南方各侠义门中,见他并无大恶,也都不为己甚,容任他妄自尊大,以至于今。”

 “却不知这鬼手抓魂,竟得雪山双头老怪暗中指示,包藏祸心,立有一定方针,准备先收复天下黑道恶人,联络另外三妖,共同起来对武林侠义道人为难,消灭侠义门人,以达到最终称霸武林的目的。”

 “双头老怪本人,仍是隐藏幕后,一方面为练几种绝毒的武功,一方面是树大招风,在时机未到之前,自己出面,不但无益,反可能因此引出过去的对头,合力对付他一人。”

 “如今,鬼手抓魂娄立威,在江南七省的势力,不但庞大,亦已稳固无比,双头老怪的毒功,亦将练成,而更重要的是,是与另外三魔之一的弟子,太行四恶兄弟,已然取得了联络,换意见的结果,二妖立志,竟是不谋而合。”

 “鬼手抓魂娄立威,至此己然有恃无恐,故才差派了数批魔子魔孙北上,先与北道绿林打个交道,能自行归服最好,否则,明年便要联合太行四恶,在这东岳泰山之上,召开一个黑道绿林比武大会,将北道五省各寨好汉、巨寇,一一打服,收为己用,再由太行四恶主持,南北联合开始向侠义门人找隙寻仇,发动一次史无前例的武林争霸之战,你们说,这不是骇人听闻的消息吗?”

 北儒朱兰亭,长叹一声道:

 “这事我也在昨晚探知一二,确是令人吃惊,不过那娄立威所差北上爪牙,昨夜己被玲儿与苏贤任打发回去了,只不知尚有后援没有?否则,倒可使鬼手抓魂有所警惕,迟些日子发动,我们也好作个准备,广邀侠义中人,再与魔崽子决一死战!”

 竹枝神乞闻言,面呈惊喜之,急问朱兰亭昨夜经过。

 这朱玉玲却接口将昨夜之战,详述了一番,所得老化子眉开眼笑,一竖大拇指,说:

 “强将手下无弱兵,玲丫头真有你的,不过,这一来你等三人,无异与整个江湖黑道,结下了深仇大恨,却是不得不防着些哦!”说完,又对李玉琪两人道:

 “两位哥儿,年纪轻轻,就有这么深的功力,若非是亲眼目睹,我老化子第一个不信,但不知尊师何人,可否见示一二?”

 苏玉玑并未出一语,此时怎肯放过机会,闻言未等李玉琪开口,早就其所知,将李玉琪来历详加介绍,众人虽多半均已知道,却仍听得津律有味,余大维更惊得目瞪口呆。

 五虎刀万世雄深深叹一口气,道: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古人诚不我欺,试观李贤侄,屡逢奇遇,岂非天降大任于斯人矣,唯老朽之意,贤任虽为应劫而生,以降魔为己任则可,却不能不上体天心,不教而诛呢。”

 李玉琪恭身一礼,端容答道:

 “伯父金石良言,不敢或忘,只是小侄才疏力薄,所知有限,怎敢当此盛誉,不过,小侄既入江湖,只要力能所及,自当与群魔周旋到底,以不负老伯期望,凭此身所学,而稍为天下苍生,谋求福利!”

 竹杖神乞余大维立起,道:

 “公子有此存心,苍生已被福泽,老化子不才,自愿追随左右,随时听候公子的差谴。”

 李玉琪连称不敢,北儒朱兰亭,此时已视其为自己当然的女婿,故而代他解说道:

 “老化子休要无理取闹,要知单凭李贤侄一人之力,要想折服双头老妖、劳山毒叟及一干羽,诚属万难,你光盯住他一人,又有何用,为今之计,应遍传侠义贴,广邀门派,团结一致,集中力量才有致胜的把握呢!”

 余大维一想也对,不收起了跟随李玉琪之心,道:“酸秀才之言有理,咱们就这么办吧,我看由你与老头儿起草侠义贴,由我老化子率同帮徒跑腿传送,李公子自己见机行事,有机会遇着魔崽子,尽管下手往死里招呼,别听老头儿一套慈悲教言,常言道得好‘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若等那一班魔头聚集一堂,再想下手就多费手脚了!”

 万世雄闻言,大不赞成,却因素知老化子嫉恶如仇,也不便出言反驳,只摇头叹息一声,并未言语。

 苏玉玑却闻言问道:

 “朱老伯,那武林三仙五妖,到底是谁呀?如今究竟还存有几人呢?”

 万世雄道:“当年华山比武,三仙之中,铁面道婆身受重伤,不知是否因之而死,另外二人乃大觉禅师,方壶神尼二人,五妖之中,龙江赤虺公羊风,被铁面道婆击毙,尚余大雪山双头老怪,劳山毒叟与二魔四人。”

 “铁面道婆为玄门中人,练有先天玄门罡气,情古怪,凡事率而行,不问是非曲直,故而武林中人,称之为铁面道婆,而渐将其真实姓名法号湮没。”

 “大觉、方壶一僧一尼,前者精通般若掸功,后者善使金刚禅功,均得自佛门真传,大觉禅师虽出身本府历城千佛寺,一生却漂萍不定,行踪遍及天下,方壶神尼系出峨嵋,却常年驻锡海外方壶岛上,潜研佛学,本就很少履临中原,华山比武之后,大觉禅师与铁面道婆两人也不再显现江湖,不知是归隐潜修,还是相继仙去?不过若真得仙去而未留传人,则那三般绝艺,随之而去,实在可惜呢!”

 李玉琪猛地忆起那蓝玉琼姐姐,不接口道:“据晚辈所知,铁面道婆不但未死,井己收下传人,现在正居于琼州五指山巅,似是练什么玄功!”

 接着,便将遇着蓝玉琼的经过说出。

 北儒朱兰亭喜道:

 “若那铁面道婆未死,正可引为臂助,贤侄既与那蓝姑娘有半年金陵之约,以后见面,可将刚才所言,江湖群魔蠢动情形告知,令其转禀其师,以铁面道婆当年脾气,而无坐视不理之理。”李玉琪连声应是,朱玉玲、苏玉玑两人,心中都不是滋味,白了李玉琪一眼,苏玉玑又复问道:

 “朱伯伯,那二魔还活着吗?他们现在住在何处呢?”

 朱兰亭道:“二魔是一对夫,居于东海魔岛,那地方据说在闽省海外,地势险恶至极,任谁都不敢去,二魔在岛上建立居室,曾强迫迁去不少资秉俱佳的男女,供其奴役驱使,及作为采补鼎炉之用,华山会后,二魔返回魔岛,临行之际,又强劫好多少年男女,但自此以后,即自此以后,即未闻再显踪迹,中原一带,更无其弟子出现,故均不知其结局如何?是否已遭了恶报?”

 朱玉玲闻得二魔如此,羞得脸儿通红,切齿道:“这二魔真是可恶,如果未死,将来若遇上我,非将之碎尸万段,为天下人出出恶气不可!”

 竹杖神乞余大维,五虎刀万世雄同声赞道:“好侄女,好志气!好志气!”

 曲,古炎帝之墟,少吴及秋鲁国,均建都于此,设置鲁县,至唐时改为曲,明典以来,属山东兖州府,先圣孔子之坟墓朝庭,亦存于此,故而孔姓之士特多,学儒之风亦盛。

 北儒朱兰亭一家,虽不姓孔,却也于孔氏一派,渊源至亲,因之他那居处,便在那孔老夫子的宗庙之旁。

 与孔家嫡亲系一脉,比邻相望,占地十数亩大小,因人口单薄,房舍较少,空地上遍植花木,此时正是冬季,虽已凋谢,布局规模,却仍可看出,的确是匠心独具。

 北儒朱兰亭之,孔氏淑贞,是个闺中女学士,学识渊博,治家井井有条,人亦秀美无比。

 虽已有五十余岁年纪,外表观之,也不过是四十许人,只是娘家书香传世,都不会武。

 嫁于朱兰亭后,年龄已长,又是小小三寸金莲,故已不宜于学练武术,朱兰亭爱惜娇,出游之时,常带回许多灵药珍品,给子服用。

 后来创出儒家练气坐功,也一并传于淑贞,故而那孔淑贞虽不会搏击之道,却也深得内家三味,体魄较常人大异。

 朱玉玲为独生女儿,自然深得其父母之钟爱,朱兰亭更加用心,自小便双管齐下,令其文武兼修。

 至今虽只一十六岁,已然随父闯江湖,赢得云中紫凤的美号。

 这,朱兰亭一家三口,聚集一堂,陪着两位娇客,谈笑晏晏,孔氏夫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亲自下厨,做食烧莱,招待佳婿。

 来者是谁?作者不用说,读者一定可以猜出,正是那李玉琪与苏玉玑两人。

 原来,众人在万松山庄,纵谈天下危势之后,当晚由北儒朱兰亭会同五虎刀万世雄,草拟了侠义帖。

 众人一齐动手,抄写了数十份,竹杖神乞余大维带走,准备只要是江湖正道中,有头有脸的知名人士,及中原六大门派,都送去一张。

 贴中除详述魔头待机蠢动之情形外,并请各派注意防范,互相联络,以备万一魔头作之时,合力诛除。

 当然,在这侠义帖中,并未提出各门派聚首商谈,应付之策的事,因为北儒朱兰亭深知,武林之中,门户之见甚是深厚,即使同属正道中人,亦多半不相往来,所谓密技自珍,唯恐别门、别派偷学了去。

 在其未吃过魔道苦头之前,凭三人在武林中的声望,实不足令之各弃成见,聚首一会。

 因此之故,这一道侠义帖,仅只是提醒武林正道中人,对江南黑道盟主,鬼手抓魂娄立威,北道太行四恶等人,多加注意而已。

 第二天,大雪纷飞,房屋瓦上,天井之中,积了一层银白厚雪,就连那万株松林,亦是挂冰雪。

 最妙的是,房檐边上,一晶莹冰柱,倒悬其上,像是玉笋一般,洁白可爱至极。

 天空中,仍是黝暗暗的,低着层层的云层,北风愈愈紧,尖锐刺骨,雪花随风飘舞,愈下愈密,像是要将整个宇宙掩埋起来,才肯停住一般。

 竹杖神乞余大维,最是心急,等不得大雪稍住,便独自走了。

 北儒朱兰亭,与朱玉玲,虽然也想回家,却不住五虎刀万世雄一再苦留,只得留待雪住了再说。

 这一天,可说是各得其所,两位老人家饮酒清谈,朱玉玲却陪同李玉琪、苏玉玑二人在兰亭别墅客舍之内,谈古论今。

 八哥雪儿,在一边不时也参加意见,其乐无穷。

 五虎刀万世雄经过昨亲睹李玉琪绝学,心中更是敬佩喜爱,同时又见朱玉玲柔情似水,对李玉琪痴心无限,更有心玉成这门亲事。

 当天,对奕之时,便询问朱兰亭意见。

 朱兰亭自然也喜爱李玉琪,那种雍容超凡的品貌与盖世绝俗的武学,愿意以女嫁之。

 只是他担心李玉琪服用过多的千年火鳝血,体质大异常人,朱玉玲虽深得自己真传,但对那真左道秘术,却是一窍不通。

 如真个与李玉琪结为秦晋,不出一年,必被尽元而死,这一来虽是爱之,实则害之,朱兰亭仅此一女,如何肯舍呢!

 朱兰亭将这层意思说出,两人均甚惋惜,但却也爱莫能助。

 不过,朱兰亭知道,自己的女儿对李玉琪已经种下爱苗,如此骤闻此讯,必至悲伤莫明!

 故而,当晚,朱兰亭独自将女儿唤至房中,想试探她的口气,并相机暗示她俩结合无望,必不可过份亲近才好。

 朱玉玲来至爹爹房中,见朱兰亭神态严肃,一反往常慈爱之状,心中大异,正动问,朱兰亭一指身旁座椅,道:“玲儿,你坐下,爹爹有话要对你说。”

 朱玉玲乖乖地坐下,注视朱兰亭,面惊异之

 朱兰亭叹口气道:

 “玲儿,你知道千年火鳝,乃天下至灵之物,武林中人,求得一滴血,即可增进数年功力修为,那李贤侄,独食甚多,难怪他功力这么深厚,就连为父与你万伯伯,已均非其敌手,放眼江湖,怕也无人能与抗衡了…”

 朱玉玲闻知爹爹称赞玉哥哥,心中高兴异常,粉颊之上立即梨涡涌现,朱兰亭见状,又是一叹,微微一顿,又道:“只是,那千年火鳝秉奇热之而生,服食之时,必须与千年血莲之实,同时服用,始可有益无害,否则,就是不死,体质亦必发生变化,而与常人大异。”

 云中紫凤知千年火鳝的益处,却不晓得尚有害处,闻言大惊,以为爹爹已然看出,玉哥哥身体有什么疾病不成!

 想着,却听得朱兰亭继续道:

 “李贤侄服用千年火鳝之时,不得其法,致使那火鳝纯之气,侵入体内,因之体质异于常人,所幸其所修两仪降魔神功,神妙无传,定力坚强,否则非途不可,虽然如此,对夫居室仍大有阻碍,若女方不悉镇之术,一旦与之相接,必致元干枯致死!”

 这是何等惊人的恶耗,朱玉玲闻言虽觉不好意思,却因惊恐而忘却羞怯,花容失,无限焦急地问道:“爹,难道就无法解救了吗?”

 朱兰亭微一沉,迫:“解救之法不是没有,却须从女方自身修为上下手,即不但要习得真之术,更要令他多娶几房妾,否则,久仍是死数,多娶不难,但那左道秘术…”

 “在今江湖之中,除二魔外,只有居于武夷山中,自称万妙仙姑的结尘尼,擅长此术,正道中人,不但不肖去学,即使想学,也无从学起。”

 女孩儿家,听得这等言语,虽出自老父之口,却也羞得无地自容,朱玉玲此时,不止是羞,心中更是难过失望。

 螓首低垂,几乎低及口,心中怦怦跳,连她自己,一时也会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滋味。

 不过,她明白老父之意,分明是要自己对玉哥哥断念之意,但是,不要说此心早已属他,此身又岂非亦属于他了吗?

 想到此,朱玉玲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一股勇气,竟而抬起头来,美目在朱兰亭面上一扫,面显坚毅之,道:“爹爹好意,女儿明白,只是,事已至此,女儿虽有心离开玉哥哥,己然迟了,为今之计,只求爹爹为女儿做主,先与他订定名份,其他各事,女儿自己省得,爹爹请放宽心吧,否则,女儿只有一死了之了!”

 说罢,黛眉紧颦,玉惨花愁,一副可怜楚楚之态,令朱兰亭又痛又爱。

 但是,朱玉玲既如此说,必有不可告人之事,身为老父,亦不好过份盘问,只得深深暗自叹息一声,道:“玲儿不可如此,你的事我答应就是,你先去吧,明天,明天,我与你万伯伯商量之后再说吧!”

 朱玉玲展颜一笑、立起来施了一礼,缓步出室而去。

 朱兰亭看在眼中,实在担心,同时,又好像觉得,女儿真的长大了不少,不过也似与老父生疏了起来。

 第三天,大雪已停,不过朱兰亭仍然未走,反而留下来,托请五虎刀万世雄向李玉琪探问口气。

 五虎刀万世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午饭一过,立将李玉琪独自留下,邀入房中落坐,开门见山,问李玉琪是否订过亲事。

 李玉琪聪慧绝世,早已猜出其意,闻言即将与表姐妹指腹为婚,自小便订下亲事之事说出。

 哪知五虎刀万世雄,不但不惋惜此事,反而甚是高兴,哈哈一笑道:

 “贤侄真个福不浅,竟是人见人爱,你可知道,玲侄女也对你倾心了吗?”

 李玉琪不善说谎,玉面通红地点了点头,万世雄又问道:“贤侄可知,自己的体质有异吗?”

 李玉琪又只好尴尬地点头示意,五虎刀又问道:“贤侄你可知解救之法吗?”

 李玉琪又点点头,万世雄眼神陡地一亮,哈哈大笑追问有何方法,李玉琪惴惴不安,将巧得“真钰”一书之事说出。

 万世雄连称奇遇,哈哈一笑,道:

 “真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一点也不错,上午老朽与你那朱伯父,正为此事发愁,想不到贤侄竟能怀有此书,这一来,一切刃而解,只是今后,贤任你却要小心众家娘子的醋缸哦!”说毕,又是一阵大笑,继道:“玲侄女昨夜,对她老父表示,非贤侄不嫁,故而朱老弟今晨,拜托老朽作个媒人,向贤侄游说,我看贤侄你,如无异议,就拿出一点东西来,算做文定之礼如何!”

 两人早先己有约定,此种正式媒人,不过是手续而已,李玉琪还有何说!

 只得乖乖地自囊中,掏出一颗紫大珠与一串珍珠项链,道:“小侄身无常物,这一珠一串,不知可够了吗?”

 万世雄早年保镖为生,哪有不识货的道理。

 此时一见那颗紫珠,大如鸽蛋,光华转,远尺许,竟是平生所闻传说,不曾目睹的紫蟒珠。

 心吃一惊,不知李玉琪从何得来,立即问道:“这可是紫蟒脑髓珠吗,贤侄从何得来?”

 李玉琪说出这是真人所留之后,万世雄浩然一叹道:“贤侄福缘之厚,竟至于斯,诚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那真人,老朽虽未听人提过,想来亦必是前古一代奇人,否则,哪会拥有这多宝的呢?这紫蟒脑髓珠,据说为千年以上紫蟒脑内丹为化,不但有防火避水之功,日常悬挂在项上,呼吸上升气,对内功真气修为,大有助益,故而珍贵异常,万金难买,以此为定,最好不过,怎还说不够呢!”

 说着,将那串珍珠还于李玉琪,道:“这珍珠虽也是难得的上上珍品,在我等练武人眼中,却是俗物,贤侄自已留着,换些银钱,接济贫民吧!”

 李玉琪依言收回珠串,告辞出去。

 五虎刀万世雄令仆人,请来朱兰亭,将这可喜的消息,一一说知。

 北儒朱半亭,料不到李玉琪竟然怀有“真钰”听毕经过,大喜过望,接过那颗紫蟒珠,观赏半响,喜悠悠说道:“玉琪贤侄诚乃天纵之才,虽情杀两孽都重,却是应运而生,玲儿福泽深厚,得大哥为媒,托身此盖世奇才,小弟与内,亦可安心颐养天年了!”

 说毕,与万世雄相对大笑不止。

 晚间,朱兰亭将朱玉玲自小随身所佩之汉玉紫佩,于万世雄,转于李玉琪收下。

 万世雄并吩咐,大摆酒席,邀请万松山庄同姓长辈,共同庆祝玲侄女订婚之礼。

 席间,朱玉玲至此虽然芳心大定,羞怯却自浮上心头。

 本来嘛,那年代,若非这等武林豪侠之家,便决无这等未婚夫妇,同坐一席的场面。

 苏玉玑心中,却是大大的不悦。

 虽然,今的结局,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但面临之下,却不由自主地从心升起一股酸气,使他觉得极不舒服,而想立即逃开。

 然而,为着某种原因,他还是留了下来,却用取笑朱玉玲,以发自己中的气愤。

 朱玉玲虽羞,芳心中却有着无比的愉悦,她觉得自己是世界是世界是最快乐的人,她觉别人亦是发此,因为她如今的眼中看世界上一切的事务,无一不是美好得令人叫绝。

 李玉琪亦是愉,面对玉人,谁能忍得住不爱不乐,更何况这玉人,从今以后将属之于他,作为他终身伴侣之一了。

 当然,他的心中,除了欢乐之外,仍有着一些遗憾,那是因为家仇与两位未婚室的下落不明所引发的。

 不过他己有一份自信,这份遗憾,终将会补起来——靠他自己的努力与不断地搜寻。

 所以,他并不十分心急。

 但是瞥见苏玉玑异样的神色,而又暗暗皱眉,因为他实在不能理解,玑弟弟那种忽冷忽热的心情。

 至于数桌万姓亲友及朱兰亭等人,瞥见这一双两好的壁人,却也只有快乐与兴奋。

 尤其是朱兰亭,目睹自己一手养育钟爱的女儿,既将步上人生另一阶段,衷心之内,更充足与骄傲,当然,其中免不了杂有许多的哀伤,为着他女儿即将变为他家的人,而远离膝下所触起的哀伤。

 这一席酒,足足吃了三个时辰。朱兰亭为了让老见见这位乘龙快婿,匆匆地带着一双未婚的壁人,与苏玉玑一同上道,驰往曲

 出泰安经东北堡,过大纹河,经南、吴村,至曲,是一路康庄大道,只不过二百多里。

 李玉琪特地将座下“望月”宝驹,让予朱玉玲乘坐,自己则与北儒朱兰亭骑着另两匹健马。

 那二马虽不如两匹龙驹脚程飞快,也算是百中选一的好牲口,故而虽是雪地路滑,也仅只用半的时光,便到了曲朱家。

 当然,八哥雪儿与神猱红儿自然也跟了来,如今这一鸟一兽,与玲姑娘已然厩混得很了。

 女孩儿多半更是喜爱鸟兽,并能细心予以照顾的,故而,在外表上看来,那雪儿、红儿与玲姑娘似更较对李玉琪亲爱得多些。

 不过,这也仅只是外表,在它们的内心之中,连两匹宝马“望月”“盖雪”在内,都还自认为李玉琪才是他们真正的主人。

 这是兽类忠心,而与人类不同之处。

 人往往因些许的小利,而自愿出卖自己的主人或朋友,兽类却是不同,他们只忠心于那第一位收服他们的主人,他们不懂得权宜利害,只要是一旦服你,终其生必不会有叛变之事发生。

 这可能是他们不知人类的聪明之处,却也正是它们可爱可信之点。

 到达朱家之后,孔氏淑贞夫人,自然无比的。

 尤其是她得知那秀逸不群的李玉琪是玲儿的未来丈夫之后,她更不免有那“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怀。

 所以,她热烈而慈祥地款待他们,连苏玉玑都觉得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他亲遭毁家之痛,虽然元凶被李玉琪一掌击毙,但失去的还是失去了,无论你有如何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将之拉回。

 因此,他十分羡慕朱玉玲那份投怀撒娇的福气,那是他永远怀念,也永远不能再获得的母爱啊,他怎能不羡煞呢。

 李玉琪何尝不十分渴念这份深厚的母爱呢,只是,他年龄较长,生又十分刚毅,虽也心情激动,却不曾十分表在面上。

 朱夫人兰质慧心,精细入微,故而刹那间便从两人的面上,体会出两人的心情,尤其当玲姑娘依偎在怀中,一边搂抱亲热,一边娓娓道出两人的身世以后,更是令这位慈祥的妇人同情万分。

 对李玉琪两人庄容地一笑道:

 “玉儿既与玲儿订下亲事,就跟着玲儿一同叫我妈吧,这么叫起来亲热顺耳,比伯母岳母之词,也好听得多,苏贤侄与玉儿,既已结拜,自也不是外人,就拿我这儿当做自己家一般好了,如果愿意,也跟玉儿一样,唤我一声‘妈妈’,那老身真是高兴得很呢!”

 苏玉玑闻言,更是感动,立即跪下叩了三个响头,起来颤声唤了声妈,秀目之中,泪光闪闪,激动至极。

 孔氏夫人伸手握住他的双手,又喜又叹道:

 “乖孩子,真是难为你了,小小年纪,就孤身出来闯江湖,真是危险,如今都来到这里,我看就别再走了,免得让为娘的担心!”

 说着,一手推出怀中的玉玲,继道。

 “你这个野丫头啊,真是气人,初时为娘不让你出去,你们不肯,说什么非要跟你爹出去玩玩不可,如今,回来了,却又懒在人家的怀里,不肯起来,这么大的人,都快要嫁人了,还这般没羞,真该打!”

 言中是嗔意,神色之间地存蓄着无比慈爱,玲姑娘明知母亲有意玩笑,却仍跺脚向后奔去,边走边嚷道:“好呀,妈有了儿子就不要女儿了,还骂人家,我去找爹爹来评评道理,看谁该打!”

 孙氏夫人听了,笑着一叱,道:“丫头真没规矩,都是他爹惯的,将来玉儿你可得多担待,让着她些,这可不是做妈的偏心,这…咳…”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李玉琪、苏玉玑两人肚里雪亮,却不便说出,而都暗自笑道:

 “还说是她爹爹惯的呢,看情形,只你一人宠着她,就够瞧的了!”

 晚间,孔氏夫人淑贞,亲自下厨烧菜,招待佳婿,一餐自然吃得万分舒服。

 餐后,众人又相谈多时,直至深夜,朱玉玲才将二人安排在两间比邻的客舍书房之内。

 李玉琪来到房中,见那书房共有两间,一明一暗,全都是灯火通明。

 外间正与苏玉玑相邻,房中纤尘不染,两面均开着大窗,桌凳,案几配置得极为巧,书画布,清雅脱俗,李玉琪心中不由暗赞。

 再至内室一看,三面开窗,却以天然枝木为格,窗外似长藤萝蔓枝,如是夏,必有枝绿叶筛落室内。

 西南窗下一张书案,摆玉轴笔砚,鸾笺犀管之属,北面窗下,是一条长案,陈设着丹青画具。

 西窗下则是一张矮几,上面摆着一张七弦古弦,几前放着一个古瓷凳,上铺一张虎皮,东面才是一,一柜。

 上锦毯绣被,华丽鲜,竟有阵阵幽香传出,似是女人所用之物,李玉琪正觉愕然,已瞥见朱玉玲带着一名丫环走进,娇声笑道:

 “玉哥哥,夜已深了,你快点盥洗就寝吧!”

 说着,闪身指点着丫环,将端来的热巾等物放下,挥手令去,见李玉琪注视上,不嘻嘻笑道:“玉哥哥,你还在呆看什么?还不赶快去洗洗手足,难道还要等人家动手帮你洗吗?”

 李玉琪闻言,心中一甜,展颜一笑,一边盥洗,一边道:“不敢劳动芳驾,玲妹妹,你请回吧!”

 说罢,又看了上锦被一眼,忍不住问道:“这一付被褥,真是华贵无比,但却不似男人所用之物,怎好拿来给我使用呢?”

 朱玉玲粉脸陡红,秀目一转,笑道:

 “这些都是我用过的,玉哥哥若是嫌弃,等会我拿去换过好了!”

 李玉琪忙道:

 “怪不得这等漂亮,原来竟是玲妹妹的,小兄喜欢都来不及,哪会嫌弃,快别麻烦了。”

 朱玉玲亲自将拖鞋,放在李玉琪身畔,纤一拗,转到身后,俯在他背上,玉臂轻舒,拥住他的脖子,软绵绵,情切切,低声连唤:“玉哥哥!”

 这几天,虽可以每天见面,却无机会单独相处,谈些知心的话儿,今天,还是定亲以来的第一次,故而玲姑娘情难自,但唤出“玉哥哥”之后,却又觉得无话可说,因之而只好反覆低唤不已。

 李玉琪当然也能深切地了解她的情意,只因他自己也是一个生就的多情种子的缘故!

 所以,他被这几声耳边的唤呼,扰得意,心神飘

 一连串嗯声答应,匆匆地洗好脚,穿上拖鞋,伸手搂过她来,含情无限地凝视着怀中的玉人,一千一万个念头,自心头驰过,一千一万个念头,又跟着涌起,使他犹疑难定。

 她似乎已经知道,将发生什么?

 但他仍然静静地闭着眼睛,蜷伏在他的怀中,她情愿承受他给予的一切,却久久不见动静。

 她缓缓地开启眼帘,与他的目光一接,周身如触电般,粉面也在同时之间,染了红霞。

 那红霞发展好快,刹那间己转至玉颈。

 她只觉得心头鹿撞,甜蜜异常,但却不由得“嘤”的一声,将螓首钻入他的肋下,轻轻地埋怨说:“玉哥哥真坏,你怎么可以这样看人家呢!”

 李玉琪心中一,念头电般一转,暗叫:

 “不好!”连忙将怀中的玉人扶正,微微一笑道:“玲妹妹,朱伯伯可曾对你说,我的体质有异吗?”

 朱玉玲偎坐膝头,闻言起先一愕,继则一羞,那片刚刚迟去的羞红,陡又涌现出来。

 她陡地立起,奔至北窗案边,背着脸娇“啐”一口,道:“我不知道!”

 本来嘛,玲姑娘虽是天真未泯,却也情窦早开,闻言早已想到,那种羞人答答之事了。

 这等事,别说是那年代,即使现在,最开通的小姐,也未必敢轻易与人讨论,这叫玲姑娘怎的不羞,不怯!

 但偏偏遇上李玉琪,不但不管她羞也不羞,反而索紧追过去,坐在窗边,握住姑娘一双纤纤细手,道:

 “玲妹妹,你别骗我,我猜朱伯伯一定对你说过,是吗?”

 这一对面追问,玲姑娘想藏都藏不开,没奈何,只知低落下垂粉颈,微微点首。

 李玉琪握着姑娘的双手,徽一用力,继道:“其实你我不久便成夫,有何事不可说?

 又何必害羞藏避,再说我体质大异常人,如不先省得解救之法,将来便能成婚,也不能永偕自首的,玲妹妹,你愿意离开我吗?”

 朱玉玲螓首微抬,扫了他一眼,将头连摇,李玉琪又道:“好妹妹,你既不愿离开我,就必须先习会所谓‘真’之法,我过去得着一部‘真钰’,是前古奇人真人所著,其中除部分奇诡妙的武学外,尚有男女之术,初睹之际,本毁去,转念一想,却又存留下来,现在正好用得上,玲妹妹,你拿去看看好吗。”

 朱玉玲心中虽已活动,渴一睹,却羞得不知怎么开口,轻咬下,思量片刻,怯怯地适:“谢谢你,我不看,等以后留给两位姐姐看吧!”

 李玉琪知道她害羞,还需要再加开导,遂庄容道:“所谓‘夫居室’,乃人之大伦,我既蒙妹妹不弃,愿偕白首,却非习得那‘真钰’所载功夫不可,此种功夫,所以为正道武林不取,乃因习功之人,多半用以为恶之故,我等夫居室,不以济恶,即便是道学之士,亦不能妄加厚非,故而妹妹不可列以为才是!”说罢,见朱玉玲羞答答将头微点,以目示可,知其已然心许,遂亦报以一笑,至头囊内,取出“真钰”放入朱玉玲掌中,拥住楚楚纤,在她额上,轻印一吻,笑着一拍香肩,道:

 “玲妹妹真乖,快点回房睡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朱王玲接过真钰之时,早羞得似是无地自容,闻言如获大赦,一溜烟奔出书房,直到窗下,才悄声道:“玉哥哥,明儿见,你也快点休息吧!”

 李玉琪展颜一笑,关起房门,方才熄灯就寝。

 次早一,李玉琪起身之后,一直不见朱玉玲再来,而只是由一名约有十二三岁的小丫环侍侯盥洗。

 苏玉玑近在隔室,带着神猱红儿、八哥雪儿一同进来,再一齐到上房之中,向朱兰亭老夫俩问安。

 巧不巧朱玉玲姑娘亦在,但却是态度大异往常。

 往昔,玲姑娘活泼天真,不知羞怯,有说有笑,无论何时何地,总是依在李玉琪身畔,问长问短,又说又笑。

 今儿一见,却是红霞屡现,垂首无语,又恢复了在泰安酒楼中初会的神情。

 只是所不同者,仪态之间并无忸怩之态,而是比过去庄重了不少,一夜之隔,长得真像个懂事的大姑娘了。

 李玉琪自然猜出,那是由于昨夜玲姑娘已然看过那本真钰之故,因之只对她微笑示意,而迳自与两老闲话家常。

 但是苏玉玑不明就理,却深以为怪,同时也暗自窍喜,尤其是以后的五天之中,朱玉玲绝迹不去李玉琪所居的书房。

 更使他以为有机可乘,他终住玉哥哥,教这教那,更鼓励李玉琪离开曲,以便早抵达金陵。

 在他想来,朱玉玲既然在自己家里,便这般疏远李玉琪,则两人要走,她也绝不会跟着去的,这一来,又剩下自己与玉哥哥两人,那是多么美好的机会与风光呀!

 然则出人意料,在李玉琪向朱兰亭夫妇,提出金陵之行,而获得准许之后,玲姑娘竟也要跟着去不可。

 朱夫人淑贞,实在舍不得爱女、娇婿远行,尤其是在这冰天雪地,年关将近之际,然而李玉琪之请,己得着朱兰亭的准许,而对爱女的软磨强求,也实在无法应付。

 她知道“生女向海外”如今女儿长大,并已经许配给人家,即使强行将人家留住,也不能留住心。

 因此之故,朱夫人只好忍痛应准朱玉玲随二人一同上路。

 于是,五之后,三人装束就道,在朱兰亭谆谆叮咛下,在朱夫人泪眼婆娑中,三人三骑,带着红儿、雪儿像一阵清风,扬长消失在街道尽头。

 一对老夫,是初尝这送别的滋味,站在门首,目送娇女、佳婿,走得无影无踪之后,才神色黯然地回转上房。

 在室内,朱夫人再也忍不住那腔愁绪,竟自悲泣出声,喃喃呼唤爱女的名字,祈求佛祖为他们祝福。

 朱兰亭一代豪侠,也难免儿女情长,只是还能忍得住别情离绪,同时,他深知李玉琪功力不凡,三人同行,必无差错,但天下父母心使然,一见爱悲苦之情,也不暗自叹息,垂首黯然。

 且不言朱兰亭夫,愁颜相对。

 再说朱兰玲,十六年来,第一次骤然远别慈亲,芳心中也自悲苦,但相衡轻重,却不得不随李玉琪运行。

 这原因不用说,是她对李玉琪一片深情爱重,不忍割舍之故,另外则是责任心使然。

 她深知,江湖之中风险重,玉哥哥虽然功力高绝,无奈却是缺少阅历,若在他独自闯江湖,访亲寻仇,不但放心不下,自己即将为人室,又具有一身不凡的武学,自然决无坐视之理。

 何况,李玉琪所要找寻之人,是他的另两房室,若万一访着,让她们知道了自己与李玉琪的亲事,而又不肯谅解的话,则自己当时不在跟前,无法解说,李玉琪将何以堪?

 所以站在一位作子的立场,为丈夫着想,朱玉玲非去不可。

 再者,她私心认为,玉哥哥实在太过英俊,太过多情,任何女人,见了他都可能动心。

 而任何女人,若是使出那夜像自己一样的自刎手段,则他必定也是不忍坐视,委曲答应。

 那女人,若是个良家淑女,倒还罢了,若不幸是位不三不四的女,则自己一下造成的鼎足之势,岂非尽毁?

 朱玉玲推己及人,只此一因,也不能任其独自闯了,何况又有以上堂皇理由呢!

 要知,那时代的女人,讲究三从四德,多数不肯也不敢正面干涉丈夫的行为,但在其私心之中,独战嫉妒之心仍然强烈。

 这是女人从古至今的特,朱玉玲当然亦不能例外,只是在她之先,已有捷足之人,千万事实,自然无法更变。

 但对将来情势之变化,却深知防范,不愿再多出人来,破坏被她一手造成的分立形势。

 当然,这是朱玉玲潜在的意识,此时并不明显。

 而直至南京,李玉琪初会蓝玉琼时,才彻底表出来,使得那蓝玉琼忧伤至极,差一点便不别而去,此时后话暂且不提。

 至于李、苏两人,五来倍受朱夫人款待,心中均自然生出深厚的感情,而今骤尔吉别,也是怅然不乐。

 一路行来,三人均是闷闷不语,大异于初入曲之时。

 但此时那两匹龙驹“望月”“盖雪”一鸟,一猱却一般精神抖擞,兴高采烈。

 尤其三马因久困厩下,早感不耐,如今一旦放蹄郊野,哪得不尽量奔驰呢?

 故此,一出曲,两马立即齐声长鸣,声若龙,震惊四野,不待吩咐,便自放开四蹄,风驰电掣地向前奔去。

 李玉琪为令玲妹妹能够高兴,特以望月驹让她乘坐,自己则骑着朱玉玲的那匹黑色健马。

 那是健马,虽亦是千中选,却万万赶不上两匹龙驹的脚程,跑不多时,便己失去前面两骑的影子了。

 不过他并不急,反正此路平坦,只有一条,不虑走歧途,又知雪儿通灵,飞行迅速,可用以来往联络,不怕失散。

 故在一程急奔之后,瞥见马身上已然汗气雾腾,反而收缰缓住势子,不再紧追不舍了。

 这一来,自然又慢了不少,直到中午之时,才赶到泅水,与朱玉玲两人会合。

 在泅水用过中饭,三人又复上路,朱玉玲两人,经过上午一阵疾驰,己将一腔别绪高情,抛向九霄云外。

 这一上路,两人均不愿丢下玉哥哥在后独行,三人并骑缓行,有说有笑,但闻银铃娇笑,不断传出。

 李玉琪跨马居中,左顾右盼,面对娇爱弟,自觉幸福无比,也是哈哈朗笑不己呢。

 从泅水往南,渐入泰沂山脉,一路上只见了山陵起伏,迂回不断,虽然不高,却是险奇迭出。

 三人边行边瞻视山影,心情更见开朗,只觉得雄心方丈,像顶天立地一般。

 这泰沂山脉之中,安窑立寨颇多,这一干人等,最著名者如蒙山三杰,铜石一剑等人,人人都豪迈义气,虽不幸沦为黑道,却决不胡作非为,而与五虎刀万世雄一家情甚厚。

 对北儒朱兰亭,更是敬佩无已,故曾对手下喽罗严加吩咐,不得得罪此二人有关之人。

 云中紫凤朱玉玲一身紫裳,在江湖行道一年,已成为特有的标帜,蒙山,铜石一带黑道人物,自然不能下手。

 其他各处之关卡,虽非听命于蒙山三杰,铜石一剑,却也早知朱王玲一身绝学,颇知畏惧,而也不敢妄加留难。

 故而,三人马行三,过费城、临沂、郊城,达鲁苏界之地红花埠,一路均是平安无事。

 三人在红花埠住宿一夜,次一早,驰入江苏境界,马行一,经新安、龙泉、烟吾及晚抵达峰山。

 峰山乃一小镇,位于骆马湖之东,镇内街狭巷小,约有百十户人家,全镇有一家“招安客栈”也是简陋异常。

 女孩几家都是天喜洁,不要说朱玉玲不愿留宿,就是苏玉玑亦主张连夜赶路。

 但李玉琪看看天色,已是酉未,天上云层低,似有下雪模样,下黑马,经一之奔驰,已显出劳累之态。

 加以天寒地冻,万一前途无处留宿,人虽不怕,此马却是可虑,因此,将这层意思说出,朱、苏二人自然不愿违背,而只得皱起鼻子下马落店。

 李玉琪订下三间房,命伙计加意打扫,略事盥洗,将行囊宝剑等物解下,命红儿、雪儿留下看管。

 叫伙计先送两壶酒来,给红儿、雪儿吃,三人则到客栈前面敞厅中进食,以便让伙计打扫。

 三人在敞厅之中,找一靠墙的座位坐下,随便叫了几味小菜,一壶好酒,一会酒菜送来,看盘盏均是磁,似不甚佳,哪知一尝酒菜,却别具一番风味,可口异常,三人又奇又喜,边吃边赞,猜不出这等小镇,何以会有如此名厨。

 正谈笑间,突听得店门以外,一阵阵大笑,声音低沉有力,颇具内功火候,三人心中一动,复闻发笑之人,笑毕说道:

 “小庄主休看这座小店不甚起眼,在这骆马湖一带,却以拿手小菜、烧酒驰名远近呢!”

 语言方落,当门布带一卷,随着那一股刺骨寒风,走进三人。

 此时,店中十数位食客,一见三人,立即面色微变,纷纷起身行礼,不论吃完与否一个个均至柜上结帐,悄没声息地溜之大吉。

 李玉琪三人,甚觉讶异,齐齐回头打量来人。

 只见那当前一人,面白无须,年约三十,体形高大,着一身武士劲装,背单剑,斜挂披风,看甚是英俊。

 细一留神,却看出那一对光四的眼神,而不正,微含意神色之间,尤其倨傲讨厌,再加面热气重重,知非善良之辈。

 那人身后,是两个老道,年龄均在五旬上下,一脸凶像,似寻人而噬,左首一个,颊上有一丛白

 两道人手上,都执着一柄云帚。

 三人进店,对众酒客视若无睹,在帐房老先生为亲自带路之下,大马金刀地落坐中央一席。

 大声叱喝点菜要酒,旁若无人。

 李玉琪三人座位,在敞厅一角,距离较远,店中尚未掌灯,骤由外面走进,还看不大清楚。

 故而三人均未在意,但适才情形,落在李玉琪三人眼中,朱、苏二人同时秀眉微扬,停住不食,似想发作。

 当然,李玉琪天生侠骨,自也看不惯那三人倨傲神情,只是他比较沉着,稳重,不愿在不明三人来历,行为之前贸然出手。

 故而当他一见朱、苏二人,神色不友善,立即将两人拉了一下,以目示意,稍安勿躁。

 那边三人,落坐之后,酒客早已溜光,那年轻汉子,似颇得意自豪,扫目环视,突然发现李玉琪一桌未走,心中颇为不快。

 双目骤然一皱,却为了保持少庄主身份,不愿发言,仅仅一呶薄,向两个道人示意。

 两个道人,一背一侧,正好看不见这一桌,骤睹少庄主之状,都会错意思,只见那颊有白的老道,一声怒叱,喝骂道:

 “妈的店家,什么时候了?还不掌灯,敢情想让大爷拆你的房顶!”

 店家闻声,早吓得周身发颤,哪敢怠慢,立即点起七八盏油灯,照耀得敞厅一片雪亮。

 那少庄主就着灯光,向前打量,口中突然“噫”了一声,两只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在朱玉玲的面上发怔。

 两个道人,一见少庄主神情,心中怀疑,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一瞥,睹见朱玉玲玉貌朱,美若仙姬的绝世颜容,也同时“嚏”了一声,似是想不到在此小店,会出现这等娇美人物。

 那颊有的道人,一怔之后,旋即敞声呵呵一笑,道:“今少庄主驾临,贫道兄弟无以为敬,正在发愁,想不到天赐良机,送来这娇美小姐,少庄主若不嫌弃,待贫道唤来,陪少庄主饮酒如何?”

 那少庄主被道人呵呵之声,召回了出窍魂魄,却并未收回一双眼,仍然盯着朱玉玲一桌,左右打量。

 闻言正点头允可,蓦见那边三人六目,齐齐投来,八目一触,少庄主心头一震,竟为那三人朗若明星,亮若惊电的眼光所慑,暗中念头一转,连忙收回眼神,面色一整,朗声:

 “大观主休开玩笑,咱们还是赶紧吃酒正经,现在天色己晚,外面雪大风紧,若不快些上路,等会回观,可不好走呢!”

 说着,连施眼色,老道见状,虽不解其故,却都不敢多言,怕少庄主发了脾气,依言匆匆吃罢,出店而去。

 李玉琪三人,刚才听见老道出语下,都不怒形于,转头打量,想上去教训他们一顿。

 谁知那少年明明心窍,竟会放手而去。

 三人阅历均少,不知那少庄主已然看出他三人甚是扎手,故而用出擒故纵的手法,而各自心头纳闷。

 三人走后,李玉琪唤来伙计,探知那老道的姓名踪迹,伙计先不肯说,经三人一再催问,始悄声道:“公子,姑娘,你们是外来的人,还不知道,那两个道爷,乃是这骆马湖一带人人惧怕的煞星呀!”

 “十几年前,两个老道不知从何处来,占据了湖中一所道观,广纳门徒,明里是出家修道,暗中却无恶不作,在方圆数十里内,按月向农、商各家,强化恶缘,并且在湖那边运河上,打劫船只行旅,得这一带大不宁,百姓人众,敢怒而不敢言。”

 “这两个道人,一名超尘,颊上有一丛白的就是,凶横无比,只要有人敢稍有不顾,不出三天,必定失踪身死,死后尸体,斩成八块,半夜扔回死者家中,次一早,还要上门用法,说是为那被害人超渡,命那家捐若干银子,若再不捐,必还要有人丧命。”

 “本镇过去,是很热闹的,只因这恶道居在近处,客人、商旅等早已视此如鬼域,不敢再光临了。”

 “那年轻的,过去并未见过,但即与老道同路,想来亦不是好人,两位公子与姑娘,都是好人,千万不要招惹他们,明一早,就赶紧走吧!”

 三人一听,老道如此可恶,哪能不怒,因之谢过伙计,回房之后,都决定在此多留一,前往骆马湖,为民除害。

 其实,何用三人前往找寻,当夜三更,那少庄主已然带着两名恶道,自动寻上门来了。

 当夜三更时分,李玉琪在榻上静卧用功,蓦闻数十丈外屋面之上,有三缕极轻微的衣袂带风之声,向这方飞来。

 心中一动,连忙回身而起,登履着衣,只将那佛面碧竹杖,取在手中,低声叮咛红儿、雪儿,留下看守行囊、马匹。

 轻轻推开后窗,两足一点,破窗而出,反手将纸窗带好,一长身,飞落在侧房屋顶,隐在屋脊暗影之中,注视看四周。

 这当儿,小雪已住,弯弯新月,悬挂中天,银光铺地,映照得四周一片盖白雪的景物,明亮异常。

 李玉琪放眼四眺,但见不远处有三条人影,疾若飞箭弦,直往自己所居房室,电奔而来。

 眨眨眼,来到右手屋面,人影一敛,现出来的正是晚间店前敞厅所遇的两道一俗。

 李玉琪心中不由愕然,不知其来此目的何在,于是他并不做声,只静静地探察三人意图。

 那三人仍是晚间一式打扮。

 立定之后,那“少庄主”一打手势,两个道人,立即飞身纵起,一左一右,轻飘飘落在屋上,四处打量,意似把风。

 “少庄主”却在两道纵起之时,飞身下房,落在李玉琪住的客房窗前。

 伸手自怀中取出一形似鹤嘴之物,轻轻点破窗纸,将鹤嘴伸入,含住后尾,鼓腮吹。

 李玉琪看那少年,一招“燕子穿帘”轻功,实在不错,心中正在暗赞,已见他取出那鹤嘴,待一切看清,李玉琪过去虽未见过,却知道那是下三所用的“魂香”一类的东西。

 一时心中甚怒,因不愿惊动玲妹、玑弟,念头一转,将手中的佛面碧竹杖变成弓形,两端紧紧蚊筋,成为一弓。

 在瓦上捏下三个大如黄斗的瓦粒,扣在弦上一拉一弹,三弹立即带着飒飒风声,分三个方向,向两道一俗打去。

 这一串动作,写来费事,做来却疾速无俦。

 就在那“少庄主”鼓肋将吹未吹之际“嚓”的一声轻响“少庄主”只觉得右耳廓一麻一痛,瓦粒己擦掠而过,打入室内。

 “少庄主”顾不得吹嘘,伸手一摸痛处,已摸了一手鲜血,心中一惊,回头一瞥,瓦面上两个老道,亦在一手摸耳,转头四顾,神色慌张。

 那“少庄主”自幼闯江湖,经多见广,见状知有能人,隐身暗算,立即一声不响,猛然纵身上房,闪电般绕行一周,并未发现有人。

 心中更惊,一打手势,立即纵至离李玉琪三人居处较远的屋顶,撇下背上长剑,正发话叫阵。

 哪知口刚张开,尚未出声,一颗黑豆大小之物,面打来,一闪未曾闪开“嘭”的一声,当面将门牙被打落一颗。

 少庄主啊的一声,瞥见左房屋脊暗处“唰”的一声,飞起一条人影“少庄主”一声怒叱,跟踪追去。

 两道人见状,亦一左一右,自侧面追下。

 三人追至镇外,前面那黑影,突然一闪而没,三人搜索多时,叱喝一声,仍无所得。

 知道来人,功力高绝,远在三人之上,自己行踪既被人识破,不便再去做那下五门勾当,互一商量,相率向来路退去。

 三人一走,李玉琪自一株高大的树顶上飘落,正回店,突又一想道:“何不跟踪他们,看明落脚何处,以便明前往呢!”

 想着,自觉有理,默一察听,朱、苏二人,睡得正甜,并未被刚才叱叫声惊醒,心中一笑。

 悄以“传音入密”功大,告知雪儿、红儿,留神防护两人,立循三贼退走方向,展开小步挪移上乘轻功,随踪追去。

 原来,刚才李玉琪,隐身发弹警告三贼,后见那少庄主,不知进退,立身屋顶,想要发话喝骂,怕他将房内玲妹、玑弟惊醒,耽误了两人的睡眠。

 立即又发一弹,击落“少庄主”门牙,现身将三人引出镇外,闪身隐入一株高大的柏树顶端,枝叶茂密之处,等三贼走后,他才孤身落地,反而跟踪三贼之后,往贼窟追去。

 李玉琪此时将“小挪移”上乘轻功展开,快似一股轻烟,但见他衣袂飘飘,步若行云水,眨眼功夫,接连几掠,已赶上前面三条疾逾奔马的黑影,正在前面雪地上面,如飞奔驰。

 李玉琪不疾不徐,跟在三人后面五六丈远,轻飘飘慢步轻掠,所经之处,虽是皑皑白雪,松软细柔,毫不着力,却仍无一点脚印。

 前面三人的武学,在江南一带,亦是闻名的高手,但与李玉琪相较,却有天壤之别!

 故三人毫无所觉,仍是一味前驰,不多时来至一所湖岸边。

 那湖广约数十亩,湖面上已然结了薄冰,三条黑影,轻功竟自不弱,在冰上疾足而奔,向湖心一座黑黝黝的小山奔去。

 李玉琪心知这必是骆马湖,三人此时,必是奔回老道道观,于是不再迟疑,猛展大挪移遁法,升高五六丈高,对准湖心小山飞去,月光下,宛如一缕轻烟,随风而逝。

 瞬息间,已超越三人头顶,抵达岛上。

 李玉琪落在一株高大柏树枝头,纵目望去,那小岛广有五亩,孤悬湖心,遍植枝柏,中央有一所道观。

 观内房屋甚多,院落重重,但除却观后有一座高耸的衣楼,顶层灯火辉煌外,所有房舍灯火全都熄灭。

 李玉琪正过去察看,身侧不远处,蓦发连声轻响,三个黑影,一闪而过,直扑那座木楼。

 李玉琪候三人入楼,从树梢飞落地面,纵到观门前,抬头一看,见门楣上雕有“水月观”三个斗大金字。

 李玉琪剑眉一挑,跃过观墙,穿房越脊,纵如电闪,驰近木楼一看,那木楼远离观内各处,几然独耸,共有三层,高约三丈,项上一层灯火通明,想是刚才三人落足之地。

 五丈距离,别人真还不能一纵而上,但李玉琪却丝毫不曾放在心上,只见他并未作势,,整个身子虚空拔起,宛似飞絮,落在楼顶檐瓦之下,微微一顿,施出“屏息潜”之法,改用全身孔呼吸。

 所谓“屏息潜”之法,非具最上乘的内功修为,不能使用,即能使用,亦不能长久,否则非窒息不可。

 李玉琪所练“两仪降魔禅功”不但列入上乘,且因其运用“大挪移遁法”与护身降魔禅障之故,全身三万六千个孔,早已畅通无阻。

 而与鼻息气管,具有息息相联之效,故而李玉琪不但可以任意屏息止,更可无限使用,不必顾虑窒息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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