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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白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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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神反应,照内功深浅而定,当鸠面老人扬钩刺去之际,他斗然醒转,倏忽一个“鹞子翻身”之式,拔起三丈多高。

 但是,他虽逃过了一命,却失去了龙角,鸠面老人极快拾起掉落地下的宝角,心中得意,不赫然大笑起来。

 白衣人怒愤之极,半空中默运神功,聚足纯真气,一掌击去,鸠面老人挥袖而上,一霎间忽大叫一声,疾然向后跃退一丈多远。

 一股大力“轰”地一声,将一颗大石击开两半,鸠面老人心头大震,口说道:“看不出小子还习有内家罡气,好哇,我将这僵尸香气,久久未动,快要生霉了。”

 言罢,卷起袖子,了一只枯瘦如柴的手臂,呼一声,如灵蛇一般,向白衣人虚空连拍三下。

 三股狂风,先后呼啸而至,袭得白衣人几乎站不住脚,心中有气,大喝一声,也举掌打出三掌纯真气。

 拳,各走极端,在接遇的时候,双方各自连退三步,心灵也被震动了三下。正是势钧力敌,难分轩轾。

 鸠面老人嘴一闭,倏然捷逾鬼魅,向他扑去,左袖用“恶风暴雨”右袖是“女娲补天”两袖各挟沉重潜力,分头袭至!

 白衣人猛然横闪“忽”地自间拔出长剑,向他手臂砍去,去势之快,较诸敌袖犹有过之。

 电光石火的一霎,鸠面老人竟然不避不闪,侧身跟进,猛地扫动手掌,握角抡下,一片金光人白衣人眼里,猝然间,认不出敌人身立何地。

 他心灵大大地震了一下,本能地鼓起勇气,伸手攫去。

 突然,当他手臂接近龙角之时,忽有一股滚热的热将他手臂灼伤,他惨叫一声,向后纵去。

 原来这龙角,确是稀世奇珍,可济百病,亦可当做兵器伤敌。在急挥之时,其本能奇异地自动产生了一种热能,这种热不论内功如何深厚,皆难抵挡。

 它本身亦有一点好处,即握角之人,挥动之时,并不致遭炽波及,进可攻敌,退可守身,万无一失。

 白衣人吃了大亏,手中长剑也被迫抛弃地上,鸠面老人乘机进招,一连三角,将他迫得狼狈不堪。

 鸠面老人得意之余,桀桀怪笑道:“此宝在手,吾天下无敌矣!”

 白衣人十分愤怒,扬掌击,忽觉手臂尽赤,力道全失,他脸色大变,一试再试,仍无法驱走乏力的烦恼。心知龙角古怪,自家为其所伤,想着,打从心底里泛起一种英雄没落的悲怆。

 鸠面老人并不知白衣人已伤于角下,自个儿因获绝世奇宝,欣喜万分,不停地抚,口中微笑不休。

 白衣人自感无颜再斗下去,遂道:“大丈夫一诺千金,我已败于你手,甘引颈就戮。”

 鸠面老人心中高兴,道:“不用老夫动手,三天之后,你自会毒发身死,去吧,珍惜这短暂的时,痛痛快快地玩一下。”

 白衣人也不答话,反身就走,转眼奔行下山。

 他自己亦觉怪异,双足仍与原旧一般,行走如飞,力劲充足,但独是两臂酸麻不堪,软弱无力。

 他又想着:“反正快死了,想它作什,干脆向部下代一番,然后寻一处清雅无人之地埋葬自己…”这时,他心灰意冷,百感集,穿出一片林木,不知身于何处。

 突然——

 一条人影,疾如飞鸟,从他身旁机掠而过,那人回头一瞧,忽停步向他问道:“朋友借个光,请问有无见着一个单身女人打从这儿经过?”

 白衣人懒散地回道:“没有。”

 他忽然又改口道:“也许有的,但我没注意,因为我一直低着头走路。”

 那人点点头道:“谢谢朋友!”他顿了一顿,往四周看了一眼,然后低声音说道:“兄弟想再麻烦朋友一下,如果朋友有见一单身女子从这里经过,请向她说,她的朋友已来了,正在不远之处,一条小河旁等她!”

 白衣人无打采地应道:“好的。”

 那人再三称谢,疾掠而去。

 那人走了之后,他突然自语道:“唉,算了,人死万事休,我何必再去管你的闲事!”原来那人正是他的情敌俊美少年,照面之时,他已注意到了,只是不愿招呼他而已,俊美少年自家心神昏并未注意,匆匆而去。

 走了一程,他忽然想道:“不对,他分明对申微翠有意,所约的人,必…”他虽熄灭了雄心,但对申微翠极为关心,一股强烈的好奇心油然而至,他突然想看一下,他约好的女子到底是谁。

 “如果是…”他重重跺了一下脚,脑中升起一种可怕的情景,猜疑之心,斗然压制了寻死的念头。

 忽地,一个细碎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猛然回头一瞧,黄昏薄薄的雾里,一个蒙面人缓缓走来。

 他肯定蒙面人是女的,因为她身体玲珑,脯隆起,一双足履也不过三四寸长。

 蒙面人悄悄从他左旁走过,然后低着头向前行去。

 他迅速将头发散了开来,半遮着脸孔,疾走上前,问道:“姑娘可是去赴约的?”

 蒙面人讶然止步,从蒙面布的两个出一双秋水也似的大眼睛注视着他,反问道:“你是谁,怎知我是女的?”

 白衣人将她口音分析一下,最后肯定她就是郑芳清姑娘,他并不指破,说道:“这个是个人的经验,你且别管,我问你可是要去赴约的?”

 郑芳清沉默了一下,道:“是的,”

 白衣人道:“那人已在小河旁等候你了。”

 郑芳清姑娘闻言,布后一双翦水双瞳,突然出明亮的光芒,道:“你怎么知道?”倏然欺进两步,一掌扣下。

 白衣人足下一旋,奇妙地避过她的攻击,向后退了三步,沉声说道:“想不到我一番好心,却受你如此款待,早知道就不管这闲事了!”

 郑芳清姑娘道:“是他告诉你的么?”

 白衣人道:“若非他托我向姑娘提—下,岂是好管闲事之人!”

 郑芳清忙朝他福了一下,口道:“对不起,姑娘向你赔罪了。”

 白衣人避开说道:“姑娘大礼,在下承受不了!”他脸上升起鄙薄的表情,揶揄道:“姑娘快去,那位想是你的心上人,已等得不耐烦了。”

 郑芳清听不出他有意讥讽,只羞得低下头去,片刻,她抬头说道:“烦您向他说,我不去了。”

 白衣人心想:“怎么搞的,难道你已与他斗翻了?”口中却淡淡然说道:“对不起,经过一次教训,我已不想再管人家闲事!”

 郑芳清恳求道:“都是姑娘不好,把你一片好心误会了,但看在武林同道面上,向他说一下,委实我不想见他的面。”

 白衣人心中一动,直当地问道:“姑娘与他闹翻了么?不然好好的一对情人,何必又要决然离开呢?”

 郑芳清道:“您别误会,姑娘与他只是普通朋友。哎呀,时候不早了,请您赶快去吧,否则,他会寻来的!”

 白衣人心想:“寻来更好,你俩之间的隐情,立刻便被我知道!”表面却借故拖延时间,问道:“请问姑娘芳名,让我见着他时,好跟他说话。”

 郑芳清急道:“不用了,你告诉他一个姓郑的姑娘请你转告他的就是了。”

 白衣人点点道:“向他说,你很不愿意见他是么?”

 郑芳清道:“是的,您快去吧!”

 白衣人大摇大摆走了两步,忽回头说道:“如果他不在那儿怎么办呢?”

 郑芳清怔了一下,答道:“他不在更好,省得你多说话。”

 白衣人笑道:“姑娘真会体恤人。”

 说着,才慢拉开脚步,向前走去。

 行不多远,已见前方一条影子飞掠而来,他在半途就拦住了他,轻轻说道:“朋友,那单身女郎我是见着了,可是她不愿意与你见面,并托我向你说,她姓郑,已经回去了,此刻你赶快追去,说不定还能找到她。”

 俊美少年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低声说了句“谢谢”向前疾奔而去。

 白衣人冷笑一声,飞身上树,借树丫一点弹力,就在林木上飞跃起来,顷刻间便赶上了俊美少年与那郑芳清姑娘。

 由于他话传得快,俊美少年很快地就赶上她了,此刻正低声音,争执不休。他悄悄越过一树,便在两人头上,倾听着两人的争吵。

 郑芳清气道:“我一切都知道了,你别瞒我,你…你对申微翠有意,你喜欢的是她!”

 俊美少年道:“芳清,你的误会竟这样深,叫我如何回答你!”

 郑芳清道:“哼,我误会…你还好意思怪我。”

 俊美少年道:“一定是有人中伤,那人妒心甚重,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你相信我,还是相信那人…”

 他长叹道:“想不到我们之间竟经不起这小小的考验。”

 郑芳清怒道:“你把虚情假意的话少拿来说,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微翠,你当我看不出来吗?哼,为了你,我磨着爹爹,与殷员外退婚,想不到你使我失望…”

 白衣人即金遗龙的化身,听了郑芳清,俊美少年的对答,已把自己所以与她解除婚约的秘密清了,当下怒气上冲,嘿然自语道:“究竟让我知道了,原来是你的主意,郑芳清呀,你未免太无了…”

 想起自家寿命只有短暂的三天时间,一股空虚的惆怅涌进心怀,那怒火立刻变化成辛楚的悲哀。

 他目光眨了两眨,似乎已打定主意,但见身子一长,无声无息地便消逝于夜风萧然,枝叶稀雾的枫林里。

 第二天——

 官道上,一个白衣少年踽踽行着,他衣冠楚楚,模样俊俏,宛如潘安再世,宋玉重生,什么人见了都以为他是大家富族里的公子哥儿,自不会有忧虑的事情,可是他的脸上却是面悲伤悒郁之

 一个鹑衣百结,面倦的老婆婆蜷伏在树荫下,深秋的寒风使她受不住,嗦嗦地抖着,白衣少年从她身旁经过,突然动了仁慈之心,停下暗想:“可怜的老婆婆,你敢情饥饿了许久了…”

 老婆婆睁开失神疲困的眼睛望了他一眼,无打采地伸出手来,口中呐呐道:“公子做做好事,我…我几天没吃了。”

 白衣人眼光一垂,低声自语道:“可怜的婆婆,你年纪这么大了,得不着人照顾该是多么痛心呀!”他振作着,缓缓抬手探人怀里摸索,他原本白晰的手臂,竟成了焦红色,仿佛刚被猛火灼伤。他在怀里摸了一会,始终找不到一个铜板。最后他掏出那一枚死亡岭上无意之中得到的朱小果,抱歉地道:“老婆婆,我心里很想帮助你,可是怀里一点银子也没有了,这…这一枚果实是我仅有之物,你肚子很饿便把它吃下,等一会我找朋友再送银子来。”

 老婆婆多天不曾果腹,一见那果实鲜红滴,不由食大增,伸手接过,放人口中,一口便咬下大半。

 她嚼了两下,—忽然眯着眼睛叫道:“哎呀,这果子好苦,老身不敢再吃。”手上那一小半边果也从手中掉落,她道:“多谢公于,你虽不能帮助我什么,我仍然感激你的盛情。”

 白衣人俊脸慢慢红了起来,心想自己本没存作她的意思,却已经作她了,内心直感歉疚,便拱手道:“对不起,老婆婆。”

 老婆婆正要说:“公子不必自疚”腹内热源蠢动,疲备饥饿立刻消失,猝然间一种青年人的生气充了全身,直觉非手舞足蹈一番不可,不呆呆望着他。

 白衣人觉得她眸里的神色很是奇异,正想开口寻问,老婆婆已身站起,朝他当头便拜,口中喃喃道:“菩萨现灵,菩萨现灵,想不到老身夕忠诚奉信,已得菩萨见怜了…”说着,精力大旺,不住跳跃欢呼。白衣人怔怔望着她反常的行态,内心万分惑,暗想:“难道可怜的婆婆饿疯了吗?”他目光落在那半边果上,心道:“假如吃了这果实后会疯狂,我也真想趁未死之前疯狂一下,两天来夜都有死神向我示威,心中苦闷极了,何不疯狂地死去,至少也比沉畏的死要高明些…”

 心念想着,毫不犹豫地拾起那半边果实,往口中便,细细地咀嚼起来。起先,那苦涩酸辣的滋味几乎令他脸孔变,可是咀嚼了片刻时光,却又有一股凛冽的清凉自食道内升起,口腔中充了甘芳的滋味。

 不久,腹中咕咕哝哝起了变化,一种神奇的热源霍然在体内动起来,向天厥经关,由气进丹田,然后注入黄庭,人泥丸,打通了三十六大里的逆气,舒畅了十二关重楼的滞血,心中真鼓动,郁闷的情绪为之尽逝一空。

 他是习过武功的人,这般常情自不多见,脑海一点灵智立刻打开了惑的心绪,不登足长啸一声。

 啸声直冲灵霄,回音嗡嗡回声不绝,四肢百骇猝然似注入一股巨大的潜力,不住也手舞足蹈起来。

 他体内的势力迫他非如此做不可,然而内心却十分清楚,这枚果实确是罕世奇珍。他边舞着暗道:“看不出这平平凡凡的一枚朱果,竟是佛门道家梦寐难求的罕世珍宝,练武之人视如第二性命,就是普通人也千方百计求此长生妙药…”

 那鹑衣百结,面污秽的老婆婆舞了一会,便停顿下来,但她仍相信是菩萨见怜,不住合什仰拜。

 她青渗渗的老脸突然涌上了许多血,顷刻间便换了一副面孔,乍眼望去,这七十开外的老婆婆竟成了鹤发童颜,朝气蓬的得道之士。

 白衣人也自停歇下来,怔怔道:“老婆婆,你年轻多了呀!”

 老婆婆没注意他的话,她自己颂经念佛已来不及了,哪有心神去听他的话。白衣人顾她思己,也知自己必也有了些改变。

 他很感谢老婆婆启示了他,朝她施了一礼,便转身奔入城中。

 他舒掌伸腿,自觉改换了一个人,便豪笑两声,大步往西而行,那儿有他的目的地。沿途,他十分焦急,不知铁面将军第三位千金是否安然到家了。

 第三天早晨——

 他匆匆自客栈出来,继续西行。

 这天,他的心情是忧喜参半。虽然手臂伤创已由不知名的仙果治愈了,全身功劲也比往昔大有增进。可是,鸠面老人毒药一关尚未渡过。鸠面老人自称此毒能潜伏体内三发作,而丝毫不影响本身功劲,自然不会假的。

 认真一算,今正是毒药潜伏期,将发作的日子,白衣人忧郁地皱紧剑眉,心中茫茫然思想着:“万一…我将如何呢?”此念才动,怀中儿女私情为之消磨无存。

 他忽然想到:“江南提督之府就在近城之处。我何不珍惜这短暂的一天,把所有不悦的事办完?”

 江南提督,官邸果然华丽,比起平蛮大将军丝毫不见有逊之处,白衣人向守门的官兵打了人招呼,便大步踏进园内。

 守门的四个官兵齐齐愕住了,尽管瞧他那一身打扮不像普通人,可是记忆里却找不出有这么个认识的人物。

 白衣人利用人的缺陷,安然无阻地进入了江南提督深园里,他巧妙地跟踪丫环侍娘们摸入了提督客厅。

 提督客厅宽大庄严,四门都有持着明晃晃长戈把守的官兵。白衣人大步人内,竟没有人敢拦阻他。因为事机凑巧,提督大人今宴客,所邀之人都是一方之雄,官兵们自然当他是应邀的贵客,故而相

 客厅中央,一张银面大桌,热气腾腾,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桌边四围正坐有八个衣着华丽,举止文雅的贵富互劝酒。

 虽然,八人一席,不算冷场,但却没有像酒肆内喧嚷的声音,大家似乎都尽量地避免扯大嗓子,因为有身份的人究竟风度与常人不同。

 位于西席者是一个肥头胖耳的大豪,光凭他衣边滚镶的金丝,便是有购买三十套华服的价值,白衣人知道,西席的主人就是江南提督,目光便灼灼朝他注视。

 八人闻脚步声齐齐回过头来向他打量,尤其肥头胖耳的江南提督,表情十分讶诧,这样一个人他似从没见过。

 其余七位贵客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周,见他气质昂藏,举止文雅,倒还没出轻视之

 当大家发现江南提督见了他后,并没起身接,而且桌边预先排好的位置只有八个时,这不速之客在众人的心目中,身价不由大大地打了折扣。

 江南提督讶诧了一会,先不与他说话,兀自皱眉朝守门的官兵注视,大有埋怨守门官兵没尽责任的意思。四位侍卫见主人如此神色,内心大吃一惊,一张脸孔也显出惊怒之,向白衣人怒目而视。

 白衣人来时,内心已有怨责之意,再见江南提督面冷相加,不大感不悦,便大摇大摆走前数步,朗声问道:“哪位是提督大人?小可有话要说。”

 那肥头胖耳的大豪更加不悦,道:“吾就是提督。”顿了一下,又道:“汝不请自来,难道有什么事?”

 江南提督嗓子重,敢情早年也练过几下子武功,但白衣人却未把他放在眼里,表面上不得不温文儒雅地向他施了一礼,道:“小可叩见大人金安。”

 江南提督用大的手掌轻摆了一下,道:“不必多礼,有事且等宴终之时再谈,此刻汝且退下吧。”

 白衣人心想:“江南提督老匹夫,你不顾信约退避姻亲已是不对,见了我面,又大摆架子,真是气煞人了。”

 暗中不快,面色不觉鲁了一点,他毅然道:“小可虽然认为此举有扰大人,但时间不多,恕小可迫不及待,万望大人体谅。”

 四位侍卫横戈一挡,气势汹汹地喝道:“大人之命,不可违抗,年轻人快退避,否则我等不客气喽。”

 白衣人道:“大人容许小可把事陈明么?”

 江南提督冷冷漠漠地掉过头去,冗自与众客谈笑,毫不假以颜色。白衣人深知泰山大,官架子更大,但性命只剩一天,也自顾不得许多了,暗中冷冷一笑,朝那四位官兵道:“尔等无礼已极,小可偏不信尔等区区小卒能奈何得了我。”

 四人闻言,脸色大变,先有那最左一人板着脸孔,狠狠道:“小子违抗命令,别怪我手下无情。”手中长戈一抖,劲疾地朝他身上刺来。

 白衣人见他武功平凡,立意想吓江南提督一下,长戈嗖然而到,并不反抗,待戈尖尚离身体分寸之际,才倏地运起内功,不避不闪,两指猛夹而下,不等那官兵变招,便将他利戈夹住了。

 那官兵料不到他是武林高手,当下吓得身后退,连长戈也不要了。余外三人见同伴失手,纷纷大喝一声,戈刺来。

 但听三缕劲风呼啸而来,白衣人冷冷一笑,全身突地旋了一周,毫无声息地,那三只明晃晃的长戈便吃他六只手指以同样的时间内夹住。

 三位官兵大惊失,各自使出吃之力,向后一。白衣人暗运内力,手指如铁,别想动摇一分一毫。三位官兵脸热耳赤,悄悄松手后退,呛然拔出间大刀。白衣人不等四人连手进击,就大跨一步,朗声朝江南提督道:“大人容许小可说话吗?”

 这边变动,早巳惊动了八位贵客,尤其江南提督摸不准他的来历,见他武功如此高强,暗中吃惊异常,再不敢摆其官架子,道:“汝有急事,且速道来,别影响吾等酒兴。”

 白衣人心中冷笑道:“想不到你也有低声下气的时候。”心里这样想,却不好现在表面,他道:“听说大人千金已许给一个姓殷的员外对么?”

 江南提督闻言一怔,纠正道:“吾女儿许给殷员外的儿子,并非其本身,汝问此事究竟为何?”

 白衣人并不马上回答他的问话,先道:“不错,大人千金是许给殷员外儿子,但近几听说大人又将千金许给别人,这事可是真的么?”

 江南提督脸孔一红,那涨的脖子显得更刺眼,他不悦地道:“殷员外与吾是多年老友,但他儿子却因下落不明,在误吾女终生,是以吾为女儿幸福起见,改许给别人,这有什么不对吗?”

 他说这话时,心中已猜忖着白衣人的身份,他自认为白衣人是殷老员外遣来的说客,内心对殷老员外渐渐不起来。

 七位高贵的客人仿佛也发生兴趣,纷纷停止饮酒,倾听着提督大人与白衣人的对话。

 谁都知道提督大人有个独身女儿,长得月容花貌,提督大人视如掌上明珠。但为何屈身于殷员外儿子,却不得而知,提督大人从不愿透只字半言。因之,众客的兴趣俱皆集中在这隐秘事上。

 尤其坐在最右的一个长袍老人,更是聚会神地听着。他与这事有着切身的关系,他的得意门徒,便是代替殷老员外儿子的后继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已卸下道装,除去兵器,应邀于江南提督大人的宴会,白衣人可能会认出此人正是与自己有一掌之仇的武当掌门人玄机道长。

 白衣人多来改变了许多,他的打扮比较以前宛如两人,甚至连平蛮大将军的千金申微翠姑娘也认不出来,别说仅有一面之缘的玄机道长了。

 玄机道长心中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以他的身份经历,阅人无数,自然不愿去思索这个后生小子的来历。

 白衣人沉声说道:“小可知道提督大人本无此意,提督大人一生最重信诺,自然不会反复无常,可是…”他故意顿了一下,见江南提督神情有点惭愧,便转变口风,继续说道:“提督大人千金移情别恋,迫使大人做不得主,而藉对方下落不明,口语退除这门婚约。提督大人,这些话都是外间谣传的,是真是假,小可不得而知,且请大人亲口辟谣。”

 江南提督听了这话,忽然扳起脸孔问道:“汝是什么人,说这话又有什么目的?”

 四位官兵察颜辨,知道江南提督动了怒意,私下虽不敢招惹白衣人,但为形势迫,又不得不戈而上,把白衣人紧紧围在中央。

 白衣人丝毫不惧,仍然潇洒自若,笑道:“大人别怒,这事是殷员外托小可向大人寻问的,至于目的,也许只有殷员外自己知道,大人与他相莫逆,自有机会明了。”

 江南提督怒道:“殷员外真是混帐,吾有空暇,非找他理论不可!”他非常不殷员外把这儿女私事给旁人知道,是以怒极之下,便喝出声来。他不等白衣人说话,匆匆又道:“殷员外欺人太甚,若不看在多年至份上,岂容他自在下去?哼,那些礼品有什么了不起,吾明遣人送返他便了。此后一纸划断,互不来往…”

 他说话的声音极大,早将客厅之外的人惊动了,此时突然有一个女子娇脆的声音问道:“爹爹,您生什么气呀?”

 一个守门的官兵仿佛对这口音极,忙不迭疾走过去,伸手将厅门拉开,只见一位千娇百媚的佳人婷婷行了过来。

 她秋水如神首先注视江南提督一眼,然后一一朝客人打量,直到她目光落在白衣人脸上时,再也移不开去,她“呀”的一声,极表诧讶地道:“爹爹,他是您请来的客人吗?”

 江南提督愕然反问道:“你认识他?”

 绿裳丽妹垂下眼光,低低道:“不认识。”

 江南提督不信,道:“刚才你为何叫出声来?”

 绿裳丽妹道:“我见您侍卫围着他,生像要动武,是以吓了一跳。”其实她已瞧出,这年轻人便是前些日子屡次纠她的怪客。他也曾以绝高的武功把她戏得几乎想哭,此时她芳心混乱,隐隐有点畏惧,怕他是再纠她来的。

 她也有些愧疚,在他面前她已知他是殷员外儿子的朋友,她移情别恋,退除婚约,似乎有点不近人情。

 她仍有些怀念那曾经亲过她面额的未婚夫婿,虽然多年不见,她的幽情已为另外一个少年抢走了,可是,她时常在睡梦里回忆昔日那刻骨铭心的一幕,她的芳心依然把握不定,究竟依属于谁。

 殷员外的儿子给予她的只是那么短暂的一刻相处时间,然而,那深刻的一幕,却使当时的她泪落颊…

 奇怪的,那隐隐约约的影子,不知有什么魅力,使她时常回忆记挂起相处的俊美少年,竟有相同比重的份量。

 她开始迷茫。自己极力地捕捉那一缕轻风也似随即一别不回的影子。

 武当掌门人玄机道长悄悄行至白衣人身旁,他表面上是来回踱着,然而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却说了许多别人听不见的话:“年轻朋友,吾猜你就是那殷员外的儿子。江南提督没见过你,事隔多年,他与你仅见过一面的女儿也认不出来,是以你敢在此混水摸鱼,发谬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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