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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五个叶片动地天
  少庄主道:“史护法,今之局全被侠义会搅,只有对他们痛下煞手,严惩不贷。”

 史剑仁恶狠狠地说道:“属下先将那疯子碎尸万段!”

 当下一跃而出,阴沉沉喝道:“无忧,下来受死!”

 疯道爷笑嘻嘻道:“浑小子,听见么?那不像人像刺猬的东西又叫阵了,怎么办?”

 方冕道:“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刚才不是说了嘛,让年青人去把他打发了。”

 史剑仁冷笑:“无忧,做缩头的乌么?”

 疯道爷骂道:“你这见不得人的鬼夜叉,以为道爷怕了你么?来就来,看你能把道爷吃了不成!”

 钟轻声道:“待晚辈去斗斗他。”

 疯道爷道:“别小觑了他,这个夜叉鬼名堂多。”

 钟道:“晚辈省得。”

 汤文媛急了,伸手去拉钟的袖子,还没碰到衣服,就听道爷说:“你去是好,就怕人家姑娘不放心,巴不得道爷代你去送死呢!”

 汤文媛羞得赶忙缩回了手,不敢再说。

 丁香叫道:“我说不让他去么?”

 “道爷又没说你!”

 “那是说我啦?”罗银凤接腔。

 “说你干什么?”

 丁香未见汤文媛的动作,就不依道爷了:“那你是凭空编排我们,说了又不敢承认。”

 道爷嘻嘻一笑:“酸丁,还不快去,迟了走不啦!”

 钟立即动身,他连轻功也不施展,慢条斯理迈着方步,向场中走去。

 侠义道众人,心一下提了起来。这个年青青的会主,究竟有多大功力?即使比方、田二人高出一些,谅也有限,出斗凶魔,性命堪危不说,还要倒了侠义会的旗帜。

 无名岛人则不同,他们知道钟比方田二人强,但也决不是史剑仁的对手。于是心怀鄙薄,连正眼也懒得看。

 更有人出言讥诮说:“看见了吗,侠义会那个手下败将,黄山漏网之鱼又神气起来了呢?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史剑仁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凶残地盯着钟,就像一只狼。

 钟却瞧着他的眼睛,表面平平谈谈,内心里却不敢大意。

 史剑仁狞笑一声,倏地暴喝一声,左手一招“二龙戏珠”两指疾戳钟双眼,不等招式用老,二指变掌,倏改爪,抓向钟的琵琶骨。这一招二式,端的又快又狠。

 史剑仁接连被太清罡煞震得气血上涌,不大吃一惊,连忙收回罡气,一个腾跃飞出五丈。脚刚点地,就见他双手一扬,两个飞舞的圆圈带着啸声,一上一下飞速往钟前、腿上击来。钟立即横跃三尺,两个圆圈也忽地跟了过来,钟往下一蹲,圆圈急速从头上掠过,转一圈又绕过来,一左一右拦击来。钟忙又提气腾身,上跃三丈,两个家伙却忽地一下跟着升高,急追而来。钟听见这两个圆圈发出嗡嗡之声,知道它跟着自己旋转,可以顺风飘动,人只要一有大动作,便会尾随而来。当即一个倒翻在空中横移,左足在右足上一点,又升高两丈,可还是没能避开,两个圆圈也飞腾而上。钟突然以一个“千斤坠”往下沉落,双掌及时打出两掌罡风,平平地将圆圈击飞远去。他这才落到地面。

 侠义会及武林正道人士这才松了一口气。

 史剑仁见两只蝶片被钟掌风托出八丈外,飞旋到山林中去了,不气得足尖一点,向钟扑去。

 疯道爷笑道:“浑小子,瞧见了么,老刺猬的看家破片也飞走了,他要咬人拼命啦!”

 方冕笑道:“我早就知道,两块破铁片也想奈何了我们玉神龙大哥,呸!做梦!”

 汤文嫒这才舒了一口气。

 钟要是被伤了,今天的局面就不可收拾了,侠义道的人和自己就惨了。

 要知无敌夜叉这两只蝶片,以极薄钢片打成,叉两片,旋转而去,紧迫不舍,专破内家罡气。钟心思缜密,躲过几次后,便大胆坠落身形,与蝶片成一直线时,两掌发出五成功力,将蝶片平送出去,否则,打偏或打高打低,都不能挡住它。

 再说钟见史剑仁猛扑而来,当下不避反进,与他递招换式,打得个难分难解。

 立在一旁的少庄主突然掠身而起,直朝汤文媛扑去。他一跃十多丈,一个起落就到了汤文嫒所在地。

 汤文媛惊得脚瘫手软,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多年慑于对方威之下,还未能摆这种控制。

 她身旁的丁香罗银凤立即跃前挡在汤文媛身前,丁辰、吕振飞、田超也飞身朝前挡住少庄主去路。

 疯道爷骂道:“这个不要脸的小子,厚着脸皮来纠姑娘,还不快快把他赶走?”

 众小侠长剑出鞘,剑尖对着少庄主。

 汤文媛芳心大慰,镇定下来。心想,事已至此,怕也无用,这熊浩占着与师傅是父子关系,平横行霸道,欺凌同门,对女弟子为所为。以此等禽兽,难道还要服从他的威,断送一生不成!想起以往种种,恨从心起,银牙直咬,暗聚功力,准备与之一拼。

 少庄主熊浩狂傲地叫道:“汤文嫒,你这出卖师门的叛徒,你以为有这些人的庇护,就可以平安无事了么?爹爹已传出号令,无论你走到天边,下到地狱,也要把你活捉,身受三十六种大刑,断磔而死!你还不快滚出来?”

 这当儿,由于少庄主只身飞往侠义会人所在地,矮雷公怕他寡不敌众,已和孟珠、鲁志方以及四名男女弟子赶来。

 全场注意中心一下移到了这方。

 钟与对方打了二十多招,少庄主掠身而起并未逃过他的眼睛。心里一急,把史剑仁迫退两步,立即纵身往回掠。

 无敌夜叉以为他怯战,紧迫而来。

 钟心急似火,这提足功力的一跃,出去了二十来丈,史剑仁哪里追得上。

 众人面前一晃,钟已立在汤文媛身边,与她并肩站立。

 汤文嫒忽觉一阵微风,身旁已多了个人,芳心一紧,侧头一望,是钟,立时芳心大慰。

 他毕竟关心着她哩,见她有危险,便飞速赶回,有他这片心意,足可自了。

 熊浩又道:“他们侠义会敢伸手管天下第一庄的,家务吗?本少爷现在暂不和你们斗,只叫本门叛逆回去,接受师门规戒制裁,你们快快闪开!”

 按江湖规矩,别派不能干预一个门派的内部事务,特别是惩戒背师叛派的弟子,别人更是不能干预。

 然而侠义会的人可不管这些。

 丁香道:“你们倒行逆施,入神共愤,她大义叛师,该受赞扬,你凭什么如此凶横霸道?”

 罗银风道:“如今她是我侠义会中人,谁敢动她?”

 熊浩狞笑道:“你们竟敢违反武林规矩,干涉别人内务,罪大当诛,绝不容情!”

 钟见汤文媛低垂粉颈,就像做了亏心事似的,理不直,气不壮,这样下去,她心里永远放不下这桩事,以后怎能生活下去?

 于是愤然道:“听着,少庄主,干预别派事务是你们无名岛的拿手好戏,丐帮被你们胁迫、拉拢了四位长老,谋害了丐帮帮主,将丐帮置于你们支配之下。华山派里,你们故技重施,收买拉拢叛门子弟,企图把华山派也置于你们掌握之中,这就是你们无名岛的武林规矩么?你少庄主在无名岛横行霸道,凌辱女弟子,欺同门,强迫别人婚嫁,这就是你的不准别人干预的内务事么?天下不论哪个帮派,所行所为逃不过一个理字,难道就准你为所为,就不准别人反抗?只要义之所在,叛师又何妨?为师不义,就是该叛。如今汤姑娘已是我侠义会旗下卫士,谁敢动她一毫发?你少庄主欺侮她多年,就以为是她的主子?她为义所趋,弃暗投明,不愿戮杀中原武林同道,这是为公。她反抗你这魔王婚,保持一身清白,这是为私。一公一私,哪条占不住一个‘理’字?本座劝你就此改移本,不再欺伺门,不再欺辱女弟子,立即回转无名岛。倘使你们今后愿意与中原武林切磋技艺,大家点到为止,取长补短,不伤和气,岂不是皆大欢喜么?何必要杀人无数,血腥手,违反天和?要知道,技艺无止境,谁也不能自称天下第一,凌驾整个武林之上作威作福!言尽于此,望少庄主一思再思,免得后悔无益。”

 他这番话有理有据,和解劝善,无人能加以反驳,又用内力送出,所有的人都听得见。

 不要说侠义道人士人人叹服,就是无名岛门下弟子也为之动容。他们对老少庄主的平所为最是清楚,不过迫于威,强心底不敢表出来罢了。如今钟句句所言,均是他们心里所想,无不暗暗称快。但他们知道少庄主的品,他决不会就此回头的,所以马上又感到了大大的失望。

 熊浩对钟这番话,非但不会去再思,就是略思也不行,他怒火腾升,杀心顿起,大喝道:“你休要巧言令,今不将侠义会人人诛除,决不罢休。钟,你第一个出来领死!”

 他身形一晃,跃入场中。

 汤文嫒听了钟一番话,顿觉心开朗,理直气壮,她含热泪、无限感激,叛师背派的重,在心里大大减轻。她手握剑把,恨意腔,必要时不惜与同门一搏。

 此刻见熊浩向钟挑战,心里不又一紧,赶紧小声说:“哥,小心他的七煞指,功力比我们深呢!”

 钟笑了笑:“今我让你看看,七煞指是不是天下无敌!”

 身子一摇,腾高四丈,犹如苍鹰展翼,一下落到了少庄主对面六尺。身姿之巧妙,落点之准确,使人咋舌。与刚才下场,判若两人。一干人众,才知他身手之高。

 这时,疯道爷又说话了。

 “浑小子,这个少庄主是个十足的大恶人,该不该给他点厉害瞧瞧?”

 方冕道:“放心放心,玉神龙马上就会叫他趴下,叫出来的声音比狗还难听!”

 “照道爷看,学狗叫不好玩。”

 “那就学乌在地下爬吧!”

 “不好玩、不好玩。”

 “那要他干什么呀?这不好玩,那不好玩!”

 “要他变成断了手脚的猪。”

 “干什么呀?”

 “让人抬着回去!”

 此刻,场中两人已互相紧盯。

 钟不立架式,双手下垂,双脚分开,十分自然。

 熊浩一掌护,一掌朝前,拉开了架势。

 他双眼火,杀气腾腾,骨骼一阵爆响之后,突然双掌互换位置,向钟攻出。

 钟不敢怠慢,移形换影,与对方错而过。双方这一动起手来,快如电光石火,倏然换了十招。钟攻了六招,先攻人的熊浩,只来得及攻四招。

 他这才知道对方不是好相与的。

 钟与史剑仁过招时,并未施出全力,也无伤人之心,故而使熊浩等人看不出他有多大能耐。只是他破了史剑仁的蝶片,才觉得机智过人,但对他的功力还是估计不足。

 十招过后,钟再不客气,他要迅速击败这个狂傲的少庄主,向无名岛人立威,以免纠不休,没有个完结。

 他立即施展踪步,以降魔掌和三绝掌替使出,只三招就将熊浩退,第四招一掌击在熊浩背上,将他打得一个扑爬,趴在地上。

 他这一掌,只使了两成力道,要不然,熊浩哪里还有命?

 这一下,全场人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实在太出人意外了,不可一世的无名岛少庄主,居然二十招不到,就被人打得扑趴在她,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汤文媛这才认识到,钟武功当深不可测,他像被海水涨时淹没了的礁石,水退下时,才一点一点出来。莫说今无名岛的这几个人来,就是老庄主来-也不会占到便宜。

 钟这人真如大海一样,一下子让人认不清,相处久才能逐渐认识。

 她对他又爱又敬,越敬越爱,有这样的人在侠义会掌舵,还怕什么妖魔怪?

 此刻,无名岛人大惊之下,刚要跃出救人,却见熊浩一个鲤鱼打已经跳了起来。

 只听疯道爷说:“浑小子,你瞧那个少庄主趴在那里干什么?”

 方冕答:“捉虫子呀!”

 “堂堂少庄主股朝天捉虫子?不雅不雅!”

 “人家这不是起来了么?”

 “不好、不好,少庄主不感谢人家饶他狗命,现在反要人家的命了。”

 原来,无名岛人见少庄主一跳而起,方知并未受伤,疯道爷老小的对话,他—们也听得清楚,不能不承认钟确是手下留情。

 但是,少庄主可不承认。

 他脸红筋涨,怒火旺烧,从来没吃过亏的天之骄子,被人当着同门和天下武林精英面前打得扑翻在地,不杀掉此人,颜面如何挽回?

 只见他慢慢向钟走,去,一步一步,像是非常吃力。走过之处,岩面上就留下了一个个脚印。

 在场诸人都知,两人的生死关头已到。少庄主是要以内功来决胜负。

 这是最危险的拼斗。谁的内力不如人,谁就会当场重伤甚至一命呜呼。钟傲然卓立,斜视熊浩。

 他又说话了:“熊浩,我念你一身功夫难练,适才一掌并未伤你,你若执不悟,凶残本难易,你将自食其果!”

 这番警告使无名岛人俱都一颤,难道钟这小子能抗得住七煞指?

 熊浩不理不踩,仍然一步步走来,离钟丈外,全身功力已聚于一指,这样近的距离,身法再快,也难逃指劲的袭击。

 汤文媛全身都紧张起来,她虽知道钟功力深不可测,但对熊浩的七煞指力仍然畏惧,比她与孟珠等人的指力要强上一倍,该有何等威力?

 熊浩慢慢举起右手。

 钟居然原样不动。

 武林正道人士焦急了。

 汤文媛真想喊出声来:不可托大!天哪!

 连侠义会诸人也有些担心,这钟是怎么回事?

 “咳!”熊浩开腔吐声,全力戳出一指。

 尖啸声猛起,七气流凝成的针柱,电光一般击向钟口的要害。

 钟为什么有恃无恐?三绝剑客赵文冶老人曾对他说过,太清罡煞能反震各种掌力,但对七煞指却不知道能不能反震。因为,没有过手。上次他与张名高动手,一方面运起太清罡煞护体神功,一方面又施出三绝指,结果挫败了对方。三绝指对消了一部分七煞指劲,一两股指力撞到了太清罡煞形成的无形气罩上,并未能穿破罡煞。相反,对方还被自己三绝指力所伤。此外,他并未出全力,只提了七成功力。由此,他得出结论,太清罡煞足可防身。

 要是碰到功力更高的人施用七煞指怎么办?他也好好想过,那就把太清罡煞运在最外一层,伽蓝神功在第二层,形成两个气圈,那就绝不会失手,再以三绝指攻击对方,足以致胜。

 不过,这要消耗许多真元,不利再战高手,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如此施用。

 那么,对熊浩这样的高手,该怎么对付呢?他以九成内力运起太清罡煞,并点出三绝指,与对方决一胜负。

 只见他在熊浩一指戳出时,稍后也点出一指。

 只听“嘶”一声极强的撕裂绸帛的巨响,紧接着碎石横飞,石尘弥漫。

 烟粉尘中,只见熊浩手按左,身子晃了一晃,推金山、倒玉桩,仰天后倒,发出一声闷哼,便昏死过去。

 钟神色依然,连全身衣袖都不曾动一动,那些碎石尘土碎叶,一丝也沾不到边。

 “啊”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人们激动兴奋,庆贺不已。

 无名岛的人个个瞠目结舌,决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事实。这个以为除了他老子以外,自己天下第二的少庄主,竟这般容易被人击倒。

 矮雷公上官侯一声暴喝:“还不快把少庄主扶回来!”

 众弟子才一拥而上,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把少庄主抬回。

 上官侯一检查,内腑已受重伤,但还不至于丢命。便赶紧拿出丹药,给熊浩灌进。

 侠义会那边,姑娘们雀跃跳,汤文媛更是热泪横,到此刻,她才算真正放下了心。

 然而,她也知道,难关还未全过,要是师傅亲来与钟动手,还不知结果究竟如何,而师傅是一定会来的,只不过不是今天的事了。

 此时场中又起了变化,众人又发出了惊叫,汤文媛急忙抬头一看,只见护法史剑仁,正缓缓出场。她不心中又是一颤,这样的出场方式看着就叫人惊心。

 因为,这是要比拼内力的先兆。

 而无敌夜叉的功力何等深厚,熊浩之根本无法相比。

 熊浩内力既然并不如此深厚,为何还如此厉害?那是因为他会使七煞指这样歹毒绝技。

 七煞指力专破内家罡气,是以功力比他高的人,也要吃他的亏。

 史剑仁则不同,他无七煞指,但却有独特的内功,据汤文媛所知,史剑仁的内力怕不在师傅之下,所以,一看见他摆出拼比内力的架式,她的心又悬了起来。

 史剑仁走到钟跟前,恶声道:“你伤了少庄主,死有余辜。适才与老子手,你只会东躲西窜,敢不敢与老子斗斗内力,作生死之搏?”

 侠义道人士对此都极担忧,有的人叫出声来:“不可、不可,钟大侠,万勿上当!”

 “不要脸的丑八怪,武林决斗又没规定非拼内力不可!”有的干脆骂出声。

 汤文媛仰头求道:“道爷,求求你老人家,叫钟大哥别拼内力,那老怪物功力深厚,钟大哥要吃亏的!”

 道爷笑嘻嘻说:“这不干我道爷的事,求道爷干什么?”

 “他们拼内力,我们看热闹,小妮子你着什么急!”

 丁香拾起一块碎石飞上去:“道爷你坏,也不管人家的死活,还说风凉话。”

 道爷随便一晃,躲过了石头,叫道:“小丫头,干什么打人,道爷又没惹你!”

 丁香、罗银凤原先并不担心,听汤文媛一说,也揪心起来了。

 银凤嚷道:“道爷,快叫弟回来!”

 老道鼠眼一瞪:“叫回来干什么?让道爷去拼吗?道爷从不干蚀本的事!”

 姚菊秋也嚷嚷起来了:“喂,姓方的小子,看着钟大哥危险也不管吗?真是小孩子家,一点也不懂事!快把大哥叫回来。”

 方冕心说:“倒霉,这鬼丫头怎么又上我了?”

 嘴里却道:“不怕、不怕,哥吃不了亏的。”

 这时场上传来钟的答话声:“请便。”

 场内一下静下来,双方都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场凶险万分的搏斗。

 史剑仁道:“甚好!”他侧身朝三丈外的树枝伸手虚空一抓,只见一带叶枝条“嗖”一声,从树枝上飞出,到他手中不偏不倚。

 众人又是一声惊“啊”好深的内力。

 史剑仁将细枝一折两段,分一段给钟,说道:“你我同时将叶片摘去,每人只剩五片,谁先把对方叶子震掉,谁就是赢方,小子,敢不敢一较?”

 钟一笑:“好极!”

 场中诸人闻言既骇然又惊奇。

 试想,施展借物传功之力还不算顶难,但又要保住自己的叶子不掉,又要震掉对方叶子,这份力道就不好掌握分寸了。这要赌斗的人功力既深,而且收发自如。否则,一用大力,首先就连自己的也掉了。

 两人走近,席地而坐。

 每人手中枝条上,依次剩五片叶子。

 然后双方运功于臂,和对方的树枝相搭。

 起初什么动静也没有,就像两人坐在地下玩,什么力也不使,只是让小枝相搭而已。

 丁香仰头问:“道爷,有没有危险?”

 “怎么没有?谁若使坏,趁对方落败之际,催动内力,就可以直攻对方内腑,让对方呜呼哀哉了!”

 “哎呀,你怎么不阻拦哥?”

 “道爷我管得着那姓钟的小子么?呜呼哀哉了,又不是道爷当小寡妇!”

 “呸!”丁香、文媛、银凤同时啐地,还有三个小石子直冲道爷瘦嘴飞来。

 道爷大惊:“君子动口不动手,就当道爷没说那句话,行了么?”

 姚菊秋问:“哪句话?”

 “又不是道爷当小寡妇!”

 姚菊秋奇道:“道爷是男的,怎么也叫寡妇?”

 她可是真的不懂。

 银凤道:“秋妹,你怎听道爷胡说!”

 菊秋道:“哦,原来如此。”

 丁香道:“快看,这怎么回事!”

 原来场中较内力的两人,竟然不言不动,连眼睛也闭上了。

 两枝条上的叶片,纹丝不动。

 汤文媛喃喃自语道:“上天保佑哥,千万别给那怪人伤了呀!”

 银凤、丁香一听,也连忙祷告起来。

 半盏茶时分过去了,较力双方有了变化。

 两树枝仍纹丝不动,叶片也未掉落一片,只是史剑仁头上开始冒汗,而钟则脸色微红。

 又过了半盏茶时分,史剑仁头上蒸起了一团白雾。钟额上也开始见汗、头上冒着几丝白气。

 再过半盏茶时分,史剑仁头上白雾愈浓,钟头上仍只冒着几丝白气。但先前只是隐隐约约看得见,现在则明显已极。

 高手们都知道,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已到,都紧张了起来。

 疯道爷也不再说话,双目紧盯二人。

 众女更是目不转睛,紧张万分。

 两枝条这时有了变化,似乎在颤动不已,可叶片也未掉落。

 疯道爷突喝一声:“快去护法!”

 方冕闻声腾空跃起,电掣般往场中掠去。

 侠义会众侠稍迟也纵身而起。

 但是,他们身子还在半空,事情却已发生了。

 原来枝条颤动了一会儿之后便停住了,史剑仁枝上的叶子,五片一起落,然后枝条也断了。

 史剑仁面如死灰,嘴角渗下一丝血痕,扑通一下往后跌倒。

 与此同时,离得最近的矮雷公,已然不声不响跃进两丈,一掌往丈外的钟击去,轰隆隆响起了一阵雷声。

 起初大家以为他是去救助史剑仁,根本未想到他会偷袭,于是惊得大声喊叫起来,震得四山回应。

 钟仍然盘膝坐着,手上的枝条仍完好无损,叶片也未凋落,只是一下子都枯了。他仍保持原姿,只是手已放下。

 在众人的惊恐声中“砰!”一声大震,热气直往四方弥漫,又卷起了一阵碎石飞灰,遮盖了场地上的钟。紧接着“叭哒”一声,人体摔在石场上的撞击声撞入众人耳鼓。

 银凤在半空中大叫:“弟!”

 丁香大叫:“酸丁!”

 文媛哭喊:“哥!”

 其他姑娘也发出了尖叫。

 每个人的心都碎了,每个人的血都沸腾了,但惨剧已酿成,无法挽回了。

 灰尘渐淡,人也落地,呈现在他们和众小侠面前的是钟庄严入定的形象。

 他双目紧闭,仍然如前坐着,手中的枝条也未掉,甚至枝上的五片枯叶也依旧挂着。

 他的头上白雾蒸腾,越来越浓。

 原来,他没事。

 摔倒的是突袭的矮雷公上官侯,他被震出五丈外,五官血,脑袋摔坏,内腑已破碎,再也没有气了。

 无名岛天下第一庄的弟子们惶恐了、害怕了,他们也尝到了在强者面前任意遭屠戮的恐惧。四面都是侠义道中人,全都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再狠拼一场吗?

 不行了,他们来中原的三大高手,一死两重伤,剩下他们二三十人,怎挡得住如此多的高手围攻。

 末日到了,一败涂地,生命受到了威胁,由屠戮者变成了被屠者,这是他们谁也料不封的。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于人,他们不想就这样了此一生,埋葬在高高的华山上。

 许天华、魏山、甘遥一干叛离正义、投靠恶的人,更是恐惧得连心也抖了。早知如此,就不该投效无名岛,就该相信武林正义。

 他们走错了一步。

 这一步却使他们面临深渊。

 身败名裂,自取其辱,哀哉!

 甘遥再不是受武林人尊敬的“天下第一堡”的少庄主或庄主了。他自己取消了“第一堡”

 的名号,实际上是在江湖中除名了。

 许天华这个华山未来掌门,本该有个辉煌前程的,可他却自己把自己毁了。

 他们恐惧地望着四面围来的人们,人们眼中都闪耀着怒火,一场屠戮羊羔的戳杀,眼看一触即发。

 “无量寿佛,善哉善哉!”武当清明道长出声了。

 “阿弥陀佛,诸位请停步。”受了伤的广济大师开言了。

 “你们这些浑小子,围着人家当猴儿看吗?还不快闪开让他们滚!”疯道爷也说话了。

 云刚也勉强出声道:“放他们走吧!”

 前辈的话不能不听。

 人群裂开了一个缺口,狠狠瞪着无名岛人及其帮凶,抬着伤的死的,狼狈万分地走了。

 古人云:“千夫所指,无病而死。”

 他们会死吗?

 这就看他们以后的作为了。

 侠义道人总是网开一面,仁之又仁,但也总有个限度,岂能一放再放,纵凶作恶?

 钟行功完毕,精神完好如初。

 一睁开眼,却见自己周围挤了人,一时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首先问:“那矮雷公怎样了?”

 众人七嘴八舌:

 “死了、死了!”

 “活该!”

 “暗算遭报应!”

 钟瞧瞧,这些人中侠义会的人不必说,还挤了华山、峨眉、武当及各路英雄。

 “唉,我不是存心置他于死命的。”钟叹息了。

 见众人凝望着他,又说:“在我与史剑仁那老怪拼内力时,身上布了护身罡煞,没想到矮雷公突施霹雳掌置我于死地,被护身罡煞反震,将他自身的功力反震回去…唉,他要是出掌时不用上十成的功力,大概还不致死的,这大约就是天数吧!”

 姚菊秋道:“咦,你还为这种人叹息呀,他死有余辜,罪该万死!怪不得丁姐姐叫你酸丁呢,酸丁、酸丁、酸丁!还有那个不懂事的大孩子方冕,也不早一步赶来护法,唉,想起来真叫人害怕,要是你被他一掌就…唉,小孩子家做什么都不可靠!”

 她这么老气横秋地一声三叹,除了方冕外,大家都笑了起来。

 突然,人丛中挤出三人,扑通一声在钟面前跪下。

 “钟兄弟,钟会主,我丁申瞎了眼睛,错把叛逆当…”丁申痛心疾首,一泪一字。

 慌得钟闪开一边,伸手把他拉起来,在他后面跪着两个女的,一是吴霜玉,一是顾红,她们粉颈低垂,连头也不敢抬。

 钟又不能去拉姑娘们,急得朝丁香一瞪眼:“还不快扶起两位姑娘!”

 丁香一愣,赶紧一手一个拉了起来,见她们哭得泪人儿也似,忙掏出罗帕,替她们擦拭,一面说:“别哭、别哭,有什么好说,啊?别哭…”

 她怎么劝着劝着自己也哭了起来。

 悔痛的眼泪也许是最感人的,丁香一哭,引得早已眼圈发红的姑娘们一起大哭起来。

 钟莫名其妙,只会说:“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呀,天,怎么得了!这…”银凤忍了忍,对他说:“你别管,哭哭心里就会好受的。”

 有这等事?钟和一干男子互相望望。

 丁申也愣在那里,有话也无法说了。

 哭,把心中的痛悔全部哭出来!

 哭,把获得新生走向坦途的喜悦哭出来!

 哭,把心中为他人的过失以及省悟后的喜悦哭出来!

 泪水宣着感情。

 感情蒸腾着泪水。

 终于,泪水渐止,感情的波平息。

 丁申道:“钟兄弟,我愧对你…”钟岔断道:“二哥,难道还要再说么?人孰能无过,况且你只是上了当,怎么能如此痛责自己呢?”

 这时,两个华山弟子在圈外,高声道:“华山掌门有请各位!”

 众人这才往华山派驻地走去。

 华山掌门云刚,脸色苍白,一支断臂用布包着,在宾室等待钟等人。少林十八罗汉僧、武当八剑、峨眉静因师太等人均在座。

 云刚一见钟等来到,急忙到门口接,面愧地道:“钟会主,老朽有眼无珠,前得罪之处,望乞原宥!”说着深深一礼。

 钟赶忙回礼:“云掌门请勿多礼,晚辈不敢当,前之事乃人所为,请不必挂怀!”

 宾主进屋叙坐。

 云刚道:“各位不远千里,赶到华山,与无名岛人决战,救我华山于灭门之中,此恩此德,华山永志不忘!经此剧变,华山定当奋发图强,与武林义道同舟共济,誓与无名、神魔教血战到底。今后各位有需要之处,华山愿供驱遣。鉴于无名岛人可能卷土重来,天下第一庄庄主还未面,神魔教势力庞大,为祸武林,老朽提议侠义会、少林、武当、峨眉结成同盟,共赴江湖之难,魔不除,正道人士必被诛戮,唯有结成同盟,方能与之一较长短,亡齿寒,各派焉能独力抗魔?望各位回山后,将老朽提议面禀掌门,于十一月中旬在少林誓师集会,老朽所议当否,请各位商议。”

 云掌门的话,得到大家的赞同。

 接下来云掌门请大家入席,为今大胜庆贺一番,并在当下午举行华山派会议,请大家参加。

 饭后,钟去探望广济大师。

 大师已服少林治伤灵药,但内腑受伤,一时不见好转。

 钟对广济大师道:“晚辈曾受同样指力之伤,待晚辈以内力为大师治伤。”

 少林十八罗汉僧齐齐向钟施礼,感谢救助之德。

 一盏茶后,大师伤已痊愈,不免又向钟道谢一番下午,华山派举行大会。

 云掌门沉痛检、查了自己的过失,并向大家宣布辞去掌门。由于施永浩坚请云刚继任,众弟子也痛哭涕,挽留掌门。

 云刚最后答应继续担任掌门,宣布了两件大事,第一,华山绝技云剑法传与每一位弟子;第二,由丁申担任掌门继承人。

 两项决定都受到众弟子

 钟提出,将三绝剑客所传之三绝踪步传与华山弟子,以了三绝剑客除魔道的一片心愿,华山派云剑法十分纯,加上踪步法,退而足可自保,进而战胜敌人。

 云刚和众弟子当场十分感动,感谢钟对华山派的大恩大德。

 晚上,侠义会众侠被安排在舍,睡前在庭前小园中闲谈。丁申、吴霜玉、顾红和一些华山弟子均在。

 各人散在周围,有的移石而坐,有的背靠松柏。

 有人问:“咦,怎么不见那位道爷?”

 一些人仿佛才想起来,也连叫奇怪。

 方冕道:“老人家飘忽不定,行踪隐秘,该来则来,该去则去。”

 众人循声一看,那道爷坐在一棵大树横枝上,手捧一壶洒,自在得很呢!

 姚菊秋叫道:“道爷,下来下来!怎么大半天没见你呢?”

 “还不是怪你们这些没出息的小妮子!”

 “咦,怎么怪我们了?”

 “谁叫你们小妮子,一个个像傻姑娘似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天昏地暗,道爷我与其听你们哭,不如到厨房找酒喝去,道爷最听不得什么妇人家呀、姑娘家呀、小丫头片子呀,哭哭喊喊骗骗赖赖的,于是走之大吉!”

 他这一说可了不得,犯了众怒啦!

 丁香叫道:“谁骗骗赖赖了?你说个明白出来,否则,哼!”田秀秀嚷道:“道爷,姑娘我没惹你,干吗把我也骂了,不说个道理出来,姑娘不依!”

 姚菊秋跳脚道:“道爷,谁又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了?把人家说得那么丑,难听死了!”

 银凤道:“道爷,下来说说清楚呀,谁又哭哭喊喊了!”

 道爷吓了一跳:“了不得,掉进雌虎了?逃命去也!”话落人杳,不见了。

 众人哈哈大笑。

 汤文嫒道:“哥,你和老怪物史剑仁拼比内力,为什么一片叶子也不掉,最后五片一起落了呢?”

 众人响应道:“对、对,讲来听听,增长阅历。”

 等众人杂乱声停,姚菊秋又说了:“姓方的大孩子,仔细听着了,小孩子家多得些见闻,益处大着呢,听见了么?”

 方冕不一愣:“怎么又找上了我了。”

 钟道:“无敌夜叉功力深厚,一开始双方都在试探,又怕对方突袭,所以十分小心,后来渐渐加力,想把对手叶片震掉,他一再加力后发觉无用,竟然火冒三丈,拼命催力,后被我将其叶片震掉一片…”

 田秀秀话道:“没见掉下来呀!”

 钟道:“他以内力住叶片,不让它掉,后来第二片、第三片直到第五片他都拼命用内力护住,另外又竭尽全力向我反攻,我本想将叶片震掉就撤回内力,怎奈他就是不服输,不肯撤去内力,所以才受了内伤。”

 众人俱都“啊”声,才明白为何五片叶子一片也不落,一落就通统落下的原因。

 有人问:“无名岛这一惨败,会不会从此遁回无名岛?”

 钟未及答,汤文嫒说了。

 她道:“不会,还有一次拼斗,这还得看拼斗胜负如何!”

 那人问:“愿闻其详。”

 文嫒道:“天下第一庄庄主还未面,说不定已经进了中原,此老功深莫测,目无余子,怎会就此罢休?若是下一次拼斗,能战败此老,不消说,无名岛将自动撤回,回岛上去苦练功夫,他再来复仇。若是输给此老,中原武林就要绿肥红瘦,大劫啦!”

 有人叹道:“由此看来,更大的凶险还在后头呢。”

 钟道:“还有神魔教在作祟,教主若不是魔追魂长孙治,也定是功夫极高的老魔头,此獠不除,江湖焉有宁?”

 华山一弟子道:“钟会主功臻化境,谅那老魔也不是你的对手!”

 钟道:“不敢,区区这点功力,恐怕不是老魔对手。”

 另一华山弟子道:“那还有谁能治伏老魔?岂不让老魔横行一时了?”

 钟道:“不然,只要正派武林人士齐心合力,老魔纵然功臻化境,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定然伏诛!”

 众人谈至深夜,方才各自安息。

 第二,钟请侠义会诸侠议事,说明下一步行止。他带方冕、丁香、银凤、文嫒、雪雁至安徽八公山,探访崆峒秘籍,其余诸侠返回金陵,十一少林寺结盟,请丁副会主亲临与会,自已届时一定赶到。赴八公山前,先在华山传艺。

 诸小侠均都听命,只有姚菊秋翘起了小嘴,道:“方冕那小孩子能去八公山,我为什么不能去?”

 方冕生怕钟让她同去,自己一路不得安宁,连忙道:“你去八公山干什么?不如回家探望姚带主去,老人家一定想你呢!”

 他想引起她思乡之念,不料不说还好,这一说话麻烦更惹大了!”

 姚菊秋俊眼一瞪:“你是故意气我,想让我不去,你自由自在开心么?你一个小孩子家,有人管着才是福呢。你一不懂江湖间事,二来武功…也还可以,但欠缺对敌经验,我做姐姐的时常点拨点拨你,又有哪一点不好?你就巴不得离我远点儿?你、你、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小小年纪就这么没心肝,将来长大又怎么得了?你…”说着竟要哭了,一跺莲足,身子一扭“不去就不去,谁稀罕定要管着你,只是这口气难以咽下,姑今天去定了!非去不可,不去不行!”

 方冕听她说了一大堆,心里一点不为所动,见她要哭要闹的,只是感到好笑,接着听她赌气不去了,他差点乐得笑出来,哪知闹到最后,她竟是去定了!这真是再糟糕不过,忙向钟一努嘴,把个大头直摇,意思是千万别让她去。

 钟一笑,道:“菊妹不必生气,八公山么不去也没什么…”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方冕乐了,张着嘴哑笑,他可不敢乐出声来,又惹恼了小姑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钟接下来说“冕弟这小孩子是得有人管着点儿,你去了我就省心了,那就烦请菊妹跟随为兄辛苦一趟吧!”

 方冕气得直朝钟瞪眼,再也笑不出来了,可钟若无其事,装作没看见。

 大伙再也憋不住了“哗”一声大笑起来了。姑娘们笑得花枝招展,男儿们笑得捧腹弯

 姚菊秋莫名其妙:“你们有什么好笑的呀?钟哥哥说得不对么?”

 丁香上气不接下气:“对…对极了!”

 田秀秀笑得直眼泪:“说得一点不差,菊妹妹你…”又笑得说不下去了。

 只有两人没笑。

 一个是菊秋丫头,她闹不明白有什么好笑,而且笑得这样乐。

 一个自然是方冕,他老被那丫头指指戳戳,教训教训,又不好跟她认真。你听她刚才说的,一来江湖事不懂,二来武功太差,她总算把这一条改成了“也还可以”他这辈子是倒了什么霉,怎么竟被这小妮子给克上了?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在初识方冕时,还有些恨他,因为他公然取笑她。后来她在方冕面前充大人、充江湖行家,也的确是认为,她是他的大姐姐。所以不但要教训他,还要爱护他,这才教他“学”

 练武功。要知她自小在家没人玩,又都是人家管她。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个“小弟弟”她真是高兴至极。日子一长,她自已也说不清是怎么会事,一提什么事就总要提他,心里就觉着没有什么不对。这次听钟说去八公山没有她的份,而方冕却离她而去,心里顿时就不是滋味。加上方冕居然劝她回家探父母,这不明摆着要支开她?这真是太岂有此理了,不行,她非去不可,他越是想逃开,她就越是要抓住他不放。

 那么,这倒底又为什么?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下午,由方冕等人去教华山弟子练踪步。钟则教汤文嫒练三绝剑和踪步。她只要再学会这两种绝技,武功就大大长进。在侠义会众小侠中,她原本高于其他人,再把两种绝技学会,足可跻入一高手中之高手,对敌则可独当一面,又可以和无名岛高手一搏。

 汤文嫒自从与大家在一起相处之后,对钟的爱恋深,就靠着侠义会众人对她的关心,钟对她的爱护,她才得以摆“叛师”罪名在心头上的重负。她觉得自己一天也离不开大家,离不开钟

 她和丁香、银凤情同姐妹,她二人又是钟的未婚子,她觉得自已不该再与二人夺爱,去争讨钟心。作为一个女子,她也感受到了钟温存的目光,和不时出来的脉脉温情。但她也猜测得到他的尴尬处境,他已经有了两个意中人,再不能容纳得下她。因此,她压抑着对他的渴慕,举止间只以对亲人的方式对待他,决不超越这个界限。她宁愿自己孤独一生,也不愿把丁香、银凤和他的生活给搅了。倘使平魔妖之后,侠义会解散,她就想找个庙宇去修行,古佛青灯,了此一生。

 决心既定,她便经常和丁香、银凤在一起,决不单独找机会接近钟,没想今要单独教她三绝剑和踪步,她不有些惴惴不安。

 此刻,他们站在舍前略平的园圃里。

 钟见她穿一身白衣裙,娇靥绯红,俏丽如仙,心里也怦然而动。

 说实话,当初定婚,他对丁香确有爱意,而对银凤,也仅只是好感和同情而已。疯道爷替他作媒,他不能不答应。定婚后此事也就搁下,认为终身大事既定,便不要常放于心,此生将好好对待二女,以求白头偕老。哪知从遇汤文媛后,心中不时闪过她的倩影,但他并不存什么念头,只是她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而已。记得那天在丐帮总舵不远,初次与矮雷公手,汤文媛手下留情,内力把两人面纱掀去,互相惊讶地注视的那一幕,他就永不会忘记。

 此后,在长江边,汤文媛对他进行忠告,这就加深了对她的印象。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变故,他对汤文媛的爱慕在不知不觉中悄悄产生。但每每想到已有丁罗二女,二女对自己又万分钟情,自己岂能见异思迁?他想把对文媛的情愫抹去,却偏偏不由自主又会想起她。他把汤文媛与陈竹韵作了比较。陈竹韵对他属意,陈父对他也作了试探,而竹韵也是长得美丽如花,令人心动。但他毕竟毫不放松,将此事作了妥善处置,让田超与她多有接触,使他们产生情愫,这样,陈竹韵既有了好归宿,自己也不必负疚于她。可是,汤文嫒则不同,他无论怎样也抛不开她。她要是哪一天不辞而别,他不知自己究竟会怎样。是抛下她从此不见呢?还是不顾一切,天涯海角去寻找她?

 他发觉自己陷入情网越深,对丁罗二女的负疚感就越重。他虽然下过决心,不与汤文媛涉及婚嫁,以免伤了丁罗二女的心,但终觉勉强而又苦恼。他隐隐觉得,只有汤文媛也进入他今后的家庭中,这个家庭似乎才是完整无缺的。否则,总是缺少了什么重要的物事一般,在他心中将会永远负疚于她。

 现在,他克制着情感,开始把两种绝技的口诀教她。起初,她心不在焉,后来发觉失态,才赶紧收束心神,专心一致学剑。

 他俩心照不宣,彼此明白。

 不需要再说什么,说了又有何益?

 人与人相,贵在知心,这就够了。

 一晃十天过去,华山弟子大都学会了踪步,只要再勤练一月,就能运用。如果配合上华山绝技云剑法,足可与一高手一搏。

 云刚、施永浩、陶森自是感激十分,亲自恭送钟等下山,互道珍重而别。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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