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卸装的彭福特
这时,我才发觉,她从我出来起,就一直没有叫过我“彭福特”先生。她当然不会那样叫我,因为我已经不再是彭福特了。我又变成了罗伦佐·斯迈思——他们花钱雇来做临时替身的那个穷戏子。
我往后靠了靠,叹了一口气,让自己大大地松弛了一下。“总算顺利结束了,而且没有
出一点儿破绽。”我感到卸下了一副重担。
而直到这时,我才真正意识到这副担子有多么沉重,就连我的“瘸腿”也不再觉得痛了。我伸手拍了拍彭尼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改用自己原来的嗓音对她说:“一切终于结束了,我感到很高兴。可是,我的朋友,今后你不在我身边,我会挂念你的。你也是个非常出色的演员。然而,再好的戏也总会有收场的时候,戏班子也总有散伙的一天。但愿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到你。”
“我也希望能再见到你。”
“我揣摩,塔克这时大约已经想出了好点子,大概安排妥当了吧?我似乎马上就可以悄悄溜进‘汤姆·潘恩号’了。”
“我不知道,”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反常。我偷偷瞟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她在哭泣。
我不觉心内一颤。彭尼为什么哭呢?是因为我们快要分手了吗?令人难以相信,可又希望真是这个原因。
“彭尼,”我赶紧安慰道“亲爱的,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当心别撞了车。”
“我忍不住。”
“嗯…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你只是对我说,他们把他
了回来,别的什么也没说呢。”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可怕而又十分合乎逻辑的怀疑。“他还活着,对吗?”
“是的,还活着。但是,他们把他
伤了!”她哭得更厉害了。我不得不抓住方向盘。
她很快恢复了平静。“请原谅。”
“要我来开车吗?”
“过一会儿我就会好的。再说,你并不会开车。我的意思是你应该装作不会开车。”
“不会开车?!别说笑话了。我当然会开车,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我没有再往下说,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情况可能…可能还是大有关系。要是他们真的把彭福特打得不成人样,他总不能以带伤的模样在公众面前亮相吧,至少决不能在“卡”族接纳仪式刚刚结束十几分钟之后就亮相。说不定我还是非出席那个该死的记者招待会不可。要当众离去,这样我们才能安全地把彭福特悄悄送上飞船。也罢,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就把它当作一次谢幕吧!“彭尼,塔克和罗杰是不是仍旧要我再扮演一会儿彭福特?我是不是还得给那批记者演上一场戏?或者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我也不知道。因为当时我没来得及问他们。”
这时,我们己渐渐驶近田野旁边的一长排仓库。哥达德市高大的圆顶气泡式建筑已经映入眼帘。“彭尼,把车开慢一点儿,给我说得详细点儿,行吗?你应该给我提提台词。”
原来,司机全都招供出来了。我忘记问是不是塔克给他用小发夹上了刑。既然招供了,塔克就把他放了,让他步行回去,可并没有摘掉他的面罩。塔克和罗杰还有彭尼(由塔克开车)火速赶回哥达德市,我没参加这次行动,对此非但不觉得遗憾,反而十分庆幸。其实,宇航员的使命应该是驾驶宇宙飞船,而不该搞别的把戏。
塔克他们按照司机招供的地址,在老城区找到了那幢气泡式建筑物。我能想象得出,那地方一定是个
女、罪犯、军人商和
汉这类社会渣滓聚集的处所,简直可以说就像一个野兽出没的丛林,即使是警察巡逻,也得结伴而行。不过,星际帝国每个港口城市都少不了会有这么一处地方,毫不奇怪。
司机的供词是正确的,可是已经迟了几分钟。那间房间肯定关过人。里面有一张
,看上去至少已经连续使用过一星期左右,桌上一壶咖啡还是热的,搁板上放的一条
巾里还包着一副老式的活动假牙。克立夫敦认出那是彭福特的,这证实了司机的供词。可是彭福特踪影全无,绑架他的人也不在。
他们离开那里的时候,商定仍按原计划行事,宣布绑架事件发生在接纳仪式刚刚结束之后,并扬言要向,‘卡”族发出呼吁,从而对伯恩罗依德施加压力。但是,恰恰在离开老城区的时候,他们找到了彭福特。其实确切他说,是偶然在街上碰着的——彭福特蓬头垢面,精神恍惚,像个一星期没刮过胡子的可怜
汉。别的几个人都没认出来,是彭尼把他认了出的。于是他们马上把车停下。提起这一段经历,她又哭了起来。我们差一点儿撞上一列蜿蜒地冲着装卸码头开去的货运拖车。看起来,第二辆,也就是打算把我们撞死的那辆车里的几个家伙,肯定是把情况作了报告。因此我们反对
的那帮幕后头头得出了结论:绑架已经失效。这样推论还是言之成理的。虽然以前也有人为我做过某种解释,但我总感到奇怪。他们究竟为什么没有干脆把他干掉呢?后来,我才明白,他们的办法比干掉他更加狡猾,也更加残酷,更加有利于达到他们的目的。“现在他在哪儿?”我问。“塔克把他送到三号圆顶楼宇航员招待所去了。”“我们现在是不是也到那儿去?”“我不知道。罗杰只叫我把你接来,就跟他们一起进了招待所。但是,我们不能到那儿去。那太冒险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彭尼,快停车!”“为什么?”“车里一定有电话吧?现在我们不能再往前开了。一步也不行。现在必须先确定,不,应该先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在塔克和罗杰决定让我消失之前,我还得演好我的角色。显然,一定得有人向公众告别,让人看到我登上了‘汤姆·潘恩号’。你敢肯定彭福特先生打扮一番也不可能公开
面吗?”
“公开亮相?不,根本不可能。你是没看见他那副模样。“当然没看见。不过我相信你的话。那好,彭尼,我现在仍旧扮‘彭福特’先生,你呢,还是我的秘书。继续干下去吧。”
“好的,彭福特先生。”
“现在,请你马上跟博罗德本特船长通话,好吗?”
车里没有电话簿,但七转八转,总算接通了。耳机里双方对话我都听得见。
“宇航员俱乐部。我是凯利夫人。”
彭尼捂住了话筒:“要报我的名字吗?”
“说吧,我们没必要保密。”
“我是彭福特先生的秘书,”彭尼严肃他说“他的飞船驾驶员博罗德本特船长在吗?”
“我认识他,请等一下。”然后只听话筒中传来她的大嗓门:“嗨!你们这些人,有谁看见塔克没有?”过了一会儿,她便在电话中说:“他回自己房间去了。我这就叫他。”
又过了一会儿,彭尼说:“是船长吗?首领有话对你说。”接着,彭尼使把话筒
给了我。
“我是首领,塔克。”
“哦,先生,您现在在哪儿?”
“还在车里。是彭尼接我上车的。原先安排的记者招待会准备在哪儿开?”
博罗德本特犹豫了一下。“幸亏您来电话。招待会已经取消了。情况略有变化。”
“彭尼跟我说了。这跟我的想法合拍;我很累,今晚不打算在陆地上过夜。我的腿痛得厉害,想在飞船自由下落时好好睡一觉。”尽管我不喜欢自由下落,但我知道彭福特喜欢。
“请你和罗杰替我向特派专员表达歉意吧。其他的事也请费心代劳吧!”
“我会安排一切的,先生。”
“就这样。还要多久才能送我上飞船?”
“‘精灵1号’一直待命为您效劳。请先到3号门。我会派一辆越野车来接您的。”
“很好!就这样办吧!”
“是,先生!”
我把话筒
还给彭尼。“卷发姑娘,我很难说这电话频率不受监听,很可能这辆车都受到监视。不管怎样,他们很可能已经偷听到两件事:一是知道了塔克在哪里;二是我下一步要做什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显出沉
的神态,拿出秘书用的笔记簿,写了几个字:让我们离开汽车。
我点了点头,拿过她的笔记写道:3号门离这儿有多远?她回答:步行一会儿就到。
我们一声不吭,钻出车子走了。她以前总是把车开到仓库外边特派员的停车点,所以到时候总会物归原主。再说,这类小事如今已无关宏旨了。
我走了大约50码便停住了脚步。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头。当然我不是指天气。太阳照在清澈、发紫的火星天空,可以说风和
丽。路上行人熙来攘往,不论是乘车还是步行的人,都没注意我们。即使有人朝我们瞟上几眼,那也绝不是看我,而是看我身旁的这位标致姑娘。
然而我却始终感到心神不宁…
“怎么回事,首领?”
“嗯,不错,问题就出在这儿。”
“怎么啦,先生?”
“我现在已经不大像‘首领’。这样躲躲闪闪,不合我所扮演的角色的身份。我们应该回去。彭尼。”
她没有反应,但跟着我回到汽车旁边。这一回我进了汽车后座,装出一副大人物的派头坐在那儿,让她替我开车,驶向3号门。
3号门不是我们来时经过的那个入口。我猜想塔克选中这个大门,是因为这儿主要是货车通道,来往旅客绝少。彭尼连指示标记也没看,便径直把巨型罗尔斯轿车开到了3号门前。停车处的值班警卫想拦住她。彭尼板起脸来一板一眼他说:“你通知一下特派专员办公室,就说彭福特先生的座车到了,叫他们把车领回去。”
警察不知所措,忙向汽车后座瞟了一眼,仿佛认出了我,便匆匆行了个礼,让我们把车停在了那里。“彭福特先生,我们警长特别强调过,不准把车停在靠栅栏的地方。”他抱歉似他说“但是我看关系不大。”
“你可以马上把车开到别处去,”我说“我和秘书立刻就要离开。我的越野车在这儿吗?”
“我到门口去看看,先生。”他说完便走了。跟这个警察打上交道,真是正中下怀。这可以证实“彭福特先主”确实曾经乘过官方车辆到达,然后又从这儿去乘他的宇宙飞船。我把护身杖紧紧挟在腋下,简直就像拿破仑夹着他的王仗一样。我身后紧紧跟着彭尼。警察跟大门守卫说了几句话,然后马上跑回来
脸堆笑他说:“飞船发
场接送车正等着您,先生。”
“十分感谢。”我心中暗暗庆幸。这安排真是恰到好处。
“嗯…”警察的神色有些慌乱,但是小心翼翼地赶快接着轻声说道:“我也是个扩张主义者,先生。您今天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他带着敬畏的神情,朝我那护身杖瞟了一眼。
彭福特遇到这类恭维话该
出一副什么样的神态。我了解得一清二楚。“啊,那太好啦,祝你多生贵子。我们非常需要建立起一个巩固的多数
。”
他听了哈哈大笑,笑得有点儿过分。“我们的
是个了不起的
!嗯,如果我以后引用您的活,彭福特先生,您会介意吗?”
“当然不会。”我们边说边走,便来到了大门口。守卫碰了碰我的手臂。“请…您的护照,彭福特先生。”
我自信当时我的神情丝毫未发生变化。
“彭尼,我们的护照。”
彭尼冷冷地瞟了守卫一眼。“博罗德本特船长负责办理一切离境手续。”守卫看了我一眼,又赶快把目光移开。“那自然不成问题。不过我的职责要求我检查一下,把护照号码记下。”
“那当然。好吧,我看是非把博罗德本特叫出来不可了。我的专用飞船起飞时间安排定了没有?我看你最好还是跟指挥塔联系一下,通知他们暂缓起飞。”
彭尼非常机
,她马上
出恼怒的神态。
“彭福特先生,这太不像话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这副官腔呢,这在火星上也实在少见!”
那位警察连忙说:“汉斯,肯定没问题的。这位先生毕竟是彭福特先生啊!”“那当然不会错,但是…”
我仍旧装得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倒有个比较简单的办法。要是你…请问贵姓,先生?”
“霍尔斯万塔尔·汉斯·霍尔斯万塔尔,”
他有点不情愿地回答说。
“霍尔斯万塔尔先生,你看是不是打个电话给专员本人,让我向他打个招呼?这样可以省得我的驾驶员非跑来不可,至少能节省个把小时。”“这,我不想那样做,先生。还是给发
场指挥部拨电话吧?”这回他的语气中希望我同意他这一建议。
“你只要把专员的电请号码告诉我就行了,我来给他挂电话。”这一口,我的语气稍微严厉了些,俨然是位公务
身的大人物派头。尽管他希望做到平易近人,却难免受到下属的纠
和刁难。不过他仍旧十分宽宏大量。
这一招也真灵。守卫赶紧陪小心他说:“我看,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彭福特先生。我不过是…制度规定如此…您是知道的…“我当然知道。谢谢你了。”我正想走进。
门去。
“等一下,彭福特先生!您看那边!”
我扭头一看,由于被这位守卫耽误了一会儿,正好记者们跟踪而至。其中有个记者已经一条腿半跪在地上,拿着一架立体摄影机,对准了我。他见我刚好转过身来,便抬头说:“请您把护身杖拿好,让我们看得清楚一点几。”那还有几位记者,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玩意儿,把我们团团围住。有位记者爬上车顶,关一位拿着录音话筒
到我嘴边,还有一位手拿定向话筒,就像一支步
似的,瞄准着我。
我感到十分恼怒,就像个女权运动领袖发现她的名字被登在小报上一样。不过我马上意识到我该扮演的角色。我
出笑容,把动作放慢。彭福特对这一点是很重视的。我完全可以做到恰到好处。
“彭福特先生,你为什么把记者招待会取消了?”
“彭福特先生,据说你打算要求大议会授予火星人正式的帝国公民资格。对此有何评论?”
“彭福特先生,你准备什么时候对现政府发起一次信任投票?”
我抬起握着护身杖的手,微笑他说:“请一个个来!好吧,第一个是什么问题?”
他们当然都说自己提的是第一个问题;等到他们
哄哄排好先后次序,我一个问题也没回答便打发掉好几分钟时间。这时,船长派来的人正巧赶到。
“行行好吧,伙计们,首领今天已经够累的了。你们有什么问题统统问我吧:“
我伸出手掌制止了他。“一两分钟时间还是可以的。比尔,我马上得登船,不过我还是愿意就你们问题的要点谈谈看法。据我所知,现政府并不打算重新估价火星与地球的关系…至于对现政府的信任投票,我只能说:没有必胜的把握,我们是不会采取行动的。”
有人
话说:“这太空
了吧?”
“我本来就不打算说得太具体。”我回敬了他一句。不过为了缓和气氛,我带笑说:“如果你们问我一些属于我职权范围内的问题,我一定如实回答。比方你们要问‘你是不是不再打老婆啦’这类问题,我保证有问必答。”
这时,我突然记起彭福特是以其直率见称的,对记者尤其如此。于是我把记得滚瓜烂
的彭福特的警句和最能抓住人心的话讲了几句,说明地球人应该保卫自己的星球,但是也不要因为恐惧和仇恨而采取愚蠢的行动。这样更为我这次到火星接受护身杖增添了光彩。
那位记者扬起眉头。“彭福特先生,这些话很精彩,可我好像在二月份已经听你说过了。”
“你到明年二月份还会听到我说。真理重复几遍是不会嫌多的。”
我掉头朝守卫和接车看了一眼,接着说道:“对不起,我得告辞了,不然起飞要误点了。”
我们钻进小型装甲车。
“你表演得真是太
了,”彭尼很认真地说。
进了装甲车,我们就没必要演戏了。
“你应付得妙极了。你说话那副腔调真像他。”
“我真差一点儿
馅儿。守卫那小子跟我们要起护照来,我还真有点儿发慌哩,彭尼,我看不该把护照放在塔克那里。你最好随身带着。”
“护照不在塔克手里,”她从皮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我是带着的,但我没敢拿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彭福特先生被绑架时,护照正巧带在身上。我们没敢申请补发——这种微妙时刻不能申请。”
我这时才突然感到非常疲倦…
既然塔克和罗杰没有新的指示,我在登上“汤姆·潘恩号”时,仍然扮演着彭福特的角色。这倒也不难。
我一上船,马上走进自己的舱房,在里面熬过了一段漫长的自由降落时间。靠着防晕药片,我好不容易
迷糊糊地睡着了,然而,这实在不好受——因为我接连不断地做着一连串恶梦,梦里那些记者,还有警察、守卫都发现我是冒名顶替的冒牌货。他们指着我,争论谁最有权把我撕成碎片,或是扔进地牢。
幸亏,我被加速警报器的笛声惊醒。只听到塔克用宏亮的男中青大声叫道:“红色警报!三分之一引力!一分钟!”
我赶紧爬上铺位,系好安全带。
惯性运动结束后,我觉得好受多了。我的肠胃至少不再翻腾,走在地板上也觉得踏实多了。
五分钟之后,塔克走了进来。
“你好!首领!”
“你好!塔克。见到你很高兴。”
“总比不上我自己为自己感到高兴。”他没
打采他说,然后朝我的铺位看了一眼。
“让我躺一会儿行吗?”
“请便吧!”
他叹了一大口气,一翻身便躺倒在铺位上。
“老天爷,真把我累死了!我真想足足睡上一个星期!”
“我也想睡上一星期。嗯…你把他
上船了吗?”
“
上来了。真费了不少手脚。我是把他当作一箱冻虾运上飞船的。还得付出口税哩!”
“塔克,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他肯定能复原,仅仅是时间问题。”接着塔克又说:“我真恨不得抓住那些坏蛋!把他摧残成这副样子。谁见了都受不了!可我们还得装得没事一样,让他们逍遥法外。这,当然也是为了他!”
塔克的神情显得既恼怒又痛苦。我轻声说道:“看情况,他们一定打伤了他吧?伤势严重吗?”
“受伤?!你一定误解了彭尼的意思。说实话,除了他身上太脏以外,他身体倒是
好的。”
我目瞪口呆“我还以为他们狠命地揍了他哩。”
“我倒宁愿他们打了他!断几
肋骨又有什么大不了?不是,他们把他的脑子摧残了。”
“啊,”我感到一阵恶心。“是搞
脑神经?”
“对了!对,也不对。他们的目的不会是
供。因为他本没有什么具有政治意义的秘密。他们的目的是要他听从他们的摆布…”
塔克接着说:“博士说,据他看,他们一定是每天只用很小剂量的药,只要他听从摆布。可是以后注
的剂量却足足可以叫一头大象变成会说胡话的白痴。他的脑子现在一定像洗澡用的海棉一样,
足了药水。”
我使劲摇了摇头,想把一连串恶梦似的经历从我脑海里赶出去。”
“他还是会痊愈的吧?”
“博士说,药物只能使他的大脑瘫痪,却不会改变大脑的结构,血
的
通会慢慢把药物从大脑中带走,通过肾脏排出体外。但是,这需要很长时间。”
塔克这时抬起头,看着我。“首领。”
“什么?!该不必再叫什么‘首领’了吧?他已经回来了。”
“我正要跟你谈这件事。如果请你再扮演一下这个角色,你会觉得有困难吗?”
“为什么呢?这儿并没有什么外人啊!”“情况并非如此。罗伦佐,我们的保密工作确实做到了万无一失。这事只有你知、我知。”他扳着手指,一个个地数。“还有博士、罗杰,当然也有彭尼。地球上还有一个你没见过的人也知道,他名叫艾斯顿,可能吉米·华盛顿也猜到了几分。但是即使对他自己的母亲,也是不会透
的。至少参与绑架彭福特的人,绝不会很多,这是可以肯定的。不管有几人,他们绝不敢说出去。即使敢说出去,他们也无法叫人相信他真的失踪过。我的意思是说,这儿还有飞船上的全体船员,以及一些外界不相干的人。他们都不了解内情,却都知道你——彭福特仍在活动。老弟,在他没有复原之前,能不能请你再扮演一些时候,每天跟船上的工作人员,包括吉米·华盛顿的女秘书,还有其他人照照面呢?”
“嗯,…我看这倒没什么不可以。要多久呢?”
“就在返程中。我们会飞得慢一些,稳一些,你会觉得舒适的。”
“好吧,塔克。这段时间就不计报酬。我答应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对绑架和用药物伤人的憎恨。”
塔克一下跳了起来,高兴地拍了怕我的肩膀。“你跟我的脾气一个样,好老弟。别担心你的报酬,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说完,他态度突然一变。
“就这样,首领,明天早上见,先生。”
这以后,为了转变轨道,以便尽量避免哪个通讯社再派一艘快艇来采访报道,飞船加速了飞行,然后转为慢飞。
我醒来时飞船正处于自由下落之中。我吃了一粒防晕丸,勉强吃了早餐。没过多久,彭尼就来了。
“早上好,彭福特先生!”
“早上好,彭尼。”我朝会客室方向把头点了点。“有什么新闻吗?”
“没有,先生。还是老样子。船长向你致意。如果你不觉得麻烦,就请到他的舱房里去一下”“当然可以。”
彭尼跟着我走了进去。只见塔克为了稳住身体,双脚正勾在椅子上,罗杰和比尔正系着安全带睡在躺椅里。
塔克扭过头来说:“对不起,首领,我们需要你帮个忙。”
“早上好,什么事?”
他们像往常一样,毕恭毕敬地口答了我的问候。塔克接着说:“为了善始善终,你得再
一次面。”
“怎么,不是说好…”“请允许我说完。按我们原来的安排,广播网在等你今天发表重要演说,对昨天的事进行评论。罗杰已经拟好了讲稿。问题是你愿不愿意发表这篇演说?”
“在什么地方演说?在哥达德市吗?”
“啊,不。就在你的舱房里,我们会把演说播送给菲伯斯号,再由他们录制以后发送到火星,同时通过大电容电路播给新巴塔维亚,再由那里转播到地球、金星、木卫三号等等。用不了四个小时,演说就会播送到整个接收系统。你用不着劳神走出舱房一步。行吗?”
能通过这么庞大的电视网发表演说,向整个宇宙讲话,这本身就是一件极有
惑力的事。我以前在电视上只演出过一次,而且是剪掉许多镜头的讲话,其实
面时间只有27秒。
可这一回却是我一个人包下了整个宇宙广播…
塔克还以为我不大情愿,赶紧说:“没什么可紧张的,我们这飞船上就有录制设备。我们可以就在这儿录制,然后先放一遍,把该剪掉的统统剪掉。怎么样?”
“好…好吧!稿子准备好了吧,比尔?”
“是!”“拿给我先看一下:“
“这又何必呢,时间还早呢。”
“稿子在你手上吗?”
“在倒是在。”
“那就拿给我看。”
比尔
脸不高兴的样子。“录制前一小时给你也不迟。这种演说要叫人觉得是即兴发表的才更好。”
“要让人觉得是即兴发表的,就得事先精心准备,比尔。我干这一行,比你懂得多。”
“你昨天在飞船发
场上的表演,不是也没经过准备和彩排吗?表演得不错嘛!如法炮制不就行了?!”
比尔是在拖时间。可我身上的彭福特性格却变得越发强烈起来。
别人见我可能发作起来,就劝说道:“算啦,比尔,把讲话稿给他吧!”
比尔哼了一声,把讲稿朝我一扔…
飞船正处于自由下落之际。稿纸便在空中悠悠飘
起来。舱内的气流把稿纸吹散了。彭尼赶忙一一把稿纸收拾整理好,然后递给了我。我用彭福特的口气说了声“谢谢”便一声不吭地看了起来。
我匆匆扫视了一边,然后抬起头。
“觉得怎么样?”罗杰问道。
“大约有五分钟是谈加入‘卡’族的事,其他全是为扩张主义
的政策进行辩护。这跟以前那些演说没多大区别。”
“对!关于加入‘卡’族的事不过是个引子。演说的目的在于引出后面那一部分。你一定知道,我们是在准备,在不久的将来发动一次信任投票。”
“这我知道。你们是要抓住这机会来造声势。这我不表示意见。不过…”
“不过什么…?你究竟担心什么?…”
“嗯,是性格表现。我觉得有几个地方的措词得改一下。这不符合他平时演说表达的方式…”
比尔听了
然大怒。“你只要把讲稿念好就行了!至于措词,那是我们的事!”
“你不懂,比尔。我的任务是演好我的角色。如果硬要我的角色说一些他平时不可能说的话,那我是没法把角色演好的。那会显得不真实,就像一只山羊突然说出希腊语一样…”
“你听着,斯迈思,你不是雇来批评演说稿的。你是雇来…”
“别提啦,比尔!”塔克打断了他的话。
“也别老是什么斯迈思…雇来什么的!罗杰,你看怎样?”
“照我看,首领,你唯一不同意的只是一些措词,对吗?”
“可以这么说。再有,我想建议删掉对现政府首脑夸罗格的人身攻击,也用不着影
他受人经济资助。我觉得彭福特是不会说这类话的。”
罗杰目光闪烁,颇有点诡橘神态。“这一点是我加进去的,不过你的话也许是对的。他一向宽宏大度。”他停顿了一下,思考半晌。
“你认为有必要改动,就改吧。等录制以后再放出来看看,怎样?”他表情严峻地笑了笑。
“就这么办吧,比尔。”
比尔突然走出了房间。罗杰叹了口气。
“除了彭福特之外,比尔不喜欢别人指挥他。但是他的确是个很有才干的人。哦,不提了。首领,你看什么时候开始录制?我们的临时频率是160号。”
“现在难说。总之到时候会准备好的。”
彭尼跟着我走回办公室。她关上门以后,我说:“这一小时左右我没事要麻烦你,彭尼。请向博士要几粒药丸给我,可能用得着。”
“好的,先生。”她迈着轻盈的步子朝门口走去。“首领。”
“什么事,彭尼。”
“我只是想告诉你,比尔说些什么,你不必相信他!比尔确实常拟些草稿,罗杰也干,就连我有时也拟些草稿给彭福特。他也采用其中他中意的内容,但演说起来,说的全是他自己的话。”
“我相信你的话。”
“你尽力而为吧!”
我确实尽了最大努力。起初,我只是改换一些同义词,用富有生气的德语代替那些诘屈聱牙的拉丁词。可是到后来,越说越激动,干脆把讲稿撕掉,尽情照我对彭福特所有演说的理解,发挥起来。
我只以彭尼一个人作为我的听众,并得到塔克的保证:无论是谁,都不得偷听和打扰。
彭尼听了不到三分钟,就感动得
脸通红,淌下眼泪。演说持续了28分钟,正好剩下时间做预告节目之用。结束时,彭尼热泪涟涟,竟说不出话来。其实,我并未离开彭福特本人宣布的崇高理论原则,大加发挥,只是按其本来面目传达了他平时坚持的理论
髓罢了,而且其中大部分措词都摘自他以往的演说。
说来也怪,我自己对于那些我移植过来从自己口中说的话,竟也深信不疑,几乎感染上一种狂热。不管怎么说,我的确是发表了一次货真价实的演说!
然后,我们全体一道听了录音,从头至尾看了我的立体录像。播完之后,我问罗杰“你以为怎样?要不要剪掉点儿什么?”
他从嘴里拿掉雪前“不。如果你想知道我的意见,首领,我看应该就这样广播出去!”
比尔又像上次那样走了出去,但是别人却激动地走上前来。
“彭福特先生,讲得太好了!”
彭尼简直就说不出话来。
结束以后,我就上
睡觉。每次大获成功,我总是疲惫不堪。这一觉睡得超过了八个小时。
在开始以一个引力加速飞行时,罗杰·克里夫敦。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形容的不安神情,既得意,又忧虑,还仿佛有点儿惶惶然。
“什么事,罗杰?”
“首领!他们偷跑了!夸罗格政府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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