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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这时,大殿之上,人人都看出了鲁大发神态有异,但是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鲁大发几乎是挣扎着才来到了土王和王妃的面前的,这时,他的脸上已经是汗珠,而神情之失魂落魄己到了难看之极的地步。

 黄绢看着土王皱着眉,他也皱着眉,皱眉的人很多,都觉得鲁大发太失仪了。

 自然,也不可免地引来一阵头接耳。窃窃私议的“嗡嗡”声。

 那令得土王的神情更加不快。

 这一切,鲁大发全然不知,他心中只想着一点:玉妃颁奖的时候,一定会站起来,自己就可以肯定她是不是“好看女人”了。

 司仪自然也看出了形不对,他是土王重金礼聘来的,经验老到,立时提高了声音,大声宣布:“请玉宝王妃,颁最佳男主角奖!”

 一面说着,一面他领先用力鼓掌,把尴尬的气氛挽回了不少,一个衣着华丽的女郎也已把一只放在手推车上的大奖杯,推到了王妃的座前,玉宝王妃盈盈地站了起来。

 王妃才一站直了身子,鲁大发双眼发直,陡然之间,大叫了一声:“真是你!”

 自鲁大发发出了那一下叫声之后,接下来的两分钟之内,大殿上的混乱,真是难以形容的,怕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多名人聚集的场合之中最混乱的场面了。

 当年美国检察总长罗拔甘西迪在洛杉机大使酒店的一个大堂中被刺钉的场面,也没有这次混乱。鲁大发一声大叫,土王已然大怒,霍然起立。黄绢的反应最快,也跟着站了起来。上王一站起来,久经训练的侍卫立刻接近土王,看土王才一站起来的情形,他还只是准备向鲁大发作出斥责。可是这时,鲁大发己伸手向王妃的面幕抓去!

 鲁大发的这个动作,把所有在场的人全都味呆了,土王自然不会害怕,但是由于极度的愤怒,他也不呆了一呆。

 就是因为土王呆了一呆,鲁大发才有了一线生机,因为这时,机警无比的黄绢己经知道了,鲁大发要闯下弥天大祸了!

 如果不是她知道鲁大发是原振侠的好朋友,她真的绝不会多事,可是既然她知道鲁大发和原振侠是好朋友,她连想都未曾多想,就决定要帮助鲁大发。

 而实际上,这一切全都发生得这样快,黄绢就算想一想,也绝无可能!

 第一声“住手”还是黄绢先喝出来的,紧接着呼喝的是土王,而鲁大发的动作十分快,王妃显然被哧呆了,所以,鲁大发一伸手,己把她脸上的面纱揭了下来。

 当王妃美丽的脸庞显出来之际,鲁大发整个人更像是疯子一样,他又大叫了一声:“真是你!”

 然后,他再伸手,看样子是想把王妃拉过来,土王在这时候,发出了一下怒吼声,用力一推他的宝座,向鲁大发撞了过去。

 鲁大发身后被沉重的宝座撞中,身子向前一仆,仆向惊呆得一动都不敢动的王妃,眼看鲁大发会跌向王妃,两个人一起会跌在地上,幸好在土王推出座椅之前,黄绢已先有了行动。

 黄绢看出,祸是闯大了,但只要鲁大发不触及王妃的身子,那么总还可以挽回一些,如果鲁大发竟然碰到了王妃的身子,那怕只是碰到了指尖,那也不知道如何收科才好了!

 她也看出,王妃被哧呆了,全然不知如何趋避,所以她一个箭步跃向前,在鲁大发被撞跌之前的一刹那,一把拉住王妃,把她拉了开去,鲁大发是自己一个人跌倒在地上的。

 这时候,大殿上的混乱已经开始,尖叫声不绝于耳,男人再也不顾札仪,一起向前涌来,女士们“齐心合力”发出各种各样的尖叫声。

 土王的动作也极其敏捷,他一出了椅子,在未曾知道是不是可以撞中鲁大发之前,已经一伸手,在最贴近他的一个侍卫身上,取出了手,立即向鲁大发击。

 本来,这样近距离的周,鲁大发是绝逃不过去的,但无巧不巧,这时他正好被座椅撞中,身子仆跌向前,避过了那一

 声一响,大殿之上,更是大,本来是挤向前来的男士,又开始向后退,黄绢尖声叫:“别开,除非想打仗!”

 黄绢在这样紧要关头,所说出的话,极其有力,土王虽然在盛怒之下,也立即想到,若是弹击中了什么国宾级的人马,那立时就是一场战争!他要好好享受来自石油的收入,也不想那座豪华的宫殿,受到飞弹的袭击,但是他心中实在太怒,一扬手,口向上,还是连连扳动着扣,一直把子弹完。

 在声中,侍卫早己冲了上去,这时,鲁大发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打了一个转,他一跃而起,直盯着在黄绢身后的玉宝王妃,正待扑向前去,几个身形高大的侍卫,己向他扑了过来。

 在被韩导演自渔村中发掘出来之后,鲁大发曾受过十分严格的武术训练,要不然,也不会在电影中表现出那么出色的身手,赢得全世界影迷的喜爱。

 好几个侍卫围住他进攻,他拳打脚踢,英勇反击,那几个侍卫竟然不是他的敌手。这时,早已有宫女把王妃领了进去,鲁大发像发疯的公牛一样,也要跟着冲进去,黄绢虽然立心救他,但是也忍受不了他那种疯狂的行动,赶过去,一脚踢着他的际,鲁大发的身子向前一仆,黄绢的动作快捷无比,伸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又把他拉了起来,厉声道:“再不走,就死!”

 可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鲁大发还是挣扎着要向前扑出去,他身高接近一百九十公分,又经过严格的武术训练,黄绢如何抓得他住?更多的侍卫己经呼叫着冲了过来。

 黄绢心中咬牙切齿地骂着,一扬手,把一具小型的高电击器,用力按向鲁大发的后颈。

 这种小型高电击器,不会比普通的火柴盒大,用九伏特的干电池,可以发出九百伏特的高电来,能够使超过三百磅的重量级摔角手,在短暂的时间内,丧失抵抗能力。

 这种电击器已被普通采用来作为妇女的自卫工具和警察的武器,黄绢所使用的,自然更加良,鲁大发发出了一下充了痛苦的吼叫声,整个人软瘫了下来,黄绢一手拉着他的头发,一手推开了几个还在尖叫着的女宾,向外夺路便走。

 这时,大堂中的混乱,真是到了极点,穿着华服的女宾,尖叫着在地上打滚,也没有人去扶她们。

 土王曾向天一口气了许多,自然打碎了不少大堂顶上的装饰物,也令得不少人受到了刺伤,那些平时连一抬手一举足都要讲究议态的重要人物,这时和一窝陡然被淋进了沸水的蚂蚁,也就没有多大的分别。

 这种极度的混乱,对黄绢的拯救行动,十分有利,黄绢冲进了人丛,侍卫追了过来,推开了几个西方人,却不敢对几个阿拉伯王子怎么样,虽然心中焦急万分,还得体貌地请贵宾让开一些。

 可是那几个阿拉伯王子,早已哧呆了,全然听不到侍卫在讲些什么。土王暴哮如雷的吼叫声,也被嘈杂的人声所淹没。

 黄绢拖着鲁大发,出了大堂,在刚才的混乱中,她己经有了决定,除了得用自己骂来的那架飞机逃走之外,不可能有别的办法。

 好在飞机本来是准备送给土王的,但是正式的赠送仪式还未曾举行,飞机停在那里,随时可以发动。

 一出了大堂,黄绢就扶直了鲁大发的身子,厉声道:“为了你自己活命,快跟着我奔!”

 鲁大发声音嘶哑,叫着:“我找到她了,就是她!就是她!”

 黄绢自然不知道鲁大发的嚷叫是什么意思,她实在忍无可忍,一挥手,重重给了他一个耳光:“你死了,什么也看不见,也看不见她!”

 这句申斥,倒起了作用,黄绢把他用力一推,推得他向前跌出,她自己立时向前奔去,鲁大发跌跌撞撞,跟在后面。

 这时,第一批追出来的侍卫,也已冲了出来,若不是他们知道黄绢的身分地位,知道绝对不能来,早已毫不犹豫用击了。

 不过,他们还是大声呼喝着,向天开着声震耳,子弹呼啸,这多少使鲁大发感到,死亡临头,究竟还是是恐惧的事,所以他不由自主,奔得快了起来。

 他们贴着宫殿的建筑物,一直奔到了后面的空地,像被捕猎的野兔一样,跳迸了机舱之中。

 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之内,机已发出巨大的吼叫声,全然不依照什么安全起飞的准则,几乎是直跳上天空,呼啸而去的。

 等到飞机明显地飞到了海洋上空之际,黄绢向身边的鲁大发望了一眼,这才能清楚地想了一想,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些什么,这一想,连她这样能干的人物,也不冒了一身冷汗!

 黄绢知道,自己为了把闯了祸的鲁大发救出来,已经造成了两个国家之间无可补救的恶。而这两个国家,本来在政治上、外上、军事上、经济上都必须互相依赖和合作的!

 黄绢的性格很强,这时她并不是感到了后悔,而是迅速地在想着如何谋对策,偏偏这时,鲁大发还像白痴猪,再不闭嘴,是不是还想接受一次电击?”

 鲁大发想起刚才那一下尖锐而猛烈的痛楚,总算静了下来,可是过不多久,他又喃喃自语起来:“真是她!真是她!”

 黄绢只好不再理他,利用机上完善良的通讯设备,和卡尔斯将军联络,卡尔斯将军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卖风情地问:“玩得高兴吗?亲爱的!”

 黄绢闷哼了一声:“听着,立刻向土王的国家发出最严重的抗议,抗议他们对我们国家的尊严人作最严重的侮辱!”

 卡尔斯将军大吃一惊:“土王想娶你做王妃?”

 黄绢吼叫着:“照我的话去做,抗议先不必由公开途径提出,看他们反应如何,如果他们也不想公开,那也不必决裂!”

 卡尔斯将军了一口气:“如果不呢?”

 黄绢沉声:“就要进行全国紧急总动员了!”

 卡尔斯将军真是不折不扣的战争狂,他的反应竟然是发出了一下欢呼声:“大家走着瞧好了!”

 黄绢放下了通讯仪,鲁大发这才有点知道自己闯了什么样的大祸,眨着眼,讲不出话来。

 黄绢狠狠地瞪着他,还想骂他几句,可是鲁大发的英俊漂亮,再加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哀伤,那种通过他眼睛所散发出来的极度的忧郁,真的足以令任何一个女心软,连黄绢也不例外。

 所以黄绢并没有骂他,只是叹了一声,随着黄绢的叹息吉,鲁大发也长叹一声。

 黄绢无可奈何地问:“你究竟知道自己做了一些什么?你知道不知道?”

 鲁大发嗫嚅着:“我找到她了!”

 黄绢再叹了一声,开始设法和原振侠联络。

 黄绢联络到了原振侠时,已经是在事发后三小时了。

 现代的通讯技术之进步,足以使三小时之前发生的事,告知全世界的任何角落了。

 可是,究竟那天晚上,在大堂中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天所有的报导都轻描淡写,只集中在鲁大发的精神状态突然失常这一点上。

 全世界记者都想找鲁大发出来,听听他自己的解释,但是却无法找得到他——这是以后发生的事,先提一提就算。

 鲁大发断断续续地叙述着,大多数的情形,还是在黄绢的补充之下,才完成的。

 原振侠骇然:“那个…好看女人,就是玉宝玉妃?”

 鲁大发的神情,哀伤之极,也肯定之极:“就是她,绝对是她!”

 黄绢矫捷地来回走动:“有我不知道的事,请尽快让我知道!”

 原振侠道:“当然,但还是让大发自己来说的好,由他自己来说,你才会知道他为何会闯下这样的祸!”

 黄绢向鲁大发望去,鲁大发先抓起酒瓶来,一口气几乎下了小半瓶,这才抹着口角下来的酒,叙述他十年之前,还是一个渔村最普通的少年时,在海边三次遇到那好看女人的经过。

 这样的叙述,原振侠听过不下十遍以上,可是这一次,又有所不同,因为这一次,鲁大发己经找到了那个好看女人!鲁大发真可以说是一个天生的演员,他的声音能把他心中的感受表无遗,也能把他心中的喜怒哀乐强烈地感染他人。

 这一次,在叙述之中,他的语调,时而惆,时而快乐,时而充了希望,时而大大地激动,时而表现着极度的相思之苦,时而充了颤抖的愉,不但听得黄绢有如痴如醉之感,连早已熟悉了故事内容的原振侠,也又一次为之吸引,他和黄绢在不知不觉之间,双手紧紧地握着,身子也渐渐靠在一起。

 鲁大发讲完之后,天色早己大明了!屋子中极静,谁也不出声,过了好一会,鲁大发才道:“十年之前,她就告诉我,她是从一个大笼子来的,这证明她活得一点也不快乐…而当我拉下她的面罩,看到她的时候,令我发狂的是她的眼神,她是那么美丽,她身上有价值连城的珍珠,可是她双眼之中,却是绝望的,深不可测的痛苦!”

 原振侠和黄绢都陶醉在鲁大发的叙述之中,这时又听得他那样说,自然而然,齐声长叹!

 可是,接下来鲁大发所说的话,却又令他们自浪漫的梦境中惊醒,回到现实中来!

 鲁大发双手紧握着拳,咬牙切齿,以致他脸上的肌,不由自主在搐着,他用绝对肯定的语气道:“所以,我要把她从笼子中救出来!什么玉宝王妃,我知道她绝不希罕做什么王妃,她要的是一个爱她的、她爱的男人,她要成为这样的男人的子,她才会快乐,而这个男人,就是我!”

 原振侠和黄绢两人,一齐目定口呆地望着鲁大发,鲁大发却一点也没有觉察两人的惊讶,又自顾自把那一番话,用更坚决的语气,又再说了一遍!

 原振侠首先苦笑了起来,他知道,鲁大发真正遇上大麻烦了!

 如果照江博士所说,鲁大发要是找不到他心目中所爱的女子,他会连生存的意志都为之削弱,那自然是一件麻烦事。

 可是,这种的麻烦,比起如今的麻烦来,真又不算什么了!

 如今,可以看得出,这个英俊拔的年轻人,有着无比旺盛的生存意志,他有个明确的生活目标。

 可是,那是什么样的追求目标?他的目标是要把一个有财有势的土王的最钟爱的一个妃子,变成他的子。

 “有志者事竟成”这句话自然是骗人的,有许多许多的事,立志再坚,也一点没有用处,像鲁大发那样,自己为自己订下了追求的目标,可是谁都知道,他非失败不可,绝没有成功的希望!

 发生了昨夜这样的缘故之后,鲁大发此生,只怕连再见玉宝王妃一眼的机会都没有,遑论要把她自土王的身边带走,娶她为

 但是,鲁大发的想法,显然和他们两人的不同,他道:“你们为什么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这并不是做不到的事,是不是?”

 原振侠首先了一口气,又咳嗽了几下,清了清喉咙,才道:“是,这是做不到的事!”

 鲁大发天真而又不服气:“怎么会?我是那么爱她,她是我生命之中唯一的女人,她一定会快乐,只要她离开笼子和我在一起,一定会的,我有了她会快乐,她有了我也会快乐。”

 黄绢缓缓摇着头:“对,这一点没有人怀疑,你应该立刻去进行,是写一封长长的情书,还是打一个电话诉说你的心声,要不,捧一大族玫瑰花,在王宫的内院门口,等她出现…”

 鲁大发的神情,本来是兴致的,可是黄绢的话只讲到了一半,就已变得阴暗之至,一重重的忧郁,笼罩着他的俊脸上,像是百千斤重。

 原振侠觉得黄绢这样说,实在是十分残忍的,但是他却并没有阻止,因为也知道,只有这样的话,才能使鲁大发自他自己编织的梦之中,清醒过来。

 鲁大发低着头,半晌不出声,才抬起头,向他们望来,黄绢立时偏过头去,不和他的目光接触。

 原振侠直视着他,看到他双眼之中,充了急切的求助神色,不等他开口,原振侠就道:“不,我不能帮你的忙,世上没有人能帮你的忙!”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才又道:“你想想看,你爱的女人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下,那自然不是一个军事强国,但也决不是个人力量所能对付的。在电影王国中,你是皇帝,而在实际上,就算你真正是一个皇帝,也决不会再有为了美人而战争这种事的了!”

 鲁大发双手紧抱着头,神情痛苦莫名。

 原振侠还是毫不留情他说下去:“她是一个土王的王妃,在土玉统治的地方,土玉有着绝对的权威!她如果是瑞典国王的皇后,你还比较有希望,至少你可以看到她。接近她!”

 鲁大发着他干燥的口:“我知道有一位先生,他神通广大,经历过无数奇事,他是不是可以帮我忙?”

 原振侠道:“或许可以,但是我建议你如果去找他的时候,最好戴上头盔、穿上避弹衣,以备他将你逐出的时候,你的伤可以轻一点!”

 这一次,鲁大发把自己的头抱得更紧,头也垂得更低,低到了看不到他痛苦的神情,只是听到他喉际发出痛苦的声音,同时,听到他全身骨节所发出的一阵轻微的格格声——一个人若不是由于极度的痛苦,而全身都处在一种搐的状态之中,是决不会有这样的声音发出来的。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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