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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1狂的雪路

 每逢下雪,我就试图搞清楚哪一片雪花是最先落入地面的,也想知道最后的飘扬在什么时候,是哪片雪花。我如愿以偿,是苍鬼告诉我的。当云开雾散,积雪被太阳融化,地面上的最后一滴润便是我要寻找的晶体的琼浆。它在上一场大雪中最后飘扬而下,在新近这场大雪中抢先来到人间,拯救大地的干燥。

 我的冰天雪地,我的没有女人相伴相偎的二千四百个小时的长长的昼夜,我和他们幽会的那片硕大无朋的树、那间黝黑窒闷的房子、那条漫漫的飞入云端的雪路。在这些地方,我和他们一起踩碎我绵长的绸缎一样柔软光滑的悔恨,撷拾我的叹息,一点点,一点点,永远拾不尽。我用我的叹息编织白色的花环,然后抛入云空,让时间的卫星傍依着它顺时针旋转。于是,冬季被无休止地延长了。我被苍鬼告知,我是制造荒凉的枯枝败叶,我是增添寒冷的唐古拉旋风,我是炫示寂寞和死亡的冰川,我就是最先悲壮地落入地面的那一片宁静的雪花。只要我存在,冬天就不会过去。是吗?我竟有这么重要?

 但我是相信苍鬼的。他们无所不知。他们生活在我的周围,却知道许多天堂的事情和地狱的事情,知道一秒钟以前直至先祖偷吃果的全部历史,知道无数个明天即将出现的风霜雨雪、悲离合。夜深人静,噗踏噗踏的脚步声就会从最黑暗的地方传来。苍鬼来了,有时是一个,有时是一群。我打起精神和他们彻夜交谈。我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却听得见他们的声音。我从声音中分辨出他们是谁,并不时地呼唤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就这样,从卿卿吉尔玛回来以后,黯夜让我滞涩的头脑再度活跃起来。我看到了鬼魅就等于看到了我自己。我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我是一个在世、在间都应该受到谴责的人。我不害羞,我早已过了隐私一旦被人发现就面红耳赤的那个阶段。我激励自己勇敢地面对他们,面对一切尖酸刻薄的语言,并准备毕生肩着忏悔的大山走向永久的寂寞。我似乎老了,至少在心态上已是一个老态龙钟的人。我一无所有,一无所长,对人世没有丝毫用处,甚至在我路过疏松的雪地时也留不下半个脚印。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奉献我自己——向手持解剖刀的苍鬼奉献我的灵魂。我一遍又一遍地叮嘱我自己。让我赎罪吧,用撕破我的外表看看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办法,启迪所有活着的人,不管他们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是男人还是女人,是长辈还是晚辈,都来扪心自问:我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也许我和你都是残害过生灵的刽子手。我不会忘记那天早晨拔断筋的坍塌是由于我的作为。我曾暗暗向神明祈祷,赐给我石破天惊的力量吧,让我几炮轰开半个山体。那样,我作为炮手就可以有好几天的养蓄锐。这不仅意味着可以在早晨或白天继续蒙头大睡,还可以在开饭前溜进厨房或偷或抢或耍贫嘴搞来几块定额以外的红烧。就是为了吃和睡这两个最低下的目的,祈祷之后,我还赌咒说,如果神明没有本领帮助我,我将从此背叛它甚至敌视它。神明被怒了。它显示了它的威力,同时也惩罚了我对它的蔑视:让我活着,让我去森林接受魔鬼的培养,让我领略死亡前的一切恐惧和烦恼,让我孤苦伶仃、苟且偷生,看不到该看的,听不到该听的,找不到该找的。

 在冬天就要结束的最后一个晚上,已经成为我的知心朋友的苍鬼向我倾吐了他的心愿:你不是早就在渴望胎换骨吗?可过去的为什么还不结束?森林的遗响依然声声嘹亮,感伤的痕迹依然层层显著。这不行,这是你逃避现实,逃避惩戒的做法。你必须知道你没有老,你赎罪的途径就是向未来展示你自己,并让你的行动做出更准确的回答: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明白我的意思吗?既然你已在城市安身立命,你的志向就应该是做一个凡庸俗气的人,去过一种所有人都在过的平淡无奇的生活。开始吧,去走你自己的路,去靠近你自己的朋友。你已经见过她一面,为什么不再去找她?她将会成为你的子,她将带给你一种真正的人的生活,安逸、平庸、幸福、俗气。她是你命运的引路人,是你漫游海的机帆船,是你进入并走出人生宫的最可靠的向导。

 于是,我和她相爱了。我们最初的几次见面是在一条黄土的小路上。白云飘在天空,绿树长在地上,红霞挂在前头,轻风吹在后面。我们在一条水平线上齐并齐地走啊走,相隔两尺到一米五。联系我们的只有那些丢三落四的话。她说她工作很忙。我说我工作也很忙。我对她说年轻人应该抓紧学习,伟人们还活到老学到老呢,我们更应该活到老。她说她很喜欢学习,去年读了一本《西游记》,今年正在读一本《红与黑》。我说《红与黑》我早就读过,但忘了作者是谁,反正中国的书我基本上都读过。她说《红与黑》不是中国书,是外国书。我赶紧钦佩地说,没想到你还会外国语。她红着脸说,她不会外语,但学外语也毫无用处,想看外国书自有人翻译。我大为沮丧,因为根据当时的风尚,我的涤卡中山装的两个兜里装着两本不同版本的袖珍英语辞典,随时准备在她面前掏出来记几个辞条,然后撕下一页扔掉。我听说日本有个首相学外语就是背一页撕一页,等辞典撕完了,他自己就成了辞典。我不仪要学外国语言还要学外国首相,以便在爱情的换中提高我的档次,增添我提出某种要求后她不敢不答应的保险系数,加快她投入我怀抱的步伐。再也没有了话题,我们就沉默。沉默中我爱她爱得发烫,她爱我爱得冰凉。我体内情的风暴已经掀起,一门心思想缩短那一米五的距离,或者干脆让它消失,快快地让我们两个人严丝合。我不是一个雏,我有过这方面的体验,我知道严丝合的滋味是所有花香、所有美味合起来都不能有的滋味。而她却蒙在鼓里,她明显是个处女。相比之下,单就解放我的来讲,我深深怀念教会了我如何入的启蒙老师,苍女西乐。

 我想严丝合的愿望很快就变成了现实。那天我们钻在路边的一丛柽柳后面。晚霞正泯灭,春日高原的凉爽从月山那边吹过来,带着草原的清新气息。四周无人无兽无鸟无虫。空旷的寂静令我振奋,令我神往,令我渐渐刚硬起来。正是天赐良机,我为什么还不行动?此时此刻勇气便是一切,便能证明我是男人,敢爱敢恨敢作敢为,敢字当头爱就在其中了——

 我当过兵——

 你早就告诉了我——

 当兵的都很野蛮——

 你一点也不——

 但我喜欢直截了当——

 我也是个直子人。

 我们谈的不是一码子事。我只好改变话题——

 在部队,我们经常唱一支歇——

 你还会唱歌?

 我唱起来,说打就打,说干就干,练练手中,刺刀手榴弹,瞄得准来投呀投得远,上起了刺刀叫他心胆寒——

 雄壮的——

 那当然。因为刺刀是这样的,手榴弹是这样的,都是雄器——

 应该是凶器,我见过的——

 你见过?——

 在电影上。我还见过爆破筒、炸药包、坦克、火炮、飞机、原子弹爆炸——

 爆破筒,那么长,端着它,就这样扑过去。看着,我给你表演。

 刹那间我跳起来,腾地落到她跟前,怀抱住她,像摔跤运动员一样利落地将她摔倒在地上——

 你、你不能这样——

 我说了我当过兵——

 野蛮、野蛮、野蛮——

 你说你也喜欢直截了当,是你叫我这样的。

 我抱着她的头,在她脸上拼命地涂抹唾。她惊慌地推搡我,可怎么也推不动,只好连声骂道:氓,氓,氓。好啊,你骂我,那我就给你看看。我趴伏在她身上紧急动,只几下那就隔着她和我的子嗡嗡嗡地起来,好像我的爆破筒被什么东西死死攥捏着,一种被牵制、被压抑、被扭曲的痛苦顿时袭遍了全身。我愣愣的,两眼发直。本应该扔出去的爆破筒却在自己怀里爆炸了,我还算是一个经过锻造的备战备荒时代的战士?我是想,但我并没有打算这样快、这样没出息地。怎么搞的?难道我不行?在积石大禹山脉中可不是这样,很长很长的时间,很美很美的感觉,很盛很盛的焰火,很浓很浓的气氛。对了,不是由于我,而是由于她。她没有苍女西乐的那种主动精神,她在反抗,她不愿意。城市的姑娘我你妈,在你面前我已经变得如此低能了。而她直到这时才感觉到我在猥亵她,哀求地要我放开她。我说,你以为我会一直这样趴着?我马上就放开你,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反正我已经干完了。我最后一次实实在在地吻过了她的嘴,两手撑地站起来。我子里面乎乎、凉冰冰的,脸上有着冲血的紫感,脯微微动,鸟瞰她片刻,伸手扯起她的身子,待她站稳,又前后左右地给她拍打身上的土。她股上的土最多,我也拍得最为扎实、最为仔细。完了,正想拍她的脚,她忽地转过身来,狠狠踢了我一下——

 怎么了?踢人可不对。不过你踢就踢,你这蹄子好看。

 她哭了。委屈、愤懑,以为我侮辱了她。可是,亲爱的,你要是不被侮辱,你就不是女人。而我今天的举动又算得了什么?我还像以前那样,该看的没看到,该摸的没摸到,该深入的没深入,该发展的没发展。你要怨我?我还要怨你呢。我那个东西又开始不老实了,我想再次扑过去,就像当初反反复复地扑向苍狗獒拉、扑向雪豹那样。但我尊重城市,尊重城市的姑娘,尊重城市姑娘的虚伪以及在爱情方面的萎靡不振。我克制住了,克制住了崛起的态势,克制住了我那用暴力革命武装起来的战士的灵。我过去,温存地对她说,对不起,我太急了。我不是人,你打我,骂我,但是,但是,你要理解我。就像你必须理解如果没有你父亲的冲动就没有你一样。最后一句话我没有说出口,我知道城市的道德不允许我有真正的坦率。我应该顾及环境和传统,我应该伪善,这是对城市收留了我的最起码的报答。

 在城市,最初的就这样遮遮掩掩、马马虎虎地开始了。我常在她身上趴伏,常感到子里面乎乎、凉冰冰的。她默许了我,因为她毕竟具备了理解男人的能力,毕竟懂得趴伏也在爱的规范之内。我趴伏的时间渐渐长起来,有时长达两个小时,等于一场电影,但只有一个镜头,就是她那张漂亮面孔的特写。当然,时间的长短还要看她是否有耐心伴我磨蹭。她有时很乖,有时却显得极不耐烦。而我对付她的办法就是不停地动,不停地亲吻,不停地卖嘴皮子。为了把享受她那柔软躯体的时间延长,我那些能让玉兔落泪、能让嫦娥弃月、能让吴刚停止伐树的甜言语啊,车载斗量,如山如海。不可思议的是,自始至终,无数次的趴伏,都是由于我的请求。她没有一次主动说,亲亲我;或者,主动说,在我身上趴一会。我担心她有病,她没有长成管辖情的那神经,她是个上帝专门用来遏止配的寡情淡者。

 我要放到你这里头——

 不行,坚决不行——

 那我们结婚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我还要考大学呢,你也得考,不然,咱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

 哪有这样绝情的。女人,别忘了,任何学问都不能开发你的情,任何知识都不能带给你的快。你要幸福吗?请跟我来。我那时是钳工,她那时是铣工,我们同在一个机厂,地位平等,门当户对,剩下的就是一起去登记,然后光了睡觉——

 你能考上?——

 我一定能。你呢?——

 女人都能考上,我还有考不上的?——

 哼,未必——

 等着瞧。

 这是我们之间的一次至关重要的谈话。那一刻,我正想趴到她身上。她把我的手从她的两腿之间拿开了。我像往常那样,半跪着俯身亲她穿着棕红色高跟鞋的脚面,然后趴上去用嘴摩擦她白皙的脖颈。她定定地躺着,像一只呆钝的羔羊,不知道该怎样回报我的动。后来她走了。我那张顿时变得冷寂可怕,就像一片葳蕤的林地刚刚被一场大火洗劫一空。我再次强烈地感到,我必须拥有她,必须享有种秋收的喜悦。俗话说得好,一个萝卜一个坑。

 2深深的海洋

 为了纪念我和城市姑娘的第一次体,纪念我那次前所未有的担惊受怕,我永远热爱那支歌:《深深的海洋》。

 那时,我们就读于西羌师范大学。我发现在那个春天她的房格外猛烈地鼓起来。我懂得房的妙用,我应该放眼眺望,放声歌唱。啊,女人,我的新月异的好姑娘,让我看看你,仔细看看你。多美的房,我的祖国,夜思念的可爱的家乡,人类的摇篮,富饶辽阔的祖先的发祥地,苍家人的卿卿吉尔玛。女人的房就是男人的梦,没有了房就没有了梦,瘪就等于瘪梦,干瘪的梦就是枯黑背景下的噩梦。当我不足仅仅趴伏在她身上着过干瘾的时候,我的关于女人的梦就变得更加多姿多彩了。我对她说,到我的宿舍听音乐去,我借了一台电唱机,还有唱片,好多都是五十年代在中国流行的外国歌曲。说实在的,我并不喜欢音乐,听音乐不过是为了附庸风雅、追赶时代的,为了自欺欺人地伪造所谓的生活情趣,为了炫耀似的证明我们已经跨入了知识阶层,已经高深起来,已经跳出了那个愚昧无知的圈子。当然,邀请她一起听音乐,更重要的是为了我那种音乐之外的动。我已经告诉她,如果我三天不碰女人的体,我那涨水就会因遏止汛期而变得乖张暴戾。我会因此而烦躁不宁,最迫切的愿望便是从五十米高的烟囱顶部跳下去,让坚实的大地撞击出我的气流体。她相信我的话,每次总是有求必应。她温柔,温柔便是女人真正的风度。

 那天晚上,我们宿舍的男生都去上自习了。我们假装陶醉地欣赏音乐。可连一支歌都没听完,我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我的划时代的不轨行为。我要求她把衣扣解开,我要尽情尽兴地摸一摸。她答应了,她知道那儿无论出现怎样的扰都不会有怀孕的危险。可我摸了大约五分钟,就觉得真正能够抒发豪情的并不是两个巴掌十个指头。我骑在她的大腿上,从子撒口中掏出那个雄伟壮丽的家伙。那家伙此时大得要命、红得发紫,包皮紧紧扯向后面,像一戴红礼帽的撬杠,翘起来朝她悠悠晃动。我说,我想把这个放在你的房上。她似乎觉得这是一种很丑恶的举动,撮起鼻子摇头。我说,就让我感觉一会会,你也可以感觉一下,我感觉你的软,你感觉我的硬。说着我就坐过去将家伙横搁在她左的最高点,伏下身子轻轻摩擦。想象不出还有什么东西在酥软细上能和她的房相比。绸缎一样的光滑,使我恨不得就在那上面制造一眼泉作为情的归宿。我开始使劲挤。她马上警告我你别。我表示绝对不,心里却说,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身后的电唱机里,一个女高音在如泣如诉地唱着。我想她一定很美丽,她的房或许也很肥硕,软乎乎的面积开阔无极。她用嘹亮抒情的歌声伴我,提高了我的情层次,使我那种属于动物本能的冲动骤然升华到一个比任何理想都美妙十倍的境界。

 我沉浸在深深的海洋,用生殖器探知一个姑娘心脏的跳动。我把这种跳动看作是她羞羞答答的挑逗——我把所有年轻女人心脏的跳动都看作是对我的力的引,如若不然,女人的心脏就应该不跳。我想我也应该伴着我和她的心脏的律动,展览一次我的生命的秘密,就在她如山如水的双之上一泻如注。我焦灼地用我的身体挤扁了她的脯,并开始大幅度地来滑去。她感到不妙,感到我的肚腹捂在她的嘴上大有让她窒息而死的可能。她急中生智,伸手在我的肋骨上使劲一捅。我便有了一阵难忍的痛,不由自主地松开她,直起来回躲闪。那家伙扫兴地离开了她的脯像挑着水桶的扁担柔韧地在空中闪晃,渐渐朝后缩去。我气急败坏地冲她吼一声,你混蛋,你懂不懂男人?我从她身上跳下来站到地上,继续发回去的气在我体内发出的怒火,要你有什么用?连这点都不能体谅我,以后我们还结他妈个啥婚。你滚吧,别在我面前情,我宁肯去找一头母猪也不会再去找你。我的丧失理智的暴怒连我自己也感到吃惊。我当时就知道我有些过分,却没有能力制止这种吼叫。我啊我,怎么行动往往不受意识的支配?情往往要越过理智所限定的规范?我是男人,男人他妈是什么东西?她愕然地坐在沿上不动。我过去将电唱机的绿色盖子啪地合上,气咻咻地甩门而去。好像我此去真的是为了寻找一头母猪,或者是去寻找另一个女人、另一种发孔,心里充了因侮辱了她而产生的快意。

 我三天没理她。她对我也冷冷的根本不打算主动认错。她何错之有?有。女人不听摆布就是错,尤其是不顺从我的需要,那就不仅是错误而且是罪过,十恶不赦。

 然而,在我的生活中还没有第二个女代替她,在返璞归真到需要和一头母猪卿卿我我的时候,我和她的和好是必然的。是我的主动还是她的主动?谁知道呢。她是女。女人心的神韵浮动在身体的表层,从下到上都在勾引男人的魂,尽管无声却又的确存在着一种魔力的呼唤。她为什么要从我面前走过?而且走过时为什么还要起那两丘野秀的房?食堂打饭时她为什么要面对窗口背对我?而且背对我时还要高高地滚起一座灵股?她没有在我眼前消逝,就说明她对我仍然有意思,她还长着股和房,就说明她想勾搭我,她想让我的手再次在那些突出的地方弹奏出具有永恒意义的男人的英雄响曲和悲剧调子的《深深的海洋》。一切都是由于她不想离开我,她看中了我这个男人中的出类拔萃者,千方百计想依附我从而实现她作为女人的价值。当然我必须承认我将那本刚刚搞到的《第三者》借给了她,我首先跟她讲话。但这绝不能理解为我的主动,我的雍容大度,而是我的大家伙要寻找一个安乐窝,我的雄要在黎明时分、在雨霏霏的篱笆前放声歌唱。上帝制造了它并给了它一副木楔样的形状,就是为了让它有充分楔入的机会,如同上帝制造了肩膀,肩膀就必须扛挑担,制造了房,房就必须让人或触摸一样。我们重新和好后,她似乎比较能体谅我及我的雄糟蹋和玩癖。她的房不仅供我恣情捂捏,而且允许我枕在上面睡觉,允许我将生命的琼浆玉狂猛地描绘在那第二征的柔和的底上。尽管当那玉不小心涂到脖子上、涂到离嘴最近的地方时,她会显出恶心的样子,用卫生纸一遍又一遍地揩擦,但到底驯服多了。爱情已经到了用水表达思想的程度,她就觉得一旦我厌恶她从而抛弃她,在她的道德意识中她便成了一个不完全贞洁的姑娘。如果她还能找到一个恋人的话,她将忏悔。如果她为了摆忏悔的重负而将实情告诉他,他对她的嫌恶和不信任的阴影就会不期而至。我不管她的想法是对还是不对,我只考虑对我有利还是无利。有利乎?有利。至少暂时有利,因为我需要她越来越多地贴紧我。当然,利用她的陈旧观念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方面在于你有没有不通情理的氓习气。通过这一段恋爱经历,我已经深深懂得,女人都他妈是种,你必须对她厉害,乃至暴蛮横,乃至视她为骡马牲口,否则她就不会驯良地让你骑在她身上,成为一个有所作为的男人。

 无休无止地听音乐。我借不到别的唱片,自己又没钱买新的,所以总是《深深的海洋》,总是在女高音华丽而诚挚的歌声中,我那个家伙轻浮而矜夸地在她的心窝窝里,在女人漾的池水里,搅起白花花的清漪。久而久之,一听到那熟悉的音乐我的家伙就会然翘起。好像它是我情的起动机,好像它可以代替一个极有感的女人还给我男人的本。这叫条件反。糟糕的是有时我在公共场合的广播里也会听到这支歌。当那家伙神不知鬼不觉地起,顶得裆像南极高原那样隆升成整个身体的屋脊时,我就会陷入惘,我知道我依旧是渺小而孤独的。对四周那些荧荧烨烨穿梭往来的异我只能垂涎而不能接近。而且那些活房和股我只能干着急,而想不出窃为己有的办法。我生怕克制不住自己后做出一些令全校师生员工作鸟兽散的荒唐举动,神色紧张地落荒而逃,去躲到一个听不见音乐、看不到女人的地方。或者我就去找她,但在学校里白天能使我和她得逞的机会很少。我必须挨到夜晚去上自习的同学给我腾出集体宿舍的时候。我以百倍的疯狂扑到她身上。一唱雄天下白,我的歌唱就是我的,我的天下就是她的房。不过这天下未免有些不合标准。上帝让我染濡女并不是要我只在身体的表层做文章。有什么样的植物就有什么样的土地,有什么样的金刚钻就有什么样的瓷器活,一切都是早年间搭配好了的。我渴望见识她那树林荫翳的秘密通道,渴望我美丽的灵魂在她的体内大鸣大放、大动干戈、大张旗鼓、大逆不道。我已经厌倦了,我已经走遍了山山坳坳——那茫茫房,那无垠的感世界,那辽阔神秘的白絮似的海洋。

 那次听音乐,我没有顷刻让她成为我驰骋疆场的坐骑,而是和她并排坐在沿上,用胳膊圈住她的肢,对她说一些情意绵绵的昏话。我是别有用心的,而她却陶然醉,似乎对女人来说爱人的情语柔畅比那峻峭巍峨的生殖器还要重要。当她用朦胧星眼望我时,我感到时机已经成,便迂回曲折地切入主题——

 你不知道我多么爱你。我对你毫无保留(其实男人最可怕的就是这袒裆的毫无保留。)而你对我总是遮遮掩掩的(难道她应该像母猿那样,连束在际的遮羞布也要撕去?)你对我保留了很多,这不公平——

 我对你没有保留,绝对没有。我把整个心都交给了你。

 心?那玩意有什么用。对男人,全部的爱情礼物加起来也不抵送给他一次真正的小腹以及大腿以上的部位才是最宝贵的奉献。心?女人真他妈是头发长见识短,心能消肿?能滋润我这干旱的荒原?能在我的擎天立柱上飘扬起占领高地、象征胜利的大旗?我以前就说过,人和人之间从来就不会有真正的理解,包括情人或夫之间。这不是验证了吗?我的姑娘,难道你没想过,女人生成了道,基本上不是为了

 别不承认。你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你保留了什么。而你的这种保留让我感到你打算随时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地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为了强调她的意思,她侧过身子抱住我的头,使劲在我脸上磨蹭嘴皮。我烦烦地皱起眉头,而她的双却偏要在那上面逗留,像在板上来回衣服那样。我耐心地等她亲够了之后,就将一只手放到她小腹下面的那道硬硬的坎塄上,轻轻地滑上滑下——

 可是,你拿什么证明你不会离开我?——

 你要我发誓?——

 那顶什么用?林彪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要紧跟主席一辈子,可最终还是背叛了他老人家——

 你要我咋样,你就直说。

 为了让我相信她的忠贞不渝,她焦急地耸起弯弯的眉峰——

 我要你。

 我的手开始用力动。她恍然明白我到底要什么,也明白她保留了什么。她绯红了脸,低头不语——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牢牢抓住你。你知道吗,我爱你就像爱我的生命。可我总担心你是一只鸟,你会带着我的生命从我身边飞走。我现在想用一链条把你拴住,这有什么错?错就错在天上有太阳,人间有爱情,错就错在我太爱你了。

 我没想到,我这些从电影从小说中抄袭来的关于爱情的陈词滥调,竟使她激动得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野。她跳起来,扑到我身上再次抱住我的头,用漉漉的双让我脸开花。一会又坐到我的两腿之间,用股一掂一掂地颤声说,那你就拴吧,你想咋拴就咋拴,反正我是你的。这是不可规范的情所起的作用。她被我的软言细语得走火入魔了。我骄傲我的阴谋的成功。为了安慰我的生命的槌体,为了发我的燃烧的火箭,为了把我鼓不已的魄气血送入女人造就的轨道,我变得如此狡猾如此虚伪如此卑鄙。说穿了,我爱她不就因为她是个女人吗?不就因为她有如梦如幻的房,她有如歌如股,她有如诗如画的大腿,她有如泣如诉的户吗?不是我喜欢她甚于喜欢金钱。她没有钱来得实惠,更不是我空虚的精神需要她来填充,而是我那发怒的野要在她身上获得快乐和平静。爱情本身就很虚伪卑鄙,就很下,无到除了体之外别无任何高尚可言。

 不知道是她去了自己的子,还是我去了她的子,反正四只手都在她的上朝着一个方向撕扯。光明的肚腹,豁开的大腿之间是一道幽幽的河谷,河谷的尽头,像男人旺盛的络腮胡子,蓬蓬松松地絮网在山脊之上。我是第一次在城市姑娘身上见识这东西,吃惊于它的热烘烘的萧索和凌乱美的格调,以及那种沉黑到如同暗夜的颜色,尽管我早就知道中国的人都应该是黑色的。萋萋芳草还生,王孙游兮不归。如今我终于回归我当初爬出来的故乡,却发现芳草荫庇的那座温暖的宅院,并不在我记忆中的那个地方。不一样,不一样,她和苍女西乐的不一样。在我的记忆中,户应该在平滑阔展的肚脐下方,男人的那东西就像希特勒的炮弹落地,由上而下直直入。出现在我眼前的户却大幅度移动了位置,它不是直面天空的帕米尔高原上的弹坑,而是镂进陡壁的高原的窑。我怀疑她长错了,不唐突地问她,你这个东西怎么长得和别人不一样?她的本能的反应并不是纠正我的错觉,而是戒备地问我,你见过别人的?

 那当然——

 谁的?——

 啊?没有,没有。我是开玩笑,正因为我没见过,才这样问你。可你是见过的,你说说和她们相比,你是不是长得不是地方?

 她噗哧笑了,足得什么也不想说。从我的傻眉傻眼中,她相信我和她一样保持着童贞,在我和她认识之前,我没有接触过别的女,至少没有较为深入地接触过,这点对她尤其重要。我不再猜疑户的位置,好奇地掰开她的大腿,说要看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模样。她羞得脸通红,紧紧闭上眼睛,好像她看不见我,我就无法看清她似的。可这时,我的眸子比受到拿破仑的检阅还要明亮,只是没有被大人物关注时的那种兴奋。我窥伺到了细部的真实,那真实就变作一瓮凉水,当头朝我泼来。不一样,不一样,她和苍女西乐的不一样。我不仅吃惊,而且觉得对我是一种侮辱,对女人是一种败坏。我醉、我幻想、我苦苦寻找、我绞尽脑汁想要领略的难道就是这种东西?在我童年的想象中,在苍女西乐的两腿之间,那户又白又,又薄又软,如雪似玉,如花似锦,可此刻撞入我眼睑的,却是一种说红又发黑,说黑又发黄的脏。当然不是由于不讲卫生,因为我知道她有洁癖,而是本天成,无可挽救。那形状好像也和苍女西乐的不同,令人大倒胃口,不见圆圆的直径,不见和物配套的神仙,没有蜿蜒游移的动人的线条,更没有那种氤氲在房之上的神韵和郁金香花瓣似的姿容。有些荒诞,有些怪异,有些丑陋,有些恶心,说不清是什么形状,也想象不出人间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作比喻。这简直让我绝望。而对女人来说,这种模式的户就是痛苦的象征,就是黑暗的一角。我甚至想到,城市的女人为什么要把它视为最隐秘、最不可见人的东西?是因为比起她们光的脸庞和风的体态,那东西形状不美、色彩不亮、气息不香,一点也不可爱。刹那间,我好像见识到了光明掩盖下的社会底层的那一股风,我好像费尽心机打开了美国联邦调查局设防最严密的保险柜,却发现里面不过放了一张拙劣的画,是两岁儿童用黑蜡笔涂抹的乌鸦。我好像觉得一种思想、一种主义在引我朝天堂艰难跋涉,等到了目的地才明白那儿不过是一座最普通的公共厕所,上面写着男左女右。是的,城市和女人一起欺骗了我,她们把最不美的东西珍藏起来,好让你永远处在盲目迷信的状态中,好让你矢志不移、毕生追求、肆力而为,到头来才知道她们藏起来的并不是珍珠而是石头。你空费精神,耗尽气血,意识到上当受骗而愤懑已极,最后的举动便是一次次暴怒地扑过去。女人期望于男人的,也许正是这种被惹恼后凶猛地扑过去的举动。

 那么我呢?我呆然木立,阴郁地看着她静静地仰卧在我的上。我想我应该子,举着紫红色的物,带着破坏念,冲锋陷阵。既然它一点也不美丽奇妙,那我对它也就没什么可怜爱可珍惜的,摧毁它的宁静,就应该如同冬天摧毁秋季的金黄绸子一样自然随便,就应该如同大雪覆盖生命的绿色一样冷酷无情。她大概一个人躺着有些寂寞,慢慢睁开眼,看我正在子,就想欠起。我猛吼一声别动,就扑了过去。

 我这个笨蛋。尽管我的物紫得如铁如钢,可就是找不到那个钻探而入的位置。一会咣里咣当地溜下腿,一会又哧溜溜地滑上肚皮。她忘了刚才对我的柔情的许诺,紧张得浑身发抖,连声问我,你要干什么?我说,我要试一试——

 别、别——

 别动。

 我的吼声如雷贯耳,吓得她再也不敢做出任何挣扎的表示。大概她就是和苍女西乐不一样,我怎么也找不到那个野草掩映的口,那个铸造圆锥体的模子,只好把手伸到下面,抓牢物,将它按放在一个极柔软的地方,然后稳稳扶住,憋住呼吸,用我上的挫力猛然朝前冲撞。可以说这是我有生以来最为杰出的一次行动,它的成功不仅表明了作为人的原始风采,也展示了最初公猿征服母猿的那一瞬刚对于柔的权威。如果需要证据的话,那就是她疼得惨叫起来,叫声未已,我的物已有半截被一层厚实的软紧紧箍住了。下来我该怎么办?继续朝里?对,这是此刻我唯一的选择。攮一下她就喊一声,一声比一声锐利。而我觉得惨叫是对我的鼓舞,它让我浑身充溢着法西斯式的痛快。我想,活该,谁让你要欺骗我?我那东西本来可是个通情达理、绵绵的家伙。最神秘的应该是最美丽的,可事实恰恰相反。于是我攮得愈加奋力,她叫得愈加惨烈,好像她正在接受一把鬼头刀的宰割,临近死亡的边缘而又无法立刻死去。就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这种不可节制的运动使我的身体下面产生了一片絮状的云,就要将我托升而起。那种酥麻而醉态的飘乎乎的意绪,漫漶在大脑无边的空间,灵魂已是乘风的大鸟扶摇直上。风声凄厉,那便是她的痛苦在释放音波。这痛叫越响亮,我那种美不可言的感觉就越强烈。我已经攮入深层,就像生命到了尽头,天是什么,地是什么,世界是什么,一概不去管了,剩下的便是超越自我的快乐和超然物外的神妙感想。我浅浅地浮上来,又深深地沉下去,优哉游哉。大水浩浩兮魄为船,推前移后兮魂逍遥。煦和的春风扫周身,血朝下舒畅地去,汇聚在闸门的前面,一地拍击出阵阵想要杀人的狂妄的幸福。无与伦比的惬意不可阻挡地掠袭心头。我昏然醉。这是再生前的死亡,生命的复活接踵而至。我还没来得及搞清是怎么回事,闸门口的便愤怒地出,一梭一梭的,像全自动步里的弹头连发连中;一股一股的,像一艘艘鱼雷快艇正在驰过眼前湛蓝的海面,那船长朗地大喊,左舵,前进三。大约驰过去了六艘,或六艘半,或紧跟着还有几只小舢板,接着一切就戛然平静。我不再动弹。她的苦难中的叫声变成了微弱的呻,最后一声尖叫出现在我将那家伙请出来的时候。

 我离开她,站到地上,劈腿而立。望着我那了筋、断了骨、正在坍塌的导弹发台,我不知道该怎样处理那些稠乎乎的黏。再望她时,发现她眼窝里噙了泪水,顺着鬓边往下淌。而在她光溜溜的大腿两侧,血就像扩展版图那样在单上朝外渗溢。我吃惊地喊了一声,顾不上穿好子,就跳过去将她翻转。血的刺更加强烈。她搐着,心境晦暗地趴伏在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惊尘溅血。完了,我可能将她戳坏了。的结果就是不幸,爱情的极致就是灾难。她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活人?我他妈昏了头。我后悔地狠揪头发,又一巴掌朝我的家伙扇去。那家伙丝毫不受我的情绪感染,居然一点也不忧急,还像秋千一般从容不迫地悠来去,直得我心里阵阵发怵,恨不得将它揪下来,扔向窗外,去喂一条丧家的老狗。

 我的可敬的城市姑娘,我的标有小心轻放字样的高脚杯,我的面捏的美人,我的纸糊的户,你既然这样脆弱,干吗不早早自杀?干吗还要寻找对象,引逗男人的大风大呢?我又想起了苍女西乐,想起她的坚韧皮实,好像即使用加农炮轰她一炮,她也不会出半滴血。

 不能爱,不能爱,这个世界不能爱,更不能造爱。

 我拽她起来,让她也看看上的红色。我们都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我害怕,她愣怔。我们商量着是否赶快去医院。可是,去医院怎么对医生说?我让她暂时平静下来,飞身出门,去找同学猪尾巴。他母亲是医生,我想请他帮忙,偷偷摸摸去治疗,免得校方知道后开除我们的学籍。他一听噗哧笑了,说我是个大傻瓜,说我应该庆幸。因为殷红的鲜血说明我搞了一个纯洁的处女。只要是处女就有处女膜,只要有处女膜就会被捅破,不血就不是一个好姑娘。没关系,过几天就会长好的。但是你夺取了她的贞就等于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你不能将她甩掉,一旦甩掉,她就成了一个破货,从此便不容易再找男人。他又警告我,既然鲜血染红了你们的爱情,那就有你提心吊胆的日子过,等着瞧吧,下个月不来例假,你小子就被钉在了十字架上。受难的往往是先驱者,你那痛苦的模样一定会让大家刮目相看。我就羡佩得要死,说不定会成为你的第一个崇拜者。去医院刮宫要单位介绍信,再说医生护士一大堆,人多口杂,不比买好烟、买好酒、买高级面粉、买平价大米,可以找一个人走一个后门。真是喜忧参半,我急颠颠跑回男生宿舍,把猪尾巴的话全都告诉了她。她紧张得瑟瑟发抖,忘了拿掉我铺位上那血迹斑斑的单。血把褥子渗透了。她忧心忡忡地问我,万一怀了孩子怎么办?——

 万一?

 她我回答。我无法回答,只是后悔,千遍万遍地后悔。她哭了,是那种震动肚皮、震动铺的啜泣。

 多么不同啊,城市和山野,女人和女人。

 3惊心动魄的破裂

 处女膜的破裂造成了我的心灵的破裂和整个世界的破裂。不知道世界应该是什么也不知道世界将会是什么。惴惴不安,我的心在茫茫黑夜中悄然鼓,就像地中的蚁后无声地动着惨白的躯壳。那个破裂了的惊心动魄的红色日子是六月十二号,她的例假结束才十天,也就是说还有二十一天在她七月的经来临的日子里,我才能确切知道她是否怀孕。这是一段异常难挨的日子。我几乎在每个夜晚和每个早晨都要掏出那张塑料贴面的历卡用愁苦的气息呼走一来一。我的生命伴着度如年的昼夜艰难地呼吸,我对七月的企盼就像一个死刑犯人在阴暗的牢狱企盼着狱墙崩溃、狱门大开。为此我在历卡上将七月的最初几用蓝色墨水划上带弧线的箭头。蓝色象征亮丽高远,到那时我的世界将再次完整,我的心将再次晴朗。历卡原本放在系办公室女秘书桌上的玻璃板底下,我把它偷出来,夹进学生证装在上衣口袋里,是因为它的背面有一个穿着黑色泳装的女歌星。女歌星并不美丽,但她的大腿却馥郁芬芳,堪称国天香。在第一眼看到她时,我就恍然明白,世界上原来有不是用歌喉而是用大腿打动人的女歌星。可现在我已经顾不上大腿的明媚春光,只能任其在焦灼的时光里消逝它那真的现实主义的魅力。我默默祈祷她的红色经水如期而至,并空给她送去我的男人的安慰——

 别愁眉苦脸的,不会的——

 万一。

 担心的就是这万一。万一怀孕,事情就有可能败,上上下下沸沸扬扬。人活面子树活皮,活人是活给别人看的,最严酷的惩罚莫过于让人在同类面前丢尽脸面。我想象着最糟糕的结果,试图在新华书店的医学专柜前看到希望的曙光。一本书脊已经磨损的十六开本的《女生理学》告诉了我关于妇女如何受孕的知识。我好像是一个在门里偷窥男女隐私的下坯子,总觉得有人要抓住我,不时地用眼角瞥瞥两边那些和我一样伫立在柜前的读者。我赶紧将这一页翻过去,因为有人已经在注意我,并且在研究我为什么死盯着这一页不放。似乎那些贼亮的眼光都具有无比强烈的穿透力,能将我沉重的心思变成他们的言谈笑语。我又连翻几页,装出一副行家的姿态,老练地审视全书的体例、内容、装帧和版权页上的那一大堆阿拉伯数字。一会,我又翻回到刚才我看过的那个地方。身后的女售书员虽然年轻却枯瘦得如同一株干巴巴的老树。她为什么枯瘦?她是否生过孩子?她难道也在注意我?管毬她。我是我,她是她,我和她有什么关系?素不相识,这样的姑娘倒找我一百块我也不会去摸她一把。骨头硬顶着皮肤,哪儿都是硌人的隆起物,和她睡觉到底是我戳她还是她戳我?我望着书假装会意地点点头,发现这种点头很能惑人,便不住地点起来。干枯如柴的姑娘一定会以为我是医学院妇科专业的大学生或研究生,来为一篇高水平的论文查找资料,或是某个医院的年轻大夫,工作中遇到了难题,来这里挑选最有指导意义的书籍。

 我终于读完了这一页,还想往下看,就听女售书员干巴巴毫无热情地喊道,挑书的快点挑,这儿不是图书馆,要买就买,不买就放下。把书都看脏了,我们还卖不卖?现在不比过去,我们承包啦。承包个,你承包谁去?想承包我?你长得漂亮一点还差不多,凭什么吆三喝四的?女人的就是女人的资本,你没有就没有翘尾巴的资本你懂吗?没人要的干货,别他妈妒嫉人。我暗暗发着心头的无名火,极有气派地合上书,大步过去,将书拍到她面前放着钱匣子和雪青色印泥的桌上,说了声盖章吧。她一边捏起售书专用章一边极快地吐出了书价——

 什么?十三块?——

 承包啦。

 我拿起书看看,发现原来印在封底的价码被一绺墨汁盖住了——

 原来肯定不是这个价钱——

 承包啦。

 我不买了。你承你的包,我走我的路,到处是康庄大道,便宜到任马踏人踩而不收分文养路费。我心里这么想,而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异常沮丧的样子恳切地说,知识分子都是穷光蛋,买不起你这高价书。对不起,我不要了。我俨然以知识分子自居,带着极有风度的穷酸样,斯斯文文离开了那里,又听那姑娘在喊挑书的快点之类的话,这才明白,刚才她并不是专门对我吆三喝四的。我他妈神经过敏,为什么不能坦坦然然地多翻几页呢?好像阅读那书就等于在阅读活生生的户和户内的子一样。唉,中国人,真是的。因为我的萎缩和莫名的顾忌,我又开始感叹中国人不如美国人和非洲人了。

 去学校的路上,我回忆今天在书店的收获,竟然想不起我到底读到了什么,是希望还是绝望?子开张,排卵,黏子生死搏斗,一只健壮如虎贲的白色蝌蚪游动着长长的尾巴奋力向前,以万夫不当之勇三战三捷,最后在卵巢中安家落户。渐渐地它成了一团乎乎的蟾蜍,那蟾蜍在薄软的胎衣里张嘴吐舌地冲我连叫几声爸爸。我吓得浑身冒汗,明白我已经坠入地狱。一层厚重的煤矿一样黝黑的云雾向我的心头。这是世界最黑暗的一天。

 她在校门口等我,一见面就问我找没找到那种书,书上都说些什么。我说,你自己不会去看?她看我脸色沉暗得如同酱爆,知道事情不妙,又连连追问书上到底是咋说的?我吼起来,都是你,没有你,我能这样担惊受怕?她一愣,半晌才道,自私鬼,没良心,你不是人。你说说,到底怪谁?我看她就要吵起来,赶紧朝校内走去。我想她一定会僵立着哭泣,要是哭能哭掉肚子里的孩子那她就应该大哭特哭。突然想起书中的一句话,妊娠期间心情不能太忧郁。为什么?难道忧郁会造成产?但愿是这样,那就让她酣畅淋漓地忧郁吧,忧郁成晚秋十月水分的漫漫晨雾,在一阵暴风骤雨之后,让未成的青果砰然坠落。而让她忧郁的动力,便是我的不理她。我又高兴起来,越高兴就越觉得男人的伟大应该是冷酷和卑鄙。我想从今天起我和她形同陌路,也让所有人知道,我和她别说是朋友,就连好同学的关系也算不上。到时候她万一怀了孕,我就可以矢口否认,哪个鬼的孩子?要赖在我身上,没门。我认得你是谁?婊子养的,滚开。她会怎么说?她说她和我是水鸳鸯,有过一次颠鸾倒凤?她说她能数出我肚脐下面有几颗痣,不信你们了他的衣服看?我摇头,她不会这样说,因为在打击对手方面她没有这么高的智商。她是女人。我想通了,要丢脸就让女人去丢吧,让她去独当一面地承受辱吧。因为女人对社会的作用不在于贡献了什么业绩,而在于忍受了多大的痛苦,不在于获得而在于赎罪。她要是自杀呢?自杀了更好。什么也就不存在了。我为我的智慧、为我的伟大的决策而兴奋得半夜没有睡着。灵的思路,时浓时淡、时有时无的爱情,男人,天马行空,如风如云,自由自在,放形骸,将一切灾难和悲苦推卸给女人。谁让她们是男人的一肋骨呢?男人将她们分离出来就等于分离出了苦难和辱的载体。我的伟大的发现,为什么来得这样迟缓?不然,我早就应该快快乐乐的了。

 我一直快乐到六月底。我不理她,她不理我,好像我们之间从来没发生过什么。六月三十凌晨三点我突然从梦中惊醒。一阵尖利的嘶鸣在耳畔久久萦回,是脑海中颖而出的声响,还是从窗外冲撞而来的恶音,我一时分辨不清。但那一阵嘶鸣却真真切切是她的声音。我竖起耳朵静静谛听,楼下有人说话,还有奔跑的脚步声。我一下明白过来,一定是她跳楼自杀了。我们这座学生宿舍楼的东单元是男生,西单元是女生。她住五楼,我住三楼。从五楼跳下去一定没有好结果,姿势怎么摆?是仰卧还是俯卧?是七零八碎还是肢体完整?是七窍血还是浑身稀烂?我腾地坐起,又马上躺下。我不能下去。我算什么?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就像尼罗河的石头跟黄河的石头没关系一样。如果下去就等于告诉别人,我关心这件事,因为是我死她的。外面有了一阵喧嚣,像是吵闹又像是追打。我不想听,用被子蒙住耳朵,长舒一口气,心想这件事情总算结束了,如果她没留下什么对我不利的遗嘱,就万事大吉。可又想,她的自杀未免有些过于仓促。今天是六月三十号,是她经水来的日子,她可以再等几个小时,中午或者晚上,那红淋淋的带腥咸味的东西或许就会涌而出。唉,晚了。

 这儿是树,那儿是楼。楼下是人,树下也是人,三五堆,叽叽喳喳的。一个传说正在产生。而在我的这个位置上,在篮球场的一角,是来来往往湍急的人。偶尔有人跟我说话,都带着极其神秘的眨眼,送来传说背后的那一层意思:一只男人的大手从茅坑里伸出来摸了一个女生的股。那女生是谁?那股是什么样子的,形状还有泽?深更半夜,她竟敢一个人去上厕所。学生楼里的厕所因为没人打扫早就关闭,楼下的公共厕所狭长幽深且没有灯光照明,夜里女生不是成群结队就不敢擅自进入。她可好,单刀赴会制造了一则重大的风新闻。摸了股以后是什么情形?她尖叫着跑了出来,子来不及提上,清凉的月光下她的的下半身无比美妙,在如纱如网的银白色光晕里,是旎的湖水,的山梁。我怎么也摆不掉这种人的想象,即使在我看见那个与我共同为等待例假而焦忧的女人时,想象中月光下的大腿仍然横陈在我的脑海。

 她被裹挟在人中,从我面前招摇而过。我无意中瞥了她一眼,发现她比以往更具有一种萧索空漠的的吸引力。我怅然若失。她没有自杀,这对我似乎是个打击,她的体态变得更加魅惑人,则是打击之上的打击。因为我觉得她把自己装束得如此感,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吸引别的男人。

 她就要在树下消逝了,倏忽一闪,那左手便轻轻摆到部上。我看到她手中捏了一个包着东西的四四方方的花手帕,心尖就哗然一抖。多么熟悉的情形,陪我多少年爱情,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每次来例假,她都会在宿舍把卫生纸叠成长条,用手帕包起来带在身边去上课去自习。蓦地,厕所里被男人摸过的那个股溘然逸出了我的脑壳。我紧紧跟过去,发现她正在树后面的教学楼前跟几个女生说话。大概也是为了那个厕所里、月光下的传说,她们脸上的皮都被什么东西拉得紧紧绷绷的。我没有停步,绕过她们来到教室,匆匆写了一张纸条进她的课桌。那纸条上的话是,告诉我,你的老朋友是否已经到来。

 但是,她似乎不打算告诉我。下课了,她混在女生堆里,和人家神聊,根本不想提供一个让我和她单独说句悄悄话的机会。我恨恨的,恨了整整一上午。终于上完了课,我无法忍耐我的焦躁,在她去食堂打饭的路上,厚着脸皮拦住了她——

 我的纸条你看到了?——

 看到了。来也好,没来也好,与你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说来了?——

 不知道——

 要是没来,你用手帕包东西做什么?——

 亏你还能注意我。来了又怎么样?这下你就高兴了,你就没有任何责任了。

 一听她的话我就情不自地笑笑。来了,终于来了。谢天谢地,我总算度过了这个多难之秋。我想和她多说几句话,缓和一下气氛,便把话题扯到厕所里发生的事情上。她打断我的话说,不是你摸的你就别管这种事。然后她仰起头,傲然离开了我。我望着她袅娜的背影,心中的音乐悄然逸出,自然又是《深深的海洋》,那家伙也就然而起了。我真想扑过去,紧紧抱住她,就在花砖铺就的林道上扒下她的子,看那殷红的水是怎样如溪如河地淙淙淌着。此刻,我真后悔我是一个人,如果我是一个畜生,公狗或者雄或者牡牛,我就会在任何可能的情况下对异采取行动。我又一次无比强烈地感到我需要她,需要她的体的挤,需要将我深深沉陷于她的丰腴的沃野一样广袤的肌体,需要两种皮肤把我们的青春摩擦成热烘烘、汗津津的夏月。我带着发情的盲动,又返回教室在她的课桌里了一张纸条,用极其殷切的语言恳求她晚上到我宿舍来。又是音乐的惑,故伎重演。

 她没有来。我感到了一种失恋的愤怒。

 4动力

 我的望的霓彩已经从脚下架上天空。天空湛蓝明净,寥廓得没有一丝白云。而在我的皮肤下面潜着燃烧的岩熔,那岩熔从我的双眸中盈溢而出,把一切都染得火红一片。我感到浑身灼痛,那个宝中之宝的器官异常夸张地表现出自然的狞野,驱策我的拳头紧紧攥起。可四周到处都是距离,无处发的憋闷在这无垠的距离之间显得那样无足轻重,我想砸碎窗户玻璃,想在坚硬的墙壁上砸出一个深。但最终我却将拳头展开,隔着子狠狠攥住那条生命的,发狠地摁。就这样我伫立在前,怨怼着天下的女人。天赐良机,没等我的手开始,我就有了一个的机会。猪尾巴踹门而入,对我喊道,走啦走啦。我浑身一震,似乎要去拦路强那样激动得心脏怦然而跳——

 你猜那个躲在厕所里摸女生股的氓是谁?是他妈土地爷的儿子,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昨晚抓住了,今天又放了。我们要求学校开除这氓,学校竟说是两厢情愿。走啦走啦,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声势——

 要我去抓氓?我自己还想当个氓呢——

 氓应该让公安局去抓,我们游行去。

 我被他拽到篮球场,那儿已经是一片人海。男女都有,火火的,沸沸的,嘈杂声就像卷着无数砂粒的阵风掠过头顶。猪尾巴很快消逝了。不知不觉人群朝校门口涌去。我不由得缓缓跟上。有人举着火把。火映出几个女部,都是圆圆的带着起的气息。我怀疑那个在厕所里被人摸过的股就在我眼前摇晃。我略微加快了脚步,跟着女人的股走。等那股被几个男生遮住,我不得不抬起头时,发现已经来到了大街上。那几个男生在高声交谈,像是专门说给我听的。他们说那个被人摸了股的女生十分漂亮,是外语系的一枝独秀。说她矜持高傲被许多男生追求却始终保持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姿态冷眼向洋看世界。说那个土地爷膝下的氓曾经给她写过狗不通的情书被她当面撕毁,于是他发誓要报复要在她身上留下永恒的辱的印记。我听着倒有些佩服这氓,觉得他是个男子汉,相比之下自己就有些胆怯懦弱,缩手缩脚得竟然不敢死死抓住已经到手的肥。而这些男生之所以要义愤填膺地组织或参与这次游行并不是为了维持某种道德秩序,而是和我一样受了情的驱使和受不了失恋的痛苦。人群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阵动,并有了叮叮当当的砸击声。举着火把的人飞跑过去。野的诅咒声此起彼伏。我也受到感染情不自地骂起来而且骂得格外畅利索。骂完了发现我周围的人都朝两边涌去。我左右看看觉得右边女生多便朝右边跑。有人开始用石头砸击一个铁质的东西。铁皮的破裂如同处女膜的破裂令人亢奋。我蹲下身子摸石头却摸到了一个女生的脚。她尖利地叫一声快快跳开。我赶紧往一边移动,不小心我被绊了一跤。我起身抱起绊我的那块石头,朝面前一个发亮的物体扔去。我听到了一阵玻璃的破碎声,内心顿时舒畅了许多。为了得到更多的舒畅我抱起更多的石头锲而不舍地砸击过去。我发现女生也和我一样在施展武力,不有些纳闷,我为了情的压抑想把地球砸个窟窿,可她们为了什么?这个问题没想清楚,我又发现很多人朝前跑去。我稍稍停留了一会仔细观察刚才被我们毁灭的东西才明白那是一辆苹果绿小轿车。再朝远处望去发现又有几辆小轿车正处在毁灭之中。恍然想起这儿是处在某饭店与某宾馆之间的停车场,专门停放高级人物的高级轿车。这是一个令人激动的发现如同我第一次发现女人的双之间有一道温暖如的沟渠。它鼓励我再次投入战斗就像投入入拔出的那种战斗一样全神贯注。后来不知谁喊了一声戴大盖帽的来了,我们就全部撤离,一口气跑回学校。法不责众,投入打砸抢战斗的少说也有六百人,我们大家都相信我们会安然无恙,况且我们是为了社会的不公,为了正义的呐喊,为了把我们的血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这是非常寻常的一夜,我第一次真正理解了文化大革命。真后悔我那时还没有意识,如果有,我一定会彻底造反。干吗不造?失去了女人的男人要是他还能称得上雄的话,他就应该获得女人之外的发。我觉得我已经牢牢把握了真理——压抑永远是革命的动力,而革命就是暴力,就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推翻了之后呢?我想,我应该认真研究一番历史上那些农民起义领袖成功后的私生活了。

 如同那些食无求,居无求安的志士仁人在征战胜利后必然会成为帝王将相一样,我不能天天革命,最终还是需要女人的无私奉献。她不来我的宿舍,我就去她的宿舍。这是力无限扩张的本能给我的勇气。我甚至有勇气将晚饭后的太阳早早地推下山去。天黑了,我坦然敲开了她那个集体宿舍的门。两个也许不打算去上自习的女生和她并排坐在她的沿上。秋风落叶,一片枯黄,女人不漂亮就是生命的凋零,我一向忽视着她们的存在。但在今天晚上我不得不正视这两个上帝忘了最后进行一番修整的姑娘,并向她们吹去席卷落叶的冷冷的秋风——

 你们出去一下我有话跟她说。

 她们两个愣怔着互相看看。我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她们还是不动——

 我来找我的对象,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回避一下?

 我的硬朗朗的语气惊住了两个还没有见识过男人的冲动的姑娘。她们站起来,手拉着手极快地朝外遁去。留给我的最后一抹印象是两对愕然闪烁的眼睛。她没想到我会这样,倏地站起说,你要干什么?嫌人家不知道你的底细?我笑了,说,知道了更好,我们两个的关系就更加牢固。她说,谁和你有关系?我没回答,柔柔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不理。就在这个尴尬的瞬间,我的举动令她、令我都有些出乎意料。我的双膝渐渐弯曲了,腾地一下跪在她的面前。不是我下不是我要给男人丢脸,而是情使然。情是至高无上的乞丐,它无时不在,无时不在乞求足——

 你,你快起来。

 我用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腿。她挣扎几下看无法摆,就只好僵直地站着——

 我想你,我离不开你,你要是不理我,那我还不如死。我错了,过去是我不对。我请求你原谅,还不行吗?

 我说得极其悲凉。这语言符号组成的虚伪的伤感居然打动了我自己。我淌出几滴眼泪濡了她的子。她长叹一声,突然抱住我的头,忍不住啜泣起来。这就是女人。此时此刻我才明白女人是极容易被征服的,用武力或者用眼泪。而男人,情让他下跪他就下跪,让他流泪他就流泪,让他打砸抢他就打砸抢,让他沉默如山,他就是一座从远古走来的昆仑山,让他发狂如水,他就是防汛季节黄河浑浊的高大峰。我琢磨这就是人的自由,就是智慧和力量的证明,我起身用手给她揩泪,那柔情能让万年冰川顷刻融化。

 半个小时后我重新趴在了她身上,双手占领着香的高地,贴着她的耳朵说了成吨成吨麻的情话。终于,憋了一个多月的水隔着子鼓噪着浩而出。她的软绵似水的身躯整个儿感觉着我的灵的扩散,微微颤动。我也就缄默不语了,哪怕再说半个爱字也是多余的了。而她却絮絮叨叨地才开始回报我的甜言语。我忍着,用极大的耐力不让自己出一丝腻烦的表示。因为还有明天,为了明天的情,我将无休无止地虚伪。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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