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审判(2)
彼得·德莫尼迪斯正在讯问一个证人。
“请把你的名字告诉本庭。”
“卡斯泰,艾琳·卡斯泰。”
“结了婚没有?”
“结婚了。现在我是寡妇。”
“你的职业是什么,卡斯泰太太?”
“做女管家。”
“你在哪儿工作?”
“在拉菲那的一个有钱人家里。”
“拉菲那是海边的一个村庄,是不是?在雅典北面100公里的地方?”
“是的。”
“请你看看坐在桌边的那两个被告人。以前你见过他们没有?”
“肯定见过。见过多次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他们的?”
“他们住在我工作的那个别墅的隔壁房子里。我看见他们在海滩上,常常看到。他们一丝不挂的。”
人群中发出了叹气声和嘘嘘声,有的在窃窃私语。
彼得·德莫尼迪斯向乔特斯扫了一眼,看他是不是有要提异议的动静,但那个诉讼老手纹丝不动坐在桌旁,脸上堆着隐隐约约的微笑。那种笑的样子使德莫尼迪斯感到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心神不安。他转过脸又问证人:“你肯定他们就是你看到的那两个人吗?要知道,你是立了誓的。”
“就是他们俩,错不了。”
“他们一起在海滩上的时候,看上去很要好吗?”
“喔,他们的举动不像是同胞兄妹。”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笑声。
“谢谢你,卡斯泰太太。”德莫尼迪斯说完后,转向乔特斯“请向证人发问。”
拿破仑·乔特斯点点头,一副和气相。他站起身来,从容轻松地走向这个坐在证人席里的看样子难对付的女人。
“你在那个别墅里工作了多长时间了,卡斯泰太太?”
“七年。”
“七年!想来你工作一定干得很好。”
“当然我要好好干。”
“也许你可以给我推荐一个忠诚老实的女管家。我正在考虑到拉菲那海滩附近买一座房子。我的要求是,我需要幽静,那样我工作起来就可不受打扰。据我所知,那些别墅,鳞次栉比都挤在一起。”
“噢,不,先生。每座别墅都给又高又大的墙隔了开来。”
“是吗,那很好。那些房子不是一个挨一个紧靠在一起的吧?”
“是的,先生,根本不靠在一起。那些别墅每一幢之间至少有100码的距离。我知道有一座别墅要出售。你要的隐密僻静都有,我可以介绍我的妹妹来给你管理家务。她做人老实,衣着整洁,还能做点饭菜。”
“噢,谢谢你,卡斯泰太太,太好了。是不是今天下午我可以见见她?”
“她白天有点工作,晚上六点钟回家。”
“现在几点了?”
“我不戴表。”
“喔。那边墙上有座大钟。钟上是几点了?”
“嗯,虽然从这里看过去顺顺当当,但钟面上的字看不太清楚。”
“你看这里离开钟有多远?”
“大约——呃——50英尺。”
“23英尺,卡斯泰太太。没有问题了。”
公开审判已到第五天了。
伊舍利尔·凯兹医生那一条断腿又使他疼痛难忍了。凯兹在手术台旁的时候,可以一连几个小时靠假腿支撑不会有一点儿麻烦。但坐在这里,没有紧张的工作来分散他的注意力,所以神经细胞不断地把往事的回忆信息传到肢体的残端。凯兹在座位上不安地移动着,一下又一下,想减轻些
在
部的压力。
自从他到达雅典以后,每天都想争取见见诺艾丽,但至今没有达到目的。他向拿破仑·乔特斯说过自己的要求,可是她的这个辩护律师解释说,诺艾丽情绪不佳,不能接见老朋友,最好等审判结束后再见她。
伊舍利尔·凯兹要求他转告诺艾丽,他已到雅典,随时准备尽他所能助她一臂之力。但是,凯兹不敢肯定,她收到了这个口信没有。
他一天接一天地坐在法庭上,希望诺艾丽会朝他坐的方向看看,然而她根本就不向旁听的人瞧一眼。
伊舍利尔·凯兹受过她救命之恩,找不到机会来报答使他十分苦恼。公开审判会怎样发展下去,诺艾丽是会被定罪还是宣判无罪,他一点也不清楚。乔特斯很有才干。如果说世上有人能使诺艾丽获得自由,那就是他了。
然而,不知道什么缘故,伊舍利尔·凯兹内心充
了忧虑。审判还远没有结束,前面仍有发生意外情况的可能。
由起诉一方申请而到庭的一个新的证人在接受宣誓。
“你的名字?”
“克里斯琴·巴贝。”
“巴贝先生,你是法国公民,是吗?”
“是的。”
“你的住所在哪里?”
“在巴黎。”
“请告诉本庭你的职业是什么?”
“我是一家私人人事征询所的业主。”
“这家人事征询所设在哪里?”
“总办事处在巴黎。”
“你们受理哪些工作?”
“有许多种…商业上的偷窃、下落不明的人,还有为妒忌猜疑的丈夫或
子监视对方…”
“巴贝先生,能否请你在这个审判厅内四下看看,告诉我们这里有没有人曾经是你的顾客?”
巴贝的目光在审判厅里扫来扫去,看了好长一阵。“有的,先生。”
“请你告诉本庭这个人是谁?”
“坐在那儿的那位女士。诺艾丽·佩琪小姐。”
旁听者们
头接耳,感兴趣地纷纷议论着。
“你是不是告诉我们,佩琪小姐雇用你为她做某种调查工作?”
“是的,先生。”
“请你具体地告诉我们,这一工作的内容是什么?”
“好,先生。她对一个名字叫拉里·道格拉斯的人很关切。她要我探出我所能探到的关于他的一切情况。”
“这个人是否就是在本审判厅内受审的拉里·道格拉斯?”
“是的,先生。”
“为了这件工作,佩琪小姐支付给你一切费用?”
“是的,先生。”
“请你看一下我手中的这些东西,都是支付给你的费用的证据吗?”
“对。”
“请告诉我们,巴贝先生,你是怎样获得有关道格拉斯先生的一切情况的?”
“这工作不容易,先生。要知道,当时我是在法国,道格拉斯先生在英国,后来又到了美国,而法国又被德国人占领——”
“请你说清楚一些。”
“我说的是,法国被占领在——”
“且慢。我要明确一下:你所说的我理解上没问题,巴贝先生。佩琪小姐的辩护人告诉我们,她和拉里·道格拉斯是在短短几个月前才认识的,认识后就彼此热恋着。现在,我向本法庭说,他们的爱情早就有了——几年以前开始的?”
“至少六年以前。”
举座哗然,审判厅内一片混乱声。
德莫尼迪斯向乔特斯投以得胜的一瞥:“请向证人发问。”
拿破仑·乔特斯
眼睛,从长桌子旁站起来,走到证人席前。
“我不想多耽搁你,巴贝先生。我知道你急于要回法国去,回家去。”
“你可以慢慢问,先生。”巴贝自命不凡。
“谢谢。巴贝先生,请允许我先谈一个与案件无关的事。你穿的一套衣服显然做工很讲究。”
“谢谢,先生。”
“在巴黎做的,是吗?”
“不错,先生。”
“非常合身。而我在衣着问题上运气总是不好。你有没有请英国裁
做过衣服?据说他们的技艺也很好。”
“没有,先生。”
“我有把握说,你曾经到过英国多次?”
“嗯——没有。”
“从来没去过?”
“是的,先生。”
“你有没有去过美国?”
“没有去过。”
“从来没去过?”
“是的,先生。”
“那你有没有游历过南太平洋诸岛屿?”
“没有,先生。”
“这么说,你真是一个富于幻想的侦探,巴贝先生。我该向你致敬。你的这些报告都是关于拉里·道格拉斯在英国、美国和南太平洋诸岛屿的活动,而你刚才跟我们讲你根本没有到这些地方去过。所以,我只能认为你是超乎自然的。”
“请允许我对你的假定作一些修正,先生。我并没有必要要亲自到这些地方中的任何一个地方去。在英国和美国我们雇用通讯代理人。”
“啊,请原谅我的愚蠢。当然喽!照这样说,实际上是那些人探得道格拉斯先生的活动情况的?”
“一点不错。”
“那么,事实是,你本人并没有直接掌握拉里·道格拉斯的一切活动和变化。”
“嗯…可以这么说,先生。”
“实际上,你的一切情报全是第二手的。”
“我认为…在某种意义上来看,可以这么说。”
乔特斯转向审判员席:“我提议把这个证人的证词全部勾销,阁下,理由是他的证词都是传闻。”
彼得·德莫尼迪斯跳了出来:“我有异议,阁下!诺艾丽·佩琪雇用了巴贝先生调查拉里·道格拉斯的情况,不能说是传闻——”
“我这位学识渊博的同行把调查报告作为证据递
了出来。”乔特斯温文尔雅地说“如果他准备把具体执行监视道格拉斯先生的人带到庭上来,我是非常乐意把这些调查报告作为证据接受下来的。否则的话,我得请求庭上认为根本不存在这种监视,并且不接受这一证人的证词。”
审判长对德莫尼迪斯说:“你是否准备把证人带来?”
“这是不可能的,”彼得·德莫尼迪斯气急败坏、唾沫飞溅地说“乔特斯先生也知道,要把他们找到得花几个星期!”
审判长转向乔特斯:“同意你的提议。”
彼得·德莫尼迪斯又在讯问一个证人。“请说出你的名字。”
“乔治·穆松。”
“你的职业是什么?”
“我是爱奥阿尼那王宫饭店服务台的职员。”
“请你看看那里坐在桌旁的两位被告。你以前见过他们没有?”
“那个男的,我见过。今年八月份他在王宫饭店住过。”
“该是劳伦斯·道格拉斯先生吧?”
“是的,先生。”
“他到饭店办理住宿登记时是一个人吗?”
“不是一个人,先生。”
“请你告诉我们他同谁在一起。”
“他的
子。”
“凯瑟琳·道格拉斯吗?”
“是的,先生。”
“他们登记的名字是道格拉斯先生和道格拉斯太太吗?”
“是的,先生。”
“你同道格拉斯先生谈论过佩拉马
吗?”
“是的,先生,我们谈论过。”
“是你先提到那岩
的还是道格拉斯先生先提到的?”
“根据我的记忆,是他先提出的。他问我关于那
的情况,还说
子
着他,要他带她到那
里去。她喜欢游
。我觉得情况有点不正常。”
“噢?为什么不正常?”
“嗯,妇女对探险和诸如此类的事不感兴趣。”
“你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没有同道格拉斯太太谈过佩拉马
,是吗?”
“是的,先生。只跟道格拉斯先生谈过。”
“你向他说了什么?”
“嗯,我记得跟他说过,那
有危险。”
“有没有讲起过向导的事?”
王宫饭店的职员点点头:“有的。我清清楚楚记得我建议他雇一个向导。凡是住在我们饭店的旅客,去游佩拉马
时,我都向他们介绍一个向导。”
“没有问题了。请你向证人发问,乔特斯先生。”
“你在旅馆业工作有多少年了,穆松先生?”乔特斯问。
“二十多年了。”
“在此以前你是精神病医生?”
“我?不,不是,先生。”
“也许是一个心理学家?”
“也不是,先生。”
“噢。那么说你不是研究妇女
情脾气的专家?”
“我虽然不是精神病医生,但是在旅馆业干长了,可以掌握不少妇女的特点。”
“你知道奥莎·约翰逊是谁吗?”
“奥莎——?不知道。”
“她是全世界有名的女探险家。你有没有听说过阿米莉亚·埃尔哈特①?”
“没有,先生。”
“玛格丽特·米德②?”
【①阿米莉亚·埃尔哈特(AmeliaEarhart,1898—1937):美国第一个女飞行员。】
【②玛格丽特·米德(MargaretMead,1901—),美国著名的人类学家。】
“也没有,先生。”
“你结婚了吗?穆松先生?”
“现在没有。不过我结过三次婚,所以我可以说是妇女专家。”
“正好相反,穆松先生。我认为,倘若你真的是妇女专家,你会处理好婚姻的。没有问题了。”
“请说出你的名字。”
“克里斯托弗·科赛伊奈斯。”
“你的职业是什么?”
“我是佩拉马
的一名向导。”
“你在那
当向导有多长时间了?”
“十年。”
“生意好吗?”
“非常好。每年有五六千名游客来游佩拉马
。”
“请你看看坐在被告庭里的那个男的。你以前见过道格拉斯先生吗?”
“见过,先生。八月份他到
里来玩过。”
“你肯定吗?”
“肯定。”
“那好,这就使得我们都
不明白了,科赛伊奈斯先生。在数千名到
里来观光的人中间,你能记得某一个人。”
“我不见得会忘了他的。”
“那为什么,科赛伊奈斯先生?”
“首先,他不要雇向导。”
“到
里来游览的人是不是都雇向导?”
“德国人和法国人有的太吝啬,但美国人都雇向导。”
一阵笑声。
“我明白了。你所以能记得道格拉斯先生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当然有。要是仅仅为了导游的事,我也不会特别记得他。他说不要向导的时候,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女的看上去有点儿为难。后来,大约隔了一个小时,我看见他匆匆忙忙从
口走出来,只有一个人,神态非常慌张。我估计可能那女的碰到了意外,或别的什么事,我就走上去问,那女士是不是没有出问题。他盯着我看,表情有点古怪。他说:‘什么女士?’我说:‘就是你带进
去的女士。’这时,他脸上刷地白了,我还以为他要揍我了。随后,他开始大声叫喊:‘我同她走散了,找不到她了。我需要协助。’就那样,他像疯了一样,大叫大喊。”
“那是你问他那走失的女的在什么地方后他才要求协助寻找?”
“完全对。”
“以后怎么样?”
“嗯,我组织了另外几个向导,一起搜索了。不知哪个该死的家伙把新开辟区写有‘危险’的牌子移走了。那地方对公众是不开放的。大约隔了三个小时,我们终于在那地方找到了她。她身上一塌糊涂,衣服破了,血迹斑斑。”
“最后一个问题,你要好好回答,道格拉斯先生一走出
口时,他有没有四面张望找人帮忙?或者说,你是不是觉得他自顾走了?”
“他是自顾走了。”
“请你向证人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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