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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拉腊和菲利普·阿德勒住进了米兰的“奇美旅店”一爿只有12个客房的人的小客店。一上午,他们卿卿我我,颠鸾倒凤,好不绵。嗣后,他们乘车去切尔诺比奥,在科莫湖畔,在那如诗如画的埃斯泰别墅①共进午餐。

 『①著名风景、旅游胜地。位于罗马蒂沃利的天主教本笃会隐修院附近,1550年经风格主义建筑师利戈里奥设计,改为别墅。内有建筑、泉、台地式花园。李斯特晚年在此居住,直至逝世。』

 当晚的音乐会极其成功,斯卡拉歌剧院的演员休息室里挤了前来祝贺的人。

 拉腊站在一旁,看着乐们把菲利普团团围住,碰他、触摸他、崇拜他,请他签名,送他小礼品。拉腊感到一阵醋意直袭心头。有些女乐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在拉腊看来她们个个都毫不掩饰。一位身着芬迪牌晚礼服的美国贵妇卖风情地说:“阿德勒先生,明天您如果有空的话,我将在别墅举行一个小型而温馨的宴会,非常温馨。”

 拉腊真想掐断那婊子的脖子。

 菲利普笑笑。“这个…多谢,不过我怕是没空。”

 另一个女人试图把房间钥匙给菲利普。他摇摇头。

 菲利普抬头看着拉腊,莞尔一笑。女人们不停地朝他涌上来。

 “您演奏得真妙啊,大师!”

 “您过奖了。”菲利普说。

 “我去年就听过您演奏,真是妙极了!”

 “谢谢!”菲利普笑着说。

 一个女人攥住他的脖子。“今晚一起吃晚饭,可以吗?”

 菲利普摇摇头。“我想,我怕是做不到。”

 拉腊觉得,这一切似乎没完没了。末了,菲利普总算朝她挤了过来,轻声说:“我们离开这儿。”

 “是!”拉腊粲然一笑。

 他们来到坐落在歌剧院内的“媲斐”餐馆,进店堂的当儿,身穿黑色晚会男礼服的艺术资助者们纷纷起立,鼓掌他们。店老板把菲利普和拉腊领到店堂中央的一张餐桌时,说:“阿德勒先生,您能光临本店,我们不胜荣幸!”

 服务员送来了一瓶免费招待香槟,他俩互相祝酒。

 “为我们。”菲利普动情地说。

 “为我们。”

 菲利普点了两道该餐馆的特色菜;带骨小羊腿片和爆炒鸟。整个晚餐期间,他们一直谈个不停,真是相见恨晚。

 他俩的交谈不时地被前来给菲利普敬酒和请求签名的人打断。

 “我这次巡回演出,有你陪着,真是妙极了。”菲利普叹道。“遗憾的是,我明天就得去威尼斯。我会非常想你的。”

 “我还不曾去过威尼斯呢。”拉腊说。

 “总是像这样,是吗?”拉腊问。

 菲利普耸耸肩。“到哪儿都这样。你在舞台上演出两小时,签名和会见就要耗去你无数个小时。”

 仿佛是为自己的话打上个句号,菲利普停住口又签了个名。

 “我这次巡回演出,有你陪着,真是妙极了。”菲利普叹道。“遗憾的是,我明天就得去威尼斯。我会非常想你的。”

 “我还不曾去过威尼斯呢。”拉腊说。

 拉腊的专机在利纳特机场等着,他们到达机场时,菲利普惊奇地看着偌大的飞机。

 “这是你的飞机?”

 “是的。它送我们去威尼斯。”

 “你会把我宠坏的,姑娘。”

 拉腊柔声说:“我就想这么做。”

 30分钟后,他们降落在威尼斯的马可·波罗机场,一辆等候在那里的轿车将把他们送到不远处的码头,他们再从码头乘汽艇到尤德卡岛,奇普里亚尼饭店就坐落在该岛上。

 “我为我们安排了两个套间,”拉腊说“我想这么做要慎重些。”

 在去饭店的汽艇上,拉腊问:“我们在这里呆多久?”

 “就一晚吧,我想。我在‘凤凰’剧院举行一场独奏音乐会,然后我们就去维也纳。”

 拉腊听到“我们”很是激动。头天晚上,他们讨论过这事。“我真想你就这么和我呆在一起,”菲利普当时说“不过我没耽误你更重要的事吗?”

 “没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今天下午我得忙着排练,你独自一人没事吧?”

 “我会过得愉快的。”拉腊打消他的顾虑说。

 住进饭店后,菲利普一把搂住拉腊。“我得马上去剧院。不过这里有很多地方你可以去看看,好好欣赏威尼斯吧。傍晚再见。”他们亲吻起来,本打算匆匆吻别,岂料竟吻得那么长久,那么绵。“我最好还是趁得了身时离开。”菲利普咕哝道“要不我是无法跨出门的。”

 “排练愉快。”拉腊莞尔一笑。

 菲利普走了。

 拉腊给霍华德·凯勒挂了电话。

 “你在哪?”凯勒问道。“我一直都没法和你联系上。”

 “我在威尼斯。”

 对方顿了一会。“我们打算买条运河吗?”

 “我正在核实这种可能。”拉腊笑道。

 “你真的早该回来了。”凯勒说“有一大堆事情要做。杨·弗兰克·罗斯提出了一些新的计划,我很感兴趣,但我需要得到你的同意才能开始…”

 “你如果喜欢的话,”拉腊打断他说“着手干好啦。”

 “你不想看看?”凯勒的声音里是惊愕。

 “现在不,霍华德。”

 “好吧。还有西区地产的谈判也得你点个头…”

 “我同意。”

 “拉腊…你没事吧?”

 “我这辈子还没感觉这么好过。”

 “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道,我会保持联系的。再见,霍华德。”

 威尼斯是那种充魔力的城市,没准是普洛斯珀罗①创建的呢,上午余下的时光和整个下午,拉腊都用来探索这座人的城市了。她逛了圣马可广场,参观了总督府和钟楼,然后沿着千舟争渡的斯基亚沃尼河堤岸漫游。每到一处,她都想到菲利普。她信步闲在曲曲弯弯的偏街僻巷,街巷的两旁挤着珠宝店、皮革店和餐馆,她时而停步买几件昂贵的衣或纱巾,给办公室的女秘书们买些内衣,也为凯勒和其他男士买几只钱包、领带什么的。她在一家珠宝店给菲利普买了块带金链的皮亚杰表。

 『①莎士比亚《暴风雨》中亡在一座人海岛的公爵,他施用魔法恢复了自己的地位和财富。』

 “劳驾您刻上‘谨赠菲利普,拉腊’,好吧?”哪怕是说说菲利普的名字都令她想念不已。

 菲利普回饭店后,他俩在奇普里亚尼饭店葱翠蓊郁的花园里喝咖啡。

 拉腊看着坐在对面的菲利普。心想:这该是多好的一个度月的地方哟!

 “我有件礼物送你。”拉腊说,把装手表的盒子递给了菲利普。

 他打开表盒,愣了。“天哪!这得花多少钱啊!你不该这么做,拉腊。”

 “你不喜欢?”

 “我当然喜欢。真漂亮,不过…”

 “嘘——,戴上吧,想着我。”

 “我用不着戴这个也会想你的,不过还是谢谢你。”

 “我们得几点动身去剧院?”拉腊问。

 “7点。”

 拉腊扫了一眼菲利普的新表,故作平淡地说:“那我们还有两个钟头呢。”

 剧院里人头攒动。观众们激动异常,不论谁上台,都报以掌声、欢呼声。

 一点不错,拉腊心想,越往南方,观众越是热情。

 音乐会结束时,拉腊回到演员休息室想和菲利普在一起。休息室的情形又和伦敦、阿姆斯特丹、米兰一样,只是女人们似乎更加成、更加急切。屋子里至少有六七个漂亮女人,拉腊暗自琢磨,倘若她不在,菲利普今晚会挑哪一个过夜。

 他们到闻名遐迩的“哈里酒吧”用晚餐,受到殷勤的店主阿里戈·奇普里亚诺的热情招待。

 “先生,您大驾光临,不胜荣幸,还有您。夫人。请!”

 他把他俩领到一张僻静的餐桌前。他们点了该餐馆的特色菜贝利尼①。菲利普对拉腊说:“我建议我们先吃芸豆面条。这是世界上最好的。”

 『①一种意大利菜。』

 后来,菲利普儿记不得晚餐吃的什么。他被拉腊得神不守舍。他知道他爱上她了,这念头吓了他一跳。这不可能。我无法尽一个丈夫的义务。我是个汉。但他不忍想象她将离开他回纽约去的情形。他想让这夜晚无限延长。

 晚餐用完后,菲利普说:“利多①那边有家夜总会。你赌博吗?”

 『①意大利著名风景胜地,又译“丽都”』

 拉腊朗声大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

 拉腊想到了她在高楼大厦上下的数亿美元赌注。“没什么。”她说。“我很乐意去。”

 他们乘快艇到了利爹岛。经过“求”饭店,他们径直朝那幢高大的白色大楼房走去,里面尽是渴望赚钱的赌徒。

 “都是做白梦。”菲利普说。

 菲利普玩轮盘赌,不足半个钟头,他就赢了2000美元。他转向拉腊。“以前我从未赢过,你真是我的福星。”

 他们一直玩到凌晨3点,此刻,他们又饿了。

 一艘汽艇将他们载回圣马可广场。他们在偏僻的街巷上晃悠着,晃到“莫里酒家”门前停了下来。

 “这是威尼斯最好的‘巴卡罗’。”菲利普说。

 拉腊接口说:“这我信,不过什么是‘巴卡罗’?”

 “就是供应‘木薯酒’的酒吧。那种当地土产咂摸起来真是点点滴滴总关情啊。”

 深绿色瓶料玻璃门通向一个又窄又暗的空间。这里,一只只铜壶悬挂在天花板上,狭长的窗口凳上一溜儿碗盏闪闪发亮。

 他们回到饭店时天已经亮了。他们卸去衣服,拉腊说:“说到咂摸…”

 次一早,拉腊和菲利普飞往维也纳。

 “到了维也纳就像到了另一个世纪。”菲利普说。“飞机驾驶员有一段名言是这么说的:‘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即将降落维也纳机场,请您务必系好安全带,放好烟灰缸。想吸烟的乘客请忍耐一会,到候机厅再。现在请您将手表拨回到一百年前。’”

 拉腊笑了。

 “我祖父母出生在这里,他们过去常常谈起往昔的岁月,真让我羡慕啊。”

 他们的车子行驶在环形街上,菲利普激动不已,那样子仿佛是个急着要和她分享他的财宝的小男孩。

 “维也纳这座城市出了莫扎特、海顿、贝多芬、拉姆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全都生活在同一时期。”说着,他看看拉腊,莞尔一笑道:“噢,我竟忘了,你是古典乐专家。”

 他们住进了帝国饭店。

 “我得去音乐厅了。”菲利普对拉腊说。“不过我已决定明天我们玩一整天。我要带你好好看看维也纳。”

 “可别是说说的,菲利普。”

 他一把搂住她。“此刻我们要是有更多一点时间就好了!”他沮丧地说。

 “我也这么想。”

 他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今晚我们会补回来的。”

 拉腊搂紧他。“许诺,又是许诺。”

 当晚的独奏音乐会在音乐厅举行,菲利普演奏了肖邦、舒曼和普洛科菲耶失的作品,又获得了极大成功。

 休息室里又挤了人,不过这回说的是德语。

 “您演奏得太美了,阿德勒先生。”

 菲利普笑笑。“多谢你的美言。”

 “我非常崇拜您。”

 菲利普又笑笑。“你太客气了。”

 他和她们谈着,但目光却无法从拉腊身上移开。

 独奏会后,拉腊和菲利普回饭店吃晚餐。餐厅领班热情接。

 “大驾光临,不胜荣幸!”他喊道。“今晚我听了音乐会。您真了不起,了不起啊。”

 “您太客气了。”菲利普谦虚地说。

 菜肴美味可口,但他俩都太激动,吃不下。当招待问:“您二位要点甜点吗?”菲利普连忙说:“好的。”说罢,他端量着拉腊。

 本能告诉他,肯定出了什么事了。她从来没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这么久过。她是故意回避他吗?倘若是,那只能有一个原因。我决不能容许那种事,保罗·马丁暗暗说。

 一缕淡白的月光透过窗子泻进屋来,将浅淡的影儿映照在天花板上。拉腊和菲利普躺在上,赤着身子,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头顶上晃动。窗帘轻拂,婆娑的人影忽左忽右地晃着。两人的影子缓缓地合到了一块儿,旋即分开了,过了一会儿又合到一块儿,直到互相扭结,完全溶成一体。此刻,晃的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一阵狂野而原始的撞击后便骤然而止,唯有帘子还在徐徐拂动着。

 次一大早,菲利普说:“我们在这里还有一整天和一个晚上的时间。我要带你去看很多地方。”

 他们在楼下的餐厅用过早餐,便去了花园街。那街上止车辆通行,两旁的商店里尽是漂亮的衣服、珠宝和古董。

 菲利普租了一辆出租小马车,沿环城马路穿越一条条宽阔的大街。他们参观了香布伦宫,观看了丰富多彩的皇家马车收藏。下午,他们买了两张西班牙骑术学校的入场券,观赏了力皮赞纯种马的表演。在普拉特游乐场,他们乘坐了氏转轮。之后,菲利普说:“现在我们作乐去。”

 “哇!”

 “不。”菲利普笑道。“我另有打算。”

 他带拉腊去“得魔尔记”品尝该店无与伦比的酥油点心和咖啡。

 拉腊上了维也纳的建筑,建于几个世纪前的美丽的巴罗克式楼房与新式的现代建筑织在一起,相映成趣。

 菲利普感兴趣的是作曲家。“拉腊,你知道吗,舒伯特就是在这里以唱歌开始音乐生涯的?他参加了宫廷乐队唱诗班,17岁时他的嗓音变了,便被解聘了。就是在那时,他下定决心要作曲。”

 他们在一家小酒馆悠闲地吃了顿饭,还在格林青街一家酒店坐了会儿。然后,菲利普说:“到多瑙河乘游船观光去,怎么样?”

 “那当然好哇。”

 这是个美妙的夏夜,圆月高挂,微风轻拂。群星高照大地。它们是照着我们的,因为我们如此幸福。拉腊心想。拉腊和菲利普上了一艘游船,游船的音响正播放着《蓝色的多瑙河》,柔曼的旋律漾着。此时,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快,许个愿。”菲利普说。

 拉腊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

 “你许愿了吗?”

 “是的。”

 “许的什么愿?”

 拉腊抬头看着他,一脸认真地说:“不能告诉你,要不就不灵了。”我会让它灵验的。拉腊暗暗说。

 菲利普坐正身子,对拉腊笑着。“这真是太美妙了,是不是?”

 “永远都能像这样的,菲利普。”

 “此话怎讲?”

 “我们可以结婚。”

 这事儿就这么谈开了。这些天,他心里一直想着的,正是这事。他深爱拉腊,但他知道他不能对她作出承诺,尽到责任。

 “拉腊,那是不可能的。”

 “是吗?为什么?”

 “我向你解释过的,宝贝儿。我几乎总是这么行踪不定。你总不可能总是和我一起东奔西走的,对吧?”

 “对。”拉腊说“可是…”

 “你又来啦,那不成的。明天到了巴黎,我将带你…”“我不打算跟你去巴黎,菲利普。”

 他以为他听错了她的话。“你说什么?”

 拉腊深深口气。“我再不会来看你了。”

 菲利普仿佛口挨了一击。“为什么?我爱你,拉腊,你…”“我也爱你,可我不是那种追星族。我不想只是做你的又一个崇拜者,到处追逐你。你有那么多崇拜者,你想要多少就可以要多少。”

 “拉腊,我谁也不要,只要你。但是你难道就不明白,宝贝儿,我们的婚姻是无法成功的。我们各自都有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不同的生活。我巴望我们总是在一起,可我们做不到。”

 “那就到此为止啦,行吧?”拉腊毫不退却地说。“我决不会再见你了,菲利普。”

 “别说啦,求你!我们好好谈谈吧,到你房间去…”

 “不,菲利普。我很爱你,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不想我们就这么算了。”菲利普坚持说。“再好好想想吧。”

 “很遗憾,不行。要么是完的爱,要么就此拉倒。”

 接下来,他俩谁都不做声,默默地回到了饭店。刚进门厅,菲利普说:“我为什么不到你的房间去,我们可以谈谈这事…”

 “不,亲爱的。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看着拉腊走进电梯,离去了。

 拉腊回到客房时,电话响了起来。她急忙拿起听筒。“菲利普…”

 “我是霍华德。我一整天都在找你。”

 她极力掩饰住自己的失望。“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是问问情况。这儿的事情太多。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明天。”拉腊说。“我明天回到纽约。”说罢,拉腊缓缓地搁下话筒。

 她坐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话,巴望它突然响起来。两小时后,电话仍然寂静无声。我犯了个错误,拉腊伤心地想,我给他下了个最后通牒,这下失去他了。要是我只是等等…要是我跟他去巴黎…要是…要是…她竭力想象没有菲利普生活会是什么样子。这太令人痛苦,不堪设想。可是我们不能这么下去啊。拉腊暗自思量着。我想要我们彼此属于对方。明天,她将不得不回纽约了。

 拉腊和衣躺在长沙发上,电话就搁在她身边。她感觉到疲力竭,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入睡了。

 可她睡着了。

 菲利普在他的房间里踱来踱去,俨然一只关在笼中的困兽。他对拉腊,也对他自己很恼火。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她,再也不能搂着她了,他就无法忍受。女人都是混帐!他心里骂道。父母警告过他。你的生活就是音乐,如果你想出类拔萃,你就不能想任何别的事情。在认识拉腊前,他一直都相信这话。可如今,一切都变了。见鬼!我们拥有的,是那么美好,她为何非要毁掉不可?他爱她,但他深知他决不能娶她。

 拉腊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她在长沙发上坐了起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她扫了一眼墙上的钟。此刻是清晨5点。拉腊似醒非醒地拿起电话。

 “霍华德吗?”

 是菲利普的声音。“你觉得到巴黎结婚怎么样?”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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