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刘洁的独特见解
柳皓星失踪了。
这当然不算出人意料,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失踪才是意料之外。可是,他能躲藏多久呢?什么时候落网?这才是大家关注的问题。总之,他的落网是一定的,人民警察的法网是疏而不漏的,只不过是落网的时间问题。从这点上看,老百姓对人民警察的信任度还是相当高的。
刑警队长付强需要
调一位能胜任外勤奔波的人手来协助柳皓星的抓捕工作,这人首先要年轻,身强力壮,还必须经验丰富,同时,要未婚单身,出于对下属的关怀爱护,维护同事们的家庭稳定,一般不会轻易让已婚人员接这样的工作。
他脑子里几乎第一时间跳出李大富来,于是找章雨商量,章雨一口应承,他的案子目前临近尾声,工作强度大大减少。不过他听到柳皓星的名字时,对队长说:“付队,柳皓星可是我手头案子的牵连人物,他是柳左的堂弟,冯真真的堂小叔子。”
付强问:“他属于你们案子里的证人吗?”
章雨摇摇头。但柳皓星这个名字却像苍蝇似的不断盘旋在他脑海里,他说:“付队,能不能看看柳皓星案子的资料。”
当晚,李大富被
调走了,杜宇案子的小组会议便没有参加。还是章雨主持,他向大家传达了杜宇前一天对他说的话。
章雨说:“杜宇会见冯真真的话,你们都听了,后来他问我,有没有想过凶手其实另有其人。”
那天在审讯室,只有章雨和杜宇两人。章雨威胁说不让冯真真离开本城,认为她有可能是杜宇的胁从同谋嫌疑人。杜宇急了,只好妥协,他的第一句话便让章雨大吃一惊。
“我担心,冯真真可能会有危险,或者她女儿。”杜宇这样说。
章雨急忙追问:“为什么?”
杜宇摇摇头,说:“只是预感,我觉得凶手是冲着我来的,而最终目标又极可能是冯真真。”
章雨也听出了点意思,他问:“你知道凶手是谁?”
杜宇还是摇头“我不能确定,但是我能感觉到是她。”
“理由呢?”
“理由就是,我知道凶手不是我。”
章雨冷笑“你在用这种方法来为自己辩解吗?”
杜宇看着他,很严肃地说:“警官先生,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们的大意和错误方向,可能会令到真凶再次实施犯罪,让无辜的人再次受到伤害。如果我能确信凶手不会再度犯罪的话,我愿意认罪,愿意承担这一切的罪名。”
章雨盯着他的脸,想从这张脸里找出狡黠的成分出来“杜宇,如果你有什么有利于你的证据,哪怕是怀疑,都可以现在说出来,我们也不希望放过真凶,你所说的一切,都会引起我们的重视。刚才你说假如确认真凶不会再犯罪,便愿意承担目前的罪名,那么,这个你怀疑的真凶,是你非常亲密的人,是你
子白惠,是不是?而你的所谓她不再犯罪,是希望冯真真不会受到伤害,我说得没错吧。”
杜宇点头,说:“没错,正是这样。”
“不,错了,”章雨大步走到他面前说“我相信出于女人的嫉妒,白惠有可能恨冯真真,甚至不理智地做出对她不利的行为,但目前此案的死者是张二英,冯真真的婆婆,你告诉我,白惠有什么理由去杀害她?并且嫁祸于你?”
杜宇苦笑答道:“这也正是困扰我的地方,我想不出白惠如果是凶手的话,她动机何在?仅仅是为了我提出的离婚而要陷我于死地?这太不可思议了,不过,我有强烈的感觉,凶手就是白惠,这种感觉来自哪里,我也说不清楚,我需要时间慢慢理出头绪。”
“没关系,你有的是时间,杜宇先生。”章雨说。
介绍完这番对话后,章雨看看大家,并问:“你们对杜宇说这些话有什么看法?”
老张站起来说:“杜宇所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上,那就是,他不是凶手,所以,我觉得不可信。”
“我觉得可信。”刘洁也站起来,她的话让两个大男人吃惊。
“说说看。”章雨急急道。
“这两天我在对现场的鞋印取样逐个核对,你们也知道,现场取到的鞋印相当多,但是,偏偏就没有一个和杜宇家里找到的鞋吻合,难道,杜宇是光着脚杀张二英的?呵呵,既然杜宇连自己老婆都怀疑上了,一定有些道理,我想,据白惠的说辞,她那天晚上出来后没有再回家,而是最后去了宿舍,并且是穿着拖鞋,我们有必要去取她拖鞋来鉴定一下。”刘洁的话让章雨频频点头,他心里一动,这个女人果然有些智慧。
“对,”老张也说“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只是仅仅有鞋印我们也不能完全判断白惠是凶手,再退一步说,假如白惠就是凶手的话,我们在这个时候上门取鞋印,是不是有打草惊蛇的可能啊。”
刘洁摇摇头,走到录音机旁,找了一会,放出一段对话,那正是白惠和杜宇在家里的最后一次对话。
刘洁按下暂停键,说:“大家注意听听,这段对话我听了好几遍了,因为正是由于这段对话,令到事情出现了转折,使我们确认了杜宇的嫌疑。然而,有一点被我们都忽略了,手套和首饰的埋藏地点,是从白惠嘴里说出来的,起码说明一点,到现在为止,杜宇有可能并不知道这个藏匿地点,而白惠是肯定知道的,大家先听听吧。”
录音机里重温了一遍那段关键对话,由于有刘洁之前的提醒,章雨和老张细心地留意了对话最后有关藏匿地点的部分。
放完录音,刘洁问:“你们觉得在白惠说出藏匿地点之后,杜宇的反应有破绽吗?”
两个大男人陷入沉思,仔细咀嚼着杜宇那一声大喝:“什么?”
章雨紧锁着眉头,他对杜宇的这句话还是感觉琢磨不定“你们感觉他是惊愕呢?还是恐慌?”
老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觉得都像。”
刘洁说:“好啦,不要琢磨了,就算琢磨出来,它也不能成为证据,只是帮助我们修正方向的一个触发点罢了,现在我们再来听听杜宇和冯真真在审讯室的对话。”
刘洁又放了一段,这回两男人学乖了,听的时候非常注意里面语气的分别。
听完这段,刘洁说:“这段对话里面最关键的词是‘那天晚上’,冯真真说出这句时,杜宇非常警觉地堵住了她往下说,可能杜宇明白正在被监听,这说明什么?”
章雨说:“我觉得,说明冯真真没说完的话,杜宇完全知道她要说什么,就是说,那一晚上还发生了其他事情,这事情只有杜宇和冯真真了解,那是什么事情呢?”
章雨说完抬头,看见老张和刘洁都在笑眯眯地望着他。
“你们笑什么?”章雨很奇怪地问“你们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老张和刘洁哈哈笑起来,老张拍拍他说:“章组长啊,你没有结婚,所以比较糊涂,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半夜里都是孤身一人,而又能相互证明对方,你说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章雨脸红了一下,自嘲地笑了,马上又回复状态,严肃分析起来:“这么说来,杜宇真的有可能是被陷害?”
“对,”刘洁接上说“并且,他已经怀疑到了白惠,如果我是杜宇,我也会这么怀疑的,因为那天晚上,除了他自己以外,最有可能杀人的便是白惠了。”
“还有一种可能,”老张突然大声说“凶手是杜宇和冯真真二人,然后两人整晚厮混在一起,除了苟且之事,肯定也在商量如何
罪,商量结果是,相互证明,毕竟他们二人才是最有动机的。”
刘洁点点头说:“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们相信的是白惠,而她看到的凶手是一个人,行凶者只有杜宇,冯真真不过是同谋,没有实施行为。”
章雨笑了,挥挥手说:“好啦好啦,这么推理来推理去,我们不过是在原地转圈,为什么总在转圈呢?因为我们还缺乏有力的证据,所以,现在,大家讨论证据。”
“那么,我们就先假设凶手的步骤,”老张首先说“凶手肯定是从张二英出门时开始跟踪的,能做到这一点的,目前除了杜宇、白惠和冯真真,还可能是任何人。然后跟到案发现场,找凶器行凶,凶器还扔在现场,这也可能是任何人。接着回去埋证物,开信箱,这时候范围小了一些,凶手起码认识杜宇,或者干脆说就居住在这个小区,因为大门口的监控录像没有拍到其他人出入,凶手是从侧门进出的,他了解这个小区。凶手做完这些,可能上了楼,比如杜宇,可能离开小区。比如白惠,也可能进了小区任何一栋楼。其实整个过程很简单,由于简单,所以范围就不容易缩小,假如小区里某个人熟悉杜宇和冯真真两家人,又和这两家人中的某一个有仇,他也可以是凶手。”
刘洁一拍桌子,吓了大家一跳,她说:“从老张的思路里,我总算转过弯来了。假如是小区里某个人的话,那么这人的背影白惠不可能错认为杜宇,她辨认的过程大家都知道了,白惠如果是故意陷害杜宇,并没有真正看到凶手的话,那她怎么会正确说出证物的藏匿地点呢?”
章雨也学着拍了一下桌子,说:“对,这么说来,白惠只剩下两种可能了,她说谎和没说谎。如果没说谎,杜宇就铁定是凶手,因为白惠不会认错人,并且也知道证物藏匿地点;第二种可能是白惠说谎,她没有看到杜宇杀人,而她恰恰知道藏匿的地点,那么,她就是凶手。”
老张这回笑了:“哎哟,我们这又转了回来啦。”
章雨摇头说:“没有转回来,现在已经思路清晰了,我们只要去证明白惠是凶手或者不是凶手就可以了,因此,我们现在要假定白惠是凶手来展开调查。”
刘洁接着说:“如果假定了白惠是凶手,那么我们应该相信杜宇,要派人暗中保护冯真真母女。”
“需要跟踪白惠吗?”老张问。
刘洁马上说:“不必,取证就可以。目前跟踪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她如果再次下手,目标肯定是冯真真,再说,如果她不是凶手,那么这种跟踪可能会换来她的不合作。”
新任组长章雨总算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这位不同凡响、能够屹立于男人圈的女刑警之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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