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乐极生悲
由于实在筹不到钱,张劲松和林轩文搞得都不好意思去湘妹子吃饭,换句话说,就是不好意思去见老板娘。张劲松甚至理解当初赵一维为什么说他差点都想到去偷了。看来,人被
急了,确实容易产生一些希奇古怪的想法,这几天张劲松见着那些开着高级轿车把钱根本就不当钱的大款,真想上去抢一把。当然,这些念头只是在头脑中偶然闪一下,闪的目的也就是自己为自己解气,并不是真的想这么做。
张劲松和林轩文不敢去见老板娘,老板娘却找来了。老板娘知道他们住粮食招待所,想找总是可以找到的。
“哎呀,我可把你们找到了。”老板娘说。
张劲松不好意思地干笑,林轩文则慌忙倒水。
“我已经对工程队说好了,”老板娘说“说既然他们要恢复开工,人就会来很多,我一个小饭店肯定忙不过来,所以,我要把这个小饭馆给我表弟做,我自己在旁边再搞一个大的,他们同意了。”
“是嘛!”林轩文高兴地叫起来,几天的烦恼似乎一扫而光。
“记着,”老板娘说“如果别人问起来,你们就说是我的表弟。”
“那是,那是。”林轩文说。
“可是,”张劲松说“我们实在没有筹到钱。”
张劲松这样一说,林轩文的热情也就被一瓢凉水从头浇到脚。
“什么钱不钱的?”老板娘说“你们不是有一万块吗?先给我,剩下的钱以后再说。不过我有话在先,你们千万不要跟我抢工程队的生意,我就是怕别的人来接手之后跟我抢生意,所以才给你们的。”
“一定,一定。”林轩文说。说得像表决心。
“我们听大姐的,”张劲松说“大姐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这样,”老板娘说“工程队经常有一些吃请和被吃请的事情,原来这个地方太小,没有场面,做不成,所以我要搞大点的,这个生意你们不要跟我抢。外面快餐的生意归你们做,我不跟你们争,大家说好,行不行?”
“行!”张劲松和林轩文异口同声回答。
“什么时候开始?”张劲松问。
“你们今天把一万块钱先给我,明天湘妹子的收入就算你们的,我明天一大早就请人来重新开口子,动工。”
说着,三个人一起去银行。
在去银行的路上,张劲松和林轩文果然看见本来死气腾腾的工地上已经开始有活的气象,各种大型机械已经往里面开进,确实像老板娘说的,马上就要开工了。联想到电话里面车间主任吴昌业说到的邓小平南巡讲话,深圳又要
来新的发展,张劲松顿时感到自己的春天提前到来了。
拿到钱之后,老板娘把一串钥匙交给张劲松,说:“从现在开始,湘妹子就是你们的了,我还要去落实明天开工的人。”
说完,老板娘风风火火地走了,去落实明天帮她开工的人去了。
老板娘一走,张劲松和林轩文突然就安静下来,刚才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很热闹,热闹的
源在于老板娘不断地说话,他们两个当听众,思路不知不觉地跟着老板娘的话走,现在老板娘一走,他们俩角色还没有调整过来,还在继续当听众,但是已经没有人说话了,所以场面一下子就冷了。
突然,张劲松有点不对劲的感觉,至少,老板娘应该跟我们到湘妹子去当面移
吧?
“我们快去看看!”张劲松说。
林轩文不理解张劲松为什么走得这么急。本来他以为只有他自己心急,急着想看到已经属于他们自己的餐馆,没有想到张劲松比他还着急,走得这么快,搞得林轩文都有点跟不上脚步。
本来并不远的路程,现在也觉得特别的长。
张劲松和林轩文赶到湘妹子餐馆,门根本就没有上锁,是开的,小餐馆里
七八糟,像是刚刚被人抄家一样,原来里面惟一值钱的一个冰柜也已经搬走了,留下的空地比其他地方更脏,尘土、废纸还有塑料袋。
“哎,”林轩文说“老板娘怎么把冰柜搬走了?三万块转让费当中应当包括冰柜吧?”
张劲松则不说话,眉头紧锁,脸上比林轩文严峻。
这时候,门口来了两个人,两个戴着安全帽的人。虽然戴了安全帽,但并不像出苦力的,因为身上的衬衫洁白平整,还是名牌金利来。其中一个严厉地说:“怎么还没有搬走?我再说一遍,不管你们搬走不搬走,明天早上我们肯定是要封墙!”
“怎么回事?”张劲松问。
“什么怎么回事?!”那人说“我讲了多少遍了?不是我们为难你们,这是我们复工的条件之一,要是这个围墙还不封上,就不允许我们重新开工。谁收了你们好处你们找谁,不管我们的事情。你们看看清楚,我们是中建三局的,不是原来的湖南三建。”
“我们…”林轩文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我们刚刚接手这个餐馆,还没有营业呢,怎么就要封门?”张劲松说。
“刚刚接手?上当了!又一个上当了!头先一个还捞走一个冰柜,你们恐怕是什么也捞不到了!”
林轩文当时就感觉头“嗡”地一响,张劲松则眼睛里面充血,拳头纂得咯咯响。
林轩文哭了。当初他无缘无辜被厂保卫科抓起来,闹得那个幼儿教师跟他分手,他没有哭,后来张劲松为他打了江用权,他只是拉架,却
得厂里给那么大的处分,除名了,他也没有哭,不但没有哭,而且当场就跟张劲松一起昂首
地走出冶炼厂,但是,今天,他哭了。哭他自己是扫把星,不但克自己,也让张劲松跟着倒霉。
“哭个鸟!”张劲松说“先找老板娘,找到老板娘把她皮扒了!”
林轩文不哭了,跟着张劲松一起去找老板娘,找老板娘的目的不是为了扒她的披,而是为了要回自己的钱,即使不能全部要回来,要回一半也行。
张劲松比林轩文清醒,头脑子还没有
,他还知道从这两个带安全帽穿白衬衫人这里打听湖南三建的下落。这两个人似乎也比较同情他们的遭遇,给了他们一个电话号码。张劲松和林轩文千恩万谢,找到一个公用电话,打过去,没有说是找湘妹子餐馆的老板娘,而是说有一个小工程,请他们做,对方果然高兴,并且很快就被张劲松套出他们的地址。两个人破天荒地打了的士,赶到湖南三建在深圳的另一处工地,找到负责人,说明来意。那个负责人听了也蛮同情他们,但是实在没有办法帮忙,因为张劲松他们说的那个工地早就停工了,现在重新开工的时候又换了一个施工单位,所以他们确实不知道一个什么湘妹子餐馆,更不知道这个餐馆的老板娘是什么人。
“难找,”那个负责人说“没名没姓怎么找?”
“原来那个工地的负责人呢?”张劲松问。
“原来那个工地也就是挂了我们湖南三建的一个名,”负责人说“其实并不是我们在做,是‘游击队’,这些人现在又到什么地方做了实在不知道。再说你找到他们有什么用?他们跟你们也没有发生任何关系。”
“我们不是找他们麻烦,”张劲松说“就是想通过他们打听老板娘的下落。”
“那也没有用,”负责人说“深圳这个地方
动
很大,人也很现实,如果他们跟老板娘没有什么亲戚关系,肯定就不会知道老板娘的下落,如果是亲戚,知道老板娘的下落,但是他能告诉你们吗?”
张劲松和林轩文一听,知道这事没戏了。
“你们可以到派出所报案,”负责人建议“碰碰运气,说不定通过其他案子,能够把这个案子带出来。你们不是说她还骗了其他人吗?”
张劲松和林轩文自然又是千恩万谢,回头往派出所报案。
赵一维平常单溜,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工作,本打算晚上请张劲松和林轩文一起吃饭的,没想到等了半天,也不见两个人回来,只好自己去吃了。吃完之后,回到粮食招待所,仍然没有见两个人回来,一直等到差不多半夜十二点了,才见到他们两个像鬼打了一样地回来了。
“怎么了?!”赵一维问。
张劲松不说话,准确地讲是说不了话了,这时候只能摆摆手,算是没有失礼。
林轩文更绝,已经忘了什么叫礼貌,坐在
沿上,根本就没有看赵一维,自己发呆。
“我请你们吃夜宵吧?”赵一维说。
赵一维这样一说,张劲松和林轩文果然就有反应了,而且是发自内心的反应,因为他们俩到现在连晚饭都没有吃,忘了,现在经赵一维一提醒,想起来了,既然想起来了,就有一种饿得支撑不住的感觉,于是,几乎是相互搀扶着跟着赵一维去吃夜宵。
不用说,夜宵吃得比正餐还要多。
吃着,张劲松把情况简单对赵一维说了。
赵一维自然也非常气愤,并且同样说了逮着老板娘一定把她皮扒了这样一类的话,但是,只是说说而已,他们根本就找不到老板娘,当然也就不存在扒皮的事情。
“还好,”张劲松自己安慰自己说“天还没有塌下来。”
“就是,”赵一维说“破财免灾,就算是买个教训,
了学费,我不也是来了就把钱包丢了吗?”
听着二位这样一说,林轩文的心情确实好了一些,至少没有那种天塌下来的感觉了。
“幸亏我们没有筹到钱,”林轩文说“如果筹到了,损失更大。”
这样一说,心情更加好一些,仿佛当初没有筹集到钱就等于今天捡了便宜。
赵一维见二位心情好一点,就把自己已经找到工作的事情说了,并且劝他们也要面对现实,先找一份工作做着,骑马找马。
“再说,”赵一维说“只有先做着,心态才能安定,才能慢慢适应这个城市。深圳机会多,因此陷阱也就多,对称的。我们要慢慢学会识别什么是陷阱,什么是真正的机会,才能躲避陷阱,抓住机会。”
张劲松和林轩文相互看看,想,大学生就是大学生,知道的东西比我们多,看问题也比我们透。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赵一维在这样说的时候,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到了一个大大的陷阱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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