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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她是谁?
  216 她是谁?

 过了一会儿,无忧见并没惊动了他,才轻手动脚的窝到他怀中,后背轻轻靠了他的脯,半眯着眼,足的轻吁了口气。

 这感觉真好,如同回到了儿时,回到与子言相依为命的日子。

 他没握着笔的手,顺手垂下,环在她间的,将她抱住,下巴轻贴了她的耳鬓,视线却不回转,仍看着桌面地图思考,并没回神。

 无忧小谋算得逞,小小得意,摇头晃脑的又跟着他看了一回地图。

 有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带着片片墨梅落瓣。

 她又拈着飘落在他肩膀上的花瓣把玩了一阵。

 看他眉头紧锁,眉心间隐隐笼着一抹烦意,可见这仗让他极为头痛。

 含了片花瓣,转过身,递到他口中。

 他无意识的接了过去,梅瓣的冷涩味道在间的化开,目光回转,近距离的看过她的眼,落在她仍含着的墨梅花瓣,红黑梅,异常的妖娆。

 无忧心脏猛的一收缩,轻咬了瓣,望进他黑不见底的眼,脸上灼灼的发烫,呼吸因紧张而放缓,甚至不敢让自己的气息拂上他的面颊。

 害怕他就势向她更进一步,却又象是期盼着他能做点什么,

 他如黑潭的眼,陡然一亮,视线重新转开,看回地图,提起笔,飞快的圈点批注起来。

 无忧怔了,飞快的转头向他侧脸看去,才赫然发现,原来刚才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屋中一件摆设,只进了他的眼,并没入得他的心。

 微微撇了嘴角,有些失望。

 但这样的他,却她更为着,子言认真时也如他这般,储事只过眼不入心。

 百无聊赖,又坐了一阵,困意慢慢袭来,打了个哈欠,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不凡直到搁下手中的小楷笔,才赫然发现抱在怀中,如猫儿一样睡着的无忧。

 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早在他六岁时,第一次站在末央宫,两岁大的小女娃扑到他面前,抱了他的腿,仰着可爱的小脸,冲着他笑个不停。

 以后更是形影不离的着他。

 再次被亲人抛弃了的他,对这世界心灰意冷,哪还有心思理睬她?

 他不搭理她,她就哭。

 那时他第一次知道一个小孩可以有那么多眼泪,可以那么样哭个没完没了。

 就算是他对这世上一切,再无相念,也被她哭得心烦意

 他在她的鬼哭狼嚎中,渡过了可怕的三天,伤透了脑筋。

 只想一个人呆着,不想再被任何人打扰。

 偏偏那小不点就是不肯放过他,一寸不离的跟着他,就连净衣都不放过。

 他最终忍无可忍的爬上院中大树,望着天空发呆,对蹒跚着步子追到树下的小女娃完全漠视了。

 直到他在树上一觉醒来,滑下树,看见小女娃居然抱着树杆睡着了,眼角还有没干去的泪。

 起身,正想离开,才想起这三天,送他进宫的王妃离开后,除了并不准时送饭来的宫女,这末央宫再没见过其他人。

 那王妃在的时候,表现得极殷勤的娘,更是鬼影子也没见着。

 心里奇怪,明明是个公主,为何会如此?

 重新回到树下,蹲下身,小女娃似乎感觉到他,睁开还没睡醒的眼,仰着在树下滚得灰扑扑的一张小脸,向他看来,出阳光般灿烂的笑,糯糯的唤了声,“子言哥哥。”

 他怔了,这个名字,连他自己都还不熟悉。

 这三天,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只是在到来的那天,王妃抱着她,指了指他,道:“这个小哥哥叫子言,是你的驸马,以后就陪着无忧,喜欢不喜欢?”当时她使劲的点了点头。

 “你记得我的名字?”他冷冷的看着小女娃。

 小女娃怯怯的看着他,很慎重的点了头。

 刹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空落落,冷冰冰的心,象落进了什么,死水般的心潭久违的泛起了波

 她竟记下了他的名字。

 父皇要他的命,母亲一心要保他,却不能留在身边。

 送去舅舅那里,却被舅舅用做保住他儿子性命的替身,七倒八拐的送到了这里。

 从此以后,再不会被任何人记起,知道。

 如今的他,不过是被世人和亲人抛弃和遗忘的该亡人。

 兜兜转转的一年多来,他孤单,害怕,无助,最终原本该属于孩童的心,却变成了一潭死水。

 生无谓,死也不惧,过一天,是一天,反正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这么个人。

 没想到这样的处境中,记住他的,竟是一个两岁的小女娃。

 小女娃歪着头看了他一阵,将护在怀里的什么东西,递了给他,“给你。”

 他看向她的小手,小小的掌心中摊着被捏得不成形的半边小馒头。

 她明明脏着一张小灰脸,小馒头却干净的没粘上一点土,也不知她小小的人儿是怎么护着的。

 他曾是北齐的太子,衣食无忧。

 照着以往,哪里会在意那块小馒头。

 这些日子,他恍恍惚惚的过一算一,也是不知饥

 那一刻,他竟接过她手中小馒头。

 小女娃笑得眼睛都弯了。

 当他将馒头放到嘴边时,却见她不自觉的咽了一下。

 他停下,问她,“想吃吗?”

 她点了点头,马上又摇头,“忧忧给哥哥的。”

 他突然莫名的心酸,眼慢慢润。

 这一年来,头一回感觉到,还有人会在意他,将小馒头,分成两半,给回一半给她。

 她见他手中还有一半,欢喜喜的接了过去,却不吃,直到看见他咬了一口,才狼虎咽的吃了起来。

 馒头已干,而她人又小,被哽得有些不过气。

 他突然感到害怕,竟害怕这小女娃死在自己面前。

 忙去寻了水来给她服下,看着她涨的小脸,慢慢恢复正常,大松了口气。

 把剩下的一半馒头给她,她却不肯吃了,“哥哥不吃东西,会饿。”

 “你怎么知道我会饿?”

 “因为忧忧会饿啊。”

 “饿就吃掉。”他将馒头给她。

 “子言哥哥来了后,就没吃过东西,忧忧害怕哥哥会死掉。”她背了小手,大眼里包着泪。

 “为什么害怕我死掉?”他怔了一下。

 “因为你是我的驸马,姨娘说驸马是要陪着忧忧的人,忧忧不想一个人。”小人儿垂下头,大眼里的泪滴了下来,落在她的裙子上。

 “我不会死的。”他在一个两岁的小女娃身上看见的,竟是孤独,心里象堵进什么,将她抱进怀里。

 她那么瘦,那么小,好象再用点力,就能把她小小的身子折断,全然不象他的弟弟们那样,圆圆滚滚,

 那是他第一次抱她,他不知,这一抱,便再也放不下她。

 那一天,曾身为太子的他,却觉得那块馒头比过去在宫里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更为美味。

 自那以后,他再不躲开她,她成了他的小尾巴,整天吊在他股后面。

 她仍然会哭,但不管她怎么哭闹,哪怕是宫女误了两三个时辰来送饭,饿得她哇哇大哭,只要他抱着她,,她就立马收声,乖乖的偎在他怀中,很快入睡。

 看着入睡的小人儿,突然觉得这世上仍有所念,不该就这么下去。

 有了生念,但拾起了在山中解毒时,神医所授的内心法,夜夜修习。

 另外在王妃来探望无忧时,便求了她送来各种书籍。

 但他看书实在太快,王妃已然供不上他学习的速度,索将宫中书库的钥匙给了他一把,弥补她送书不及的空缺。

 无忧只要赖在他怀里,就十分安静乖巧,所以他时常将她抱在怀里,就连每晚读书学习时,也不例外。

 直到她渐渐长大,已经完全可以自己行走,不再哭闹,才慢慢改去她总赖在他怀里的习惯。

 但晚上在他看书时,她睡不着,仍会偷偷摸进他怀中。

 他白里对她严肃,不容她过于靠近,她委委屈屈的忍着,到了睡前,不再忍心让她包着泪入睡,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钻进他怀中。

 想着等她再大些,就好,不必过于苛刻。

 她每晚都会在他怀中睡着,他怕她跌到,只要她钻进他怀中,便将她搂着,渐渐成了下意识的习惯,有时看书入了,往往直到手中事情做完,才发现她赖在他怀中。

 无奈中,却有更多的怜惜缓缓淌。

 结果她竟将这个习惯一直延伸了下去,一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

 不凡看着怀里睡的无忧,隐约记起,她是怎么钻进他怀中,怎么在他怀中安静的把玩花瓣和桌案上的白玉笔架。

 那些动作,那些习惯,与他逝去小子一般无二。

 口中象团了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不进,也透不出,闷痛得无法呼吸,生生要将他闭过气去。

 这几个月来,她不经意中的那些让他感到熟悉的小动作,卷卷袭来,与儿时的记忆一点点重合,成一团,再分不开。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到底是谁…她到底从何而来…

 一些荒谬的想法油然而生,但很快被他再次打散。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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