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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第一次接触
  066 第一次接触

 不凡跟着丫头一路急走,到了一处岔路,眼风中见无忧斜抱了把长琴朝这边而来,停了下来。

 无忧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不凡,转身回走,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毅然朝他走去。

 他侧光而立,月光照亮他一边脸,另一边脸却隐在阴暗中。

 有月光照亮的半边脸,清晰可见,俊美非凡,就连浓密的长睫都能一看得清楚;然阴暗中的另一边脸,却模糊看不真切。

 峻珩的一席话说无忧已没多少想念,仅为了那缕琴声,指间绕了一丝随时随风化去的奢望,但这缕奢望终是太过飘渺。

 兴宁虽然还得要扮下去,但无忧对这条命,看的却不如先前那么重。

 偏着头看了他一阵,挑眉笑了,如一般朗媚。

 这一明一暗,真象他的人,表面上好象一清二白,实际上任谁也看不清他实际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凡眉头一蹙即松,这笑…太假…她何时学会了虚假?兴宁虽然行为恶劣,但不是作假之人,这也是他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然现在这唯一让他欣慰之处,也在她身上失。

 无忧举步从他身边走过,步伐轻盈,抬手抓住他被风扬起的耳鬓边那缕发束,张开手指,如丝的墨发在指尖滑落:“会弹琴吗?”

 “不会。”

 “那可惜了。”无忧回头,目光扫过他不曾动弹的背影,既然无情,就不该给别人过多的关爱,这种让人得,又不能得的情,比刀还利,一刀下去,比掏心还痛。

 “你去“墨隐”?”不凡慢慢转身,脑中浮现的,却是坐在秋千上,眼带泪痕的少女。

 “嗯,怕我死了他,就跟着来吧。”

 不凡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继续往前走。

 给他引路的丫头是王妃身边的亲信,自然知道这院子里的一些厉害关系,有些着急:“郡主去宁公子那里了,宁公子,他…这该怎么办?”

 不凡面无表情,也不答,只是走自己的路。

 丫头不敢再问,只好小跑着在他前面给他照明。

 无忧将长琴放在石桌上,深望了眼漆黑无光的木屋窗棂,也不说任何话,低头试了几个音,便自顾弹了起来。

 她在儿时,虽然喜欢听子言弹琴,但自己并没好好学习,子言也无意强迫她学习。

 所以会的不过是些基本的,只不过常看,能记下他弹过的所有音符。

 后来去了二十世纪,反而一有空就凭着记,照着他弹过的那些曲子模仿练习。

 虽然远没他的水平,但韵律,却练得有几分相似。

 这时弹出来的,也是过去子言常弹的曲子,如果宁墨是他,应该不会完全不记得。

 小厮推着宁墨缓缓而回。

 琴声从“墨隐”中传出。

 宁墨听了一阵,抬了抬手:“放轻些。”

 小厮将轮椅前轮翘起,仅后面两个小轮着地,木轮过地面的声音顿时消去。

 到了木篱门外,宁墨才轻道了声:“停。”

 他静坐院竹篱墙外,微侧了头,从竹篱隙中望见端坐在石桌旁,认真弹奏的纤弱侧影。

 垂下眼睑,他五官如上天的雕之作,在月光下完美无暇,惨白的如同白玉雕像。

 他静静的一动不动,如同石化了一般。

 过了良久,投在眼睑下的睫投影才轻轻一动。

 能识得这音韵的人,世间只有五人,不知她从何处学来。

 虽然弹琴之人的琴技很是一般,可以听得出并没有受过专门的教导,能弹成这般,足可见很下了些苦功。

 最关键的是,她不仅是用手在弹这曲子,而是用心…

 这也是这音韵的出处,不是用技,而是用心,她做到了。

 他们的曲子,不管如何变幻,只要心在,音韵就在。

 曲毕,过了好一会儿,无忧才慢慢缩回手,抬头看着前方全无反应的窗棂。

 又坐了一阵,才站起身,重新斜抱了琴,慢慢走向木篱院门。

 她今天来,并不是想马上得到什么答案,只是想让他听听自己的琴声,如果他有所动,或许之后会有所表示。

 出了门,看见静坐在门边篱墙下宁墨,一惊之后怔住了。

 宁墨抬起眼,目光仍然清冷如月华,但这却是他第一次正面看向她的眼。

 这张脸,并不陌生,是他一眼也不愿看的,然而这双眼…

 他从来不曾看过这么干净的一双眼,与三年前的那双眼迥然不同。

 无忧一直以为他在屋里,没指望今晚能见着他,突然在这里撞了个面对面,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润了润噪子,艰难问道:“吵着你了?”

 他冷萧的目光从她眼上移下,看向她抱在怀中的琴。

 无忧心里一紧,不自觉的,将琴抱紧,怕他又做出什么过的举动。

 出她意料的,宁墨没做任何反应,只是朝身后小厮打了个手势。

 小厮推着他从无忧身边绕过。

 无忧飞快的挪步,手撑了轮椅两边扶手,拦了他的去路:“宁墨。”

 他脸色本来就冷,这时越加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将脸别开。

 小厮杵那儿,暗暗为自己主人着急,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忧睨了小厮一眼:“你先退下,我要和你家公子谈谈。”

 小厮脸色煞白,埋着头不敢看无忧,双手却将轮椅手柄紧紧握住,站着不动。

 无忧微微诧异,好忠心的奴才,抬头看去,认得是那天烧琴的小厮:“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的脸更惨无颜色:“平儿。”

 宁墨蓦然向平儿道:“你先进去。”

 “公子。”小厮握着轮椅不放。

 宁墨侧脸,冷眼看去。

 “是。”小厮脸色又是一白,垂下手,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一步一回头的进门去了。

 无忧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看似冷如冰川,心却不似他外表那么冷,宁肯单独对着在众人眼中如狼似虎的兴宁,也不愿小厮在这里受到牵连。

 目光落在他被长袍覆着的腿上,蹲下身,手握住他一边膝盖。

 他身体瞬间崩紧,本少血的脸,更是白如缟纸:“你又要做什么?”

 无忧垂着头,眼角余光见他半掩在阔袖中的修长手指屈着,指间扣了一尾银针,光晕闪过,只要他手指轻轻一弹,那尾银便会指而出。

 她当作不知,不急不缓的和声道:“想看看你的腿。”

 “如果怕我的腿恢复,只需叫你的奴才动手便是,何必多此一举。”冰冷的声音如同从冰潭深处浮起。

 无忧早料到他的腿上残疾与兴宁有关,只是不知兴宁是如何将他残的,又为何要将他残。

 也不抬头看他,淡声道:“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能告诉你,但我能告诉你,我不是兴宁,如果你想我死的话,只需将这话传给王妃或者不凡,我就会死的很难看。”

 “你当我是三岁孩童?” 宁墨冷笑,手中扣着的银针,按着未动。

 无忧笑了笑,命都给你了:“我懂些医术,曾学过针炙,或许能帮你恢复。”

 “我无需别人医治,你走。”

 “你选择可以拿针扎死我,或者忍着痛。”无忧不管他同不同意,另一只手握了他的小腿肚,结合着另一只手,慢慢捏向下,检查他的腿问题出在哪里。

 宁墨崩紧着身体,戒备的紧盯着她,然她手上力道和手势,和准确无误的拿捏,都足以证明她精通此道:“你懂医?”

 “嗯,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无忧抬眼睨了他一眼,又垂了下去,眸子是纯净的黑:“放松些。”

 他定定看着她的眼垂下去:“那兴宁在哪儿?”

 “严格说,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也不知自己能在这里呆多久。”无忧手上不停,换了一条腿。

 他的小脚肌倒还结实富有弹,并没萎缩,也无损伤的痕迹,可见问题不出在膝盖和小腿上。

 宁墨看向她的耳侧,仍保持着警惕。

 “你不用看了,这张脸是娘胎里带来的,至于为何和兴宁长得一样,我也不知道。”无忧抬眼瞟了他一眼:“我要得罪了,勿怪。”

 说完起他腿上袍角,握了他的脚踝,就要他的靴子。

 他伸手过来,握了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不必看了。”

 直觉告诉无忧,是脚踝处出的问题,望进他好象永远凝着冰的眼,冷冷道:“是怕我查出你脚上没问题?”

 他刚刚略为缓和的脸色,又冷了下去,将脸别开,同时放开阻止她的手,靠坐回去,转头看向一侧明月,仿佛脚边没了无忧这么人。

 无忧不再耽搁,去他脚上软靴,褪下袜子,看着他脚踝上方,新伤搭旧疤重重叠叠,已经分不出到底有多少道的凌厉疤痕,整个人都惊住了,气息哽在口中,再呼不出来。

 褪去他另一只鞋,也是如此。

 无忧额头渗出汗滴,如果是要挑去他的脚筋,一次便可以,如何会有如此多的疤痕。

 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鼻息间仿佛闻到一股残酷的血腥之气。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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