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警察
因为盛怒之下杀了老婆,我决定去自首。
本想当场打电话报警更好,但犯下杀人罪行后我恐惧难当,不假思索地冲出了家门,之后就像梦游一般四处转悠。没过多久,我意识到这并不是梦,而是现实。我开始恢复理智,觉得事已至此,这样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冷静思索一番后,得出的解决方案只有一个。我迈步走向最近的警局。
上一次去警局,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当然,那次和犯罪毫不相干,只是去更换驾照。记得那是栋老旧狭小的建筑。
说到这里我才想起,听说最近警局已旧貌换新颜,不光建筑焕然一新,连办案程序也大变样,但具体有什么变化我就不记得了。当时我觉得这和自己扯不上关系,也就没认真去听。早知道有今天,真该把每一句话都好好记住才对。只是,就算记住了,我也不觉得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帮助。
我拖着筋疲力尽的脚步来到警局前,抬起头打量这栋建筑。
眼前这栋新盖的大楼也两年前我看到的风格迥异,外观就像一座银色金字塔,最底层占地宽广,愈往上愈形狭窄,最顶部那尖尖的房间想必就是局长办公室了。这样的造型给人沉稳的感觉,看起来就像在对犯罪者发出召唤:“来吧,不论您来自何方,本局一律热忱
。”
刚在玻璃门前站定,它就无声地自动打开,我做了个深呼吸,迈步走进。
一进去是个半圆形的大厅,正对着一排办事柜台,而在半圆的中心位置,孤零零地摆着一张办公桌,桌后坐着两名女子,一个很年轻,另一个已入中年。中年女子身穿女警制服,年轻女子则穿着红白条纹的衣服,稍稍倾斜的帽子上也有同样的条纹。
看到我进来,年轻女子站起身,脸上堆出殷勤笑容。我觉得这样的表情常在街头看到,但究竟在哪里看到的一时却想不起。
“请问…”
“有什么事吗?”她马上问道。
“老实说,”我咽了口唾沫,一口气说道“我是来自首的。”
“什么?”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旁边的女警捅捅她胳膊肘,悄声说:“是自首啊,自首。属于S1的情况。”
“噢,好的好的。”年轻女子低头瞥了眼手边,那里摊着个文件夹,里面密密麻麻不知写着什么。
她再次堆出笑容。
“是本局已经受理的案件吗?”
“不,还没有受理,我刚杀了人…”
“刚杀…就是还没有报案的杀人事件?”
“是的。”
“那么您现在还不能办理自首手续。”
“不能办理?那我该怎么办…”
“请您先到二号窗口办理报案手续。”她语气明快地说。
“报案?可我是来自首的呀。”
“是的,但您需要先办手续,以便本局受理。”
说完,她看向旁边的中年女警,表情仿佛在问,是这样吧?女警朝她点点头表示肯定,然后望着我说:“这是规定。”
我
腹狐疑地走到二号窗口,那里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看似银行职员的男人,旁边放着一台电脑终端机。
“我杀了老婆,想要自首。”我说。
眼镜男就像没听到一样,照旧板着张扑克脸,慢腾腾地把身子转向电脑。
“被杀的是谁?”他漫不经心地问。
“不是,呃,是我杀的…”
那人叹了口气,一脸不耐地望着我。
“我没问是谁杀的,是问谁被杀了。”
“哦,对不起。被杀的是我老婆,但说‘被杀’也有点怪。”
“那就是根本没人被杀了?”那人的眼镜似乎寒光一闪。
“不,是我老婆…”
“请你报上具体姓名。”
“咦?噢,对不起。她叫只野花子,只是的只,花草的花。”
那人噼噼啪啪地输入电脑。
“发现尸体的是你吗?”
“什么?”我又问了一遍,我实在不懂这个问题的含义。
男人板着脸再次看向我。
“最早发现尸体的是你吗?还是说第一发现者另有其人?”
“不,没有别人看到。”
“那就是你最早看到的了?”
“可以这么说吧…”我侧头思忖,不觉有点头疼。
“你的名字?”那人问。
“只野一郎。”
“请留下地址和电话号码。”
“铁锅市葱町四丁目二番二号,湖滨公寓二〇五室,电话号码是…”这些资料也被那人噼里啪啦输入电脑。
“与被害者的关系?”
“被害者?是说我老婆吧…那就是她丈夫。”
“发现现场在哪儿?”
“说‘发现’也很别扭…”我一嘀咕,男人就狠狠瞪过来,吓得我慌忙答道“是我家里。”话音未落我就发现不妥,赶紧重报了一遍详细地址。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两小时之前,”我看了眼时钟答道“今天上午八点左右。”
男人将资料输入完毕,最后砰地敲下一个键。
“好,辛苦了。相关资料已送往搜查科,很快就会去实地调查。这段时间你会在哪里?如果不在家中,请留下联系地址。查明案情属实后,侦查员会去找你问话。”
“在哪里…待在这儿可以吗?”
“没问题。”男人眼光冷冷地说“这是你的自由。”
我分明是个前来自首的杀人犯,他却居然对我说,我可以自由行动。
“那我就在那边等着。”我指着大厅中央排列的长椅回答。
“好的。那就是铁锅警局一楼等候室…”男人敲打键盘,输入上述地址。
我
心莫名其妙地在长椅上坐下,环顾四周,除我之外还有好些客户——这样说也很怪,总之就是普通市民——在柜台的窗口前穿梭。
“你第一次来?”旁边有人问道。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男人穿着夹克,扎着头巾,大剌剌地跷腿而坐。他正转脸看着我这边,看来是向我搭话。
“是第一次。”我回答。
头巾男笑了,张着缺了门牙的嘴巴。
“不知道你是来办什么事,但一定很困惑吧?我刚来的时候也给折腾得团团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问。
“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简单来说,就是把警察的活动彻底程序化。你看那些人,个个旁边都放着个文件夹,对吧?那里面详细记载了相关工作的规程,如果不遵照办理,过后就会受到处分。”
“哦,是吗?”
“反过来说,只要照章办理,谁也没法挑毛病。所以他们绝对不轻举妄动。”
原来如此,我总算有点明白过来了。
“为什么要这样设计?”
“还用问,这不正是时代
吗?把一切活动程序化后,很容易明确责任所在,菜鸟也能早早上手。说到程序化,警察算是最落后的了。顺利破案的时候,别人自然会恭维说什么个性的胜利,但踢到铁板时就惨了,媒体会炮轰说现场调查存在问题,侦讯中过火的情况也被上升到人权高度,总之麻烦数不胜数。所以迟迟没有动作的警方终于作出决定,今后一律采取统一的程序模式。”
“时代
啊。话说回来,你知道得可真清楚。”
“还好,我这把年纪也不是白活的。”头巾男不无骄傲地
起
。
“恕我冒昧,不知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我?我是线人,靠给刑警提供情报赚点零钱。但现在不比从前,不能在小巷、公园里悄悄递话了,一切都得跑到这里办手续,简直烦死了。”
说着,他拿出张纸给我看,上面印有“情报提供用纸”的字样。
“只野一郎先生,只野一郎先生,请您听到广播后前往一楼的咨询台。”忽然,大厅里响起广播,播音的一定就是咨询台那名年轻女子。
我来到咨询台,看到那里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都穿这灰色西装。见我过来,两人微微点头致意。
“您就是只野一郎先生吧?”其中一个说道。
“是的。”
“很遗憾地通知您,您太太不幸亡故了,而且怀疑是遭人杀害,请您和我们去一趟现场。”刑警宛如在照本宣科,多半是规程上现成的套话。
“啊,好的,可实际上…”
没等我说出“凶手就是我”两名刑警已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无奈之下,我只得跟上。
“发生这种事我们深表同情,现在我们正在全力调查,一定会将凶手逮捕归案。”上车后,旁边的刑警很有干劲地说。
“可是,呃,老实说。凶手就是我。”
“啊?”
“是我杀死了我老婆,我现在是来自首的…”
似乎摸不透我这番话的意思,刑警翻了半天白眼,陡然回过神来,问正在开车的同事:“哎,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开车的刑警眼望前方,侧头沉
。
“你还没办自首的手续吧?”他问我。
“咨询台告诉我,要先办报案手续…”
“那就是还没办喽?”
“可以这么说。”
“这算当场自首吗?”旁边的刑警说。
“也许。”
“这种情形该怎么办?”
“向被害者家属通报案件时,家属供认了罪行,是吧?怎么处理呢…总之先问清楚情况吧。”
“可以马上按自首来处理吗?”
“这个说不好,我也没什么把握。先按家属来问话怎么样?”
“对,这样比较稳妥。”旁边的刑警点点头,看着我说“自首的事暂且放在一边,请先以被害人丈夫的身份回答问题。”
“是。”
“你太太遇害一事,你有什么线索吗?”
“咦?”我
不住目瞪口呆。人就是我杀的,我哪儿会有什么线索?这么想着,我茫然望向刑警,刑警的表情也透着无奈,仿佛在说“其实我也不想问这么蠢的问题”
“我想不出还有谁会杀她。”无奈之下,我只能这样回答。
“她曾经提过和谁结怨,或者接到
扰电话吗?”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和谁结怨,
扰电话没接到过。”
“你太太最近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反常表现?”
“有点歇斯底里。”我立刻答道。
“咦,比方说呢?”
“事实上,我养了只金丝雀,
特别好看,我一直很珍惜地养到现在。可是今天早上起来一看,
屋都散落着它那漂亮的羽
,而它就死在羽
堆中间,我问老婆是怎么回事,她就把连衣裙拿给我看,说金丝雀在上面拉了屎,这明明要怪她自己,本来就不该把衣服放在鸟笼底下,她却一点都不明白这道理。她说她一气之下把金丝雀从笼子里楸出来,想扔出窗外,鸟却在房间里扑腾
飞,惹得她愈发火冒三丈,扬起
尘器的把手猛揍,把鸟活活打死了。她一边说,一边还泛着可恶的笑容,这下换我
然大怒,用
巾勒住她脖子——”
“打住!”刑警伸手制止了我。
“现在就说这些我们会很棘手。既然你刚才提起太太歇斯底里,那就来了解一下她的性格和人品好了。”他从旁拿出一张标准化答题卡“首先第一个问题,你太太
急吗?一、
急。二、比较
急。三、一般。四、
子比较慢。五、慢
子。请回答选项。”
“选一,
急。”
“第二个问题,你太太神经质吗?一、神经质。二、比较神经质。三、一般。四、比较
线条。五、
线条。”
“选五,别看她歇斯底里,人却
枝大叶得很。”
“第三个问题。你太太外向吗?一、外向。二、比较外向。三、一般。四、比较内向。五、内向。”
“选一吧,但与其说她外向,倒不如说她脑子空空,什么都不想。”
就这样一题题地问下去,刑警听到我的回答后,便依次将答题卡的对应栏涂黑。
“这也要输入电脑吗?”我问。
“是的,借此可以了解被害人的个性特征,推断她容易被卷入什么类型的犯罪。”
我心想,就算不做这种事,凶手也已经在这儿了呀。但我还是知趣地闭嘴。
刑警放下标准化答题卡,开始问别的问题。
“请说出最后一次看到你太太的时间、地点。”
“看到我老婆?是指她生前吗?”
“当然。”
“就是今天上午八点左右,在我家里。”
“当时她有没有什么反常表现?”
“就像我刚才说的,为金丝雀的事歇斯底里了。”
“金丝雀的事啊…”刑警记到记事本上后,看着我说“以下只是形式上的询问…”
“什么问题?”
“你太太的死亡时间推定为今天早上八点到九点左右,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我一时
不清这个问题的含义,不由得当场愣住。刑警又重复了一遍,最后补上一句:“说白了就是调查不在场证明。”
“啊,我没有不在场证明,我就在现场。”
“现场是指哪里?”
“我家里。”
“为慎重起见,请告诉我地址和电话号码。”
我的头又痛起来了。
“铁锅市葱町四丁目二番二号,湖滨公寓二〇五室,电话号码是…”我有些自暴自弃地说。
“问题问完了,谢谢你的合作。”刑警低头致意,随即说道“那么,我们接着办自首的手续吧。”
“麻烦您了。”
谢天谢地,总算听到这句话了,我安心地叹了口气。自首后就会遭到逮捕,但现在我已经不觉得有多恐怖了。
“自首者的对应措施是在…”刑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袖珍辞典似的小本,哗哗地翻着,又嘟囔道“哎呀,这样果然行不通。”
“怎么了?”开车的刑警问。
“所谓自首,本人的自首地点很重要。以他的情况来说,应该算是在警察局,所以按照规定,必须在局里的自首接待室接受侦讯,在巡逻车里欠妥。”
“自首接待室?还有这么个地方?”我问“我刚才也说了,咨询台叫我先去窗口报案。”
“哦,是这样的。”开车的刑警回答“只有局里正在侦办的案件,自首接待室才受理自首,所以需要先去报案。”
“可这样很怪啊,像他这种命案一发生就跑来自首的情况,还没有过先例吧?”
“通常这种情况应该打电话报案,接着侦察员赶到现场,本人也在原地等候。确认案情属实后,凶手就当场申请自首,侦察员立刻办理相应手续。一旦离开现场,贸然跑到警局,事情就复杂了。”
“都怪我太惊慌失措了。”我向他们道歉。
“总之巡逻车里不能受理自首,”旁边的刑警说“先去现场吧。”
巡逻车开到熟悉的街道,停在那栋我看厌了的公寓前,我和两名刑警一起走向我家。巡逻车周围迅速挤
看热闹的人群。
两室一厅的案发现场来了大批侦察员,人人都穿着灰色西装。莫非这也是规程的要求?
“警部,这位是被害人的丈夫。”刑警将我介绍给一个红脸膛、胖墩墩的男人。
那人深鞠一躬:“发生这种事我们深表同情,现在我们正在全力调查,一定会将凶手逮捕归案。”这番话和刚才在巡逻车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警部,这事有点麻烦…”和我同来的刑警向警部耳语了一阵,警部的脸色立刻晴转多云。
“怎么搞的,手续的顺序错了?”他边说边咂嘴。
“我做错什么了吗?”我诚惶诚恐地问。
“办完报案手续,你应该马上再去趟咨询台才对。因为你报完案后,案件就由本局负责侦办,这时你再去咨询台,她们就会指引你去自首接待室。”
“这样啊,可是谁也没跟我说…”
“等候室里应该贴有告示,不过也有人抱怨说太不起眼,很容易看漏。”
“哦。总之我只想早点自首…”
“你这样说我们也爱莫能助。你是去警局自首的吧?所以不能在这里办手续。”警部的说法和带我过来的刑警如出一辙。
“那我现在就去警局。”
“且慢,你还要扮演被害人丈夫的角色。”警部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我依照在场刑警的要求,领他们到了杀老婆的卧室。老婆保持着被杀时的姿势,仰面躺在
上。
“这的确是你太太?”刑警问。
“没错。”我回答。这简直蠢透了。
“这个你有印象吗?”刑警递出一条
巾,是我在附近的电器行购物时得的赠品。
“有,这是家里的
巾。”
“平时放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在梳妆台旁边。”
“你最后一次看到它是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
“你用了吗?”
“用它勒了老婆的脖子。”
“我只问你用没用过。你用了吗?”
“用了。”
刑警一本正经地做着笔记。
随后刑警把巡逻车里问过的问题原样又问了一遍,我告诉他,刚才别的刑警已经问过了,他回答“必须再问一次以便确认”大概这也是规程的要求吧。
我们问答之际,其他刑警也在继续勘查,动静不时传入我耳中。
“警部,一楼的住户反映,上午八点多时,这个房间里响动很大,好像有人在吵吵闹闹。”
“哦,看来很可能是在那时作案。”
什么“很可能”我不都说了,就是那时候下的手!
“警部,上午九点前,附近的老太太看到一个行迹可疑的男人从这房间出来,但她说长相记不清楚了。”
“好,去调查有没有其他目击者。”
不用查也知道,那个可疑的人就是我。
“警部,指纹已经采集完毕,除了被害者及其丈夫,没有发现其他指纹。”
“哦,凶手或许是个特别谨慎的人。”警部装傻充愣地说。
不久,针对我的问话也结束了。
“辛苦你了。今天就先到这里,以后可能还要找你问话,届时请多关照。”刑警例行公事地说。
“请问,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可以随意行动,但联系地址一定要留清楚。另外,今天全天,我们会派人监视你家周围。”刑警一口气说完,径自离去。
其他刑警和鉴定人员也都撤了,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一瞬间我忽然怀疑,该不会从今早到现在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做了场噩梦吧?但房间里狼藉一地的羽
,分明就是被老婆杀死的金丝雀散落的,
单上茶
污渍也正是老婆被我勒颈时失
的痕迹。
焦虑的情绪又如波涛般涌上心头。没错,我是杀了老婆,得赶快去自首才行。我像今天早上一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准备前往警局。刚走出公寓,一辆出租车正好开来,我就坐了上去。
“您是去换驾照?”出租车司机问。
“不,是去自首。”我回答“我杀了老婆。”
司机霎时目瞪口呆,但转眼间后视镜里的那张脸又
出笑容。
“这样啊,那真是辛苦了。”
之后司机再没对我搭话。除了自首接待室,谁也不肯认真听我诉说。
到了警局,我像之前那样走进入口的自动门,发现入口旁已经挂出招牌,上书“葱町公寓杀人事件搜查本部”
咨询台后还是那个年轻女子,她应该认得我的,却像接待陌生人一般
出做作的笑容。
“我想自首。”我对她说。
“是本局已经受理的案件吗?”她又抛出老问题。
“是的,是葱町公寓杀人事件。”
“那请前往九号柜台,那里是自首接待室。”
看来终于能自首了。我向她低头致意,然后走向九号柜台。
九号柜台在最边上,我一边走,一边调整呼吸。
那里空无一人。我不知道是职员暂时离开,还是一直没人。
八号柜台的年轻人看上去很闲,我就过去打听。他瞥了眼九号柜台,只答了一句:“好像不在。”
“我想自首。”我说。
年轻人摇摇手:“对不起,这不归我们管。”
我正想到等候室的长椅上等待,忽然感觉
急,就去上厕所。我一边小便,一边沉浸在伤感之中。仔细想想,像这样自由地小便恐怕是最后一遭了,进监狱后,就只能用里面的厕所,想来监狱的厕所总不会比一般的厕所更舒服。
上完厕所回来,发现九号柜台有人在了。我赶紧走过去,却见那职员在窗口放了块告示牌,走到跟前一看,牌上写着“十二点到一点午休”我看看时钟,十二点零一分。
“才过了一分钟啊!”我怒吼道。
职员冷冷地扭头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就消失在了里边。
其他柜台的职员也都纷纷离开,连灯也关了。
没法子,我只得先离开警局。肚子饿得咕咕叫,我决定找点东西吃。
一家知名汉堡店映入眼帘。我并不爱吃汉堡,却不由自主地被引
进去。
柜台后的女店员朝我
出殷勤的笑脸。
“
光临,您要点些什么?”
“汉堡。”
“汉堡一个,需要饮料吗?”
“汉堡就可以了。”
“我们还有薯条。”
“只要汉堡就够了!”
“现在正是优惠期间,与
昔合买会更便宜哦。”
“啰嗦,快给我汉堡!”
我砰的一拳打到女店员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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