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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桃之夭夭 上
  悠悠转醒,已是上三竿。林苏扬睁眼环视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怜香趴在桌上睡得正。动了动身子,软弱无力,没有感觉到彻寒的冷,却从心肺中冒出源源不断的温暖,汇贯全身。

 她慢慢挣扎着,用一只手撑住,想要坐起来,结果扯住了散在上的一角云帐,而云帐本就网着一边小凳上的白瓷杯,这样一来,瓷杯就被带着摔到了地上。

 清脆的声音惊醒了怜香,看到林苏扬醒了,她立刻高兴得叫起来:“小姐醒了,小姐醒了。”一边叫,一边奔出门去通知主子。

 林苏扬摇摇头,使尽了力气终于靠在了棱上。额,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那天上了马车不久眼前就黑了下来,其他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冷,前所未有的冷,五脏六腑都像冻成了冰,没有一点温度。后来…后来怎样了,实在想不起。似乎听到了司君行的声音,司君行啊,是梦吧…

 瀚宇风正在处理奏折,最近这两天都不曾休息过,眼睛疲惫得撑不起时就向后靠着休息一下。当听到林苏扬醒了时他一把扔掉手中的笔,朝她的房间冲去。

 林苏扬感觉好些了就准备穿衣下,突然面前袭来一阵风接着自己就被人拥在了怀里。

 “你醒了。”激动得的欢喜。

 盈入鼻里的龙涎香,不是睡梦中熟悉的味道。

 “我…没事。”想要他放开,话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瀚宇风稍稍拉开了和林苏扬的距离,对上她如水黑瞳,“睡了这么久,明天我带你出去透透气,好吗?”

 林苏扬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放在被子里的手想出来,忽然碰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圆圆的,细细摩挲,似乎上面还刻了字。

 她把那块东西紧紧握在手里,握得手心出了密密的汗。

 瀚宇风感觉到她身子的僵硬,不由紧张地问道:“怎么,又冷了吗?”

 林苏扬摇头,“没事,只是头还有些昏而已。”

 瀚宇风放开她,把枕头垫在了她身后,然后扶着她倚在枕上。

 “刚醒来是这样,休息一下,我叫人端些吃的过来。”

 不一会儿,怜香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瀚宇风接过碗,挥手让她退下。怜香低头退出去,带上了门。

 “你的伤才痊愈,不宜吃油腻的东西,先喝些清淡的粥对胃好。”他拿着调羹在碗里搅了搅,轻轻吹去上面飘起的热气,然后舀了小半勺伸到林苏扬的嘴边。

 林苏扬很不习惯这样的方式,侧过头说:“我自己来。”

 瀚宇风不说话,手却仍旧这样伸着,像一块不移的化石,无言的执着。

 林苏扬无可奈何地叹息,张了张嘴,瀚宇风微笑着把那半勺粥喂了进去。直到碗见了底,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满意地说:“再躺躺,明就有力气到处走走了。”

 替她放低了枕头,又扶她躺下,掖好了被子,他说:“好好休息。”转身出了门,吩咐怜香好生照顾小姐,这才扬着笑离开。

 林苏扬怔怔地看着瀚宇风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茫茫然回过神,把一直紧握的东西拿了出来,透在光里,刻着“林”字的玉佩在没有风的空气中晃。眼眶干涩得,想流泪。

 第二天,瀚宇风很早就在宫里最大的一条水渠放上了一只小舟,舟上除了一个渡船的宫侍便别无其他。

 林苏扬站在岸边,看到瀚宇风朝她伸出了手,犹豫了一下,最终也伸出手去让他牵住。

 上了舟,宫侍扬桨,船便离了岸顺着水路行去。

 “这里只有早上凉爽些,到了正午,天会热得受不住。”瀚宇风依旧紧牵着林苏扬的手,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林苏扬垂了垂眼,掩去其中的清辉,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两岸绿树红花,正开得灿烂,宏伟高峨的宫殿或近或远地现于眼前。瀚宇风兴致地指着每一处地方向林苏扬解说它们的由来。

 “燕辽皇宫里的每一处大型宫殿都是由历代帝王为自己修建的,一来显示他们的丰功伟绩,二来也可以让后人纪念。看,那就是我燕辽最大的熙芜殿。”

 林苏扬循目望去,只见近处一座宫殿朱红高墙,琉璃明瓦,雕梁画栋,凸显的恢宏气势,如同一条盘飞的巨龙,使得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就其调而言,比起其他的建筑要鲜明很多,从外观上看,殿门有三,立锥至顶,层次感极其分明,每一层檐角的雕画栩栩如生,四面大大小小的图腾,详尽地描绘了帝君生平几桩伟大的事迹。

 “这是当年文熙后和芜帝共同建造的宫殿。”瀚宇风说。

 文熙后,以天下无人可媲美的容貌和才华成为燕辽历史上的一大贤后。据说她只是一个县令的女儿,当年芜帝巡游,在画舫上听见岸边有人在唱歌,于是探身寻望,正巧碰上那人向这边看来。两两相望,竟一见钟情。后来芜帝不顾朝臣反对,坚决纳她为妃,随之不久又立她为后。而文熙以其卓越的才智,辅佐芜帝革新除旧,大力提拔有才有志之士取代一些迂腐陈旧之人,在朝中上下得到了很高的评价。

 芜帝在位期间,整顿了朝纲风纪,使贪污受贿风气大为减少,同时提倡农商并行,朝廷甚至拨款给百姓,支持他们善于经商的经商,善于农作的农作,这一项措施几乎受到所有人的拥护。芜帝统治时期可以说是燕辽历史的鼎盛。

 “总有一天,我会像芜帝那样,在燕辽历史上留下最深刻的一笔。”瀚宇风望向高远的天空,全身的霸气隐约化成一声长啸,直冲云霄。只在此刻,林苏扬才感觉到他是一个真正的帝王。

 低头,扳过林苏扬的身,牢牢地盯着她的眼,他说:“你,做我的文熙后,可好?”

 初晨的风吹落一片叶,飘到水面,一沉一沉的,出点点涟漪。凌乱的发丝像燃烧的火焰在林苏扬背后升腾、飞舞。

 略抬螓首,望进了瀚宇风那双犹如深潭的星眸,里面自己的影子仿佛卷入了黑色的漩涡,弱水沉溺,不可挣扎。

 “对不起。”

 对不起,她说。瀚宇风的手颓然垂下,一丝苦笑爬上嘴角。

 “为什么?”他问。

 是啊,为什么呢?林苏扬怔然,眼前又出现了那块玉佩,线提在手里它就摇啊摇,摇得起了风,下了雨,淋了个透却还以为是别人的世界。

 “我知道他在哪里。”瀚宇风背过身,不敢再看她,每看一次,自己的心就会痛一次。

 “谁?”林苏扬毫无意识地开了口。

 “司君行。”

 鱼儿停止了呼吸,没入水底,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剩渡船的宫侍依旧沉默地摇着浆,“吱嘎,吱嘎”,像一扇关着的破旧的门,马上就要被人推开。

 “难道你心里担忧的人不是他?”瀚宇风淡淡地说道。原来,他早就看得很清楚,林苏扬和在云都时的变化,虽然仍旧是冷漠少言,却多了一些本不该属于她的忧愁,即便只是一些,也足以让这样如同一缕清风的女子沾染上人世间最沉重的情绪。

 “我…”

 “去看看他吧,”不等林苏扬继续,他说,“他在等你。”

 闭上眼,隔绝了明朗的天。娘,您看见了吧,您交给儿子的,儿子只能做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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