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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同房
  借着夜幕的掩护,一行早潜在水中的黑衣人,在得到信号之际,悄无声息上了龙舟。

 龙舟船尾,察觉到后方紧随船只、依稀看见船只船舱外檐那角上悬挂着宫铃的东方卜,在意识到蹊跷古怪之时,已然晚了一步。只听,后方的船舱内,徒然传出女子的尖叫声、官员的惊慌声、酒杯瓷器的碎裂声、大呼‘护驾’的杂乱声…

 守在龙舟外围的一行带刀侍卫们,顿时快速拔刀,齐涌进船舱救驾。

 东方卜猛然回头望去,止不住皱了皱眉。遂又再回身,眯眼望向那一艘紧随的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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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方,紧随的奢华船只内,云止漫步步入灯火通明的船舱。一拂衣摆,在宫宸戋的对面落座。伸手,自食其力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放眼望去,但见,整一船舱内,大到摆设桌椅,小到杯具,都透着一股子贵气,不难看出主人之身份、讲究。

 “怎么,左相不前去救驾?”

 安静中,忽的,只见对面的宫宸戋淡勾开口。

 “右相都不急,本相又急什么?”云止抿了一口茶,回以浅浅一笑。

 ‘皇陵’之事,虽说已经过去。但是,当时闹得那么大,东方卜更是说得有理有据。若说皇帝东申泽,真的一点芥蒂也没有,那绝不可能。而,一旦有了芥蒂,便会心生隔阂。此次,突来的‘南灵国’一行,少说也要月余的时间。若是在去往之前,不能很好的解决、处理了这一丝隔阂,期间,再加上有心人在东申泽面前故意说、搬些什么,那么,等回来,情形将会不太乐观。

 云止在上船的第二,在听到宫宸戋吩咐人快行之时,便已隐隐察觉到了今之事。

 所以,并无任何意外。而对宫宸戋突如其来的话,也了然于心。

 话落,云止端着茶盏的手一抬,再抿了一口。

 宫宸戋也抿了一口茶。

 丰神俊美的容颜,不管是在白还是晚上,也不管是在马车内还是此刻在船舱内,都绝美得让人惊叹。云止看着看着,唯有‘祸害’二字,来形容对面之人。

 下一刻,忽的一笑道,“右相,不如我们打个商量如何?”微微一顿,“等此事过后,我们仍走陆路?”就琳琅现在那个样子,顶多只剩下半条命而已。若再在船只上呆着,恐怕…云止有些担心。

 宫宸戋原本还不错的心情,半弯着的薄,在云止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徒的转为阴沉。变化之快,俨如夏日之天气。

 “右相,如何?”

 云止半天等不到宫宸戋回答,再问了一遍。

 “本相,很是喜欢水路。本相决定,不管是前往,还是回来,都走水路。”

 “可是,本相不喜欢水路。”云止皱眉,宫宸戋这不是故意与她作对么?其实,她会这么说,一半的原因是为了琳琅外。还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她自己。几天下来,她也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只是,不愿表现出来、不愿让人知道而已,“或许,分开走…”

 “本相与你,代表‘东清国’前往。分开走,你觉得适合么?”

 直接打断云止的话,宫宸戋的面色一时越发阴沉下来。或许,他该直接杀了琳琅,而不是这样留着碍眼。

 云止就是事先想到了宫宸戋会对琳琅下杀手,所以,才会决定将琳琅带在自己身边。闲暇之余,能听听琳琅抚琴也不错,“右相…”

 “左相,此事,就此作罢。本相,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再度打断云止的话,宫宸戋敛睫,面无表情品了一口茶。怎么也没有想到,对面之人,竟会对一个初相识的琳琅如此在意。

 云止闻言,眉宇立即明显一皱,很是不宫宸戋的独断横行。

 宫宸戋似未察觉到云止的恼怒,不予理会,继续品着茶。一双深不见底的幽暗黑眸,连同情绪,一同掩藏在低敛的长睫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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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只,亮着一盏小小烛灯的安静房间内。

 自上了船只后便终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的琳琅,无声无息睁开眼、怔怔的望着上方的白色纱慢。半响,双手撑着榻坐起身来。冰冷纤细的手腕上,此刻似乎还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一个人留下的温度。这么多年来,还从不曾有人对他如此之好。

 “左相!云止!”

 一时间,四个字,清晰拂过琳琅的脑海。

 良久,琳琅忍不住伸手,一笔一划在自己的手掌心写下了那四个字。

 ·

 龙舟上,突然似从天而降般凭空出现的一行黑衣刺客,同样全是一些训练有素的杀手,个个武功不低。

 侍卫们奋力护驾,歌姬舞姬们惊恐尖叫、四下窜,文武百官们惶恐害怕、双手抱头缩成一团…偌大的船舱内,一夕间,鲜血弥漫,瓜果、点心、桌椅、杯具散落一地,成一片。

 皇帝东申泽,也是面一丝慌与惊。不过,相比较一行文武百官,倒衬托出了一丝微小的镇定。

 东方卜快步步入船舱。一眼看到的,便是这样混乱不堪的一幕。所有的一切,他几乎可以很肯定的断言,就是宫宸戋在背后一手安排的。而宫宸戋的此刻出现,无外乎想在最后一刻出手相救、从而趁机缓和与东申泽之间的那一丝关系。而,在他到来之前,若东申泽出了什么意外,那么,他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借机给在场所有与他为敌的官员定罪。

 ——好你个宫宸戋,临走之时,还摆这样一道!

 一刹那,东方卜衣袖下的手,不自觉猛然一把收紧。随即,一个跃身上前,便前去保护东申泽。

 ·

 不远不近、始终隔着一段距离跟随着的船只内,船舱中,云止喝完手中的那一杯茶后,起身便离去,并不多看对面的宫宸戋一眼。

 宫宸戋长睫微掀,一双黑眸注视着那一抹身影头也不回走出船舱。

 云止步出船舱后,在船头站定脚步。那浩瀚夜空下,尤显得无边广阔的河面,一眼望不到尽头。

 船舱外,檐那四只角上悬挂着的宫铃,在夜风中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响。如一道优美的旋律,轻悠悠向着四周拂散开去。

 云止听着,一时,不觉侧头望去。

 那宫铃,呈银白色,非常之精美与小巧。而它所代表的身份,更是非凡。

 慢慢的,云止看着看着,忽然忍不住对这那宫铃狠狠的瞪了瞪眼。罕见的孩子气般,用眼神无声道,“该死、可恶的宫宸戋,总是要与本相作对。看本相哪天,不拆了你的宫铃,扔地上踩扁。”

 下一刻,仿佛为了回应云止的话,一阵夜风倏然席卷而来,宫铃顿时发出一连串越发清脆的声响。

 ·

 龙舟上,浓郁的血腥味,不断散发出来。远远望去,可依稀看到一抹又一抹的身影在刀剑下坠入河中。也依稀可看见,船尾有不少凌乱的身影在跑动。

 “东申泽,你个昏君,拿命来…”蒙面的黑衣人中,突的,有一人大喝一声。

 一眼望去,只见,一名黑衣人拖着一把染血的剑,一步一步向着正前方的东申泽走去。利剑的尖端,于瓜果碎片凌乱一地的船舱甲板上留下一道细长的血迹。

 东申泽看着,面色明显一慌。跌坐在地面上的身躯,止不住往后挪了挪。脑海中,徒的想起了宫宸戋。

 这么多年来,都是宫宸戋在护着他。未登基为帝前是如此,登基为帝后还是如此。正如他那一所言,有他在的一天,他便会护着他。

 ‘皇陵’一事,东方卜说得那么有理有据。而他,也细细的回想了一番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虽说,最后是云止向他‘开了个大玩笑’,可若说心底一点感觉、一点怀疑、一点异样都没有,那绝对是假的、也不可能的。于是,在收到‘南灵国’的请柬之时,他想也不想的直接让宫宸戋前往,短期内不想见到他。

 可是,没想到,他一不在…

 跌坐在地面上的身躯,因着黑衣人的一步步走近而不断往后挪。

 东申泽的面色,渐渐的,不觉微微发白。紧张的四下巡视,想要人前来救他。若是宫宸戋与云止在此…

 东方卜被几名黑衣人拖住了脚步。

 黑衣人对东方卜,招招下杀手,似乎不取了东方卜的性命不罢休。显然,派这一行黑衣人前来的幕后之人,下了命令。

 对于东申泽所面临的危险,东方卜可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行侍卫,虽说个个都是挑细选,可比起黑衣人来,还是差了一大截,死伤无数。

 ·

 后方的船只上,那一个依旧端坐在船舱内品茶之人,气定神闲。东方卜此人,在‘皇陵’之事时,他便已经想除了他。如今,正好借此机会…

 云止自然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东方卜就这样死的。至少,眼下还不行。

 见龙舟上的情况,已经差不多了。于是,船头的云止也不等船舱内的宫宸戋,便倏然一个跃身,飞身而去。

 龙舟上,‘侥幸’躲过了黑衣人致命一剑的东申泽,慌乱的四下逃窜。那遍地的尸体与鲜血,看得人越发胆战心惊与战粟。

 忽然,脚下被横躺的尸体一绊,东申泽整个人都向着河面坠去。

 一刹那,无止境坠落的东申泽,只道,命休矣。一双眼睛,在寒风席卷起衣袍莎莎作响之际,忍不住闭上。

 云止迅疾如风的飞身而来,一眼看到这一幕,急忙一个加快速度,便要救下那坠落的东申泽。然,就在东申泽即将落入水中的千钧一发之际,那已然伸至东申泽间的手,却忽的急速一撤,任由东申泽坠入冰冷的河域中。整天只知道贪图享乐、只知道沉,也该好好的洗洗脑子了。

 东申泽坠入水中后,不一会儿便挣扎着浮出水面,胡乱的大呼,“救驾,救驾…”

 “皇上,你没事吧,皇上…”就在东申泽呼救之际,头顶,忽的响起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那声音,刹那间如救命之稻草,引得东申泽蓦然抬头望去。

 但见,那运轻功凌立在水面上之人,白衣飘飘,身形纤细,容颜绝美…

 云止眉宇间的蹙痕,稍纵即逝。都什么时候,东申泽竟还…显然,云止将东申泽望着自己发呆的神色,当成了东申泽在透过自己望那‘云浅止’。三年的时间,这并非是第一次。真是,要不要命了。‘昏君’二字,委实再适合他不过。

 一时间,真恨不得转身就走、见死不救的云止,不觉,起了一丝捉弄之意。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惩罚’之意。

 “皇上,快,将手伸给本相,本相带你上去。”说话间,身子靠近,将手伸向浮在水中的东申泽。

 东申泽看着,立即伸出手去。那相隔了半手臂不到的距离,几乎是让东申泽本能的轻微一蹬脚,就想要跳起身子去一把握住那一只月光下如玉剔透白皙的手。

 而,这一用力间,只见东申泽非但没握住云止的手,反而整个人扑哧入了河水中。

 云止看着,角,不觉闪过一丝压制不住的淡淡笑意。其实,除却那贪、昏庸的坏毛病外,东申泽有时候还是有趣、可爱的。

 ·

 最后,几次三番之下,云止见可以了,于是,终将奄奄一息的东申泽给带上了龙船。

 龙船上,一心应对着黑衣人招招杀机的东方卜,体力渐渐不支。

 宫宸戋在这个时候飞身而来,白衣飘摇。

 云止随即带着东申泽在船头的甲板上落下,一望,可见之前战况之惨烈。

 东申泽在云止放开他之际,整个人都无力的‘砰’然一声跌坐在了鲜血遍布的甲板上。浑身的水渍,顷刻间于甲板上汇聚成一滩,淌开去。

 “皇上,你没事吧?”

 宫宸戋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剩下的黑衣人,上前询问东申泽的情况。

 东申泽毫无形象跌坐在甲板上,见到云止与宫宸戋两个人,战粟慌乱的心,不觉一松,息着道,“没事,朕没事…幸好,幸好左相及时救了朕。”

 云止狠狠的整了一番东申泽,不过,当然不会让东申泽看出、察觉出分毫。

 后方的东方卜,因着黑衣人的悉数被解决,终于能停下来上一口气。而对于宫宸戋对东申泽的‘关心’,则角勾过一抹冷笑。

 “左相,扶…扶朕回房间休息。”

 浑身透,夜风一下拂来,东申泽不免觉得遍体生寒,开口让云止扶他。

 云止点头,弯扶起甲板上的东申泽,道了一声‘皇上小心’。随后,扶着亦步亦趋的东申泽便往龙舟内的厢房走去。

 宫宸戋走在一侧,淡淡的瞥了一眼东方卜。

 这时,一名倒在地上,却并未死去的黑衣人,忽然一个跃身而起,手中利剑直刺东申泽。

 一切,发生得太快、也太突然了。云止走在东申泽的左侧,扶着东申泽的手臂。那锋利的利剑,乃是从东申泽的右侧一下子猝不及防刺来。尽管云已经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可想要救东申泽,根本是不可能。

 火光电时间,走在东申泽右侧的宫宸戋,竟用自己的手臂硬生生为东申泽挡住。迅即,一掌直取了黑衣人的性命,将黑衣人的身躯直线打飞了出去,落入河域之中。

 “右相,你没事吧?”

 东申泽一刹那屏住的呼吸,懵然恢复之下,急忙侧身对着宫宸戋问道。

 宫宸戋淡淡的瞥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左手臂。那神色,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又仿佛根本不是伤在他身上一般,“本相没事,皇上,回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情,都交给本相处理。”

 东申泽点了点头,面色有些苍白。

 云止自然知道,这不过是宫宸戋的一招‘苦计’。而从东申泽刚才的紧张之中可以看出来,宫宸戋这一招苦计非常之成功。

 ·

 半个时辰后。

 龙舟上的尸体,已经全部被处理。鲜血,也已经悉数被清洗干净。除了柱子、壁面、桌面上等等留下的一些剑痕外,几乎看不出这里之前发生了那样一场烈的血腥。

 东申泽的房间内,烛光明亮。

 云止坐在沿,为东申泽把了把脉。除了受了惊吓与受了些凉外,并无大碍。

 东申泽经过这半个时辰的休息,不管是体力还是心神,都已经慢慢恢复过来。此刻,恍然如一个无事人一般。先前的那一丝战粟、害怕与苍白,更是早已找不到半分痕迹。身着一件明黄的丝质衣袍,半出颈脖。身躯,慵懒的倚靠在身后棱上,便开始兴师问罪起来。似笑非笑、皮笑不笑对着面前的云止道,“左相,敢与朕开这样的玩笑,好,很好。”

 “皇上,‘祭祀’太过沉重了,本相只是想为皇上你调节调节心情。”云止起身,退到三步之遥处、宫宸戋的身侧站定脚步。

 宫宸戋右手上的伤,一直未包扎。裂开的白色衣袍、那手臂上触目惊心的剑伤,鲜血除染红白色的衣袖外、还点点滴滴沿着手掌低落在地。

 东申泽看着,片刻,眸光忽的一动,对着云止道,“左相,右相就交给你了。今夜,定给朕好好的照顾右相,不得有误。”在宫宸戋的那一相救之下,‘皇陵之事’所留下的那一丝隔阂与阴影,俨然已烟消云散。而云止既然开了那么一个‘大玩笑’、算计了宫宸戋,那么,就将她交给宫宸戋得了,也让宫宸戋为自己出出气。认真、严肃道,“左相,右相今夜为救朕而受伤。皇陵之事,你做得委实有些过分。如今,朕就命令你今夜听从右相的吩咐,贴身照顾右相,以做道歉。”

 云止一怔之下,自然不同意,口道,“皇上…”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今夜,你必须好好的照顾右相。若是胆敢离去、或是敢踏出房间一步,便是无视朕的命令。到时候,‘皇陵’之账,看朕怎么与你算。”说着,挥手示意云止与宫宸戋退下。同时,再唤来受伤的小鹿子去带剩下的那些个美人进来好好‘照顾’他。

 云止看着,真后悔刚才救了东申泽。

 宫宸戋原本淡然的神色,在这时,薄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

 刚踏出东申泽的房间,便被两名一直守在门外的太监给请入了东申泽对面的那一间大房间之中。房门,紧接着合上,不给人任何开口说话的机会。

 明亮宽敞的房间内,除了一张圆桌、几条椅子外,便只剩下一面屏风与一张榻。

 云止看着这一切,明显的皱了皱眉。旋即,转身就打开被门外太监闭合回去的房门,想要出去。然,还未踏出一步,便被两尊如门神一般的太监给伸手挡了回来,“左相,皇上已经下令了,请你不要让奴才们为难。”说着,又将房门给闭合了回去。

 宫宸戋看着,眸底的那一丝隐隐笑意,再次一闪。随即,迈步,不徐不疾走向榻,在榻上落座。理所当然道,“左相,过来,给本相宽衣!”

 云止直觉自己听错了。一时间,皱眉望向此刻已坐在榻上的宫宸戋,不语。

 “左相,难道不要过来为本相包扎一下伤口吗?”伤在左手小手臂上,衣袍袖子已破,自然需要更衣,清洗伤口后再好好的包扎包扎…宫宸戋望着那一个站在房门边的人儿,原本因房门边之人先前那开口‘不走水路’而影响的心情,此刻,又慢慢转好…这一伤,倒是伤得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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