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非法同居者
刘严鹏行长接到总行李鼎银行长的电话之后,没有半刻停留,在既不扩大影响又要动员国商银行营业部全部活动能力的基础上,再叫上兼管
政工作的葛副行长,连夜赶往山底下村所在的公安分局。把总行那垂头丧气的孔行助接了出来。
本来想给这个花心老头办一桌酒席
惊,但是岂奈人有脸,树有皮,那孔行助自感酒席上无法再讲什么
情国情的大道理,甚至无法应对自己的这批老部下们,便像惹祸的孩子一样佞着要直接回家。刘行长见状,只好让自己的司机开走了自己的车,自己则充当了司机,开起孔行助的顶级奥迪A6,亲自送孔行助回家。
营业部葛副行长则带队杀奔X派出所。在X派出所里,董大为早已是一脸的懊丧,而骆雪却依然是一脸的不服气,还扬言要通过法律讨回公道呢。
胡所长则振振有辞:“你们俩,虽然与那几个人
质不同,但是,你们两个再怎么爱得地久天长,到我这里,也是非法同居!”
葛副行长显出了一派长者的风范,他在证明董、骆恋爱关系的证明上签了字之后,把非法同居的一对恋人领了回来,并玩笑道:“我可成了你们两个的证婚人了!不过,婚事你们可要赶快办呦!否则在银行里影响不好的!”
董大为对葛副行长诺诺连声:“我们马上办!”
骆雪也说:“就选在下下个星期,情人节那一天办!葛副行长一定当众再做一次我们的证婚人!”
星期一,董、骆都没有上班,直接通过电话向郝总请了假。他们从单位开了结婚证明,便到医院进行婚检,而后又到婚姻登记处,去办理结婚手续了。
看来,在一个俗社会里,自己免俗,是要付出代价的。非法同居也是罪呀,好在有国商银行担保,这小两口只有内心恶心,而没有形成实际损失。
在婚姻登记处,董大为认真地问骆雪:“如果没有这桩事,你还会嫁给我吗?”
骆雪诧异起来:“我不是已经嫁给了你吗?”
董大为也诧异了:“你不是说:‘我们虽然那个了,也还没有定婚,除了那个,我还要永远地追你,永远地珍爱你,你才会嫁给我吗?”
骆雪笑了:“那是我说着玩的,你如果不娶我,我还一定要…”
董大为问:“要什么?”
骆雪把小手放到董大为的脖子上,做出刀割脖子状,小嘴里发出:“哧”的一声。
董大为笑道:“原来你那些新
的想法都是假的!”
骆雪赖皮着:“也不是,想是那么想的。但是,真的和你相爱了,才知道中国人原来就是中国人,永远也成为不了美国人,传统就是传统,是
植于血
里面的,不是看几本书,就可以改变的。再有胡所长的帮助教育,因此,现在,我已经是一个地道的传统的中国妇女了!我们要白头偕老,永不变心!”
董大为倒乐不可支了:“我
就是传统的中国人,我不但希望与你白头偕老,永不变心,我还要和你相敬如宾、夫唱妇随呢!”
骆雪娇嗔着:“我才不夫唱妇随呢,我要妇唱夫随!”
董大为憨厚着:“反正就那么个意思,怎么说都成!”
当两人拿着红皮的结婚证书出来的时候,骆雪对董大为说:“我们还应该感谢郝总!”
董大为问:“为什么?”
骆雪诧异着:“这还用我说,让派出所来找麻烦,不是他对我们的报复,还能是什么!还能有谁能干出这种事!”
董大为听罢,愕然了,他还真没有想到这点!
在对孔行助嫖娼的事情上,刘行长的腿快,可新闻工作者的嘴更快。因为,现在报业也改革了,报纸已经由单纯的
的喉舌,同时摇身一变,成为了经营实体。记者由无冕之王,也变成了需要依靠写稿子养活自己的俗人。
无论是谁,在饭碗面前都是不会含糊的,因为家里有老的少的嗷嗷待哺。记者们是绝对不会放过能够给自己带来丰厚回报的花边新闻的,尤其是这花边的背后,还隐含着沉重、深刻的思想内容。
于是,二零零三年二月,在京都市一份早晨卖的小报上,头版头条登出了一则新闻:《国商银行总行孔行助嫖娼被抓》,新闻后面还附了一则评论,题目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尤唱后庭花》:
“时代的滚滚列车已经把中国推进了世界贸易组织,外资银行已经在中国的沿海大城市成功登陆。今天南京已经有花旗银行夺走“摩
罗拉”公司的外汇业务;明年上海将向外资银行开放全部银行业务,包括各项人民币业务;二零零五年,京都市的金融市场也将全部对外资银行开放。
银行是第三产业部门,是要依靠雄厚的资金做后盾、先进的技术手段做依托开展业务的经营部门。而中国恰恰一直是一个资金短缺、技术手段落后的国家,面对海外大量无息或低息资金随外资银行的一同进入,还在不择手段拉存款以
收资金的京都市银行,将如何应对?将怎样竞争?
银行是第三产业部门,是要依靠优质、高效的服务赢得客户的服务部门。而我国银行的历史却是一部垄断经营的历史,银行业者习惯于对客户高高在上,唯我独尊,一副你求我办业务的尊容,服务意识淡漠。面对品牌大、服务规范的国际级大银行的竞争,我们怎么改进服务才能够不被挤垮?或在兼并中能够把自己卖一个好价钱?
在京都市金融面临严峻考验的时刻,我们京都市的银行家们已经在勇于探索了。比如,发达银行已经进行了整体出售,通过吸引外资入股并由国际金融业者直接经营,达到了与国际金融一步式接轨。他们让我们看到了中国民族银行的希望。
但是,在京都市金融面临严峻考验的时刻,国商银行却也存在孔光荣这样的人。他们把市场当官场,不懂经营之道,只知谋官之术;他们把
的信任当作自己牟取私利的资本,一人得道,
犬升天,致使银行内部冗员累累,改革举步维艰。更有孔光荣之
,道德败坏、品质恶劣,其所作所为,不但愧对于共产
员的称号,不但愧对于一个银行白领的荣誉,甚至为一个普通百姓所不齿!
在京都市金融面临严峻考验的时刻,孔光荣之
却依然是男盗女娼,甚至其品行之卑劣竟为一般嫖徒所
笑。真正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尤唱后庭花”不由得我不在此大喝一声:醒醒吧,京都市的金融家们!你们不只代表你们自己,你们肩上还扛着民族的金融业!”
郝逍遥这几天因为董、骆在山底下村出了洋相并还有可能在营业部招来许多后续的麻烦,心情好极了。
但是,当他看了案头的那份报纸,读了《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尤唱后庭花》之后,不觉又连连叫苦起来:
他本想整整一对小鬼儿,却没有想到套着了阎王!怎么就把那个平
里对自己在各方面都很支持和关照的孔行助给牵扯进去了呢!如果光是为此毁掉一个孔行助也就罢了,虽然这也应该算作一种投资损失,以前通过金钱和无微不至的服务而培养起来的关系就此付之东
,但是,毕竟自己还可以经过努力再培养出一个为自己出力、为自己代言的领导。他怕的是,由于孔行助和董大为、骆雪的同时被抓,而引起别人对自己的怀疑。尤其是那两个
女是韩小飞介绍的,韩小飞会不会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董、骆,尤其是骆雪会不会对自己有所怀疑,以至最终暴
出做套的自己!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郝逍遥在国商银行的功名就将毁于一旦!
他给韩小飞打电话,想从韩小飞哪里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人为孔行助的事情与他有过
涉。但是,一连往韩小飞的办公室打了几次电话,都是没有人接;又给韩小飞的手机一连拨了几次,竟然都是同一个女声回答:“对不起,该用户没有开机!”
“他妈的,莫非这个小子,已经被总行传去了解情况了吧!”平
里老谋深算、处
不惊的郝逍遥,有了一种本能的不详之兆,这位在“海咆哮,云重
滔天”的天气里,在“海鸥狂飞惊展翅,鱼
张惶石底钻”的时候,依然“人同海作难”的
儿,这次还真的感觉心里没有底了。
找不到韩小飞,郝逍遥索
拨通董、骆的电话,请他们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坐坐,一来表示对这对新人的祝福,二来表示一下对受惊鸳鸯的安慰,当然,三来顺便查看一下,他们对自己的态度。
现在,董大为到郝逍遥办公室已经不再拿本带笔加小跑了,他看骆雪经过了自己的办公室,才起身来到郝逍遥这里。因为董大为明白,他再怎么拿本带笔加小跑,也不可能消除郝逍遥对自己的疑心和对自己的排斥。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索
坦
、磊落和舒服自由一点。
见了骆、董,郝逍遥打心眼里别扭,但是还要硬着头皮与他们斗法,这也是能够在国商银行作一个领导者的基本素质了。只是郝逍遥怎么努力也是没有心思再给他们朗诵自己的诗了。因为,郝逍遥明白,他自己每朗诵一次诗,每献上自己的一篇作品,他从这对男女那里得到的不会是欣赏和敬佩,而是嘲笑和轻蔑。但是,郝逍遥毕竟是在官场上打拼出来的人,虽然没有朗诵诗歌,但是,他做到了话说得比他朗诵的诗还要美,还要动人。
他先抨击了公安机关,什么土包子不懂浪漫,什么黑狗子不懂人权,什么法制不健全,总之把骆雪想骂而没敢骂的,他郝总都帮助骂出来了。之后,郝逍遥总结道:“不过,他们倒也帮了你们一个忙,让你们这么快就定下终身大事了!”
董、骆心里冷笑,而嘴上却同声敷衍着:“感谢郝总关心,到情人节那天,再到我们婚礼上吃喜糖去!”
郝逍遥又关切地说:“不过我还有一点要提醒你们,你们要有思想准备。按照国商银行的规矩,你们小两口,是不能够在一个部里工作的。当然,你们两个,都是我们部里的中
砥柱,我哪一个都舍不得放。”
骆雪心里说:看来,你郝逍遥闹腾这么一下,好处还是很明显的,至少反对派的力量被削弱了一半!而后,她笑一笑,嘴上说:“我从和大为好的那一天,就有思想准备了。我倒想去考博,让大为留下来。”
听说骆雪萌生去意,郝逍遥暗自大喜,心说:“我虽然只让你们得了一个未婚非法同居的美名,还没有完全把你们搞臭,但是,毕竟挤走了一个,看你董大为一个孤掌难鸣的书呆子,今后还怎么闹腾!”可嘴上没有按照心去说:“你想离开国商银行!那多可惜!不要走嘛,读博士完全可以在职读嘛!”
董大为开口和稀泥,把没有实现的事情婉转一下:“还没有最后定,到时候再说吧!”
郝逍遥办公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起来。郝逍遥接过电话,只说了一句“你好”就又把电话悻悻地递给了董大为,脸色难看地说:“是刘行长!他找你。”
董大为接过电话,刘行长在电话里说:“小董,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董大为听出刘行长的严肃口气,赶紧放下电话,像是对郝逍遥,又像是对骆雪神情紧张地说:“我先上去!”
郝逍遥见了董大为的紧张模样,刚才刘行长没有找他而找董大为所引起的不快瞬间消失了,他在心里冷笑起来:如果是业务问题,刘行长肯定不会跨过我去,只有质询和骂人才会单独进行,这回可有董大为好受的了!心里有了幸灾乐祸地快意,他的老脸却仍做慈祥状,微笑着安慰骆雪:“刘行长不会是为你们在山底下村的事情找大为,一定是直接交给他什么业务办!”
董大为必恭必敬地轻敲刘行长办公室的门,见里面没有应答,他便鼓足勇气在自己的手指上加大了力气,又敲了几下,这次刘行长听到了董大为
出的动静,应道:“请进。”
董大为拿捏着自己的两脚,尽量使走路的噪音减小,以此表达对刘行长的敬畏之情。
刘行长正低着有了
头花发的脑袋,眼睛透过厚厚的近视镜片在批阅文件,由于发福而在下巴和脖子之间生出的赘
,把他系着领带的衬衫领口涨得
当当的。
董大为见刘行长没有抬头,坐也不是,说话也不是,只得双手握笔记本,不敢有一丝响动地站在刘行长的大办公桌前。虽然他董大为与刘行长同岁同校同届,人也才到中年,社会地位便已经有了如此的差异!而且,董大为心里,对目前这种官阶造成的一坐一站,不但没有什么异议,反而却感觉这是难得的荣耀呢;而刘行长对目前的这一坐一站更感觉正常了。他批罢厚厚的文件,才抬起头来,招呼董大为就坐。
董大为感觉坐在刘行长对面的沙发上离刘行长太远,说话不便,便从沙发旁搬来一个椅子,坐在了刘行长办公桌的对面。他正准备听刘行长对自己在山底下村的荒唐事作出批评的时候,刘行长的话却让他吃惊了。
刘行长说:“韩小飞失踪了。你跟他同过事,你说说你了解的韩小飞的情况。”
“韩小飞失踪了?”董大为此时还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反问刘行长。
刘行长很平静地说:“公安局抓了一个杀人犯,叫张梦天,遇害者叫钱千谦。杀人犯供出了韩小飞的一些经济犯罪问题。市检察院向我们了解韩小飞的情况。如果情况基本清楚,不会出现冤假错案的话,他们便准备与公安局一起对韩小飞抓人、抄家了。”
董大为感觉出了刘行长对自己的信任和自己身上责任的重大,如果他现在把韩小飞包装成一朵花,经过刘行长的努力,就有可能延缓对韩小飞的批捕,如果自己把韩小飞的劣行一一道来,刘行长便可能同意市检查院对韩小飞的立即抓捕。如果此时他董大为对韩小飞的问题提供了错误信息,就有可能对韩小飞案造成不利影响,从而对他董大为甚至刘行长的前途造成影响。
此时的董大为才第一次有了一言千金的感觉,反倒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便笼统介绍道:“韩小飞是个地地道道的老京都人,祖上一概都是城市贫民,世居细米巷胡同三间灰墙灰瓦的小平房里。但是,现在,这三间平房里居住的已经浙江人了。因为,自打一九九二年小平同志南巡之后,银行业开放搞活了,韩家也就翻身了。他们不但住进了高楼大厦,而且还出租了这三间小平房。他
会作人的,刚入行的时候,只是一个高中生,总是单位里来得最早的一个,也总是单位里走得最晚的一个;工作是做得最多的一个,说话和报酬又都是最少的一个;领导的私事他记着,同事的麻烦他也主动去分担。于是,最初几年,单位里实惠的事情轮不到他,但是,评个先进之类的虚名却总能排上。他在储蓄所的表现,很快就得到支行领导的认可,九十年代初期,他便从储蓄所的储蓄员变成了支行工业信贷科的信贷员。他也八面玲珑的,在金融秩序没有整顿之前,银行私自搞高息揽储、帐外经营,韩小飞便是拉低息存款最多,贷款利息放出最高的人。他便又由信贷员变为了副科长,而后又升任科长,成为当时营业部最年轻的科级干部”
刘行长见董大为顾虑重重,把话题扯远了,便会心地笑笑,索
直接问道:“韩小飞平
在经济上有什么反常没有?”
董大为见刘行长问,赶紧把自己的思路从各种利益得失中拉回来,实话实说了:“我感觉有一些反常。”
刘行长拿起了笔,在笔记本上划拉起来:“具体有什么?”
董大为也是一不做二不休:“他平
里不在银行宿舍里面住,我怀疑他自己买了商品房,甚至别墅。”
“见到过他另外的房子吗?”刘行长问。
董大为答:“没有。但不回银行宿舍住,是千真万确的,许多人都可以证明。”
刘行长点点头,示意董大为继续说。
“他有一次买家具,居然花了十八万,竟是从东南亚直接进口的红木家具!他有个儿子,一上中学就送到美国读书去了!”
刘行长在本上记着,董大为则继续说:“他有一次酒后说,他借给怒
集团的朱副总十万块。他一年的收入不过如此,他凭什么借给企业老总钱!另外,九十年代中期,我们都还骑自行车的时候,韩小飞就自己有了奥迪车。好几个
节,他都是带着一家人到什么新、马、泰出国过的。”
刘行长点点头:“好,还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董大为思索着:“再有就是作风方面的了。”但是,董大为话一出口自己的脸倒先红了。因为他的心里有鬼:自己的作风问题还没有掰扯清楚,凭什么检举别人!
刘行长似乎猜到了董大为的心思,说:“你跟骆雪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小董,咱们都是八十年代的大学生,虽然没有现在的年轻人前卫,但也不至于把未婚同居视为作风问题吧!这个观点我已经和葛副行长和郝逍遥表了态。这事不会对你们两个造成太大的影响,以后注意就是了!”
听刘行长这么一说,那董大为差点喊出:“共产
万岁
主席万岁”来。
刘行长继续说:“不过,骆雪必须调到另一个部门工作,这样工作方便,郝逍遥这么建议的,我也同意。计财部、公司业务部都可以考虑。”
董大为说声“谢谢”之后,抑制着对刘行长的感激之情,继续就韩小飞的问题揭
道:“韩小飞每天都要以请客户的名义唱卡拉OK,洗桑拿,可实质却是找小姐。我原来当信贷员的时候,就看见他陪总行孔行助、甚至陪我们郝总去过。”
见董大为揭出了郝逍遥,刘行长没有动任何声
:“只是这些吗?”
董大为继续说:“这只是韩小飞的幌子,其实他韩小飞不光自己嫖娼,还把
女送给领导。听关卫兵说过,韩小飞还发明了什么三明治玩法,我说着都恶心!”
刘行长问:“什么意思?”
董大为不打折扣,老老实实地如实禀报:“就是一次找两个
女!”
刘行长不由拍案而起:“国商银行怎么有如此害群之马!而且,这种人,居然还经过我的手提拔成了副行长!”
董大为赶忙帮助领导排遣:“不能够怪您,韩小飞上上下下维了许多人!”
董大为走后,刘行长看着自己笔记本上关于韩小飞的几点记录沉思着,他的笔记本上清晰地写着:“韩小飞,天竺支行副行长。一、有自己的行外住房;二、用进口高档家具;三、送子出国读书;四、有自己的高档轿车;五、借给贷款关系人十万元;六、去海外渡假;七、纵
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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