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真相大白
林菲菲瞪大眼睛。
不可思议,他向来不爱说话,现在居然主动要说故事!她立刻点点头,怎么也不能拂了他的兴致。
“二十六年前,兰陵苏家,有一位三姑娘十分喜爱兰花。”
他在说当年素心兰的事!
可展夫人不是说过了吗?林菲菲暗暗疑惑。
“有一
她出外游玩,无意在岩石间发现了棵素心兰,十分喜爱,便带回家爱如珍宝。谁知那年中秋之夜,她从梦中醒来,竟意外地发现闺房有个年轻男子正在读她写的诗,那是首写兰花的诗,而丫鬟们却似睡
了一般,无论如何也叫不醒。”
“他自称姓兰,后来苏姑娘才知道他便是那素心兰所化,二人渐生情愫之际,兰公子却告诉她终非同类不得做夫
,否则便有天谴降临,于是二人约定只做知己好友。”
“谁知第二年,苏老爷要为女儿择婿,并强行订下了婚事。苏姑娘着急之下,当夜便决定舍弃
身,永远随兰公子遨游天地。”
“果然,二人结为夫
,天谴降临,苏姑娘一病不起。苏老爷请医求药皆不见效,一
,来了位和尚,说苏姑娘是被兰花
所
惑,要作法降妖。兰公子无奈只得将他除去,就这样前后来了几十个和尚道士,终于有一
,龙泉寺的普觉和尚路过。”
他冷冷道:“那普觉和尚法力高强,他将兰公子毁去
魂,使得他灰飞烟灭,夫
被拆散,他的夫人伤愤之下,终于在中秋夜自杀殉夫。”
寂静。
马车哒哒吱吱的声音响起,格外清晰…
脸依旧那么冷漠。
林菲菲面色有些白,沉默无语。
他看看她:“你可还要降妖除魔?”
片刻。
她垂下头:“那要看了,兰公子没有想害人,苏姑娘自己愿意跟他走的,也不算他错。”
“世人只知,但凡妖怪都该除去。”
“你若看过聊斋就知道,”她摇头“其实妖怪和人一样,也有好坏之分的,坏的自然要除掉,好的就不该那么对待了。”
“聊斋?”
提起书,林菲菲两眼一亮,来了兴致:“是个叫蒲松龄的人写的,专门写妖怪的书,里面有很多好妖怪,我讲个给你听?”
没等他点头,她就喋喋不休地把聂小倩和宁采臣的故事讲了一遍,见他听得呆住,干脆又顺带把民间白娘子的故事也讲了出来。
“聂小倩和白娘子不坏吧?你看白娘子温柔善良,简直比人还好,法海还要收她,那就不近人情了,鬼怪也要分类来看,区别对待。”
冰雪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泛起奇异的光彩。他缓缓摆
着手中的折扇:“这把扇子可否送与我?”
林菲菲愣住。
半晌,她垂下头:“好。”
他很少开口要东西,实在不忍拒绝,何况这扇子本来就是买给他的,现在自己留着也没什么意思。
见她答应,他并不言谢,只静静看着那扇上的兰花,不语。
沉默。
他忽然道:“有件事你忘了。”
“呃?”林菲菲莫名其妙“什么?”
“谁布的五行
煞。”
“不是四娘么,”林菲菲疑惑地想了想,忽然叫起来“不对,她都已经死了十年了,阵没有布成她连井都不敢出,怎么会安排这些?”
他不言语。
半晌,她又摇头:“可能是五娘,她同情她们,所以帮他们布下了阵,然后又在展家男人的饭菜里加了四娘的骨灰引她附身,不过现在她想必也知错了。”
他看了看她:“最早死的是谁。”
“最早?”林菲菲想起展秋雨的话“是二公子,展夫人的亲生儿子。”
“没有人会轻易原谅害死亲生儿子的人,她放过了五娘,”他缓缓道“你应该看得出她精通易理。”
“难怪我总觉得她的屋子不对,”林菲菲恍然大悟,喃喃道“虽然我没学风水,但展夫人房间的摆设实在太有条理了,分明就是精通
风水的人摆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脸色大变:“难怪四娘说她恨自己的儿子,第二个就杀了他,那为什么第一个是展夫人的儿子,难道…”
展秋雨危险!
她立刻跳起来,冲车外大吼——
“快回展家!”
门外,几个下人见他们回来,都
出奇怪之
。
她顾不得许多,急急问:“你们六公子在哪里?”
一个下人笑了。
“如今中饭,怕是在陪夫人吃饭呢。”
“糟了!”她一溜烟就冲了进去…
窗外,阳光明媚,微风时而摇动树梢,叶子互相碰撞发出“沙沙”的声音,
桌上,菜肴齐备,美酒缓缓注入酒杯,
出
室的芳香。
展夫人的笑容更和蔼。
“雨儿,这几
你也辛苦了,终于得
大难,来,先喝上一杯。”
展秋雨清秀的脸上依旧带着谦恭之
:“儿子不孝,让母亲
心了,应该先敬母亲一杯才是。”
“好,”展夫人慈祥地笑了:“今儿高兴,雨儿,你也喝。”
“儿子理当奉陪。”
说完,他也微笑,举起酒杯送到
边——忽然,手中的酒杯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砰”地一声落到了地上。
一道呼声同时响起:“不能喝!”
不单展秋雨愣住,林菲菲看到地上的酒杯碎片,也愣住了。
是谁在救他?
她看了看那暗器,竟是一个油腻腻的
骨头!
“疯和尚!”她眼睛一亮“快给我出来!”
“阿弥陀佛!”
随着声佛号,疯和尚果然从窗口爬了进来,规规矩矩地合十行礼。
“太聪明了你!”林菲菲兴奋地趴着他的肩膀“若不是师兄提醒,我都差点没想到,你竟然知道了,聪明!”
“可惜,”疯和尚一脸沮丧,老实道“贫僧也不聪明。”
林菲菲愣了愣:“你别谦虚啦。”
“果真不是贫僧。”他似受了打击。
“那是谁?”
“你后面那个人。”
林菲菲急忙转头——长眉凤目,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不是楚颖是谁!
心中,顿时像打翻了调料瓶,各种滋味都涌上来。她立刻转过脸,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灵逸也已经走进来了。
“你们也是赶回来的?”她问疯和尚。
“我们并未走。”懒懒的声音。
林菲菲立刻感到郁闷,原来他早在怀疑了,yy的居然不说!
见他们莫名其妙回来,还说了这通莫名其妙的话,展秋雨显然十分意外,不解地看着众人:“几位…”
“展公子倘若想知道缘故,”楚颖打断他的话,微一抿嘴“何不请展夫人先说?”
果然,展夫人面带微笑站了起来。
“你们若晚来一步就迟了,”她不慌不忙地拿起酒壶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随后,缓缓转动着手中的空酒杯“这酒里有种叫‘千
醉’的水,很是醉人,寻常人只要喝上一滴,便足以使他昏睡一辈子。”
“母亲!”展秋雨骇然“你…”“我不是你母亲!”她嫌恶地看着他“你只是那个老东西的孽种!”
展秋雨呆住。
“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林菲菲忍不住道。
她冷笑了声。
“不错,我花了十几二十年的时间来布这个阵,出事后,那老东西只道自己亏心事做太多,果然害怕不敢声张,我以为就要成了,想不到还是瞒不过你们。”
“你叫四娘她们帮你?”
“帮我?”她冷笑“不,她们根本不知道,是我骗她们,我假装同情他们,说我可以帮她们报仇,她们便相信了。”
众人呆住。
她却又笑了起来:“你可知谁将她们
进展家的?”
“是我,否则她们的命格又岂会这么巧,正合五行?”她大笑,面上
是得意之态“那老东西其他不爱,偏偏好
,我只要撺掇他,说哪个女人如何如何美貌,也是我替他出主意,害死她们的亲人将她们娶回来的,只因她们并非本地人氏,所以周遭乡邻都不知。”
“真是心狠手辣!”林菲菲一阵战栗“她们和你有什么仇,你这么害她们!”
“只能怪那个好
的老东西!”展夫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当初谁不知道我柳飞雪是兰陵第一美女,这老东西为了娶我,甜言
语哄我,说什么永远只喜欢我一人,我自以为找到倚靠便下嫁于他,陪送了多少珠宝钱财,哪知他娶我不到一个月,竟又出去招惹其他女人,我说了两句,便招至一顿毒打。”
“原来你老公是这样,”林菲菲嘀咕“是该死!”
“不错,他该死!”展夫人款款走了几步,恨恨道“他既已不再喜欢我,却又不肯放我走,生生折磨我!”
片刻的沉寂。
“后来,我终于遇上了云大哥,他见我
身伤痕,同情我,想带我逃离这个火坑。”
说到这里,芳华已逝的脸竟也蒙上了一层幸福的光辉,毫不掩饰的幸福,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美丽无匹,宛如一个憧憬美好爱情的小姑娘,让人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兰陵第一美人的风采。
然而,那美丽的神情很快被怨毒所代替:“谁知,我们要逃走的事竟被二娘那
人发现,告诉了那老东西,他,他竟然生生将云大哥剥了皮,撒上盐放在太阳底下,活活折磨死!”
说到这里,旁边五娘已经哭起来。
“你们说,他该不该死?”展夫人猛地转过身,面向众人“你们说!”
林菲菲骇然,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她却仿佛没看见:“我蹲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云大哥浑身血淋淋的,在地上爬…向我爬过来…他说的要带我走…拖着条长长的血印…爬啊…就在面前…”
小小的房间陡然间空旷下来,只剩下这幽灵般的声音在回
,林菲菲忽然觉得一股凉意从足底冒起,身上每
寒
都在发抖。
她却依旧两眼空
,自顾自喃喃道:“向我爬过来…爬过来…”
长久的沉默。
终于,林菲菲
了口冷气,愤怒:“你怎么不去告他!”
“告他?”她回过神,嗤笑一声“我区区一个女
之辈能告得过展家么?”
“我本想一死了知,却又不甘心,我要报仇!”她恨恨道“那老东西正好带我回来,哪料到他住在这么个风水旺盛之地,我行动又有许多拘束,纵然精通易理,也难以施展术法,后来,终于让我想到一条计策。”
“我无意中发现,这园中古井乃是聚气之眼,二娘那个
人又是金命,正合布五行
大煞之阵,我要那老东西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孙一个个死在面前,我要他尝尝这其中滋味!”
她轻声笑起来。
“我先是假意殷勤替他物
女人,终于让我找到天生属火命的三娘。当
三娘嫁人不久,我便出主意让那老东西将她的夫婿害死,再以她父母为要挟迫她就范。趁那老东西冷落二娘那个
人时,我便将她
死,刺瞎眼睛,震散一魂一魄使她不记前事,然后取下她的头发镇在铁柜中,正合了金命。”
“四娘六娘相继被我请进门,我先是好好待她们,时机成
我便假装同情,说我愿意替她们报仇,她们果然都信了,自杀身亡,被我用来安置阵势,其中以四娘怨气最重,我便将她设为主位,将她火化留下骨灰,人死十年便会魂消魄散,幸好有了那口井,我叫她躲在井中补足灵气。”
“可水位一直空着,直到一年前我才找到水命的七娘,那个女人不算太笨,她不愿意相信我,我只好在半年前趁老爷在外另结新
时将她杀死。”
林菲菲颤声道:“你怎么没害五娘?”
“她是云大哥的远房妹妹,那老东西杀了云大哥,她自然会帮我,”展夫人转过身,看着旁边的五娘,目中
是关爱“妹妹,委屈你这许多年,断送了这大好的年华,如今,我也只担心你…”真相竟是如此!
可怜四娘那些女人竟白白做了她的牺牲品,但,她不也是可怜人么?
“本以为一切设计得滴水不漏,趁雨儿去金陵,当天晚上我就让那老东西喝了这‘千
醉’!”她看了看众人,悲哀地笑起来“哪知请来的不是定林寺和尚,竟是你们。”
“阿弥陀佛!”疯和尚叹了口气,合十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何必执
于仇恨,你害我来我害他,冤冤相报何时了!”
“我的仇,云大哥的仇莫非就算了?”
“无辜被你害死的人也不少,不算又如何?”
无语。
一阵和风吹过,小窗外,绿荫重重摇动“沙沙”作响,掠起阵阵暖意,似梦似真。
房间,一片死寂。
“说得好!”她口中喃喃,往桌子边坐下,一只手撑着额头“说得好…被我害死的人又要来害我么?”
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小…
终于,她似已喝醉了,渐渐滑倒,趴在桌子上。
只是,这一醉,永远也不会再醒…
一切都结束了。
但这个结局却是谁也不愿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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