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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临危不惧
  老道心中一寒,他委实无法和这个鬼魅般的小伙子久下去,而且四周还有更强的高手虎视眈眈,环伺待机。如果在白天,他或许可以发挥全力,制住这轻功已臻化境的人,这时死实非所宜。

 令他顿生退意的,乃是埋伏在附近的帮众,至今未有半个人影出现,可能小丫头的话并非虚语了。

 这一瞬间,他正面向玄叟这一面,也正是玄叟飞遁,菁华姑娘向这儿踏出第一步之时。

 他厉叫一声,猛地旋身,向后面刚站稳脚步,眼觑地下破袍角讶然相对的玉琦,闪电似到。

 玉琦一晃,急向右方一抄,剑发如风,就是一剑。

 岂知老道已料定他不敢在前面硬截,定然仍用那神鬼莫测的奇异身法,在左右或后方反击,正与他以进为退的计谋相合。

 他向前飞抢,剑贯穿前面的虚影,小伙子果然不见了,同时背心后潜劲已然体。

 他见时机已到,怒叫一声,人向前急冲,像是避招,远出三丈余。

 前面,是斗中的天盲叟和姜志中,两人打得罡风四,雪花溅散。一条长鞭和一黄玉杖,正在作生死一搏,全力以赴。天盲叟的杖影,圈子已愈缩愈小,最多只能再拖三二十招,蛟筋鞭已抢尽上风。

 “扯活!”老道大叫,一剑挥出。

 “铮”一声暴响,蛟筋鞭击中长剑,两人的身形同时一踉跄,人影疾分。

 这些突变,不过是瞬间之事,说来话长。

 菁华姑娘一声清叱,急掠而至。

 飞虹逸雷两位侍女,也急而来。

 可是晚了半步,两个老狐狸已经远出五丈外,没入废墟暗影之中,一闪不见。

 所有的人,全往下穷追不舍。论轻功,玉琦和三位姑娘可以并驾齐驱,他距两个老滑甚近,所以追了个首尾相连。

 菁华和飞虹、逸电相距在五七丈外,起步也晚了些,所以一进入废墟,只三两起落,便失去了三人的踪迹。

 这荒城废墟占地极广,一入败瓦颓垣之间,视野极为有限,人在其中实不易发现。

 菁华心中大急,发出一声清啸,召唤暗中潜伏的柏永年和周岚,凌空飞掠,向前急搜。

 可是废墟中已没有他们的踪迹,在墙角石堆中,不时可以发现已死去或已晕死的贼人,就是没有玉琦的踪迹。

 她们像没头的苍蝇,四面狂奔叫唤,除了凄厉的寒风呼啸应和以外,便是从倒塌的古殿堂中,传来的袅袅回音,哪有人声回答?

 在至白马寺的官道上,玄叟在前,腋下挟着已晕厥了的玉琦,去势如流星破空,他后面,天盲叟和逍遥道人连袂飞腾,紧蹑在玄叟之后。

 北面山后,火光冲天而起。

 后面的逍遥道人恨声叫道:“咱们中计了!小狗们已分途将我的秘坛毁了。”

 玄叟冷冷地说道:“他们决逃不出咱们的手心,且让他们得意些时。咱们且到前面稍等,将这小狗好好拷问,清他们的身份,再定后行上。”

 前面已可看到白马寺的灯光。寒风呼啸,一阵阵狂卷而至,雪花飞舞,愈来愈大了。

 金墉废城中,九个男女冒着大雪,仍在凄凄惶惶地搜索,还想在绝望中觅取希望。

 五更已尽,她们算是绝望了。

 惟一能沉住气的是神剑书生,他冷静地说道:“赵姑娘,也许玉琦兄弟己将贼入追到河南府去了,我们何不回客店等他?”

 菁华也许是被先入为主的意念所影响,对神剑书生印象特坏。她用手绢拭掉泪痕,没好气地说道:“杨大侠,要走请自便,没人留你。找不到他,哼!无为帮将大祸临头。”

 神剑书生一听口气不对劲,他竟然默默地走开。他感到在这绝俏佳人之前,老有点心虚。由种种迹象看来,似乎除了玉琦之外,全对他怀有敌意,这由敌意而产生的隔阂,把他拒于千里之外。

 他退后数步,突然抱拳当,说道:“杨某告退,诸位珍重。”说完,转身飞纵而去。

 谭茜茵已有点支持不住,哽咽着说道:“华姐姐,我…我恐怕…怕杨大哥已…”

 菁华以无比坚定的语音说道:“不会的,杨大哥绝不是自顾自走掉的无义小人…”

 茜茵急忙抢着接口道:“姐姐,我是指杨人哥恐怕已被贼人暗算…”

 姜志中赶忙口道:“小姐,谭姑娘所料不差,我们快赶往清字坛秘窟一走,或许可以赶上…”

 “走!”菁华叫。

 在她们刚离开不久,在雪花飞舞中,奔来一大一小的银灰色身影,在荒城中转了一圈,然后隐入一幢破屋中。不久,传出以下的对话:“小兄弟,他们已将这些帮众光了,可能已经大胜而去,无法找到他们了。”这嗓音甚

 另一个嗓子说:“可惜我无法跟随他们。”

 “我也不能离开,就在此分手。请记住,有机会速回报令师,那逍遥道人确是无情剑的首徒,已无怀疑。”

 “有凭据么?”

 “当然有,我已发现他在危急之时,用无情剑法拼招。”

 “还有么?”

 “就是他与天盲叟的情。还有,内坛已接到总帮的密令,说如虚人魔之子欧志高,已经秘密首途西来,要各地分坛不可招惹。这密令只有坛主知道,甚为机密。”

 “欧志高,是不是那无恶不作的千面公子?”

 “正是他,这家伙心狠手辣,城府甚深,时至今,真正见到他的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

 “哦!前些天,听说金蛇剑李芳亦曾在开封府面,这家伙的来历可曾查出?可与无为帮有往来么?”

 “那人出没无常,来去如风,时至今,还未发现他与帮中往来。”

 “那么,我们小心留意。梁叔叔那儿,已和家师取得联系。詹老前辈已经进行召集友好,恐怕在近便要发动了。”

 “请致意詹老前辈,时机未至,万勿妄动。”

 “太清妖道真的毫无音讯么?”

 “是的。据上次毒无常前来强索金银时所透的消息说,他曾敲诈了总帮一大批珠宝,总帮主并亲自盛筵招待他,那天总帮主身穿紫袍,身材矮小。据毒无常尖刻地挖苦说:“那家伙望之不像英雄,倒像沐猴而冠。’可知太清妖道并不是无为帮的帮主。”

 “这就怪了。”

 “有何可怪?”

 “上次在汉中,我曾与哭老怪甘棠照面,据他说,他也曾闻名前往找过帮主,说那家伙是个高大而胖肥如猪的人,而不是老道,功力十分了得。”

 “他可曾道出帮主的名号?”

 “没有。”

 “可能不是太清妖道,我们还得尽力踩探。”

 “总帮所在地,可有确实的消息?哭老怪滑得紧,就是不肯说。”

 “任谁也是一样,紧守武林道义三缄其口。据我揣测,以在黄山附近的可能最大,你可禀知詹老前辈一声,请他派人前往潜伏打听。”

 “好,我走了,请多小心,珍重。”

 “珍重!请替我向令师问好。”

 两人飞掠而出,分向南北隐去。

 墙角中,一名银灰色的贼人,已醒来多时,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字字入耳。

 等两人走后不久,他挣扎着站起,踉跄着半爬半伏,投入茫茫风雪之中。

 他刚转出另一所破屋的墙角,猛一抬头,惊得“啊”了一声,坐倒在地。

 他伸手去拔背上的革刀,可是已感到力道全失,只拔出五寸余,便颓然倚在石墙旁,战抖着问:“你…你…是人是…是鬼?”

 大雪飞舞,夜沉沉,在雪光微映下,一个高大的灰影,站在他身前丈余。一袭灰袍直拖至地面,颌下长髯如银,直垂至际,右手中,持着一盘龙拐,正站在飞舞的雪花中,僵尸般的脸孔上,双目神光炯炯,正向贼人咧嘴而笑。在这荒城废墟中出现,确是令人望之心胆俱寒。

 灰袍怪人像具僵尸,凝立不动。

 贼人无力拔刀,但向后倒爬的力量仍在,他手足并用,想退回破屋角。

 灰袍怪人随着他缓缓移动,突然开口了。

 “阁下,你听到了些什么?”

 贼人冷汗直冒,战栗着答道:“没…没听到…小人刚醒来,他…他们便…便走了。”

 “他们?你指谁?”

 “那是…本…本帮…的…的…护…”

 “哦!你连人也看清了,怎还说没听到什么?”

 “小人确是…是…毫无所…所知。”

 怪老人发出一声森森的微笑声,说道:“你犯了江湖大忌,虽则你并非有意,但也不必怨我。”

 “你…你…想怎…”

 “我老人家会告诉你。本来,老夫迹天涯,一向多管闲事,这次也管定了这段公案。

 老夫并无帮助那些少年们之意,而是贵帮行事太过份了些儿,所以老夫得管,只管这一遭。”

 “你…你是谁?”

 “谁?哈哈!谁就是我,我就是谁。”

 “你无名无姓?”

 “你真要知道?想到阎王爷前告我么?也罢!告诉你亦无不可,老夫叫恨天翁伊朋,你不陌生吧?”

 贼人当然不陌生“恨天怨地,哭笑无常。”这怪老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恨天翁,武林朋友要是未听说过他老人家的名号,不用在江湖混啦!

 “老前…前辈,请…问…你老人家…真要向小人下…下手么?我…

 我…”

 “我不杀你的话,要牵连多少人啊!老夫一向就心肠够硬,即使是像你这种小脚,我同样会下手。朋友,你认命吧!你不该身为无为帮的帮众。”

 说完,老人家伸大袖一抖,大手在袖中伸出,食指虚伸,一缕罡风击中贼人天灵盖,贼人仰面躺倒。

 恨天翁点死了贼人,转身便走,并喃喃自语道:“怪事!明明听到荒城中有许多人声,怎么仅有两个呢?这些尸体又是何人所杀?我得踩探内情。”

 一面说,一面隐没在茫茫风雪之中

 在这段时间内,玉琦却又有另一番际遇。

 当他追逐逍遥道人和天盲叟时,由于轻功了得,不到二三十丈,便追了个首尾相连。

 老鬼们何等滑?而且事先又有万全准备,这一带的地势环境,他们早已了如指掌。他们对小伙子的轻功造诣,心中有数,一窜入废墟之中,立即分散隐入破屋圮楼之内,藉残墙断垣掩身,转折盘旋如鼠之窜。

 玉琦知道身后姑娘们已经追来,放心急追,钉紧了逍遥道人,穷追不舍。

 岂知废墟中视界有限,三五转折,便已和后面的人隔断,无法互相呼应了。

 天盲叟亦已不见,只有他们这一对儿追逐不舍。

 逍遥道人见只有他一个人追来,心中大恨,便贴壁飞窜,左弯右折,将他引向废墟深处。

 轻功再高明,在这种废墟中追逐一个高手,再高明也是枉然,谈何容易?玉琦一时灵智蒙蔽,忘了“穷寇莫追”的古训,遽然深入,终于失手被擒,险些儿含恨九泉,太不值得了。

 逍遥道人窜过一栋破屋,向对面一个半塌的窗口一窜,窗对面,是一所巨大的破宅院,如果他能避入破宅中,便可以身了。

 玉琦心中大急,猛一提气,足下加了两成劲,向窗口老道的背影急,长剑前指,直向老道背心伸去。

 老道已上了窗沿,向下一沉便已不见。

 玉琦身形快极,已衔尾穿窗而到。

 他左足刚踏上窗沿,突感到一道奇寒彻骨,潜力奇猛而无可抗拒的力道,奇准地击中了他右胁后的章门

 他自练了玄通心法后,已可运功闭绝经,一遇外力,便可发挥效能。可是他功候尚浅,而且暗中下手的人,功力太高,一击之下,沉重的打击便将他击昏。如果换了旁人,这道凶猛的指风,足以穿胁,横尸窗下了。

 他立即晕厥,手一松,长剑落地,身躯仍向前冲。

 后面扑到一条灰影,那是玄叟,他伸手一抄,将行将扑倒的玉琦挟在腋下,向对面破败的巨型宅第中一窜,瞬即不见。

 不久,他们由城西南荒地中,一个破中出现,玄叟挟着玉琦伟岸的身躯,逍遥道人和天盲叟在后紧跟,窜下官道,向河南府如飞而逝。

 “坛主,为何眼看宋婆婆让杨高那小狗宰掉?”

 逍遥道人冷哼一声,毫无感情地说道:“这叫做借刀杀人。”

 “为什么?”

 “为了她有内之嫌。”

 “也不须假手杨高杀她。哼!你这种手段大毒了。”

 “无毒不丈夫,崔兄想亦有同感吧?”

 “哼!你如此胡为,行将失去人心,不可收拾。”

 “放心,崔兄。一切万全,不形迹。”

 “至少咱们全清楚。”

 “咱们都是帮中的首要人物,当然清楚。”

 三人宛如星飞电,向西急走。本来他们原想返回秘坛,后来发现秘坛方面火光灼天,便知大事不好,秘坛定然被人毁了,便改变主意改赴河南府城,并先觅地拷问玉琦再说。

 当他们越过白马寺之时,在寺后红墙之内,突然飞起一条灰影,像电光一闪,便在三人后面十余丈处,藉路旁岗土堆掩身,时快时慢钉紧不舍。

 这灰影不像是人,轻飘飘不像是有形质的实体,一晃就是三五丈,好高明的身法!

 五六里之后,路右一座材舍后面,有一个小土岗,远远地便可看到岗上怪木丛生,在大雪中,仍可看到苍劲的大树干,间或有三五株古松,耸天而起,向天空张牙舞爪煞是壮观。

 “郭兄,土岗上目下鬼影惧无,咱们何不就在那儿将事办妥?”逍遥道人指着土岗发话。

 玄叟没做声,纵出路面直奔土岗。

 到了岗下,三人倏然止步,三面一分。

 “晦气!你在这儿干啥?”玄森森地问。

 面一株高大一树干下,站着一个高大的白影,高顶帽,无常脸,白袍前有一条大的蓝色蜈蚣形图案,带下着一条无常,正是宇内凶魔之一,大名鼎鼎神憎鬼厌的毒无常班廷和。

 他手中晃动着一条蓝色的长带,咧着嘴龇着牙,不怀好意地向三人瞧,鬼眼中厉光闪烁,发话说:“呵呵晦气要来的话,泰山也挡不住,看见了我这无常鬼,也不一定晦气星照命,是不?老鬼,别来无恙,咱们好久不见了,快十年了吧?”

 “无常鬼,你记不坏,整整十年。”

 毒无常用手向天盲叟一指,呵呵一笑道:“假瞎子,听说你已有高就,原来和坛主攀上了情,可得照顾无常鬼些儿啊!”天盲叟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不错,谁不知瞎子我是无为帮的上宾?”

 “恭喜恭喜,祝阁下前程万里,眼前光明。”

 天盲叟还未听出毒无常讽刺的语气,抢着说道:“好说好说!彼此彼此,班老近来手气可好?想来定然财双收,万事如意了。”

 “无常鬼如果好说,还配称无常?喂!老鬼,你挟着的玩意可肯让无常鬼瞧瞧?”

 玄叟嘿嘿笑,冷冷地说道:“光不挡财路,阁下免谈。”

 “免谈?哈哈!你忘了见者有份的江湖规矩了,老兄。”

 “你也忘了,这是老夫带来之物,江湖规矩是谁也不许过问,对吧?”

 “废话少说,咱们说正经的,你的红货可是姓杨?”

 “你像是知道?”玄叟诧异地问。

 “大概是知道。”

 “你这鬼怪曾钉咱们的梢?”

 “胡说!刚才无常鬼正要在村中大户做案,看见你们这几位高手越野而来,还只道你们要找我无常鬼的晦气,急得想到这颗树下上吊哩。”他扬了扬手中的蓝色带,桀桀厉笑,将带儿系在袍内。

 “那你怎知这小狗姓杨?”

 “这小家伙曾与老吊死鬼有一面之缘,他那穿章打扮和结实奇壮的身材,极为抢眼,你们曾在我身侧掠过,岂有不知之理?”

 “你是想找他清算过节么?”

 “正相反,我无常鬼上次曾与他拆了两手儿,虽则他曾撞砸了我的好事,可是事后我却转了念。”

 “转念?你想怎样?”

 “这小子能接下我两掌,确是可造之材,无常鬼年岁不小了,行将到森罗殿报到,可是却不想将这身零碎带入曹地府。一句话,无常鬼要收他做传人。”

 “这小子捣毁了本帮清字坛,伤人无数,而且其中还有一段可疑公案,正要在他身上了结。老班,你死了这条心也罢。”

 毒无常脸色一沉,他的无常面孔本就难看已极,这一沉下脸,更是唬人,他用不像人类的声音说道:“我无常鬼为了这小娃娃,在河南府郊区等得好苦,白天又不能进城打听,我这长相会吓死凡夫俗子,晚间又不能搜遍府城,那不可能,今晚,总算让我等着了,哼!管你有什么鬼过节,什么公案,毒无常要定了。”

 玄叟将玉琦递给逍遥道人,狞笑道:“姓班的,你在对谁说这种话?”

 “就算是你。”

 “你未免将郭某看扁了,哼!”“你这老贼本来就是扁的,有啥稀罕?哼!别说是你,贵帮总帮主也不敢下听我班某人的活。”

 “哈哈哈…”玄叟狂笑起来。

 “你笑啥,有何好笑?”毒无常厉声问。

 “笑你这患有癫狂症之人,大言不惭,太不自量了,你该爬上称钩上,自己称称斤两才是。”

 “是啊!我这就自己称称斤两。”毒无常狞笑着说,一面出无常,一面将蓝色出,一步步欺近。

 玄叟伸手拔剑,缓缓出鞘。

 “有话好说,大家商量,何必伤了和气?请听贫道一言。”逍遥道人大叫。

 毒无常桀桀怪笑道:“无话可说,没有商量,除非你将我那未来门人放下与老夫,不然一切免谈。”

 “在我玄叟之前,你休得妄想。”

 “在我毒无常之前,木石也得听话。”

 两人逐渐接近,剑杖齐举。

 两丈,丈五,一丈了。

 蓦地两人同声厉喝,人影急合,罡风狂啸,剑气锐鸣,化千重山岳下,剑幻万道银蛇飞舞。

 一连串的罡风内力所发的迸爆声和兵刃偶或轻微撞击之声大起,两人骤进急旋,身形倏忽,一照面间连拆五六招,每一招都危机一发,险象丛生。

 正在双方拼死抢攻中,突然一丛雪花从树上飘下,在强烈的内家真气迸中,别说是雪花,任何除空气以外的物件,亦无法进入斗圈三丈之内。

 异象出现了,雪花飘然而落,穿过罡风迸的外围,向下直堕。

 毒无常正一斜劈,左手的蓝色带挤成一团握在掌心,并未发出,他单手运杖,力道足可摧山搅海,这一杖如将对方劈中,即使是铁人也会被打得稀烂。

 玄叟不敢硬架,论功力,事实上他仍是稍差半分,不敢用剑去碰沉重的无常,便急退两步,脚一沾地,即准备招使老,重新反扑。

 这闪电似的刹那间,雪花不偏不倚,正打在向前递的毒无常后脑壳上。

 在雪花将临顶门的瞬间,他分明已感到头顶上有警,所以头向前一俯,避开一击。

 可惜并未避开“笃笃”两声脆响,两团拇指大雪块击中高顶帽,也击中后脑壳。

 高顶帽破了两个,雪块重重地击落,毒无常不怕普通兵刃锤打戳砍,可是却被这两块小小的雪花,打得向前一栽,似被雷击,全身发软,眼中看到天星斗,站立不牢,向前疾冲四五步。

 “哎…”玄叟也惊叫一声,向右疾。原来他正等待对方那招“沉香劈山”用老,岂知毒无常竟连人带迅疾地冲到,变生不测,大出意料。

 毒无常的冲势奇猛,来得又突然,玄叟只感到从左耳轮外侧半分擦过,赶忙惊叫着向右急避,半分之差,他性命难保,如被无常擦中耳轮,他如想不死,就只有立即挥剑将耳朵自行割掉,不然就会中毒而毙。

 毒无常挨了两记重击,岂肯甘休?在狂怒中左手一扬,蓝色带电而出,向玄叟卷去。

 他本已神智有点不清,这时含忿出手,准头便失,不可能得手应心了。

 “啪”一声暴响,带头击中旁边一颗海碗大树木。树应带立断,向这一面倒下了,树上沉重的积雪“噗簌簌”先行跌落,声势惊人。

 玄叟已飞掠三丈外,皮未损。

 毒无常是惊弓之鸟,雪花急堕中,他还以为又有人在暗中偷袭,发出一声凄厉的鬼啸,奔入风雪之中,三两起落,人已消失不见。

 远远地,仍清晰地传来他的凄厉语音:“你们等着,咱们前途见。”

 毒无常挨揍之事,不但玄叟莫名其妙,不知其故,连一旁的天盲叟和逍遥道人,也不知毒无常因何发狂,又因何自行撤走的。

 强敌已去,玄叟三人过一口长气,就事论事,论功力,毒无常并不可怕,三人都敢于和他一拼,可怕的是他那一身零碎,任何物件也不能沾身,委实可怕,普天之下,用毒之奇歹残忍,无出其右,江湖中有一个百毒如来昙宏,也算得其中翘楚,这两个以毒闻名于世的凶人,武林中谁也得对他俩客气客气,敬鬼神而远之。

 三人拣一株可蔽风雪的大树下,就雪地里分三方坐下,将玉琦放在地下,仰天躺平。

 玄叟双手齐施,一手解了玉琦被制住的道,左手在他气门上,一按一,再向下一带。

 玉琦渐渐苏醒,身坐起,张目四顾,心中骇然。

 “我落在他们手中了!”他心中在暗叫。

 他不甘束手就缚,任人宰割,猛地向前一仆,手一沾地,伸足横扫前面的玄叟。

 蓦地,他发觉自己已经成了平凡的人,内家真力全行消失,真气无法提起,也不能凝聚。

 平时他这一脚扫出,至少也有四五百斤真力,可是这时全力攻出,已不足百斤了。

 玄叟冷哼一声,伸手一把扣住他的足胫骨,信手一扔。“噗”一声响,玉琦被掼倒在地,在雪地上转了一圈,方四仰八叉躺倒,手足像是断掉了一般。

 他只感到全身筋骨松散,天旋地转,耳听玄叟不住冷笑,并森森地发话道:“小狗,你如果不安静些,苦头大着哩。”

 逍遥道人也在一旁口道:“你即使是铁打的金刚,也熬不住咱们的魔火,信不信由你,反正你将会领略其中滋味了。”

 玉琦忍住下身传来的痛楚,略一运气,便发觉气门已被封死,整条足明胃经上一段经脉,被闭住一大半,仅有一丝气血通,怪不得会感到天旋地转。

 性命关,已不容许他多想,反正落在他们手中,便算是已经走完了生命的旅程啦!

 死,他不怕,死就死得轰轰烈烈,绝无怯懦苟生的杨家子孙,他紧咬钢牙,缓缓坐起,突然奋身前扑,奔向逍遥道人。

 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拼命的机会已经没有了,老道仍盘坐在地,伸左手闪电似扣住玉琦的右肩,向下一揿,玉琦便半伏在地。

 “啪啪啪啪”!老道右掌疾如电闪,正反掌左右拍掴,四记耳光的暴响,像是大年夜的连珠花炮。

 四记耳光打完,老道左掌一推,将玉琦推翻在地,跌了个手脚朝天。

 老道狞笑道:“先磨炼你一下,让你见识见识。”

 玉琦既不能运功相抗,这四掌挨得结结实实,感到眼前发黑,金星舞,嘴角溢出了鲜血,险些大牙也被打掉,真够他受的。

 “老杂,总有一天…”他挣扎着骂。

 可是话没有机会说完,天盲叟一俯身,便抓住他的左肩和左腿,高举过顶。

 “砰”一声暴响,玉琦被掼倒在地,他感到筋骨松散,五脏六腑似被人掏出一般难受,耳中又听到天盲叟桀桀狂笑和刺耳的语音:“小狗,你一而再逃得性命,这次你可逃不了啦!你的英风豪气如今安在?”

 玉琦挣扎着坐起,暗暗抓起两把雪团,在假瞎子语声刚落的刹那间,倾全力猛地扔出。

 天盲叟手一拂,雪团飞散。这一次,玉琦苦头可大了,一阵子摔、掼、扔、抛,直至浑身松弛,终于晕厥,天盲叟方行罢手。

 一旁的逍遥道人说道:“这太费劲,何不用逆经断脉法治他?”

 天盲叟笑道:“这样过瘾些,而且目前还不可让他死掉,有事问他哩,郭老哥还得问他。”

 玄叟一把将玉琦拖到身边,横搁在膝前,说道:“该轮到我治他了。”

 他一捏玉琦的人中,不住狞笑。

 玉琦缓缓醒来,紧咬钢牙,忍受着浑身的彻骨奇痛,坚强地坐起。

 玄叟桀桀大笑,说道:“小畜生,你的忍耐狠劲着实令人佩服,可惜!在老夫面前,你再狠也属徒然。”

 “太爷等着,你这老鬼又岂能令太爷心惧?”

 “强硬对你没有好处,老夫不信你会是铁打的人。”

 “虽非铁打,却相去不远。”

 “那咱们走着瞧就是,是否铁打自有分晓。”

 玉琦知道大难将至,不再和他废话,猛想起碧玉祖婆所传的玄通心法可以助自己度过难关,酷寒盛热亦可夷然安度,体外的打击自也可以受。

 他心中一静,便运起玄通心法。不久,他像是老僧入定一般,气息渐弱。

 他全身道全部自行闭住,十二经脉一一截断,气血仅有一丝一缕在内腑循环,躯体渐冷。

 他闭上双眸,不可理会外界的一切。

 玄叟还在往下问:“小狗,老夫有三件事问你,你得一一从实供出,不然老夫将教你受人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玉琦已进入忘我忘他之境,仅有一丝灵智留意外界的所加反应,对玄叟的警告,不于置理。

 天盲叟继续往下说:“你最好乖乖地回答,从实坦供;不然在酷刑之后,老夫用九魂术治你,你仍会在毫无知觉中,把心里的秘密一一尽情吐无遗,枉自多受苦楚。”

 老鬼已发觉小伙子将他的话置若罔闻,竟然闭上眼睛睡觉了呢!他心中有气“叭”一声就掴了他一记耳光。

 玉琦挨了一记重击,摇摇晃晃依然安坐如故。

 玄史冷哼一声,仍往下说:“第一件事,你与龙门杨家有何渊源?”

 玉琦没做声,老鬼语声更厉,问:“你与龙门杨家有何渊源?”

 没人回答,玄叟气极,伸手拔下玉琦十来长发,大吼道:”小狗,你说是不说?”

 玉琦浑如未觉,安坐如故。

 玄叟大怒,左手一伸,将玉琦按倒在膝前,五指控制住他前各大。右手伸向玉琦胁下,手中十余长发,直得恨成了钢锥,搭在肋骨近脊处说:“你真是铁人,老夫也将你化掉。哼!老夫数三下,你要不说的话,有你受的。玄真气搜经之惨,举世皆知,只消片刻,你便将痛苦终生。”

 玉琦仍一意行功,置之不理。

 “一!”

 玉琦心中略一波动,但没做声。

 “二!”

 玉琦毕究还没有多大信心,不由自主浑身一震。

 “三!”

 玉琦一咬牙,他在想:“大丈夫生而何,死而何惧?”心一横,反而安静下来。

 玄叟这一气,几乎要一蹦而起,手中的头发缓缓没入玉琦胁下,逐分贯入脊骨。

 玄真气徐发,由头发注入玉琦体内,万年寒冰般的潜,先经全身经脉,然后侵入骨中。

 如在旁人,全身立起变化,每一颗细胞都似要凝死,躯体内似有万千蛇虫蚁豸,在内撕咬爬窜,那残酷的疼痛,不问可知。

 玉琦练玄通心法为时极短,火候尚差,要说完全不痛,那是欺人之谈。

 他浑身战抖,但由于他有坚强的意志和超人的忍耐力,彻骨奇痛他仍能抵受,咬紧牙关,一面行功,一面强忍痛楚,一声不吭。

 玄通心法为他免去十分之七八的奇痛,经脉也获得保全。这是对他的一次最严重的考验,他及格了。

 玄叟一见小伙子竟能忍受他的独门手法,最残忍的玄真气搜经术的折磨,不由心中大奇,还以为他痛晕过去了呢!

 他伸手向上一按,小伙子心脉跳动极弱,但十分匀称,人并未晕厥嘛!

 老鬼心中一凛,拔出头发,恶狠狠地咆哮道:“好家伙,你果然秉赋大异常人,天下间能受得起玄真气搜经术折磨的人,以你为第一人,可称得上英雄二字。哼!小狗,你别慌,老夫要将你慢慢地消遣,我不相信你是钢筋铁骨的铁汉。”

 他将玉琦的手脚关节一一拉开,将他拖到大树下,伸手折下数段树枝,再将玉琦贴在树上,用短树枝在两胁之下和腿股叉下。这一来,玉琦便贴在树上了。

 玄叟又折下一把小树枝,狞笑道:“你既然要称英雄,老夫成全你。”

 逍遥道人急叫道:“郭兄请息怒,他身上有极端重要的秘密,可不能将他死。”

 玄叟回头冷笑道:“老夫这脸没处放,非碎裂了他不可。”

 天盲叟也许有点佩服玉琦的不屈气概,也发话道:“郭兄,要就点了他的死算啦!”

 玄叟说:“你是起了英雄惜英雄,好汉惜好汉之心么?”

 天盲叟说:“正是此意。崔某一生从未服人,这是第一次赏识这位年轻小伙子。难怪!

 连毒无常这个宇内杀人如踏蚁的凶魔,也对这小伙子动了怜才之念,看来绝非偶然。”

 玄一笑,沉声道:“崔老弟,你是否也动了怜才之念?”

 “可能。”

 “你没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吧?”

 “姓崔的记得。”

 “那就好。”

 天盲叟没做声,举步向玉琦走去。

 “站住!你想怎样?”玄叟厉声叱喝。

 天盲叟徐徐转身,语音平静地说:”我天盲叟双目并未盲,我要看他临死前的容颜。”

 玄叟嘿嘿笑,没做声。

 天盲叟随即转身,走近玉琦,眼皮向上一翻,眼珠出,寒芒四,不稍瞬地盯视着玉琦的脸面。

 玉琦也知死朔将至,他手足关节已被卸开,动弹不得;但他不能失去英雄气概,一双神目神光炯炯,豪无惧,注视着天盲叟。

 “孩子,你值得骄傲,可惜你晚生五十年,咱们无缘。你可有未了的后事待办,需老瞎子代劳么?请信任我,我将尽全力替你办到。”

 玉琦淡淡一笑说:“谢谢你,人死如灯灭,生死两茫茫;身后事哪管得这许多?但阁下的盛情,在下仍然心感。”

 天盲叟将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感情地说:“孩子,别了!愿你在天之灵平安,我…我将为你祝祷,你我曾多次手,也曾生死相拼,你的英风豪气和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将永铭在我的心坎…”

 玉琦突然“嗯”了一声,浑身一震。

 一段三寸长树枝,从天盲叟胁下无声地越过,入玉琦的右胁下第一浮肋骨之上。浮肋骨,即肋骨最下的两对,极为脆弱。

 “嗤”一声,左胁下又钻入一树枝。

 玉琦一咬牙,闭上了双目。

 天盲叟长叹一声,突然身形一晃,投身入茫茫风雪之中,瞬即隐去。

 逍遥道人缓缓转身,抬头仰视苍穹。他并非不忍卒睹,而是玄叟任意胡为,将大有用处的疑犯处死,他有点不悦。他身为坛主,玄叟却是总帮护法,坛主的权力虽大,却管不着护法的事。玉琦是玄叟擒来的,他有处置的大权,坛主无可奈何。

 而且玉琦的身份未明,坛主更不能一口咬定这人是帮中必得的要犯,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玄叟处死玉琦。他心中不悦,干脆眼不见为净,不看了。

 玄叟一人在演独脚戏“嗤”一声轻响,第三很树枝贯入玉琦左肩,老家伙摊开掌心,掌上还有十余小树枝,用十分刺耳的语音说:“小狗!瞧这儿,从第十树枝起,我要用一百支小枝儿,贯穿你肩以下的一百个大,让你慢慢地死。”

 “嗤”一声轻响,第四树枝贯入玉琦右肩。

 玄叟哈哈一笑说:“在你出声讨饶时,老夫便放你下来。这一节小枝儿,要贯入你的顶上头皮。

 “嗤”一声,果然由发结下入,贯穿顶皮,打入树中。鲜血从玉琦的头顶缓缓下,将面部染得全是血块儿,天气奇寒,血止得快,也凝结得快。

 玉琦仍在勉力行功,保住心脉,看去似乎奄奄一息,事实他在凝神行功。

 玄叟刺耳的嗓音又响:“这一节小枝儿,将要入你的右耳轮,将耳轮带走,你永远不会长出新的耳朵来了。”

 树枝一闪即至,直右耳。

 蓦地灰影一闪,玉琦身前神奇地被一个高大的灰影挡住了,那一节小枝儿,也正好飘落灰影脚前。

 玄叟几疑眼花,可是灰影已发话了:

 “够了,施主未免太狠了些。先是玄真气搜经,再又慢慢凌迟,不是太残忍了么?”

 玄叟上前四步,方看清灰影的面目,光秃秃的脑袋上,戒疤明晃晃,脸型上方下圆,神目如电,鼻直口方,看去在威猛中,泛出秀逸之气。由雪白的剑眉上看去,这人年岁当超过百龄,虽则脸上皱纹并不太多。

 看了他光头上的戒疤,就不问可知他是个和尚,穿着一袭便袍,青色的丝绦甚是触目。

 身材高大,与后面的玉琦同样高大健壮。

 老和尚双臂背在身后,昂然屹立,一双炯炯生光的虎目,注视着玄叟。

 逍遥道人也闻声转身,心中暗惊。

 玄叟自恃功力了得,一步步欺近,厉声问:“你是谁?是管闲事架梁子呢,抑或是小狗的同?”

 “阿弥陀佛!施主休问是谁,老衲只是过意不去,故而打扰施主。”

 “哦!是管闲事的,哼!管闲事管到老夫玄叟的头上来了,你的胆子值得喝彩。呔!

 快通名号,让老夫也用同一方法治你。”

 老和尚仍不动气,平和地说:“施主不必问了,老衲游踪四海,行脚天下名山古刹挂单,名不见经传,即使有名号,施主亦不会听说过。”

 “秃驴,你真想找死?”玄叟已欺近至六尺之内。

 “施主何必自损口德…”

 “啪”一声响,老和尚挨了一记耳光,接着是玄叟的咆哮:“贼和尚,你教训起老夫来了?”

 老和尚仍未发作,语气仍是平静地说:“施主可以消去嗔念了。苦海茫茫,回头是岸…”

 玄叟不等他说完、伸手急点老和尚左下期门大,距离不足五尺,这一手绝无落空之理。

 可是他点是点中了,而且认奇准,所触处象是触到了钢,手指几乎被震折。

 他正想变掌登出,岂知手向外一,腕骨便被一道钢箍扣住了,浑身力道全失。

 老和尚再用一分劲,向下一沉腕。玄叟真乖“噗噗”两声跪倒在地。

 逍遥道人连看也未看清,同伴已被制住了,惊得大雪天也会在额上冒汗,悚然后退。

 老和尚语音略沉说:“施主,你确是太过份了,如在三十年前,你将死无葬身之地。老衲已是世外之人,不管红尘纷扰,但也不能见死不救,有失我佛慈悲之旨。”

 奄奄一息的玉琦,突然虚弱地说:“大师所言差矣!”

 老和尚讶然回头说:“小檀樾,怎说老衲所言有差?有说乎?”

 玉琦睁开双目,强提一口气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经说有一众生不成佛者,我誓不成佛。大师既自认出世,为何不在入世处着手?”

 “小檀樾是说,老衲该管世事,也就是说该手管这段尘俗纷扰么?”

 “大师已经管了。”

 老和尚颔首微笑,放了玄叟说:“去吧!记住老衲之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玄叟踉跄退后五六步,仍凶焰未消,恶狠狠地说:“和尚,郭某甘拜下风。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今晚。”

 老和尚笑道:“暮鼓晨钟,唤不醒梦之人。你要找老衲,机会不多,即使找到了,又待如何?”

 “秃驴,你将会被挫骨扬灰。”

 老和尚脸色一沉,他所说自己是世外之人,大概并不全对。只听他冷冷地说:“施主,这又是你的不是了,你再三口损老衲,未免太过无礼。”

 “咱们走着瞧。天下虽大,看你这秃…”

 老和尚目中神光怒,沉声道:“施主,老衲仍未能成道,就因还有些小嗔念未消之故。你再出口伤人老衲立破你的气血二门。”

 玄叟心中一惊,但并未死心,猛地踏前两步,连拍三掌。寒歹毒的掌力,如怒涛狂涌,潜劲足以壁穿铜,向老和尚袭去。

 老和尚仍屹立不动,掌力一到,宛若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地消失无踪,连衣袂也未飘动。

 玄叟心中大骇,反手拔剑,他还想拼命。

 老和尚沉声发话了:“孽障!你已无可救药,去吧!下次可没有如许便宜了。”说着,大袖一挥。

 玄叟剑还未鞘,身躯像被狂风所刮,飞抛三丈外,跌下雪地仍向前连滚数滚。

 他后面的逍遥道人也遭波及,只感到一股无形的劲道涌到,想抗拒恨本不可能,真气立散,身躯便被抛起,掼出丈外。他跌得不重,爬起就跑。

 玄叟这才死心塌地,甘心服输,只觉心胆俱寒,踉跄爬起说:“无为帮恭候着你们,后会有期。”说完,狼狈而遁。

 老和尚摇头叹道:“自作孽不可活;报应不,天理循环。”

 他回身在怀中取出两颗朱丹丸,一颗放入玉琦口中,一颗捏成细末,伸手拔出玉琦身上所中的小树枝,每拔出一,即将一些药末敷在创口上。

 玉琦已用玄通心法行功,创口血不多。老和尚细心地一一将创口治理完竣,将手足关节合上,拔掉架身树枝,将玉琦身躯平放于地,他自己盘坐在一旁说:“用你所练的奇异心法继续行功,创伤不久自会好转。”

 玉琦只觉丹丸入腹,气血即徐徐不运自行,他凝神一志,心无旁骛,调养全身经脉所受的创伤。

 老和尚的手,像两股暖,在他身上不住运行抚摸,被制的道着手立解,创口一一神奇地开始愈合。

 许久许久,玉琦已感到浑身舒泰,只是身上仍感到虚弱,总算在死神手中逃出来了。

 老和尚扶他坐起说:“施主尚须调养三两方可复原,老衲既然管了施主这档子闲事,断无中途撒手之理。据老衲自始至终在旁听知的结果,并未发现施主与那两个凶徒有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为何他们竟会如此残忍地对待施主?望施主不必隐讳,将其中经纬让老衲参详,可好?”

 玉琦伏首一拜,先谢老和尚援手之恩,苦笑道:“小可实在不明其中原委,也许为了小可姓杨之故…”他将从安乐窝出手救小童惩贼人事起,直说至被擒至今止,毫不隐瞒地一一详说了。

 老和尚静静地听完,然后问道:“施主所说的龙门杨家,可是指昔年的白道英豪玉狮杨世群?”

 “是的!”玉琦泰然地答。

 “施主是与杨家有渊源了。”

 “请大师见谅,小可无可奉告。”

 老和尚点点头,笑道:“连老衲也外行了,施主幸勿见笑。其实论辈份,玉狮仍小老衲一辈,用不着老衲多问的。”

 “大师千万原恕,小可有难言之隐。”玉琦惶恐地说。

 老和尚微笑道:“小施主请勿介意,老衲并无见怪之意。无为帮高手如云,羽遍布天下,施主既与他们为敌,请问今后施主有何打算?”

 玉琦苦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小可没有任何打算。”

 老和尚不再往下问,转变话题道:“施主这种超人的忍耐力,委实令老衲佩服。但不知施主所练的门心法,受之何人?令师是谁,不知能否见告?”

 “小可受艺家义祖叔,并未投师。心法受自祖婆,初学乍练,故难受玄老贼一击。”

 “施主的心法,虽不是武林正宗,但确有大用。可是美中不足之处仍多,如不运功,即易受不意之突袭所伤。相见亦是有缘,同时为赎老衲先前袖手旁观,存心一试施主心地之愆,愿赠施主两种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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