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落拓青衫客
这场事就这么结束么?
自然不
金大龙回到了双龙镖局。
他到了双龙镖局前那条街的时候,那条街上有人娶亲,但并不热闹。
怎知道是娶亲?
因为他看的清楚,他进的是街西头,而适时正有两顶华丽软轿往街东头走。
抬轿的,是八名黄衣大汉,轿前,有四名绝
女婢,轿后,也有四名绝
女婢,共是八名。
抬轿的显然是吃这门饭的,步履异常轻捷,转眼间已到了东头街口往南拐去。
怎见得不热闹?
因为他没听见鞭炮声,也没见有争看热闹的人,更没见哪家门口张灯结彩。
这似乎不对!
又怎见得不对?
看那两顶华丽软轿,看那八名绝
女婢,不像是小户人家办喜事,而该是大家闺秀出阁。
既如此,那就不该这么冷清。
要说不是喜事,是哪家内眷出门,事实上,他清楚,这样条街上没有像样的大户人家。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恐怕只有坐轿的人自己知道。
金大龙一路诧异纳闷地到了双龙镖局门前,他清晰地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醉人幽香。
这醉人的幽香,在他双龙镖局门前更浓。
他诧异地摇了摇头,皱着眉举手便去拍门。
猛然,他一怔,里面没上栓,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
他定了定神,急步走了进去,人到院子里,四处不闻动静,他心里震动,立生警兆,闪身扑进了堂屋。
第一眼,他便看见正中那张八仙桌上放着一双茶杯,
着一张雪白的素笺。
他跨步到了桌前,
出了那张雪白的素笺,素笺上,幽香醉人,香味跟着门口闻见的一样。
笺上,龙飞风舞几行娟秀的字迹:“如
令尊令弟安然返来,请尽饮杯里香茗!香茗必须尽饮,倘有异动,绝难瞒我。”
如此而已,没上款,也没署名。
如今,对那两顶软轿,他明白了八分了。
他陡挑双眉,目闪威凌,霍然旋身,扬声发话。
“哪位贵客未走,请出一见。”
话落,一个苍劲话声立即接了口:“金局主,老朽在!”
金大龙闻声知人,脸色一变!
人影闪动,院子里已站定了三个人,那是
甄世贾、
二怪莫庸、井立!
金大龙
口呼道:“甄老,原来是你!”
甄世贾淡然而笑,道:“金局主,在此的正是老朽,但请走令尊及令弟的却不是老朽。”
金大龙道:“那么是谁?”
甄世贾神色立时恭谨,道:“是老朽的主母!”
金大龙道:“你还有主人?”
甄世贾道:“金局主难道忘了,老朽适才在八仙庵中曾说过,受人胁持,不得不听命于人之语。”
金大龙道:“这么说来就是她?”
甄世贾道:“不,该说是老朽的主人,其实也没有什么两样!”
金大龙道:“就是适才那两顶软轿?”
甄世贾道:“是的,金局主!”
金大龙双眉方扬,甄世贾忙道:“金局主,如今追已经太迟了,纵然被你追上,你又能如何?这不是智者之举!”
金大龙倏地敛态收势,道:“那么,你留在这儿干什么?”
甄世贾微微一笑,道:“金局主可曾看过那张素笺?”
金大龙道:“我看过了!”
甄世贾道:“那么金局主就该知道老朽留在这儿干什么!”
金大龙道:“莫非为监视我喝那杯茶。”
甄世贾笑道:“金局主高明,一语中的。”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甄老,我料错了你。”
甄世贾道:“金局主恐怕误会了!”
金大龙道:“是么?”
甄世贾道:“金局主料错了老朽一语何指?”
金大龙道:“你曾参与…”
甄世贾一笑说道:“金局主果然误会了!”
金大龙道:“怎么说?”
甄世贾摇头说道:“这跟凉州罗什古刹事毫无关连,老朽那主母所以请令尊及令弟,只是因为金局主是个扎手人物,太爱管闲事,金局主明白么?”
金大龙道:“我明白了,可是在八仙庵我曾声明当面…”
甄世贾笑道:“不错,金局主确曾声明当面,无奈老朽那主母却不肯也不敢相信,以老朽看,她的顾虑是对的。”
金大龙道:“我倘若有伸手之意,适才我就不会放…”
甄世贾道:“老朽那主母说,这是金局主的高明处,是为怕令尊令弟有险的缓兵之计…”
金大龙道:“我说句话你也许不信,纵然合你长安城中的实力,也难是舍弟之敌。”
甄世贾笑道:“可是毕竟他两位都被老朽的主母请了去。”
金大龙摇头说道:“我敢断言,她绝不是用武力。”
甄世贾笑道:“金局主没料错,老朽那主母是以探望这房地以前那位主人为由赚开了门,承令尊热诚招待,宾主相对谈笑之际,老朽那主母一抖丝巾,于是…”
笑了笑,住口不言。
金大龙道:“她把家父舍弟带到哪卫去了?”
甄世贾道:“现在长安城中,只知在哪处。”
金大龙目中陡威棱,道:“家父与舍弟倘有…”
甄世贾一懔忙道:“请金局上尽饮杯香苕,老朽敢担保令尊及令弟绝无…”
金大龙截口说道:“那是一杯香茗么?”
甄世贾含笑说道:“以金局主看呢!”
金大龙道:“那该跟穿肠毒药差不多。”
甄世贾摇头笑道:“金局主错了,你跟老朽那主人之间,一无远怨,二无近仇,怎会让金局主喝穿肠毒药,再说,老朽那主母在笺上也有
见之语,倘金局主饮了穿肠毒药,如何再相见法?”
金大龙道:“那么,杯里是什么?”
甄世贾笑了笑,道:“不过是一杯散功药物。”
金大龙脸色一变,道:“怎么说?”
甄世贾笑道:“老朽那主母为阻止金局主管闲事,免却血腥纷争,慈悲
襟,菩萨心肠,这不是
好吗?”
金大龙冷笑说道:“好,真好,金大龙靠武为主保镖糊口。一旦功散武去,还能靠什么过活,这何异是穿肠毒药。”
甄世贾笑道:“话虽这么说,事实上金局主是非喝不可!”
金大龙道:“倘若我不喝呢?”
甄世贾道:“令尊、令弟安危堪虞,金局主明智三思!”
“好话!”金大龙冷笑说道:“倘若我擒下你做为
换呢?”
甄吐贾哈哈笑道:“金局上所想到的,老朽主母早就想到了。否则息会放心留老朽在此,以老朽主人论,左右如老朽者,比比皆是,舍一老朽那如九牛一
,也可再求,而以金局主来说,父弟却只有一个,是求不得的,金局主明智,当知何取何舍。”
金大龙心头暗震,默默未语。
甄世贾微微一笑,道:“金局主,以你现在所有,平静过下一辈子应该毫无问题,倘嫌不够,尽管开口,老朽有的是,那么成为一个平凡人,远离血腥纷争,待老抚幼,乐享天伦,你金局主又何乐而不为?”
金大龙双眉微扬,突然开口说道:“你可愿告诉我,你们究竟想什么?”
甄世贾笑道:“无他,图霸而已!”
金大龙心头一震,道:“你那主人夫妇是谁?”
甄世贾迟疑了一下,笑道:“金局主提过当年群豪朝金顶事…”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原来说是那位至今无人知晓是谁的神秘人物!”
甄世贾道:“自然有,只是说来金局主也许不信,老朽至今未见过主人的真面目,更不知道他的称呼!”金大龙道:“那位主母呢?”
甄世贾道:“黑纱覆面,也难见庐山。”
金大龙道:“我没想到位列玉清的当今有数高手天一真人,也会俯首听命,供人驱策。”
甄世贾毫不在意,道:“有道是:‘技不如人,俯首称臣’,其实,俯首听命,供人驱策的也不只老朽一人。”
金大龙道:“还有谁?”
甄世贾微微一笑,道:“诸如风尘六奇中三位,聋哑双残,
二怪。”
金大龙道:“还有呢?”
甄世贾道;“金局主不知道的,老朽不能说。”
金大龙道:“我知道的几个中,你漏说了一个。”
甄世贾道:“金局主是指…”
金大龙道:“兰州桃花堡花痴欧
畏。”
甄世贾一点头,道:“不错,老朽忘了,他也是一个,老朽承认了,你信么?”
金大龙没理会道:“这么说,独孤醉客三位,是见了那位神秘人物权威无上的信符,所以才变节移志臣服的了?”
甄世贾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不错!”
金大龙淡然一笑,还待再说。
甄世贾忽地一笑说道:“金局主,拖延时间对你并没有好处。”
金大龙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赶快喝了杯中物。”
甄世贾道:“金局主以为还有别的么?”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我若喝了杯中物,谁能担保家父与舍弟能安然返来。”
甄世贾道:“事实上老朽那主人是个信人。”
金大龙道:“我能相信他么?”
甄世贾道:“恐怕金局主只好相信他了。”
金大龙脸色微变,点头说道:“说得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陡扬双眉,转身拿起了那只茶杯。
甄世贾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道:“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知进退的是高人’,这俊杰、高人四字,金局主该当之无愧。”
金大龙没答理,掀开盖子,举杯就
。
他是真要喝,因为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更因为他不能因他自己伤及那位义父及义弟。
而,就在他举杯就
的刹那间,大门砰然一声响,背墙那边转过了两个人,那赫然竟是金小龙掺扶着金老头。
金大龙一震放下了手中杯。
甄世贾一惊,忙牵
二怪退向一旁。
适时金老头开了口:“你那主母让我带话,要你速速撤退…”
甄世贾不等话完,便要腾身。
金火龙一声冷喝:“你还想走么?”
他随即掠出,电一般地扑向甄世贾三人。
金老头沉声道:“大龙,住手,让他走。”
金大龙硬生生地刹住了身形,适时甄世贾三人腾身离屋掠去,金大龙忙道:“爹,您怎么…”
金老头一摆手,道:“大龙,屋里说去。”
金小龙扶着他走向堂屋。
金大龙未再说话,抢前一步,也伸手搀扶。
堂屋中金老头居中坐定,当下开口说道:“大龙,你知道我跟小龙是怎么回来的?”
金大龙道:“爹,我正要问。”
金老头道:“是那位夫人派轿子送我跟小龙回来的。”
金大龙一怔,道:“爹,那怎么会…”
金老头道:“听我说,我跟小龙被掳的情形你知道了?”
金大龙应道:“是的,爹,甄世贾说了。”
金老头微一摇头,道:“我跟小龙被掳以后的情形,却令人难以相信!”
金大龙忙道:“怎么了,爹?”
金老头道:“我跟小龙掳后,被带到…小龙,那是哪儿?”
金小龙:“南大街文庙,碑林。”
金老头“嗯”了一声,点头说道:“是碑林,在碑林停了轿,我跟小龙被架出了轿外,这时前轿中传出一声咦,那是个女子口音,她又问了一句,你知道她问了句什么?”
金大龙道:“我猜不到!”
金老头道:“那前轿中女子问:老先生多年前可曾拉着一匹千里明驼,路过凉州罗什古刹!”
金大龙神情一震,道:“爹,莫非她是…”
金老头道:“先别问,你猜我怎么说?”
金大龙强忍一脸惊奇,道:“爹当时一定很震惊!”
金老头道:“不错,那是当然!”
金大龙道:“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
金老头道:“也不错,换谁也一样!”
金大龙道:“最后…”
最后金老头道:“没等到最后,那前轿女子又问了一句:“老先生便是当
埋葬了慕容奇,并为他营墓的那位?”
金大龙迟疑了一下,道:“按理,爹该否认!”
金老头道:“假如我否认了,我跟小龙就回不来了,你也要喝下那杯散功药
了!”
金大龙道:“这么说爹承认了!”
金老头点头说道:“不错,我承认了!”
金大龙道:“也就因为您承认了,所以她才派轿把您跟小龙送了回来。”
金老头道;“事实上她跟着传令,派轿把我跟小龙送了回来。”
金大龙道:“她别的没说什么?”
金老头道;“没有!”
金大龙道:“您认为…”
金老头道:“我以为是因为我当
埋了慕容奇,并为他营了墓,所以今
才被人类似报恩地放了回来。”
金大龙神情激动,道:“那么她该是…”
金老头道:“大龙,你以为可能么?”
金大龙摇头说道:“我以为绝不可能,而事实上…”
金老头截口说道:“而事实上我听的清楚,那声音,绝不是当
的那位,今
这位的声音有点
,而且有点沙哑,几乎不类似女子。”
金大龙呆了一呆,道:“爹,你知道,那也不可能再有别人。”
金老头道:“这就是令人费解之处。”
金大龙沉
说道:“不可能是她,绝不可能,听您说,她曾誓言为慕容奇报仇,足见她对慕容奇情爱之深,而事实上她对慕容奇确实是深情万斛,她怎可能再嫁他人,一变而为那神秘人物之
,甄世贾的主母。”
顿了半晌又接道:“但若不是她,她怎么会
知当
罗什古刹中事,且因此而派人送回您跟小龙。这真令人费解,真令人…”
霍地抬眼望向金小龙,道:“小龙,你看见她了么?”
金小龙赫然摇头,道:“大哥,那顶轿子轿帘低垂,根本…”
金大龙道:“那么在她进镖局之时呢?”
金小龙摇头说道:“当初她没有进来,进来的只是她身边贴身女婢。”
金大龙道:“可是那甄世贾说…”
金老头道:“大龙,当初进来的确不是她,话声不对。”
金大龙皱眉说道:“别人不可能因此送您跟小龙,可是她绝不会再嫁!…她究竟是谁,这又是怎么回…”
“事”字未出,他再次抬眼
视金小龙道:“小龙,你说轿子停在哪儿?”
金小龙尚未说话。
金老头突然说道:“大龙,你想干什么?”
金大龙道:“爹,我想去
个清楚。”
金老头道:“大龙,话声不对。”
金大龙道:“可是除了她谁会…”
金老头道:“你知道,她不会变的。”
金大龙笑得勉强,道:“爹,世间事变化很大,也许…”
金老头道:“那你就不该去看。”
金大龙没有说话。
金老头道:“以咱们目前的情形,你能去么?”
金大龙道:“爹,我不能去,也不该去。”
金老头道:“那么,别再去想它,把心放在正事上。”
金大龙应道:“是,爹。”
金老头道:“一坯黄土埋侠骨,世上独留断肠人。凭这两句,大龙,她绝不会是…”
金大龙道:“可是爹…”
金老头苦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连我也糊涂,总之一句话,不想它了,咱们都把心放在正事上。”金大龙低低答应了一声。
金老头沉默了一下,改口说道:“大龙,事情怎么样了?”
金大龙道:“您是问长安酒楼跟柳府事?”
金老头点了点头。
金大龙把事情经过及发现说了一遍。
听毕,金老头惊叹道:“没想到甄世贾竟会是天一…”
金大龙道:“你看天一是不是…”
金老头道:“以诸多情形看,天一的确可疑。”
金大龙道:“您是指当
他出现在兰州,可巧如今又改名换姓还了俗。”
金老头点了点头,没开口。
金大龙道:“可是您说过,声音不对。”
金老头点头说道:“那有可能是当年至今人的声音有所改变…”
金大龙道:“爹,对-个成年人来说,这可能么?”
金老头道:“固然那不太可能,可是,大龙,眼前这件事…”
金大龙双眉一扬,截口说道:“您是说,那女子该是她,但话声却不对?”
金老头点头说道:“是的,大龙,明明该是她,但话声不对,这难道不是一个疑点?倘那女的真是她,她的话声既能有所改变,天一为什么不能?”
金大龙动容说道:“那么你以为…”
金老头道:“这先不谈,对他当
出现兰州事,他作何解?”
金大龙道:“他说他往欧
畏那桃花堡中做客。”
金老头道:“对改名换姓还俗一事呢?”
金大龙道:“他说他是受胁持,事非得已!”
金老头道:“天一是道家有数高手之一,功力、辈份、声望之高,谁能又谁敢胁持他。”
金大龙道:“他说是当年那神秘人物!”
金老头神情一震,道:“当年那神秘物…大龙,你信么?可能么?”
金大龙道:“爹,有可能,但我并不太相信!”
金老头沉
说道:“不错,大龙,假定他跟当年事无关…”
金大龙道:“您说咱们管不管?”
金老头断然摇头说道:“不管!”
金大龙道:“那么,假如他跟当年事有关,您说…”
金老头沉重地道:“那…大龙,内情就复杂了,咱们也该极度地谨慎了。”
金大龙道:“怎么说?爹。”
金老头道:“你想想看,假如天一跟当年事有关,假如那轿中主子就是她,这情形…”
金大龙脸色一变,道:“爹,我明白,但假如天一跟当年事有关,那轿中女子就绝不可能是她!”
金老头道:“按理,该这样,无如,大龙,那轿中女子是她的可能
并不小…”
金大龙摇头说道:“爹,我不以为有可能。”
金老头道:“大龙,别这样,你冷静而客观地看!”
金大龙默然未语,但他旋又说道:“爹,我承认,这内情的确复杂。”
“不错!”金老头点头说道:“倘咱们那两个假设都对,她跟天一怎会成为一路?”
金大龙道:“就算这两个假设都不对,她跟天一成为一路也不能忽视!”
金老头道:“是的,大龙,是这么说…”
金大龙道:“可是那话声…”
金老头淡然说道:“如今想想并非不能,世上不乏改变嗓音的药物。”
金大龙双目微睁,道:“爹,那么咱们就不能管不管!”
金老头道:“我这只是假设,一切犹待求证。”
金大龙默然未语。
金老头却“哼”地一声又道:“天一飞升之说虚而不实。一瓢圆寂之说也该假而不真。”
金小龙突然说道:“爹,还有个猛霸王古华。”
金老头点头说道:“是的,小龙。”
金大龙忽地站了起来,道:“爹,我要出去一趟。”
金老头仰脸说道:“大龙,你是要…”
金大龙道:“爹,我去求证去。”
金老头摇头说道:“恐怕他们已不在。”
金大龙扬眉说道:“他们走不了多远的,其实,哪怕是天涯海角。”
金老头沉
了一下,道:“你去吧。只记住,小心、谨慎。”
金大龙应了一声,转注金小龙忙站起,道:“小龙,爹如再有差错,我唯你是问。”
长兄比父,其威慑人,金小龙忙站起,道:“大哥,你放心,若再有差错,您找我就是。”
金大龙没有说话,转身行了出去。
长安城外,有座著名的古迹.即历史上所说的灞桥折柳的灞桥,此桥和洛
的天津桥,汕头外江的湘子桥,河北的赵家桥,均为古代著名的大桥。
灞桥,据推测建于汉代,梁墩都是青石砌成,王莽篡汉,更名为长字桥,两端各立有牌坊,分书:西通关陇,东接崤函。是一个古时军事要道。
汉高祖入关后,进兵咸
,灭胡亥而后回兵灞上,即在此地。
又汉明帝送别王昭君,京中送客,均在此作东门饯,折柳话别,有名的李白诗句: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和北方的长亭饯别,是一种特有的风俗。
也许是东门之饯的
传,不知始于何时,灞桥一带酒肆茶座林立,招牌高悬,酒旗儿高挑,
风招展,人在老远便能看得见。
下,官道上行人稀少,本难怪,这么大的太阳,这么大的风尘,谁非在这时候赶路不可。
而这时候那些酒肆茶座里却卖上五六成座。
在这灞桥的西头,那成行的酒肆茶座之前,停放着两顶华丽的软轿,轿帘垂着,看不见一个人影。
那两家酒肆里,一家是鬓影钗光,幽香浮动,看不见一个男人,隔壁一家座上五成,却不闻一丝声息。
寝不言,食不语,这些人很有规矩。
这时候,
下,黄土路上,由西而东地出现了一点青影,初看时,青影一点,犹在远处。
而不过转眼间,青影已近,现出人影,那是个人,是个身材颀长,头戴宽沿大帽的青衫客。
这位青衫客看上去很怪,怎见得,只因为他手里拿着一
青竹杖,手拿青竹杖,若非眼不灵光便该是脚下行路难。
其实不然,他步若行云
水,轻捷而洒
,一点也不象两眼不灵光,脚下行路难的人。
再一转眼,他到了桥头,那顶宽沿大帽遮住了大半张脸,那张脸上,更挂着一块青色的纱布,令人难窥他的庐山真面目,看不见他长得什么样子。
突然他停了步,然后旋身走向一家酒肆。
这家酒肆门口刚一站,一名伙计飞步
了上去,一哈
,陪上
脸的笑容。
“这位客官,小号被人包了…”
青衫客站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
伙计忙又说道:“您请往别家坐吧。”
青衫客仍未动没说话。
不知怎地,望着他那模样,伙计直感心里发怯,头皮发炸,他陪上一脸不安的笑,刚要再说。
突然,青衫客开了口,话声清朗,但微嫌冰冷:“伙计,你怎么说?”
伙计忙道:“客官,小号被人包了。”
青衫客道:“包下了又如何?”
伙计陪笑说道:“您多包涵,请往别家坐坐。”
青衫客倏然一笑,道:“伙计,你看得见么,我两眼不方便。”
伙计忙道:“看得见,看得见。”
青衫客道:“姑不论你把上门的生意往外推,我好不容易才摸上了这一家,你忍心让我再往别处摸么?”
伙计忙道:“您多包涵,实在是小号被人包下了,您如果愿意往别家坐坐,我愿意替您带路。”
“很周到。”青衫客笑道:“假如我不愿意呢?”
伙计忙道:“您请帮个忙,请…”
青衫客左手一摆,截口说道:“慢着,伙计,是谁包下了这家酒肆?”
伙计道:“客官,是长安的甄大老爷。”
青衫客“哦”地一声,道:“原来是甄百万老先生,伙计,他在这儿宴客。”
伙计忙道:“是的,客官,甄大老爷借小号送客。”
青衫客微微一笑,道:“灞桥折柳,东门饯别,黯然销魂者,唯此而已矣,伙计,甄老先生如今可在座?”
伙计忙道:“在,在,在,就在那儿。”
抬手便要往里指。
青衫客已然一笑扬声说道:“我乃仰甄老先生是长安远近驰名的豪富巨绅大善人,那么,在这种情形下,怎好不说一句话。”
只听甄世贾话声由里面响起:“伙计,出门在外,凡事求个力便,天这么热,何况这位朋友两眼不方便,请他进来坐吧。”
伙计那里才刚答应,青衫客已然笑道:“有道是:‘老爷好见门奴难当。’甄老先生果然是位善人,我这里谢了!”举手微拱,洒
行了进去。
伙计气得直瞪眼。
在靠外的一副座头上,青衫客落了坐,他把青竹杖往桌旁靠,并未伸手摘他那顶大帽。
伙计走了过来,忍着气道:“客官,您要点什么?”
青衫客笑了笑,道:“伙计,可否先消消气,生意人讲究一个逆来顺受,和气才能生财,别这样气嘟嘟的。”
伙计一惊,心想:“天,这位眼还不方便,要是方便,怕不瞧进我的心窝里去…”
心中念转,口里却一时没能答上话来。
青衫客一笑又道:“伙计,甄老先生不是在这儿送客么?”
伙计定过神,忙道:“是啊!”青衫客道:“有道是:‘四海之内皆朋友’,当不会在乎多加几个菜…”
敢情是个吃白食的无赖,他眼睛也不放亮点。
可也难怪,让他从何亮起。
伙计刚一怔,其他的座上已有人脸上变了
,而居中高坐的甄世贾抬手一拦,含笑说道:“伙计,这位朋友的这顿吃喝,算我的。”
青衫客一笑说道:“听见了么?伙计,甄老先生慷慨大方,不愧善人令誉,反正都是你赚钱,你又犹豫怎地?”
伙计哭笑不得,答应着走了。
这里,青衫客一笑,又道:“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甄老先生送的是…”
甄世贾目光一直凝注,闻言截口说道:“有劳动问,老朽的几位朋友。”
青衫客“哦”地一声,道:“但不知他几位都往哪里去,我这个瞎子也好有个伴儿。”
甄世贾未答反问道:“朋友要往何处去?”
青衫客道:“闻得名山好,
往雁
行。”
甄世贾微微一愕,道:“雁
?”
青衫客道:“那儿有一位知
。”
甄世贾“哦”地一声,道:“宇内名山水,越中尽之,越中名山水,西湖,天台,雁
盖之,前人有诗云:‘
画龙湫难看笔,不游雁山是虚生’,朋友那位卜居雁
,该是位雅人高士。”
青衫客一点头,道:“不差,只是称他为雅人高士稍嫌不够,我这位朋友,是当今一位武林奇人,他是一清门人,功力辈份两称高绝,他筑庐于大龙湫下。”
甄世贾脸上变了
,道:“朋友的那位朋友是…”
青衫客道;“其人他上一字‘天’,下一字‘一’。”
甄世贾神情又一震,
口说道:“原来是天一…”
倏地住口言。
青衫客微笑说道:“怎么,莫非甄老先生也知道他?”
甄世贾忙道:“老朽听说过,老朽听说过,只是,朋友恐怕你还不知道,天一真人已在数年前飞升了。”
青衫客“哦”地一声,道:“甄老先生,这是谁说的?”
甄世贾道:“老朽听人说的。”
青衫客笑道:“道听途说,岂足全信?这传说我也时有耳闻,不过,甄老先生,据我所知,那虚而不实,假而不真。”
甄世贾忙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朋友由何处来?”
青衫客道:“
外。”
甄世贾神情一震。
“
外。”
“不!”青衫客道:“金张掖,银武威,甄老先生,我由凉州来。”
甄世贾酒杯放在桌上,道:“好地方,朋友原来是凉州人氏…”
“不!”青衫客摇头说道:“甄老先生,我是几年前到凉州去的,曾在凉州罗什古刹内住了一个时期,因难耐
外胡地风沙及…”
“叭!”甄世贾手一抖,碰倒了酒杯,他两眼紧紧凝注:“原来如此,老朽尚未清教…”
青衫客倏然一笑,道:“甄老先生,我人虽还在世上,姓名却已早登鬼籍。”
鬼籍!
甄世贾身形为之一黯,目视左右,旁边一副座头上,站起了个仆从打扮的中年汉子,他步履轻捷,不带声息,一溜烟般要出门,按说,青衫客绝不知道。
无如,适时青衫客拿起了那双青竹杖,只那么顺手一
,中年汉子脚上中了一下,一声惊呼,往前便栽。
所幸,他身手矫捷,向前冲出了几步,立又收身站稳。
他脸上变了
,甄世贾脸上也变了
。
适时,青衫客淡然而笑:“对不起,绊倒了哪位?”
甄世贾忙递眼色,那汉子立即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
口说脚没闲,他又要拔腿往外溜。
而,青衫客已然笑道:“怎么,阁下这就走?”
那汉子一掠收腿,忙道:“是的,是的,天色不早,我该走了。”
青衫客笑了笑,道:“那么,请阁下候我片刻,我跟阁下做个伴儿。”
那汉子浑身一哆嗦,一句“我还要赶路”尚未出口,甄世贾的眼色已然递到了,他只得急忙改口答应。
但,青衫客毫不放松,道:“我先谢了,阁下请坐下。”
那汉子迟疑一下,只得转身走了回去。
他那里不安地落了座,这里青衫客轻咳一声,又道:“甄老先生…”
甄世贾忙道:“朋友。”
青衫客道:“我有一事想当面请教。”
甄世贾忙道:“不敢,朋友只管问。”
青衫客道:“半
前,我路过长安,由双龙镖局内传出一种流言…”
甄世贾“哦”了一声,但未接口。
青衫客接道:“流言说,长安城隐着一位三清高道…”
甄世贾神情一震。
“他已还了俗,而且也已改名换姓…”
甄世贾
了一句:“有这种事,朋友是要…”
青衫客道:“甄老先生久居长安,且是该地知名闻人,交往既广,人地又
,所以我想向甄老先生请教…”
甄世贾道:“不敢,朋友是指…”
青衫客道:“就是天一其人。”
甄世贾忽趋平静,哈哈一笑,道:“老朽以为朋友仍该往雁
去。”
青衫客道:“老先生此话…”
甄世贾道:“朋友适才自己说那是流言,道听途说之流言岂足全信?”
青衫客笑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甄老先生好厉害,只是这流言我在长安逗留了半
工夫,已加证实…”
甄世贾“哦”地一声,道:“是么?”
青衫客道:“此人每年四月必至八仙庵上香,对于这一说法,我曾去过一趟八仙庵,庵中道士很老实…”
甄世贾道:“朋友是指的是…”
青衫客道:“如今,老先生似乎多此一问。”
甄世贾道:“老朽不明白。”
青衫客道:“如今说话的就是天一。”
甄世贾笑道:“朋友指老朽就是天一真人?”
青衫客没答话。
“不错。”甄世贾一点头,道:“老朽承认…”
青衫客突然说道:“那就好。”
甄世贾道:“只是朋友找老朽…”
青衫客道:“这一问嫌多余。”
甄世贾道:“朋友何吝于一句话。”
青衫客一笑说道:“好说,好说,当年十余当代高手围攻我于凉州罗什古刹,毁我容,挖我目,那里面就有你…”甄世贾道:“这么说来,阁下该是落拓青衫七绝神魔…”
青衫客道:“不错,正是慕容奇,你认出了。”
甄世贾道:“慕容大侠错了,老朽是猜而不是认。”
幕容奇道:“天一,这话怎么说?”
甄世贾道:“事实上,老朽从未见过慕容大侠。”
慕容奇道:“这意思是说…”
甄世贾道:“老朽未参与凉州罗什古刹行凶,老朽承认有拼图慕容大侠之心,但以老朽之身份,尚不屑参与围攻。”
慕容奇淡然一笑,道:“天一,有人看见了你。”
甄世贾道:“慕容大侠,谁?”
慕容奇道:“你可记得当时有个牵骆驼的老人。”
甄世贾笑道:“老朽根本未参与其事,怎知…”
“天一。”慕容奇道:“你很机警…”
甄世贾道:“慕容大侠,这是实情。”
慕容奇道:“只可惜他认出了你,还有一瓢、古华等,虽然你们有人以
柔掌力要杀他灭口,但是在他临终前我找到了他。”
甄世贾道:“慕容大侠,定然是他看错了。”
慕容奇道:“若换个人或有可能,无如他是神医司空表。”
甄世贾道:“慕容大侠…”
慕容奇忽地举杯笑道:“天一,冤有头,债有主,今
你在此为人送行,今
我也借这灞桥一端为你送行,如今,除了天一之外,人人可以离去…”
甄世贾忙施眼色,刹时间一众座上客一涌出门,他身边有两人未动,那是
二怪。
慕容奇接着道:“天一,还有两个是…”
没瞒住他,甄世贾一震,道:“老朽两位至
好友,他二位不愿走。”
慕容奇“哦”地一声道:“疾风识劲草,患难见真情。天一,你其他的那些朋友,今后不
也罢,慕容奇向来恩怨分明,我不伤他二位就是。”
甄世贾道:“幕容大侠,这是误会…”
慕容奇听若无闻,道:“天一,你想怎么个走法?”
甄世贾道:“慕容大侠,老朽问心无愧,绝不动手。”
慕容奇道:“天一,你为什么不敢承认?是怕单打独斗?…”
甄世贾哈哈一笑,道:“慕容大侠,天一可有不敢承认的事?”
慕容奇道:“该没有,但我却以为你是老
巨滑,你明知非我敌手,所以来个不承认不动手,你看准了我不杀垂手人的当年
情,但我要告诉你,那是当年。”
甄世贾道:“随慕容大侠怎么说吧,老朽问心无愧就是。”
慕容奇道:“可是我也并未找错…”
缓缓举起了青竹杖,接道:“天一,你不动手,我可以留你个全尸。”
甄世贾目扫左右,道:“慕容大侠请尽管出手就是。”
他那里含笑一动不动,慕容奇那里已平举青竹杖,隔老远地缓缓虚空点出,青杖起了一阵轻微颤抖。
而,甄世贾入目这微起颤抖的青竹杖,两目忽现开采,
边也飞快地掠起一丝喜
。
就在这个时候,香风袭人,倩影闪动,酒肆门门已然多了个人,那是个云髻高挽,气度慑人的白衣女子。
她一块轻纱覆面,霜刃般目光隐透轻纱,望之懔人。
虽然一块轻纱遮住了她那张娇面,但任何人只消一眼,谁都会说她该是人间绝
。
她身后,紧随着八名女婢,个个美
动人。
一个微带颤抖,也略嫌冰冷的沙哑话声划破酒肆沉寂:“你是慕容奇?”
慕容奇身形微震,但青竹杖仍缓缓递出。
她提高了话声:“你是慕容奇?”
慕容奇那掌中青竹杖仍往前递,听若无闻。
她冷哼一声,抬皓腕,那是欺赛雪的一段,曲玉指,那水葱也似,晶莹滑腻,柔若无骨“扑”地一缕指风迳袭慕容奇掌中青竹杖。
“叭”地一声,指力正中青竹杖,青竹杖丝毫无损,但却陡然往下一沉,这,看在甄世贾目中异采又现。
慕容奇一震沉腕撤杖,霍地转头向外,震声说道:“兰花指,你是东方婉儿…”
白衣人娇躯微震,旋即冰冷说道:“你错了,我不是你所说的那人,这也不叫兰花指。”
慕容奇话声忽起颤抖,道:“你瞒不了我,你是…”
白衣女子冷然说道:“我不是,可惜你瞎了眼看不见…”
慕容奇道:“但兰花指…”
白衣女子道:“你聋了么,这也不叫兰花指。”
慕容奇道:“这么说,你不是…”
白衣女子道:“本就不是。”
慕容奇微一摇头,黯然说道:“该不是,话声不对。”
白衣女子娇躯一抖,道:“你是慕容奇?”
慕容奇道:“你是…”
白衣女子道:“先别问我。”
慕容奇一点头,道:“不错,我是慕容奇。”
白衣女子道:“你确是慕容奇?”
慕容奇道:“这还能假得了么,姑娘!”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道:“据我所知,慕容奇他已埋骨
外胡地,凉州罗什古刹之中,墓前还有人替他立了碑…”
慕容奇道:“一坯黄土埋侠骨,世上独留断肠人,立碑的是和尚一瓢,留字的是东方婉儿,如今却不知…”
白衣女子道:“你没说错,可是我不信你是慕容奇。”
慕容奇道:“为什么,难道…”
白衣女子道:“死人岂有复活之说…”
慕容奇道:“姑娘,你看见慕容奇死了么?”
白衣女子道:“没有但他
被剜,容被毁,内腑…”
慕容奇道:“姑娘,你怎知道这般详细?”
白衣女子道:“我听人说的。”
慕容奇道:“谁?姑娘!”
白衣女子道:“已然圆寂多年的一瓢。”
慕容奇道:“我只能告诉姑娘,我命大未死,破墓而出之后,找到了已将垂死的神医司空表,自他那儿,我得了不少灵药…”
白衣女子道:“垂死?”
慕容奇道:“是的,在他临终前我找到了他。”
白衣女子道:“这么说,他已经死了多年了。”
慕容奇道:“事实如此,姑娘,他是被围攻我的人灭了口。”
白衣女子道:“这就是你的说法?”
慕容奇道:“是的,姑娘。”
白衣女子道:“可是我仍不相信你是慕容奇。”
慕容奇道:“信不信全凭姑娘,我并无意勉强…”
一摇头,接道:“可惜你不是东方婉儿。”
白衣女子道:“怎么说?”
慕容奇有点黯然地道:“当世只有她能辨识我。”
白衣女子道:“是么?”
慕容奇道:“事实如此,姑娘。”
白衣女子道:“为什么只有她能?”
慕容奇微一摇头,道:“姑娘,这很微妙,难解释。”
白衣女子娇躯倏泛轻颤,道:“我也不愿多问,只是,不管你是谁,我不能让你杀我的人。”
慕容奇微愕说道:“姑娘的人?”
白衣女子微点首,道:“是的,天一是我的属下,我是他的主母。”
慕容奇“哦”地一声,道:“这令人难以相信,曾几何时,当世奇人高手之一的天一,竟也俯首听命供人驱策…”
甄世贾神色如常,毫不在意。
白衣女子却冷冷说道:“那是他的事。”
慕容奇道:“固然,我无权过问,可是姑娘该
清楚我为什么要杀他。”
白衣女子道:“为什么?”
慕容奇道:“姑娘知道当
凉州罗什古刹事?”
白衣女子道:“我听说过。”
慕容奇道:“天一就是围攻我的众高手之一。”
白衣女子道:“你看见他了?”
慕容奇道:“他们个个狡猾
刁,在围攻我的当初,都蒙了面易了容…”
“是喽!”白衣女子道:“那你怎么知道有他?”
慕容奇道:“姑娘,我听人说的。”
白衣女子道:“谁说的?”
慕容奇道:“神医司空表。”
白衣女子冷笑说道:“这就是你的人证?”
慕容奇道:“是的,姑娘。”
白衣女子道:“姑不论死无对证,单凭司空表一句话,你就能找人么?”
慕容奇道:“姑娘,以司空表的身份…”
白衣女子截口说道:“我的身份也不低,我告诉你,当
行凶的人里,没有天一,司空表他不是别有用心便是看错了人。”
慕容奇道:“这是姑娘的说法。”
白衣女子道:“是的,怎么样?”
慕容奇道:“姑娘,你是天一的主母。”
白衣女子道:“我这个人从不护短。”
慕容奇道:“这也是姑娘自己说的。”
白衣女子道:“怎么样?”
慕容奇道:“我认为天一确是其中之一。”
白衣女子道:“我说不是。”
慕容奇道:“看来姑娘是一定不让我杀天一?”
白衣女子道:“是的,因为他没有参与其事。”
慕容奇道:“姑娘,这不是斗
舌的事。”
白衣女子面纱后目中寒芒忽盛,透
面纱之外,道:“我明白,你有自信杀得了天一么?”
慕容奇道:“姑娘自信拦得住了我么?”
白衣女子冷然说道:“你何不试试看?”
慕容奇道:“姑娘,我正是这个意思。”
白衣女子冷笑说道:“那好,我适才曲指遥弹,你未能躲开,虽然护住了青竹杖,但你并未能稳住它,就凭这…”慕容奇身形刚震,甄世贾突然席间欠身,道:“主母,属下有下情相求。”
白衣女子道:“说。”
甄世贾应了一声,道:“既然慕容奇大侠执意要杀属下,属下情愿…”
白衣女子冷笑说道:“情愿什么?”
甄世贾道:“请主母准属下与慕容大侠放手一搏。”
慕容奇淡然笑道:“天一,你当
若未参与行凶,今
此时就不该作此请示,先前你不动手,如今却要与我放手一搏,你是看我功力不及当年,
下手杀我,永除后患?”
甄世贾神情方震,白衣女子已冷笑说道:“你别自作聪明,他是不甘垂手任人杀…”
慕容奇淡然笑道:“姑娘曾解释,只是我不明白,姑娘为什么那么护慕容奇的仇人,而且是血海大仇。”
白衣女子道:“我说的是实情,那跟护无关。”
慕容奇道:“既如此,姑娘请下令吧。”
白衣女子道:“我当然会下令,我不准天一跟你放手一搏。”
甄世贾忙道:“主母…”
白衣女子冷笑说道:“天一,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他伤你。”
甄世贾还待再说,白衣女子已沉声说道:“天一,你敢不听。”
甄世贾一惊低头,忙道:“回主母,天一不敢。”
白衣女子冷然说道:“那就好…”转望慕容奇,道:“你听见了么?”
慕容奇微一点头,道:“听见了,只是我不懂…”
“很简单。”白衣女子道:“我同情你的遭遇,但我也不能让你伤我的人。”
慕容奇道:“姑娘,没有别的原因了么?”
白衣女子道:“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慕容奇道:“姑娘,我不愿再多说,只有一句话,除非姑娘胜过我,否则我不能让天一活着离开这酒肆。”
白衣女子冷笑说道:“刚才那一指还不够么?”
慕容奇身形一震,默然无语。
白衣女子冷冷一笑,转注甄世贾,道:“天一,你三个出去。”
甄世贾迟疑了一下,然后恭谨答应,带着
二怪莫庸、井立,举步向外行去。
慕容奇突然举起了青竹杖。
甄世贾身形一闪,迅捷扬掌。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道:“天一,走你的。”
甄世贾连忙垂掌,躬身退了出去。
慕容奇缓缓收回了青竹杖。
白衣女子冷然一笑,道:“他到底还是活着出了酒肆。”
慕容奇淡然说道:“姑娘,你认为你做对了?”
“当然。”白衣女子道:“天一是我的人。”
慕容奇道:“姑娘,他是当年…”
白衣女子道:“我再说一句,他不是。”
慕容奇道:“是与不是,他,姑娘,我都明白…”
白衣女子道:“他跟我明白,他不是。”
慕容奇道:“姑娘,我不愿说什么了。”缓缓转过身去。
白衣女子深深地看了他那隐透超人气度的颀长背影一眼,也默默未发一言,转身行去。
她一走,她身后那八名侍婢自然跟着走了。
酒肆里,刹时一千二净,就剩了慕容奇一个人。
他没走,也没有什么异样举动,缓缓举起了酒杯。
适时,一个倩影飞闪进入酒肆,那是适才那白衣女子的八名侍婢之一,她到了慕容奇面前,一句话没说,伸手递出了一张小纸条。
慕容奇没接,他淡然问道:“姑娘是…”
那待婢仍授说话,一翻皓腕把纸奈丢进慕容奇怀里,慕谷奇及时喊道:“姑娘。”
那侍婢转过身,眨动着美目,道:“干什么?”
慕容奇道:“姑娘丢在我身上的是…”
那侍婢道:“一张小纸条。”
慕容奇道:“这意思是…”
那侍婢道:“你不会自己看么?”
慕容奇淡淡一笑,道:“姑娘,我是个瞎了眼的人。”
那侍婢呆了一呆,娇靥微红,道:“那你找个人替你看去。”
慕容奇道:“姑娘,可以让别人看么?”
那侍婢又复一怔,娇靥更红,轻声道:“我告诉你好了,今夜初更,我们主母约你在骊山华清池旁见面。”
慕容奇呆了一呆,道:“这是什么意思?彼此素昧平生,缘仅一面,如今又敌友未分…”
那侍婢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慕容奇道:“只是,姑娘…”
那侍婢截口道:“我只是奉命送信儿,去不去在你。”
娇躯闪动,飞一般地掠了出去。
慕容奇没再说话,手捏着那张小纸条,那
在帽沿阴影下的
边,浮起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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