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黄昏的
庭湖,特别的美。
晚霞,为八百里浩瀚的烟波,徐上绚烂的一抹!万道霞光里,鸦背夕阳,渔歌传送,归帆点点,美得宁静,也美得不带人间一点烟火味。
委实是风月无边,水天一
。
瞧!
二三老农荷锄,四九渔大背网,踏着晚霞山远而近,K都那炊烟四起的处处家门那有妇人重子依扉盼望
候的家门,农村、渔乡,一般地朴实,知足而常乐,无忧无虑。
如果那些武林人物能到这儿来住一个时期,准保他们再也兴不起争强好胜、较长论短之心了。
这时候的
庭,委实美而宁静。
除了几片归巢鸟啼,几声归舟桨橹,几声远远的唱晚渔歌,几声
载而归的
悦笑语,再难听到别的。
除了万道霞光,四起炊烟,点点归帆,归途中的荷锄老农,负网渔夫,再也难看到别的。
但就在这一片美得出奇的宁静中骨地里,君山之上,划空响起一声如龙
似鹤唳的清越长啸,啸声裂石穿云,直
长空,历久不绝。
就这么一声,当啸声渐弱渐散时,一切又归于原有的宁静。
就这一声。
啸声的发起处,是君山的最高处。
君山的最高处,霞光照耀下,雪白儒衫飘飘,飘逸潇洒,
拔出尘,振衣
飞地站着一个书生。
书生,正是那字内第一奇才,南宫逸。
霞光,由南宫逸的身左照
过来,把他汾酒颀长的身影,拖得更长,静静地映在一片黄土之上。
南宫逸身左,是下临
庭烟波的断壁悬崖。
身右,是登临这君山最高处的一条荒凉小路。
身后,是一片杂草。
身前,南宫逸身前,却是三堆黄土,三座新坟。
坟前,没有石镌墓碑,却各放着一束野花。
坟前,也没有香烛,却
着几
柳枝。
南宫选就面对着这三座新坟而立,脸上的神色,是歉疚,是痛苦,是哀悼;目光黯淡,口中喃喃:“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南宫逸引以为咎,所以,我找了这块地方,亲手埋葬了三位…”
“这个地方,上接苍穹,下临
庭,远近尽收眼底,加上这八百里浩瀚烟波为伴,该是最佳的安息处…”
“三位是在别人较长论短、恃强争雄的心理下,无辜牺牲的…”
蓦地里,他挑起双眉,目中电问寒芒。
适时,一缕轻淡黑烟,捷如闪电,随风飘上这君山最高处,停在南宫逸右侧五六丈外。
如鬼魅,似幽灵,轻烟歇处,一个黑衣人冷然伫立,不言不动,目中暴
复杂莫名的异采,
视着南宫逸。
南宫逸倏敛威态,恍若未觉,继续喃喃地哀祷,话声虽轻微,却字字如重锤:“其实,为人者何苦!不大光中,争长论短,几何光
,蜗牛角上,较雌论雄,偌大世界,百年一瞬,死后仅占寸土,何必与人争一
之高下…”
“再说,狐眠败砌,鬼走荒台,尽是当年歌舞之地;
冷黄花,烟
白草,悉属旧时争战之场,盛衰何常,强弱安在,矜名不如逃名趣,多事何如省事闹,念此,也该令人有所…”
他这有所为而发的哀祷至此,黑衣人一袭黑衫无风自动,突然仰天纵声狂笑,许久,笑声始住,冷冷说道:“多谢教我,你说完了么?”
南宫逸听若无闻,看都不看他一眼,卓立不动,继续喃喃致哀,话声,却低得不可复闻。
黑衣人目中厉芒一闪,陡挑长眉:“南宫逸!”
南宫逸仍没理他。
黑衣人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冷酷残忍之
,缓缓举起右掌…
南宫逸卓立如一尊石像,任凭风吹得衣袂狂飘,拍拍作响,他却始终动都不动一下。
黑衣人脸上冷酷残忍之
更浓,右掌已拍至
际,眉梢一挑,就要拍出,但,倏他,他却又沉腕收掌!身形一阵轻颤,冷冷说道:“‘绝情掌’下,当者尸横,从无活口,你明知厉害,而视若无睹,无动于衷,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你那镇定功力较昔年有增无减,依然高我一筹。南宫逸,这第一阵我认输就是,你可以停了。”
南宫逸仍未马上答理,半晌,才缓缓转过身子,目中冷电威棱直
黑衣人,冷然发话说道:“你来了?”
黑衣人答得不带一丝感情,说道:“我来了,你在这君山的最高处引吭长啸,难道不是为了找我么?”
南宫逸未答反问,道:“你不也在找我么?”
黑衣人道:“不错,但你怎知我还没离开
庭?”
南宫逸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试试你我的运气。”
黑衣人道:“如何?”
南宫逸道:“你我运气都不错。”
黑衣人道:“我认为我的运气更好。”
南宫逸道:“是么?”
黑衣人道:“当然。”
南宫逸道:“我想听听…”
黑衣人截口说道:“你应该很明白。”
南宫逸淡然一笑,道:“你那么有把握?”
黑衣人道:“你该知道,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南宫逸目光深注,道:“你的
情,跟昔年没什么两样。”
黑衣人道:“‘江山易改,本
难移,恐怕一辈子也改不了啦。”
南宫逸眉梢一挑,道:“你怎知我在找你?”
黑衣人道:“因为你找人的方法好。”
“是么?”南宫逸道:“你那找人的方法也不错。”
黑衣人道:“你更该知道,我这个人做事,只求达到目的,向来不择手段。”
南宫逸道:“‘三湘四虎’何辜?”
黑衣人冰冷的两字答话,益显残酷:“该死!”
南宫逸双眉一挑,道:“只因为他三个没说你是天下第一人。”
黑衣人神情一震,道:“你知道了?”
南宫逸道:“不错。”
黑衣人眉宇间掠过一片杀机,道:“那幸留一命的东西说的?”
南宫选道:“你的本意,不就是要让我知道么?”
黑衣人冷然点头:“不错。”
南宫逸道:“那你还发什么狠?”
黑衣人不理所问,道:“那该死的东西呢?”
南宫逸道:“为我已丧三命,你认为我会让你再杀第四个么?”
黑衣人道:“你认为我找不到他吗?”
南宫逸道:“我没那么说,不过,我认为你杀了他跟杀死那三个一样地显不了英雄,功力悬殊,胜之不武,徒增羞辱!”
黑衣人目中寒芒一闪,道:“那么,你认为我杀了谁方显得英雄?”
南宫逸淡然说道:“无论杀了谁,都显不了英雄。”
黑衣人嘴角浮现一丝诡笑。“你是怕死?”
南宫逸淡然说道:“你该知道,我生平从不知怕为何物,怕死我也不找你了。”
黑衣人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是我。”
南宫逸道:“右手缺一小指跟那独门‘绝情掌’瞒不了人。”
黑衣人脸色一变,道:“想不到我这残缺一指的右掌,倒成了表记…”
脸色一寒,目中暴
仇火杀机。“你可还记得,我这右小指是怎么样断的?”
南宫逸道:“我没忘记。”
黑衣人道:“说说看。”
南宫逸道:“有这必要么?”
黑衣人狞笑说道:“你引以为
?引以为荣?”
南宫逸淡然道:“你错了,我绝没把它放在心上。”
黑衣人道:“那么,何妨说说?”
南官逸道:“你一定要听?”
黑衣人道:“你多此一问。”
南宫逸道:“你自己砍断的。”
黑衣人道:“十指连心,没人愿意自残肢体。”
南宫逸道:“你还要我说理由?”
黑衣人道:“不错。”
南宫逸说得毫不在意,道:“为无双。”
黑衣人紧
一句:“为她怎地?”
南宫逸淡淡说道:“断指示爱,矢志不移。”
黑衣人目光紧紧凝注南宫逸,诡笑说道:“这表示什么?”
南宫逸泰然说道:“表示你对无双的痴情。”
黑衣人诡笑更浓,道:“怎么样?”
南宫逸道:“不怎么样,愚蠢,太不值得。”
黑衣人
然
变,目闪寒芒:“南宫逸…”
南宫逸淡然截口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你认为你做得对么?”
黑衣人默然不语,但旋又说道:“我断指示爱,表明心迹,这也不能算错。”
南宫逸冷笑说道:“那么,结果呢?你又得到了什么?”
黑衣人惨白的俊面上,骤起一阵
搐,哑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
南宫逸道:“你自己知道得更清楚。”
黑衣人神色一转凄厉,厉声说道:“我要你说。”
南宫逸淡然说道:“那你是找骂。”
黑衣人身形一阵颤抖,四态倏敛,
边浮现一丝悲惨凄苦笑意,望之竟又令人怜悯、心酸,喃喃说道:“不错,我是在找骂,多少年没挨过骂了,放眼宇内,也只有你跟她骂过我。我当然知道得更清楚,对自己,哪有不清楚的?我冷酷、多疑、好妒、阴沉,而且不如你一身傲骨,有大丈夫气,也不比你是宇内第一奇才,但这些都不是真正理由,唯一使她对我不屑一顾的理由,只有一个,那是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对手,唯一的劲敌,知道么?就因为你,就因为你…”他越说越是激动,惨白的脸上,一片铁青,双目赤红,嘴角渗血,神色凄厉,狰狞可怖,终于,他说不下去了。
再说下去,只怕他会疯狂,立即杀人…
南宫逸静静地望着他,一语不发。
口虽不言,但那一双目光中,却将心中的不忍、怜悯,以及不该有的歉疚之情,
无遗。
良久,良久,黑衣人才渐渐恢复平静。
南宫逸也开了口,道:“这想必就是你要找我的原因?”
黑衣人神色猛然又转凄厉、狰狞,咬牙点头:“不错,我要雪
,我要
恨。”
南宫逸道:“什么叫
?什么叫恨?我认为你该扪心自问,检讨自己,反省自己,在责人之前,最好无责己。”
黑衣人狞笑道:“你这种话,我听过不少次了。”
南宫逸道:“忠言逆耳,不知悔改,千百次也不嫌多…”
黑衣人道:“千百次也没有用!”
南宫逸道:“正是。”
黑衣人道:“那你又何必枉费
舌,多此一举?”
南宫逸道:“仍存着希望,只希望其中有一次能略收效果。”
黑衣人
边又掠过一阵轻微
搐,道:“来不及了!”
南宫逸道:“回头的事,没有迟早,只问愿不愿。”
黑衣人身形一阵剧颤,嘴角涌血,狞笑点头:“愿意,除非她当初没有嫁给你,除非你如今死在我掌下。”
这叫愿意,等于没说。
南宫逸陡挑剑眉,目中威棱方现,倏又一叹说道:“你这是何苦?事隔多年,你还不能淡忘么?”
黑衣人狞笑说道:“能,除非
出西山,除非世上没有了我。”
又是“除非”又等于没说。
南宫逸似在强忍,又挑了挑眉,道:“你认为无双当年嫁给你会幸福么?”
黑衣人道:“你又怎知嫁给我,不会幸福?”
南宫逸道:“你说过,对自己,你了解得很清楚。”
黑衣人道:“你准知我不会改么?”
南宫逸道:“你适才说得好,江山易改,本
难移。”
黑衣人道:“我那是指现在。”
南宫逸道:“我想不出现在与当年,有什么两样。”
黑衣人道:“现在我受刺
太深,不能改,也不愿改了。”
南宫逸道:“这该是最好的借口。”
黑衣人神色冰冷,目
狠毒,没说话。
南宫逸望了他一眼,又道:“伊人已是他人妇,你即使杀了我,又能得到什么?”
黑衣人道:“我不想得到什么,只想平平
中这口怨恨之气。”
南宫逸道:“你不怕她会恨你入骨?”
黑衣人狞笑说道:“这避免不了,我的本意正就是要她恨我,恨得越厉害越好,我也要她尝尝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
南宫逸剑眉又挑,目闪威棱:“你好狠、好毒的心肠。”
黑衣人纵声狂笑,神色怕人。“这叫狠?这叫毒?以怨报怨,以牙还牙,何狠之有?
何毒之有?这要叫狠毒,我昔年所身受者,又叫什么?”
南宫逸道:“昔年身受,是你自己找的,怪不得别人。”
黑衣人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因果循环,报应不
,这也是你两个自己找的,怪不得我。”
南宫逸脸色一寒,旋又一叹说道:“看来我是枉费
舌,避免不了啦…”
话锋微顿,脸色又寒:“要找你该找我,他人何辜?”
黑衣人冷冷说道:“你是指那四个东西?”
南宫逸双眉一挑,道:“难道还有别人?”
黑衣人答得毫无一丝不忍之
:“他们以前没有,他们以后可不敢说,你要怕看我杀人,最好传言武林,叫他们别
怒我,
我杀人。”
南宫逸道:“没有人愿意自取其祸,
你杀人。”
黑衣人一指三座新坟,道:“这三个东西就是好例子。”
南宫逸道:“我明白了,你是要天下武林公认你是宇内第一人”
黑衣人道:“不错。”
南宫逸道:“是要跟我争长论短,看看天下英雄翘楚谁属?”
黑衣人道:“不然哪能平却
中这口怨气?”
南宫逸道:“要争英雄翘楚,该拿出点什么!”
黑衣人目中暴
寒芒,狞笑说道:“你以为你站得住?是我的敌手?”
南宫逸道:“打倒我你也争不到英雄翘楚,算不得天下第一人”
黑衣人脸色一变,厉声说道:“还有谁?”
南宫逸道:“很难说,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
黑衣人道:“我不信宇内还有人能高过你。”
南宫逸道:“信不信由你,事实上确有其人。”
黑衣人道:“什么人?”
南宫逸摇头说道:“我不想替人家惹麻烦。”
黑衣人豁然大笑:“好心智,别说没有,就是有,他也会照样在我手下躺下去。”
南宫逸道:“你这自负、狂傲,较诸当年,更盛了!”
黑衣人道:“自负、狂妄,那是当年,如今我敢夸宇内武林,没一人是我百招之敌,连你都算上。”
南宫逸挑了挑剑眉,道:“士别三
,刮目相看,也许你一身功力已无人能够匹敌,不过那没有用,你还是算不得武林第一人。”
黑衣人一愣说道:“怎么说?”
南宫逸道:“你知道,王天下与霸天下可不相同。”
黑衣人道:“称王也好,称霸也好,我不计较这些。”
南宫逸道:“可是天下第一人该德威兼具,使人心服口服,这天下第一人的头衔,并不是单凭功力就能得到的。”
黑衣人嘿嘿一笑,狞声说道:“一个不服杀一个,两个不服杀一双,我不信谁还敢不服!”
无如南宫选答得好,他淡然说道:“那没有用,或许你能让人口服,但心不服也是枉然,当着面,武林共尊你为第一人,背地里,天下对你切齿痛恨,这算得了天下第一人么?
固然,人人借命,可不一定人人怕死,世间有的是威武不能屈、宁可头断血
之土。”
黑衣人默然片刻,突又说道:“不管怎么说,我天下无敌…”
南宫逸截口说道:“非德威兼备者,不能天下无敌。”
黑衣人道:“怎么说?”
南宫逸道:“你该知道,仁者无敌。”
“好个仁者无敌!”黑衣人纵声狂笑道:“你敢是以仁者自居?”
南宫逸道:“我没那么说。”
黑衣人冷笑说道:“你不是天下第一人么?”
南宫逸道:“那是同道错爱,但至少我的所作所为,还不至让天下人唾骂。”
黑衣人哼哼冷笑道:“算你会说话。”
南宫逸道:“事实如此。”
黑衣人道:“我却觉得你有点大言不惭。”
南宫逸淡然笑道:“随你怎么说吧!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争强好名的人,你要认为你是天下第一人,这头衔,我可以拱手相让…”
黑衣人冷哼说道:“哪怕你不让。”
南宫逸未加理会,继续说道:“我要再告诉你一句,纵然你能在武功上胜过我,就凭你这种心肠、如此作为,也没人认为你是天下第一人…”
黑衣人冷笑说道:“我由来不信
。”
南宫选道:“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黑衣人道:“我再现武林,为的就是要试试。”
显然,此人高傲固执得很,单凭口舌,是莫可奈何的。
南宫逸双眉一挑,目中陡现威棱,但旋又淡然说道:“我记得,当年你发过誓。”
黑衣人道:“我不记得了。”
这倒干脆,忘了。
南宫逸道:“你说过今生永不复出。”
黑衣人面上一阵
搐,道:“不错,我想起来了。”
还好,他还承认。
南宫逸道:“昂藏七尺之躯,须眉大丈夫,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黑衣人道:“我没有辱没这昂藏之躯,也没有言而无信,自毁誓言。”
南宫逸道:“那么你如今站在这‘君山’最高处,该做何解释?”
黑衣人道:“这不难解,你可记得我当年誓言是怎么说的?”
南宫逸道:“我不会那么健忘。”
黑衣人目中寒芒一闪,道:“你说说看。”
南宫逸摇摇头道:“我没兴趣说。”
黑衣人道:“怎么?”
南宫逸道:“你自己的誓言,应该由你自己说。”
黑衣人道:“我说又如何?”
南宫逸道:“不如何,这是理。”
黑衣人冷笑说道:“你倒
讲理的。”
南宫逸道:“那是自然,天有无理,世有世理,无论何时何地,都得讲理,人要是不讲理,岂不成了禽兽了?”
黑衣人双目寒芒连闪,厉声说道:“你要是讲理,也不会夺人所爱了。”
南宫逸没在意,淡淡一笑,道:“那能叫夺爱?”
黑衣人道:“那跟夺没什么分别。”
南宫逸笑了笑,道:“固然,无双是你所爱,但我请问,她爱你么?你且扪心自问,你当年所作所为,值得她爱么?”
黑衣人默然不语,半晌方道:“不管怎么说,要不是因为有你
在中间…”
“我承认!”南宫逸说道:“但是我要告诉你,就算没有我的介入,无双也绝不会嫁给你的。”
黑衣人道:“你怎么知道?”
南宫逸道:“你自己比我更清楚。”
黑衣人
边骤起一阵
搐,道:“是无双告诉你的?”
南宫逸答得妙:“用不着她告诉我。”
黑衣人一袭黑衫无风自动,缓缓垂下头去…
南宫选目光深注,微一皱眉,道:“事情已成过去,无须再谈;谈多了,徒
人意,咱们还是转回话题,谈谈你那当年誓言吧!”
黑衣人猛然抬头,双目微红,神色慑人:“你怕?”
南宫逸淡然说道:“我怕什么?”
黑衣人道:“一提此事,你心中有愧。”
南宫逸淡淡说道:“我心安理得,问心无愧,不独此事,任何事也一样。”
黑衣人道:“那你为何不愿多谈?”
南宫选道:“我为的是你。”
黑衣人激动地道:“我心已碎,肠已断,何在乎多碎一片,多断一寸!”
南宫逸道:“心碎、肠断,是你自作自受。”
黑衣人道:“所以我说你不必怕我受不了。”
南宫逸道:“侧隐之心,人皆有之。”
黑衣人大笑说道:“你是怜悯我?”
南宫逸没说话,未置是否。
黑衣人神色一转凄厉,惨笑地说道:“南宫逸,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南宫逸仍未开口。
黑衣人陡挑双眉,目中暴
寒芒道:“南宫逸,你听到了没有?”
南宫逸淡然说道:“我字字听得真切。”
黑衣人道:“那你装什么聋,作什么哑?”
南宫逸道:“你要我说些什么?”
黑衣人道:“我告诉你,我不要任何人同情。”
南宫逸道:“需要不需要,你自己明白。”
黑衣人浑身颤抖,厉声叫道:一我明白,我不需要!“南宫逸默然不语,只将一双柔和目光,紧紧地凝注着他。
刹那间,这“君山”的最高处,一片死寂,寂静得隐隐令人有窒息之感。
黑衣人凄厉凶态渐敛,面上,起了阵阵轻微
搐,竟又垂下头去。
这是人
;人
,当其反常发
的时候,在正常的对待下,尽管外表显得坚强无比,内里却脆弱得十分可怜。
南宫逸一双目光,变得更为柔和,轻轻说道:“宇文兄…”
黑衣人猛然抬头,双目尽赤,厉声地说道:“往口!南宫逸,昔年情谊早绝,你不配这样叫我!”
南宫逸没在意,接着说道:“宇文兄,事隔多年,彼此都已经是三四十岁的人了,何必再做这血气之争?为了一点误会,非兵刃相见不可?”顿了顿,接道:“一个人,一生之中很难
得几个知心朋友,难道说你非得为了这一点误会,反友成仇,反爱为恨地让我们两个之中躺下一个不成?当年,别说南宫逸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纵有,事隔多年,岁月
转,也应该淡忘了。不错,无双结识你在先,却嫁给了我,但,宇文兄,请平心静气,扪心自问,那怪谁…”
话锋微顿,接口道:“我明白你的感受,甚至感同身受,但那不是同情,不是愧疚,而是朋友与朋友间多年感情使然。换了你是我,你也会这样!我也明白你为什么争强好胜,非打倒我不可,那是因为你认为无双当年之所以舍你而嫁给我,是因为我是所谓天下第一人。
你要这么想,那你就错了!你该知道无双不是俗脂庸粉、平庸女儿家,这天下第一人的头衔,她不屑一顾;你也该知道,感情,微妙得很,也丝毫勉强不得;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你多年理首深山,为的就是要打倒我,姑不论你这种做法对不对,能不能如愿争得所谓天下第一人,就算能,你又能得到什么…”
黑衣人身形猛震,哑声说道:“我还能得到什么?我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南宫选道:“你错了,宇文兄,你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你自己
情孤傲,仇视一切,屏绝了一切。”
黑衣人道:“你是说…”
南宫逸道:“多年来,我夫妇对宇文兄未曾一
忘怀,始终把宇文兄当至
看待。”
黑衣人身形一阵剧颤,摇头悲惨苦笑:“晚了!晚了!太晚了!来不及了!”
南宫逸道:“那是宇文兄自己的想法。”
黑衣人道:“不错,我是这么想。”
南宫逸道:“就因为这想法,才使你什么都没有了。”
黑衣人默然片刻,突然寒声说道:“这么说来,是我错了?”
南宫逸目中异采一闪,道:“是的,宇文兄,你由当年一直错到现在。”
黑衣人陡地仰天狂笑,良久不绝,直笑得声嘶力竭。“我错了?夺我所爱,摧我肝肠,陷我于绝地,使我十多年备尝锥心刺骨之痛苦,使我十多年蒙羞受辱,人前抬不起头,把个‘错’字反按在我的头上,南宫逸,这就是你所说无论何事何地讲的理?”
南宫逸月中冷电闪漾,半晌方道:“字文兄,一切你该都已知道,我不想多说…”
黑衣人道:“我当然知道,否则我就不出来了。”
南宫逸双眉微挑,道:“那么,你认定怪我了?”
黑衣人连挫钢牙,厉声说道:“南宫逸,你多此一问。”
南宫逸默然不语,良久始突然一叹说道:“你当真非这么做不可?”
黑衣人答得斩钉截铁:“我但有三寸气在,非打倒你不可!”
南宫逸道:“我已说过,打倒我,你并得不到什么。”
黑衣人道:“我什么都不要,只想出出
中这口积
多年的怨气。”
南宫逸
角颤动,道:“宇文兄…”
“住口!”黑衣人厉喝说道:“你该知道,我十多年忍辱含羞、埋首深山,为的是什么!”
南宫逸犹图化解,道:“我知道,但你不该自毁誓言。”
黑衣人道:“我当年发誓,你二人不死,我永不复出。”
南宫逸道:“我跟无双都还在。”
黑衣人道:“你二人传过死讯没有?”
南宫逸道:“讹传岂能作准?并实上,我现在正站在你面前。”
黑衣人道:“那我不管,既传死讯,我就能再现武林,至于你二人没死,死讯只是讹传,那已不关紧要了。”
南宫逸目光深注,道:“想必你事先就想到,我俩死讯不确?”
黑衣人道:“不说假话,我想象得到。”
南宫逸淡然说道:“这么说来,你很高明,很会利用时机。”
黑衣人脸一红,
笑说道:“不论你怎么说,反正你不能说我自毁誓言。”
南宫逸淡淡一笑,道:“我不怪你,只怪我当初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黑衣人道:“现在想到了,已经来不及了。”
南宫逸道:“说的是,所以说,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事前都该多多考虑,以免
后懊悔莫及。”
弦外有音,话中有话。黑衣人不是糊涂人,狞笑说道:“我考虑了十几年了,我生平做事从不后悔。”
南宫逸道:“那就好…”双眉一挑,道:“你再现武林,既然找的是我,那么希望你就找我一人。”
黑衣人冷笑说道:“那是当然。”
南宫选目光一凝,道:“你答应了?”
黑衣人道:“答应什么?”
南宫逸道:“冤有头,债有主,要找找我,别
伤无辜。”
黑衣人答得狡猾,冷冷说道:“你能担保他们不惹我?”
南宫逸脸色一变,道:“什么叫惹你…”一指三座新坟,接道:“人家谈人家的,惹着你了么?”
黑衣人道:“当然惹了我了,谁叫他三人话不顾我耳、称我心…”
冷冷一笑,接道:“再说,以他四人平
的作为,也该死。”
南宫逸陡挑双眉,道:“固然,他四人该死,但罪不至惨死,说什么你也该留人全尸。
什么叫话不顺你耳称你心?分明你是桀骛凶残、冷酷毒辣、恃技欺人。”
黑衣人冷冷笑道:“看来,你甚是不平?”
南宫逸道:“那是当然。”
黑衣人道:“不平又待如何?”
南宫逸道:“你不会不明白。”
黑衣人道:“你要替他们报仇?”
南宫逸正
说道:“不为他们,我为的是公理。”
黑衣人纵声大笑,道:“南宫逸,你可懂泥菩萨过江这句话?”
“我懂。”南宫选道:“如今鹿死谁手,尚难预卜,你不必大话凌人,再说,为公理,南宫逸不惜粉身碎骨、头断血
。”
“豪语!”黑衣人笑道:“你既有粉身碎骨、头断血
的决心,我岂能不成全于你?
这君山顶上,该是绝佳理骨处所,有你这天下第一人长眠在此,这名山更将增
不少。
来,来,来,南宫逸,你且试我三招。”
南宫逸双眉微挑,淡然笑道:“别说三招,就是三百招,我也舍命奉陪。”
黑衣人冷笑说道:“我怕你难在我手下走完百招。”
南宫逸道:“是么?”
黑衣人
笑说道:“何妨试试看。”
南宫逸突又收敛了笑容:“宇文兄,你当真要…”
“南宫逸!”黑衣人冷然接口:“你好不干脆。”
看来,动手是在所难免了。
南宫逸明白,黑衣人要是没有把握,他不会
自己动手,也不会狂言百招挫败自己,更不会再现武林。
他也知道,这一战,关系着他谈笑书生乾坤圣手一世威誉,及天下武林的安危祸福;他淡视声名,自己的荣辱不足为念,天下武林的安危祸福才是最令他担心的。
略一沉
,谈笑道:“既然是非动手不可,字文兄请吧!”
黑衣人目中异采一闪,道:“南宫逸,你站过来些。”
南宫逸神情微震,道:“怎么?”
黑衣人道:“一失足成千古恨,你身后就是八百里浩瀚烟波的
庭湖。”
南宫逸轩眉笑道:“那该正合你的心意。”
黑衣人道:“南宫逸,你看错人了,我要凭所学胜你,让你心服口服,却不愿你因失足而死在我的手下。”
够光明,不失为英雄本
。
看来,南宫逸是想错了,脸上一热,目闪异采,道:“你放心,我掉不下去的。”
黑衣人眉梢一挑,道:“南宫逸,我可是有这个心。”
南宫逸谈笑说道:“我知道,我很感谢。”
黑衣人道:“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南宫逸道:“我字字入耳,听得分明。”
黑衣人冷然说道:“那你就怨不得我了。”
南宫逸道:“我由来不抱怨别人。”
黑衣人道:“那么,废话少说,你动手吧!”
好大的口气,此人委实高傲得可以。
南宫逸谈笑摇头,道:“你该知道我的脾气。”
黑衣人冷冷说道:“你也该知道我的脾气。”
南宫逸道:“这就麻烦了。”
黑救人面上毫无表情,道:“南宫逸,你可别自以为了不起,倘若我抢了先机,你致胜的希望,那就更是渺茫,事关南宫逸双眉一挑,截口说道:”看来,你有必胜把握?“黑衣人冷然说道:“那当然,要不然我不会再现武林。”
南宫逸笑道:“那么,我只有破例一次了,请接我这一招!”
卓立不动,抬手轻挥,三大绝学之一的“乾坤八式”首式“混饨初开”疾袭而出。
三小也能使“乾坤八式”但这“乾坤八式”在南宫逸手中使来,威力却不可同
而语,他六成功力的虚空一击,直能摧山撼岳、石破天惊。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你也试试我这一招!”
话落,右掌划半弧挥出,径
南宫逸那千钧来势。
双方劲力甫接,砰然轻震,黑衣人傲立依然,南宫逸白衣袂一阵飘动,脸上立刻变了
。
显然,这甫接手的第一招上,南宫逸已略受小挫。
这,传扬出去,恐怕会立即震撼武林!
黑衣人
边浮现一丝轻蔑笑意,道:“南宫逸,如何?”
刹那间,南宫逸恢复了他那超人镇定,笑道:“我只有一种感觉。”
黑衣人道:“什么?”
南宫逸道:“士别三
,令人刮目相看。”
黑衣人冷哼说道:“你明白就好,发你的第二招!”
南宫逸道:“还要我占先?”
黑衣人道:“三招过后,我再变换不迟。”
此人狂得出格,他竟要让南宫逸三先。
不过,由第一招看来,他似乎并不太狂。
南宫逸陡挑双眉,一声朗笑:“这该是南宫迪生平受人相让的第一次。”
五指一翻,右掌电递“乾坤八式”第二式“乾坤始定”随之袭出,这一招,他可是加了三分真力。
黑衣人冷冷一笑,右掌依然划半弧相
。
轻震过后,黑衣人退了半步,南宫逸却退了一步还多,
中血气一阵翻动,一颗心顿时为之往下一沉。
他明白了,黑衣人一身武学功力已经举世无匹,就是宫寒冰尽展他那深藏未
的功力,恐怕也难是对手。
黑衣人目
狠毒,冷然又问:“南宫逸,这第二招如何?”
南宫逸笑了笑,道:“比我想象的,要高得多。”
黑衣人目中寒芒一闪,道:“你承认了?”
南宫逸道:“承认什么?”
黑衣人道:“我天下无敌!”
“也许!”南宫选笑道:“不过,百招之数,还差九八,现在言之过早。”
黑衣人冷笑说道:“你还存侥幸之心?”
南宫逸笑道:“不到绝望的时候,没有人肯轻易死心的。”
黑衣人冷然说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中死,发你的第三招吧!”
南宫逸微笑不语“乾坤八式”中的“两仪四象”又疾袭出去。
这一袭,较前两次更具威力,罡风排空,劲气
,飞旋作啸,闪电罩向黑衣人。
黑衣人视若无睹,冷笑道:“南宫逸,这仍不行,不信且看。”
却仍是依着葫芦划弧地,右掌划半弧击出。
砰然一声大震,强弱立判!
黑衣人退了一步,南宫逸却暴退三步,血气狂涌,还好只退了三步,再多退一步,就非失足跌落悬崖不可了。
南宫逸心头方自猛震,黑衣人已然目闪凶芒,冷冷地说道:“南宫逸,我再说一句,站过来一些。”
南宫逸谈笑自若,道:“多谢好意,我仍好好儿站在这儿。”
黑衣人道:“这是现在,稍时可就说不定了。”
南宫逸笑道:“稍时是以后的事,以后的事谁能预卜?”
“好!”黑衣人狞笑说道:“那算我白说了,南宫逸,三招已过,第四招开始,我下手绝不再留情,你最好打点着全力施为。”
南宫逸道:“我不领这个情,也希望你全力施为,动手吧!”
黑衣人双目暴
寒芒,一声厉笑,闪身疾扑,右掌猛抖,一股凌厉罡风直撞南宫逸
腹。
南宫逸表面泰然安详,心里可不敢有丝毫大意,身形微侧,翻腕出掌,虚空横截黑衣人手臂。
黑衣人冷冷一笑:“南宫逸,小心腕脉!”
右腕一沉,五指上翻,疾扣南宫逸手腕,好快。
南宫逸笑了笑,道:“多谢提醒,你也留神掌心。”
没躲,突出中指,点向黑衣人掌心。
黑衣人道:“未必能奈何我。”
右掌往右一偏,招式不变,仍然扣向南宫逸腕脉。
南宫逗笑道:“彼此,彼此片中指如影随形,也仍点黑衣人掌心。
黑衣人一声冷笑,身形突然暴退。
南宫逸奇才第一,自然明白黑衣人用心,也因为另一种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缘故,他并未追袭,立刻暗凝“须弥神功”静待随后那一连串凌厉威猛的攻势。
果然,他“须弥神功”刚自提起,黑衣人已倏扬狞笑:“南宫逸,你很机警,只可惜仍属枉然!”
身形一闪再扑,电装而至。
这一次扑击,不但异于先前,而且大异武学常规,招式连绵,怪异毒辣,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南宫逸心头暗檀,暗凝“须弥神功”“乾坤八式”及时递出。
甫一接手,这弹丸之地的君山最高处,立刻隐隐起了风雷之声,风云为之
变,草木为之含悲。
这该是一场武林近百年来,罕见的一场
烈搏斗。
这也是分别代表着正、
二途的两位绝世高手,竭尽全力,尽展所学的一场殊死战,今后武林之命运,也就系于这一战。
只有南宫选自己明白,他自出道以来,与人动手过招,竭尽所学,全力施为的;这该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对那位“幽冥帝君”它寒冰;但这第二次却远较那第一次艰难,远较第一次用出的多得多。
高手过招,迅速如电,转眼间已是八十余招过去,秋
平分,难分轩轻,谁也没有占得一丝上风。
在这八十余招的拼搏中,有一点很令人奇怪、不解,但是,黑衣人竟是丝毫没有察觉。
那就是,南宫逸无论进攻。退守,他绝不离悬崖太远,也绝不变换他所立的方向。
又是十招过去,已是九十余招,依然是强弱不分,高下难判,就在那九十六格上南宫逸突然一声裂石穿云的龙
长啸,人影疾闪,黑衣人一声闷哼,身形暴退,只手抚肋,面上一片铁青,神色极凄厉。
狰狞怕人,道:“南宫逸,你适才伤我的,可是南海和尚的‘一指禅’?”
南宫逸面罩寒
,额头冒汗,冷冷说道:“你很高明,也很渊博。”
黑衣人忽然仰天纵声狂笑。
南宫逸眉梢一挑,道:“你笑什么?”
黑衣人忽住笑声,狠声说道:“你该明白。”
南宫逸道:“我不明白。”
黑衣人冷笑说道:“你那天下第一人头衔,就是这么争来的?”
南宫逸冷冷说道:“有何不对?”
黑衣人说道:“我替你羞愧!”
南宫逸道:“我没有什么值得羞愧之处。”
黑衣人冷笑说道:“凭你本身所学,你胜得了我么?”
南宫逸道:“那很难说。”
黑衣人冷笑说道:“自己所学,不足致胜,却用上了别人的看家本领。南宫逸,你这天下第一的头衔,可以取消了。”
南宫逸道:“天下武学虽然分支,却属同源,俱是供人学以致用,我比你多学了一些,我不认为有什么不要。”
黑衣人道:“我学得不比你少,我本准备在最后三招上,以举世无匹的绝命三招打倒你。”
南宫逸道:“百招之数并未
,你还等什么?”
黑衣人狞笑说道:“南宫逸,你以为我夸口?”
南宫逸道:“我没这么说,不过,我还未领教你那绝命三招之威。”
黑衣人一袭黑衣无风自动,突起剧颤,咬牙说道:“我可以说给你听听,错过今
,下次再碰面,我替必要你在这绝命三招下俯首认输。”
话锋微顿,接道:“南宫逸,你
罗甚博,应该听说过赫连天古此人?”
南宫选神情一震,道:“不错,此人是百年前万魔之首。”
黑衣人
笑道:“那么,你也该知道,他曾经手着一本‘九
真经’;这本‘九
真经’,是集他毕生心力之汇聚。”
南宫逸霍然
变,目中寒芒电闪,
声说道:“宇文伯空,你得到了‘九
真经’?”
黑衣人狞笑说道:“你还不算太糊涂。”
南宫逸道:“我不信!”
黑衣人狞笑道:“赫连天古当年有绝命三招,所向尸伏,当者披靡,天下无敌,这总该不假吧!”
南宫逸脸色又是一变,没开口。
黑衣人狞笑又道:“赫连天古临死前,将他那绝命三招,载于‘九
真经’的最后一页,这件事,你也该听过吧?”
南宫逸仍没说话。
黑衣人脸上得意狰狞之
更浓,凶残目光凝注,道:“那‘九
真经’一册,共十二章:这恐怕你就不知道了。”
南宫逸神情猛震,突然开了口:“这么说来,你是真的得到了‘九
真经’?”
黑衣人笑道:“信不信由你,今天不信,可以等着下次领教。”
南宫逸道:“你今天何不就显显威风?”
黑衣人
然怒起,厉声说道:“南宫逸,你最好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你窃用了南海老和尚的‘一指禅’,你早就躺在当地了。”
是不是,南宫逸自己心里明白,他默然片刻,旋又说道:“就是我不动用南海苦僧的‘一指样’,你也未必会让我躺下。”
黑衣人道:“我再现武林,所为何来?”
“打倒我。”南宫逸道:“但今天不同,今天你未必肯打倒我。”
黑衣人道:“为什么?”
“简单得很!”南宫逸道:“你此时此地打倒我,有谁知道?”
黑衣人一愣,大笑说道:“多谢教我,以后再相逢,我要你多尝几次失败的滋味,绝不轻易让你躺下,真正让你躺下的一天,那该是当着天下同道之前!南宫选,你提醒了我,但你却因此得以多活些时
,故此,咱们两下扯平,谁也不欠准的情,最后答我一句,你能否抵得住我那绝命三招?”
南宫逸不愧盖世英杰、当代奇男,毅然说道:“假如你真的得到了‘九
真经’,我承认不是你的敌手。”
黑衣人仰天得意狂笑,才要发话。
南宫逸却冷然又道:“别得意得太早,留神你那本‘九
真经’。”
黑衣人防笑说道:“难不成天下第一人会作贼?”
南官逸泰然说道:“去恶兽之爪牙,这个贼,我愿意做。”
黑衣人嘿嘿笑道:“恐怕你只有偷走我这颗项上人头了。”
南宫选脸色一变,道:“难不成你已
记脑中,毁去了‘九
真经’?”
黑衣人笑道:“为防像你这类的人物,我不能不如此。”
南宫逸道:“那么,这条路我是行不通了。”
黑衣人道:“当然。”
南宫逸道:“那你也别得意太早。”
黑衣人道:“你还有什么办法?”
南宫逸谈笑说道:“你该知道,把天下武林群隐邀集一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需要一段时
才能办到。”
黑衣人道:“不错,怎么样?”
南宫逸道:“你难以为在这段时
之中,我不能想出办法,克制你那绝命三招么?”
这话不错,谁也不能预料,更不能断定。
黑衣人脸色一变,旋即
笑说道:“我拭目以待。”
南宫逸说道:“那么你就等着瞧吧,我最后再奉劝一句,你既然找的是我,你最好就找我一人,别拿那些差你太多的无辜显威风,那样算不得英雄。”
黑衣人双目暴问寒芒,道:“你最后答我一句,无双现在何处?”
南宫逸心头一震,道:“你要干什么?”
黑衣人道:“不干什么,问问。”
南宫逸道:“我无法奉告。”
黑衣人目中寒芒一闪,道:“你不肯说?”
南宫逸道:“我很想告诉你,只可惜我没有办法告诉你。”
黑衣人道:“怎么说?”
南宫选道:“就连我也不知道她现在何处。”
黑衣人大笑道:“南宫逸,你把我当作三岁孩童?”
南宫逸淡然说道:“我生平不做欺人之谈,信不信由你。”
黑衣人冷笑道:“你怕我找她?”
南宫逸眉梢微挑,道:“我怕不怕,你知道。”
黑衣人道:“你以为我找不到她?”
南宫逸谈笑说道:“我希望你能找到她,更希望你找到之后能告诉我一声。”
这一着厉害,可也是实情。
黑衣人震然变
,忽地抬起右掌,但刚始至
际,却又放落下去,目光狠注,猛一跺脚。“南宫逸,留神下次再见之时。”
转身疾
下峰,飞闪而逝。
南宫逸目注那一缕淡黑背影,震声朗笑道:“莽莽江湖,我随时候教…”
话声控骼,如金声王振,久久不绝。
话声犹自菲绕在这君山最高处,南宫逸脸上的笑容已然渐渐消失,身形突然起了一阵轻额,脸上跟着浮现一片忧虑。
恐惧…极为复杂的神色…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尝到怕的滋味。
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尝到惨重挫败的滋味。
表面上看,他胜了,胜在第九十六格上,而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明白,他败了!
而且败得非常惨。
不,不只他自己知道,算算连他在内,该有三个;这三个人当中,有两个人知道得很清楚,而那另外一个,却知道很有点模糊,似是而非地不敢肯定。
这另外的一个,是他的对手,黑衣人。
那跟他知道同样清楚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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