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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火拼
  欧长寿及其儿子媳妇的死讯,震动了江北武林。

 人们为此而传说纷纷,传说司马千钧及他儿子司马城是凶手。

 司马千钧跟欧长寿的感情不是很好,但一则没有仇恨,而且司马千钧为人十分正派,他儿子也薄有侠名,听者都有点不信。可是,说者却言之确凿,好似是亲眼目睹似的,于是听者也就相信了,于是整个江北都在注视事态的发展。

 司马家势力虽然也不小,可是跟欧家及赵家相比都要逊上一筹,何况是欧家及赵家联合行动。

 司马千钧的好友都在替他担心。

 可是司马千钧却躺在病榻上。

 司马家的情况知道的人很少,司马千钧心中有什么想法,没有人知道。不过,江湖上的朋友都知道,司马千钧是个硬汉,是他做的,他绝不会含糊,不是他做的,他也只会说一句:“司马某没做过这件事!”而绝不会因对方势大而后退。

 江湖上知道的只是司马千钧绝不会逃跑或者躲藏起来,他不会如此,他的儿子也不会。

 虽是初秋气的日子,江北却战云密布。

 这一战,只怕就是惊天动地的一战,江湖上多的是好事的人,他们纷纷自各地赶向洛及中州一带,生怕错失了这多年难得一见的大战。

 欧长寿的尸体尚未下葬,河北赵家的好手便已在欧庄齐集了,不但有赵容国的七个徒弟,还有四个女儿三个女婿。

 欧庄的人手没有赵家那么多,但庄上好手如云,这干人养兵千用在一朝,把他们放开,就像出笼的猛虎,放到江湖上便是一股不能忽视的势力。

 即使是江湖上的大门派,面对这两家联合起来的势力,也不敢轻易言胜,何况是小小的一个司马庄。

 欧庄里,上下都晕信心十足,更可怕的是这些人都是斗志旺盛、气势迫人。

 世间上还有什么比心怀悲愤、志切报仇的力量还大?

 欧长寿下葬的第四,两处人马便在欧庄里誓师出发了。

 这群人里有彭公志、紫翠雀、“风云刀”古逸飘、“断魂”麦浩、崔一山等人,一路上,彭公志跟麦浩等人有说有笑,只有崔二山一人郁郁不,他心头像他的名字一样,仿佛纳了一座山在怀里。

 司马千钧的庄院座落在郑州城东。大军自西城门进入,跟着浩浩向东进。

 “中州大侠”崔一山经过自己家门也没有停下。他一路上都走在后面,自从到中州地界,他便慢慢加快速度越在前头。

 此刻,他就走在最前方,像是一军之帅。

 司马庄比起欧庄显然不如,不过,庄里最少也住了百多人,但此刻却静得有点出奇。

 秋老虎把酷热发挥得淋漓尽致,子时刚过的阳光更似把人间一切都灼死般。

 大军一到郑州,守待在郑州的各地英雄好汉便纷纷加入行列,形成了一道长长的人

 人滚滚涌向司马庄。崔一山的脚步渐缓,似有千斤重般,额上的汗像小河般直淌。

 终于到了。人中人人心头俱是一紧,他们都知道,司马千钧自这件案子一发生,举家大小上至他本人,下至婢仆都没离开过大门一步,甚至没有人见到司马庄的仆人上街购买粮草。

 就好像是躺在家里等死一般。

 赵容国顺理成章是这群人的两家统帅,他朝詹天宏点点头示意,詹天宏立即排众而出。

 “洛家遗属登门讨罪,请司马千钧出门领罪!”他用内力发出去,声音大而不尖,远远传了出去。

 庄门呀地一声打开,一个年轻的家仆走了出来,大声道:“敝上抱恙在已近年,他说江湖上的传言根本是一项严重的错误!敝上从去年秋起从未离开此庄一步,试问怎会到洛去杀人?”

 赵容国厉声道:“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病?”

 年青人脸上青筋倏地浮起,半晌才渐渐平息“敝上是否是真病,可有城中‘赛扁鹊’卢三帖作证!”

 卢三帖不但是著名的大国手,而且也算是半个江湖人,他武功固然好,重要的是医德好,不少武林中人上门求药都不会落空,声誉甚佳。

 赵容国道:“说不定他在病情较好时偷偷跑出去,到洛杀了人才再回来。”

 年轻人脸色一变,带着两分怒意道:“庄主的武林地位非同一般,说话却强词夺理,岂不令我这个后生小辈失望!”

 赵容国老脸一红,沉声道:“小子,赵某今不是来与你斗口的,快叫大人出来!”

 “一句话,关于欧庄主及其令郎之死,本庄上下均感婉惜!但这件事绝非司马庄主所为!”

 詹天宏突然口道:“司马千钧抱病在,你说卢前辈可以作证,我们暂且值你,但,司马城可没病吧!他因何不辞而别,这岂非作贼心虚?”

 年轻人怒道:“要是多几个不辞而别的,贵庄都要把他杀死吗?我只知道欧长寿虽是武林前辈,可是绝非皇帝老儿,难道不辞而别之罪,竟要诛连九族吗!”

 詹天宏不一怔,接着然怒道:“好,算你口利,现在你家主人为何不出来相见,难道这是贵庄待客之道?你看这处的人,欧庄及赵庄的人还占不到四分之一!”

 年轻人仍然不亢不卑地道:“敝庄一向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敝上说贵二庄主人是无理取闹,急昏了头,这种人不宜相见!其他的人都是些扶强锄弱,跑龙套,瞧热闹,以看别人相争为足的人!”他冷笑了两声,才接道:“敝上说,这种人更不值得他扶拐出来相见,话就这么多了,劝各位回去吧!”说着倏地闪入庄门里,门砰一声关了起来。

 詹天宏一跃而前,伸手抓了个空!

 场内之人都给那青年说得面有愧容,赵容国更是下不了台,他一怒,牛脾气一发,再也毫无顾忌,回头对大女婿任长乐道:“长乐,替我把门打开!”

 任长乐三十多岁,他招呼了几个手下,一起上前把司马庄庄门击破。

 门板跌落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赵容国喝道:“上!不能让司马家有一个漏网之鱼!”

 崔一山急道:“赵庄主,所谓罪有祸首,如今最好是找寻司马千钧,跟他当面说个明白,不可滥杀无辜!”

 赵容国看了他一眼,转头喝道:“先把四周围住,不要让人离开就可!”

 “多谢庄主仁心!”

 赵容国苦笑道:“崔大侠莫先谢,老朽虽不想滥杀无辜,但奈何司马匹夫不出来相见,到时勿怪老朽心狠手辣!”说着他俩已进了庭院。

 院中很多花草已呈干枯,显然已有一段时间没人灌溉。

 赵容国口道:“莫非老匹夫弃家逃了!”

 声音刚落,突地里面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赵容国莫在门里瞧人,司马千钧岂是怕事之人?”说罢只见内堂巍颤颤走出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扶着他。

 崔一山踏前一步,涩声道:“司马兄,你,你的病不要紧吧?”

 任谁都看得出司马千钧的确身有沉疴,尤其是崔一山更加清楚,以前的司马千钧像头狮子般雄壮,真有力拔千钧之势,今却活像风中残烛。

 司马千钧冷冷地道:“暂时还未能要你司马老兄的命!”

 “司马兄回去休息吧!”

 司马千钧仰天哈哈大笑,笑声刚起便被咳声盖下去。司马千钧咳得死去活来,在场的人都生怕他会咳断了肠子,他子连忙捏拳在他背后轻擂。

 “可惜有人不让我休息!”咳声总算停了,司马千钧才能把话继续说下去。

 赵容国干咳一声,道:“司马千钧,你我神数十年,彼此都知对方的性格,赵某若非认为令郎有绝大的嫌疑,岂会劳师动众?”

 司马千钧一阵冷笑“欧庄主的武功,司马某心仪已久,有心想与他一较高下,可惜都因没有把握,终于毫无机会,犬子不学无术,那两三脚猫的功夫,又岂能入欧庄主的法眼?把凶手怀疑到犬子头上,三岁小孩也难相信!”

 赵容国亦冷冷地道:“谅他即使是自出娘胎便开始练武,也难及小婿一半!”一顿,声音转厉“赵某今来乃是向他问杀外孙及孙媳之罪!”

 “笑话!犬子可有杀害令外孙之理由吗?”

 “有!他追求舍外孙媳不遂,便起了歹意,半夜藏在房里,冷子给了他们一剑!”

 “可惜,犬子从来不用剑!”

 “平不用剑,杀人之时用剑,那便没有嫌疑了吗?今天他何在,快请把他出来,否则休怪老夫无礼!”

 司马千钧又咳了一阵,淡淡地说道:“此刻,庄主已是无礼,司马某可有怕着?我儿是个正人君子,岂能与一批疯子相见!”

 “呸!”赵容国大怒,喝道:“老匹夫替子掩饰,又兼开口咬人,赵某若空手回去,岂非白活!”

 司马千钧又是一阵大笑。“司马干钧的命茬此,有本事的你来取!”

 赵容国朗声道:“赵某念你有病在身,五十招内若不能取胜,便自归去,这件事赵某也不再手!”

 “赵匹夫,你莫狂!司马某虽然有病在身,谅你还未有本事胜得我!”

 崔一山急道:“赵庄主及司马兄两位请听崔某一言,欧公子之死,无疑司马公子有嫌疑,可是并没有真凭实据,可否再调查一下,待调查司马公子的确是凶手再来计较未迟!”

 司马千钧子韩雪香闻言接口道:“崔大侠之言最是有理,赵家恃势凌人,一派胡言,试问他们有什么人证物证,证明我儿是杀人凶手?”

 赵容国道:“理由至浅,因妒杀人,尚有何怀疑之处?

 要是什么都要有人证,这天下岂非成了凶手的世界!”

 “要是不讲证据,这世间岂不成了枉死城?”

 “你若自认令郎非凶手,为何不敢叫他出来当面对证?”

 韩雪香不。赵容国哈哈大笑!

 “司马某不让犬子与你等相见,理由刚才老夫已说过。赵容国,崔大侠之言你听还是不听?”

 “不听!”赵容国对崔一山道:“崔兄弟高风亮节,赵某一向钦佩,可是今这事却绝无转圆之地,除非司马千钧把司马城出来!”

 司马千钧怒道:“闲言休说,老夫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不改变!今若是你好言相求,老夫尚能考虑,如今集众上门挑衅,司马某若答应你,岂不让人笑我司马千钧是缩头乌?”

 “既然如此,赵某便成全你!”

 司马千钧推开子,左手柱拐而立。

 韩雪香泪花转,低声说道:“千钧,你…”“不必多言,坏我名头!”

 韩雪香深知他的脾气,一旦决定下来,雷劈也不改动,叹了一口气,站开几步。

 赵四娘及时越众而出:“贼人,你也莫闲看,还我儿命来!”拔出一对柳叶刀,作势扑了上去。

 韩雪香怒道:“泼妇恶意中伤,疯狗也不如!”取出一对短剑护在前。

 空气立即凝结,群豪连大气也不敢一口。

 “唉!”赵容国首先发难。他外号“铁掌金刀”此刻当着群豪之面,面对一个病危的老人实在没有勇气挥出成名兵器,不过,他只凭一只铁掌便有把握在五十招内放倒司马千钧。

 声音一出,司马千钧也随着喝了声,右手捏拳朝赵容国击来的掌风打了出来。

 刹那,两股强劲无匹的真气在半空中相接,发出一声闷响,赵容国鬓发衣袂飘飞,身子如标立,司马千钧身子摇晃不定,如风中摆柳。

 赵容国信心更盛,迅速发了一掌,这一掌他用了九成真力,司马千钧拼起全身之力也抵挡不住,蹬蹬蹬,连退三步,五内翻腾,气血浮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了上来。

 司马千钧硬生生把血了下去,不让赵容国看出他之难以再战!

 赵四娘跟韩雪香又是一番景像,两把刀两把剑,翻翻滚滚,忽进忽退,打个平手,没有人看她俩,在场之人都把目光投向赵容国及司马千钧。

 两掌过后,赵容国便欺前,左掌斜切司马千钧左臂,右掌运劲飞拍口。

 司马千钧不能退,不能避,他既没有退,亦没有避。左拳紧握,笔直一掌直捣赵容国的,走势凶猛,绝无反顾。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所谓一夫拼死,万夫莫挡!赵容国怒哼一声飘身闪开。

 他胜券在握,岂肯跟司马千钧同归于尽。

 一退之后,立进,右掌依然猛击司马干钧口,左手护

 司马千钧面色一变,右拳笔直击出,倏地向斜上方一拐,改打赵容国太阳

 赵容国右掌去势不变,左手向上一架,就在此时,司马千钧的拐杖突然离地飞起“嗤”一声,带着一阵劲风疾点对方“璇玑

 他虽然起手较慢,但拐杖长,手臂短,几乎与赵容国的手掌同时到达对方膛。

 赵容国吃了一惊,猛一口气,再度退下。

 一退之后又进,这次他却不再猛攻,采取游斗,司马千钧立即应付维艰起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簌簌下。

 赵容国发了三十招,他发了三十拳,每一拳都没有变化,都是击在赵容国之必救之处。

 韩雪香记挂丈夫的安危,不时回头观望,心神不集中,赵四娘的刀光立盛,步步进击,占了上风。

 再过十招司马千钧已岌岌可危,赵容国猛哼一声,左掌猛印司马千钧膛,右手抓向他的拐杖。

 司马千钧强提一口真气,运起残力仍然笔直往赵容国口击去。

 他刚动手,猛觉眼前一花,赵容国已偏身让开,左手腕一转去势不变。

 司马千钧急忙转身,可是他到底行动没有赵容国快,为弥补不足,拐杖斜点对方胁下!

 赵容国伸出左脚,右手跟着斜削,把拐杖架开,同时左脚发力一勾,司马千钧立足不稳,一阵摇晃,肩头被赵容国的左掌击中,身子立即被抛开!

 场内惊呼声立起,崔一山急道:“庄主手下留情!”

 司马千钧身体一着地,立即出一大口鲜血,即使未能立即毙命,也绝没再战的能力了。

 他怪叫一声,运起残存的一丝内力,一拳捣在自己的脑门上,脑浆立即迸出。

 场内群豪又再一声惊呼,司马千钧性格之烈,果然名不虚传,临死也不愿受辱。惊呼声一起,韩雪香不觉转头看了一眼,手上不由一慢,赵四娘的刀立即砍在她左肩上,这一刀力大无比,韩雪香连肩带臂跌落尘埃。

 她似乎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亦忘了对方另一刀已将近临身。

 一声大呼发自韩雪香之口,她飞身扑向倒毙地上的司马千钧。“千钧,你等等我!”

 赵四娘一怔,竟然忘了拦截。

 韩雪香坐在司马千钧尸体之旁,脸上没有泪迹,没有痛苦,只有悲愤。众人尚未定过神来之时,韩雪香右手短剑已人心窝里!

 阳光越来越红,红得像血一样。

 地上像一张由血染成的地毡,西边天际吵亦像挂了一幅血红色的挂毡。

 赵容国跟司马千钧之战,并没有群豪事先预期般的采,相反却有了股落寞之感。

 司马千钧的话以及他的行动,使群豪生了羞愧之心,韩雪香一死他们便急急离开。

 崔一山心头沉重,叹息道:“赵庄主,你仇已报了,司马兄夫妇的尸体可否由在下安葬?”

 赵容国望着纷纷离开的群豪,缓缓点点头。

 崔一山立即抱起司马千钧两夫妇的尸体离开。

 他一离开,古逸飘亦随着离开,再下去的便是紫翠雀、彭公志等人。

 刹那之间,走得干干净净,只剩赵家及欧庄的人。

 赵容国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心头沉重,不知此事到底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伍长乐冷冷地道:“热闹看完,这批人也就走开了!”

 赵四娘道:“走掉更好,免得碍手碍脚!”

 赵容国缓步回庄,回头道:“你们进去仔细地搜查一下,看看那小子是否藏在里面!”一顿,厉声道:“但,千万不要难为那些下人,以免落人话柄!”

 伍长乐急应一声,率众入内。

 内宅空无一人,附近的人又没有发现庄内有人离开,说明庄内必有一条地道通向外面,可是偏又找不到地道入口。

 赵容国心情异常复杂,跟来时完全不同,他低声喝了声走,转身离开。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久,司马庄内突然冒起了一阵浓烟,跟着整座庄院便被火舌噬。

 可惜,他们没有人回头看到这一情景。

 这场火烧了一一夜才停止,那时,赵容国已离中州百多里路了。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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