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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元朗真人对于虞心影自最关心,闻言之下,目注晶球,果见自己这位结盟三妹,手足倒绑,半躺在一间石室的石榻上,榻旁并坐着一个白衣女子,手持利剑,严加监视。

 元朗真人本把腹希望一齐寄托在虞心影的身上,如今既见她也被人所制,不冰冷,万念皆灰,宁愿能够干干净净死去。

 但此刻不仅手足四肢,连头部均无法动弹,要想身,固然万难,但是想死亦自不易。

 元朗真人万般无奈,正通知如云大师,一齐嚼舌自尽之际,突然传音筒内,有人报道:“启禀教主,‘青幡仙客’卫涵秋在外求见。”

 这“青幡仙客卫涵秋”七字,听得元朗真人精神一振,决心暂且忍死须臾,看看卫涵秋是否又有什么独挽狂澜的翻天覆地手段?贝亭亭微一沉,传音发话说道:“你使他由‘销魂胆魄十三’关’中经行,我倒要看看这位名震乾坤的‘青幡仙客’,能有多大本领?”

 传音筒中弟子连声遵命,但不多时后,便即语音仓惶地又复报道:“卫涵秋以惊人绝艺,眨眼间连闯六道关口,业已把‘销魂魄十三关’的重要埋伏,毁却一半。”

 贝亭亭目注中座的“哑口毒心玉仙郎”傅文朝,狂笑说道:“傅大哥,卫涵秋果然厉害。等他到此之际,且让他尝尝傅大哥苦练多年的:‘五毒风掌’力。”

 傅文朝点了点头,发出一阵特有的怪声干笑。

 骆长明等三位奇侠,听了傅文朝竟练有“五毒风掌”力之语,不心中暗叫不妙,齐替“青幡仙客”卫涵秋,捏了一把冷汗。

 因为这种掌力,是把剧毒、内功两者,合练成一片无形风,略微拂袖挥掌,便可发出,对方若是不知厉害,略一疏忽,便会被“五毒风”从孔中人体内,立遭惨死。

 “无情红线”柳无尘也向“欢喜殿”中的值勤领班弟子,发话道:“何秀,你到‘围龙’中,叫路妮把我:‘昆仑寒木钉’的钉囊取来。我也要让卫涵秋尝尝我这独门暗器的滋味:”

 何秀恭身领命,方待走出,柳无尘又复向她嘱咐道:“那‘红叶令主’虞心影厉害无比,虽然身中酥骨奇毒,手脚并被‘铁线蛇筋’倒绑。仍不可丝毫怠慢!你要代替路妮。在‘田龙’中,细心监视。千万莫要出了差错。”

 问秀退出“欢喜殿”音筒中弟子又向贝亭亭传音报道:“启禀贝二教主,卫涵秋连毁十种埋伏“销魂魄十三关’中,业已只剩下最后三道关口:”

 贝亭亭似也被卫涵秋的神速来势所惊。想了一想。厉声传令叫道:“你们把‘玉女修罗大阵’加设在最后一道关口,再试试这位‘青幡仙客’的内家功力。”

 “哑口毒心玉仙郎”傅文朝忽然伸手向周围的骆长明等一指,并对贝亭亭略作手势。

 贝亭亭点头示意,站起身形,走到石壁之前,亲手把骆长明、如云大师、及元朗真人三人,一齐点了“哑

 骆长明等。正自愤无可,贝亭亭又格格葫笑说道:若不是我傅大哥心细如发。我真忘了给你们点了‘哑’,暂时声,免得卫涵秋到此之时,你们把重要秘密,有所漏。”

 说完,便即归座,屏风后也走出这名叫路妮,原在“困龙

 中,负责监视“红叶令主”虞心影的白衣侍女,向“无情红线”柳无尘。双手上一具玄丝囊。

 柳无尘接过这具内盛自己独门暗器“昆仑寒木钉”的玄丝囊,便向白衣侍女笑声说道:“路妮,‘田龙’内,已有何秀执行监视虞心影之责。你不必回去,可侍立我身边,等那名震乾坤的‘青幡仙客’卫涵秋到来,开开眼界。”

 路妮恭身领命,走到柳无尘身后,垂手侍立。

 这时,欢喜殿内,突然响起了一片铃声。

 贝亭亭冷笑说道:“这位‘青幡仙客’卫涵秋,真有相当本领,我加了‘玉女修罗大阵’的最后三道关口,仍然拦不住他,业已被他闯到‘欢喜殿’外。”

 说至此处,忽然伸脚踏中座一处机钮,使这“欢喜殿”的两扇厚重石门,倏地开启:门外果然站着一位相貌英俊绝世。风神高华无俦,年约三十上下的青衫书生。

 贝亭亭离座起立,目注这位青衫书生,朗声发话问道:“来人莫非就是威震乾坤的‘北令南幡’之一,‘青幡仙客’卫涵秋吗?”

 青衫书生剑眉傲挑,点头答道:“在下正是卫涵秋,尊驾莫非主持‘销魂教’教务的‘雪衣鬼’贝亭亭吗?”

 贝亭亭点头笑道:”我虽是贝亭亭,却只是主持这‘销魂教’的三家教主之一。”

 卫涵秋目光微注坐在殿中的“哑口毒心玉仙郎”傅文朝,及坐在贝亭亭对面的“无情红线”柳无尘,缓步走进石门,扬眉问道:“这两位救主,怎样称呼?尚请贝教主替卫涵秋引见引见。”

 贝亭亭伸手指着如云大师等人所坐过的锦墩,笑声说道:“卫大侠请坐下叙话:”

 卫涵秋先看了这三只锦墩。然后再看厂被困壁上的骆长明、元朗真人、如云大师等人,便自夷然就座,含笑一声说道:“贝教主你费了多少心思?竟把这秘密,修建得如此鬼斧神工,机关密布,若依卫涵秋之见。这一道一僧一俗三位武林奇侠,恐怕都着了你什么道儿?决非在功力能为之上,失手被擒,有所不敌;”

 贝亭亭发出一阵银铃笑说道:“这座‘蚀骨消魂小天’中一切机关,多半是前人所留,只经贝亭亭重新略加整修而已卫大侠莫要以为‘销魂教’仅会仗消息埋伏欺人,我傅大哥少时便想与你这名天下的‘青幡仙客’,比较几招掌法。”

 元朗真人等人闻言,知道那“哑口毒心玉仙郎”傅文朝,是要藉着过招为名。用所练“五毒风掌”力,对卫涵秋加以暗算,不生恐卫涵秋失察受伤,但偏偏却因被贝亭亭事先点了“哑”无法出声警告:卫涵秋听着“傅大哥”三字,又因始终未听这中座白衣人开口说话,遂微一寻思,向贝亭亭轩眉问道:“贝教主,这位莫非是昔年在‘贺兰山’中,风自赏的‘哑口毒心玉仙郎’傅文朝吗?”

 贝亭亭点头笑道:-卫大侠果然见识广博,一猜便对。”

 卫涵秋目光移注到“无情红线”柳无尘身上,继续问道:-这一位呢?”

 贝亭亭笑道:“这是我柳无尘三妹,如今是:‘销魂教’的三教主,以前则是‘昆仑双剑’之一,叫做‘无情虹线’。”

 卫涵秋听得惊讶万分,失声说道:“她是‘无情红线’柳无尘吗?”

 柳无尘又复缓缓取下面罩。目光冷注卫涵秋,秀目微挑,傲然笑道:“我为什么不可以是‘无情红线’柳无尘,又为什么不可以是‘销魂教’的三教主呢?”

 这两句话儿,把一向口舌犀利。辩才无碍的“青幡仙客”卫涵秋顶撞得只有皱眉苦笑。

 柳无尘一面重又戴好面罩,一面目注卫涵秋冷冷问道:“卫大侠到我‘销魂教’中,不知有何贵干?”

 卫涵秋因柳无尘与自己有数面之缘,如今忽然这样冷笑,便已猜出她定已被人用什么秘炼毒药失本

 他心中虽然如此的猜想。口中却不便明言探问,只好指着骆长明、元朗真人、如云大师等三人说道:“我因获知这三位武林友好,误闯贵教秘,深恐有所冲撞得罪,特地随后赶来。谁料双方竟已起了冲突;不知柳三教主,能否看在卫涵秋薄面…”

 柳无尘不等卫涵秋话完,便自点头笑道:”可以。可以,卫大侠威望之高当世武林中谁不拜服,这点面子,柳无尘自应照准,但常言道:‘解铃须是系铃人’,卫大侠既为他们三位求情,却最好是能替他们作一桩他们所作不到的事儿。”

 卫涵秋看了骆长明等一眼。向柳无尘等问道:“柳三教主,他们所作不到的是桩什么事儿?”

 贝亭亭手指那三枝业已暂时灭去火焰的“神圣烛”笑声接口答道:“他们是吹不灭这三枝烛火,才输了东道,心甘情愿地听凭我们摆布:”

 “哦”了一声。继续问道:“烛火所置之处,距离他们约有多远?”

 贝亭亭笑道:“就是目前这等距离,毫未改变,”

 卫涵秋是何等精明人物?因深知元朗真人等的功力程度,故而一听之下,便大有蹊跷,但仍佯作失惊地目注元朗真人问道:“元朗道长,你们真连这点距离的区区三枝火烛,都吹不灭吗?”

 元朗真人知道卫涵秋又将中计,倘若他目注“神圣烛”心神惘,功力难聚之际,再由“哑口毒心玉仙郎”傅文朝,趁机发难,打他一记“五毒风掌”则是明易躲,暗箭难防。“青幡仙客”的盖世英名,多半又要扔在这“销魂教”内。

 何况如今局势,不仅是卫涵秋一人安危,卫涵秋若能扫“销魂教”魔窟,自己与骆长明、如云大师、及虞心影等四人。或能幸大劫,重睹生天!否则包括卫涵秋在内的五位武林奇侠命运,便告不堪设想。

 元朗真人明利害,中委实急煞,但偏偏道被点,口不能言,只有希望卫涵秋能从自己的焦虑眼神之内,获得一点启示:这时,贝亭亭因不愿使卫涵秋看出元朗真人等业已被点“哑”遂格格笑,接口说道:“卫大侠,他们负愧含羞无颜答话,你何必再问他们?贝亭亭却要问你一声,你敢不敢和我照样赌场东道?”

 卫涵秋与元朗真人眼神一对,双眉忽扬,偏过头来,目注贝亭亭发话问道:-贝二教主,你打算怎样赌法?卫涵秋自视不低,敢接受一切挑战。”

 贝亭亭命人重新把那三枝“神圣烛”一齐点起,向卫涵秋含笑说道:“卫大侠请提内家真气,隔空吹烛,你能吹灭一枝烛火,我便放一个人,三枝若能全灭,三人便即同放,但万一也与他们一样吹不灭时,却…”

 卫涵秋不等贝亭亭话完,便自傲然狂笑说道:“我若不能把这三枝烛火,完全吹灭,自然也便心甘情愿,听凭你对我作任何摆布就是。”

 骆长明、元朗真人等,听了卫涵秋这种高傲托大所说之语,均不有口难言心中叫苦。

 贝亭亭则喜心翻倒,娇笑说道:”卫大侠既然如此自诩,便请一试神功,使贝亭亭兄妹等人,得以大开眼界。”

 卫涵秋傲微点头一笑,霍然近身。向那三枝火焰熊熊的“神圣烛”吹出一片内家罡气。

 他因综合各种因素,料透这三枝烛火以内。必有什么玄虚,故而根本不像元朗真人等先前那样一面目注烛火,一面提聚真气,却是早就暗加准备,在蓦然之间把所凝功力,化为罡气吹出。

 这样作法“神圣烛”的神功效。自然无法发挥。

 这样办法,区区三枝烛火,自然一吹即灭。

 骆长明、元朗真人、如云大师等看得委实又惊又愧,暗想江湖之大,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等全都上了贝亭亭的恶当。卫涵秋却能烛机微,使对方的“神圣烛”之技,无所得逞。

 “销魂教”中的傅文朝、贝亭亭、柳无尘等三位教主,见“青幡仙客”卫涵秋,居然把三枝“神圣烛”烛火一口吹熄,不面面相觑,好生惊讶。

 卫涵秋目注贝亭亭,含笑说道:“贝二教主,卫涵秋幸不辱命…”

 贝亭亭因适才亲与卫涵秋订定赌约,说不上不算,遂不等他话完,便自接口笑道:-卫大侠请放心,贝亭亭决不食言,我立即命人把他们三位放下就是。”

 说完,回顾身侧,向侍女李莉叫道:“李莉,你去把壁上的三位客人放下:”

 李莉恭身领命,正待举步,卫涵秋忽然摇手笑道:”且慢,贝二教主,你暂时不必放人。”

 贝亭亭诧声问道:“卫大侠此话何意?”

 卫涵秋指着那三枝已被吹灭的“神圣烛”说道:“我感觉这种赌法。太不公平,仿佛赢得过分容易,毫无趣味,”

 贝亭亭想不到对方竟有此语,不精神一振,娇笑问道:“卫大侠,听你这样说,莫非还想和我举行一场有趣的打赌吗?”

 卫涵秋点头笑道:“不错,卫涵秋自从进入贵教这‘蚀骨消魂小天’以来。虽已见识了不少花样,总有点兴犹未尽。”

 元朗真人听得暗暗叫苦,深觉“青幡仙客”卫涵秋这种故作大方举措,未免有些恃技骄矜,自寻烦恼,说不定会坠入贝亭亭令人难防的阴谋圈套之中,把彼此均到万劫不复地步。

 果然。贝亭亭闻言之下,颇为高兴地笑声说道:-这样也好,反正我-销魂教,中,还有一位身份更为重要的客人,可以作为赌注-”

 卫涵秋“哦”了一声说道:“你们‘销魂教’中,居然还招待了一位客人?”

 贝亭亭点头笑道:“这位客人,可称是‘贵客’,因为她是与卫大侠齐名当世,威震八荒的绝顶高手、”

 卫涵秋看了元朗真人一眼,皱眉问道:“此人与我齐名,难道是‘红叶令主’虞心影吗?”

 贝亭亭一阵格格狂笑,点头说道:-武林双俊杰。北令与南幡,除了那位娇滴滴的虞令主,还有谁能配得上气宇轩昂的卫大侠,当起‘与你齐名’四字?”

 卫涵秋剑眉微挑,扬眉说道:“我不相信连‘红叶令主’虞心影,会落在贝二教主手内。”

 贝亭亭笑道:“卫大侠,你不要小视了我,贝亭亭自信还颇有几分翻天覆地能为。伏虎降龙手段。”

 卫涵秋冷笑说道:“空口无凭,贝二教主何不把‘红叶令主’虞心影请将出来,让我看看;”

 贝亭亭目光先行微注“哑口毒心玉仙郎”傅文朝,然后偏过头来,向卫涵秋笑道:”卫大侠,我傅大哥久仰‘青幡仙客’之名,等他与你略为比划以后。我便让你看看‘红叶令主’虞心影便了,”

 卫涵秋闻言,点了点头,含笑说道:“这‘欢喜殿’中。地势并不太小,卫涵秋便在此领教领教傅大教主的惊人绝艺便了。”

 “哑口毒心玉仙郎-博文朝见卫涵秋已允与自己比斗,遵离座起立,走向殿门,并挥手命人把那已被吹灭的“神圣烛”撤去。

 元朗真人看得愁皱双眉,不知道这位精明强干的“青幡仙客”卫涵秋,是否会注意到“哑口毒心玉仙郎”傅文朝练有歹毒无比的“五毒风掌”?卫涵秋见博文朝业已下场待敌。遂也含笑起身,约莫距离八尺来远地与傅文朝相对而立。

 傅文朝突然向卫涵秋比了一个手势;卫涵秋苦笑摇头,向贝亭亭说道:“贝二教主,卫涵秋不识手语,还要请你解释一下,傅大教主向我作这手势,是何用意?”

 贝亭亭笑道:“我傅大哥问卫大侠是要文比还是武比?”

 卫涵秋扬眉说道:“关于这‘文比’、‘武比’二者,尚请贝二教主说明得清楚一点;”

 贝亭亭点头笑说道:“武比就是互相动手过招,文比则是运功力,不许躲避硬挨对方三掌;”

 卫涵秋听得目闪神光,向那“哑口毒心玉仙郎”傅文朝盯了几眼,缓缓笑道:“我愿意文比。但不知彼此发掌的先后次序,应该怎样决定?”

 傅文朝又比了一个手势,贝亭亭代他解释道:“卫大侠,我傅大哥说你远来是客,他愿意略表礼数,让你先击三掌。”

 卫涵秋听得剑眉双剔。发出一阵高傲无俦的朗声狂笑。

 贝亭亭笑道:“卫大侠如此发笑则甚?难道我有什么话儿,说错了吗?”

 卫涵秋日闪芒。摇头说:“卫涵秋自从得名‘青幡仙客’以来,纵横四海,啸傲八荒,尚未有任何武林人物,敢对我说个:让’章”

 贝亭亭“哦”了一声说:“既然卫大侠不肯接受我傅大哥让你先打三掌,莫非你要让他先打三掌不成?”

 卫涵秋目光微注傅文朝。摇了摇头说道:“他是‘销魂教’的大教主。我也不敢稍加轻视夸称让他。故而最好是采取‘梅花间竹’之法,一人一掌、”

 贝亭亭听完卫涵秋的话儿,娇笑说道:“梅花间竹之法,虽然比较公平,但第一掌由谁出手,仍有先后之分,你们两人,到底谁作梅花谁作竹呢?”

 卫涵秋微笑说道:“常言道:‘强龙不地头蛇’,又道是:“喧宾不能夺主”!这第一掌还是请傅大教主先自施为,他作梅花我作竹吧;”

 贝亭亭闻言,遂与傅文朝略比手势,再对卫涵秋笑道:-卫大侠,我博大哥业已同意这‘梅花间竹’之法。并要你凝集内功,准备当挨掌,他练的是纯粹刚的‘降龙掌’力。”

 “紫衣魔叟”骆长明听贝亭亭如此说法,不暗骂这位“雪衣鬼”委实太以阴险刁恶。因为卫涵秋倘若听信她所说,把内功凝聚当,准备硬抗对方的“降龙掌-力,则正好使傅文朝伤人无形的“五毒风”从身体其他疏于防范部位的孔之中侵入,攻向脏腑。

 骆长明、元朗真人、如云大师等正提心吊胆。暗替卫涵秋担忧之际,卫涵秋却已含笑说道:“贝二教主,请你转告傅大教主,不必打甚招呼,尽管全力施为,卫涵秋纵然在掌下伏尸,也只怨自己经验不到,学艺不。也决不怨傅大教主的心辣手狠;”

 贝亭亭把卫涵秋之意,用手势告知傅文朝后,傅文朝便双掌一垂,似在暗凝功力。

 卫涵秋表面依然闲适从容,其实早把自己秘练神功,新近始有大成。尚未为人所知的“不坏金刚身法”暗布周身百,并料定贝亭亭话内藏伪,傅文朝可能不是仅擅一种纯粹刚“降龙掌”力,自己除了防范当重击以外,对于其他部位的无形柔侵害,更要加以相当注意。

 卫涵秋念方至此,傅文朝右掌忽提,五指齐舒,凌空一掌,便向他前击到。

 “呼”然锐啸,劲气力排,吹得“欢喜殿”中的一切布幔。均自猎猎飞,果然正是纯粹刚“降龙掌”力。决未挟有丝毫其他成分。

 这位“销魂教”大教主的功力惊人,卫涵秋被他击得身躯微晃,几乎立足不住地移动脚步。

 傅文朝一掌击过,便自负手岸立,等待卫涵秋疑劲发掌。

 卫涵秋却不像他那张致作势,只是异常悠闲地微柏右手,向傅文朝前,虚空一按。

 元朗真人深知“青幡仙客”卫涵秋的功力,约略比“红叶令主”虞心影。还要强上少许。休看这一掌虚扬,隔空微按。其实用的是“天罡重掌”“哑口毒心玉仙郎”傅文朝未必能够消受得起?但事实又与元朗真人所料不符,傅文朝负手岸立,坦然受掌之下。也只像卫涵秋一般。仅仅身躯略摇,脚下站桩仍稳,并未稍动。

 卫涵秋见自己所发九成力的一记“天罡重掌”竟未打动傅文朝,不暗惊这位“销魂教”的大教主,果然功力不俗。

 但卫涵秋哪里知道“哑口毒心玉仙郎”傅文朝,暗中取巧,占了莫大便宜。他倚仗所着由头直罩足下的白色长袍,作为掩护,竟在身上穿了一件可御刀剑掌力的“唐猊宝甲”;傅文朝也知卫涵秋武学绝世,功力神通,必须用尽心机,或可侥幸得手。遂仍自保留了只能无形伤人的“五毒风掌”再用十二成的”降龙掌”向卫涵秋猛烈击出,卫涵秋在第一掌上,已试出对方火候。哪敢丝毫怠慢,凝足神功,护住当,又复硬挨了劈空一掌:这次。他因戒意加深,全神防范,故而傅文朝空自发出了十二成的“降龙掌”仍只能使卫涵秋身躯微震。

 卫涵秋虽以十一成力,还了一记“天罡重掌”但因傅文朝有“唐猊宝甲”护身,也难受到任何伤损。

 傅文朝三度发掌,这次却是柔,分途全进,五指一扬用的仍属“降龙掌”但掌心随后微发。又将“五毒风掌”力,化成一片无形气氛,把卫涵秋全身包没-卫涵秋在“天罡掌”力,两度无功之后,便已猜透傅文朝的那件白衣之内,定然穿着有什么护身宝物。

 如今傅文朝第三掌发出。卫涵秋忽觉对方这第三掌的劲力。竟还不如第一、第二两掌,正自心中诧异,暗忖是否有甚诡计之际,全身陡地一阵寒,好似有无数隐形鬼箭。透肤入。

 换了寻常人物,在遭受“五毒风掌”力暗袭以下,定然不死即伤。但卫涵秋毕竟是武林翘楚,一代大侠,他在骤惊剧变之际,赶紧把平索性命修的一点“纯真火”化作遍体温煦,将所中少许“五毒风”仍从管中。出体外。

 这样一来,卫涵秋虽未受伤,却损耗真元颇巨,暂时不便提聚内力:这种损耗,只有他自己知晓,外人根本无法发觉。故而卫涵秋必须保持秘密。善加掩饰。

 卫涵秋文武双全。智计卓绝,他在一阵仰天扛笑之后,便自回归原位落座。

 贝亭亭见傅文朝的“五毒风掌”力,居然伤不了卫涵秋,自也暗暗吃惊,笑声道:“卫大侠,你怎么便已归座?还有第三掌未曾打呢?”

 卫涵秋剑眉双挑,冷笑说道:”这第三掌不必打了。”

 贝亭亭讶然问道:“双方事先言明,采取‘梅花间竹’之法。互相各击三掌,卫大侠,甘愿少却一掌,却是何故?莫非竟看不起我傅大哥吗?”

 卫涵秋“哼”了一声说道:“据我个人想法,我至少有两种理由。不必再打第三掌。”

 贝亭亭想不通卫涵秋的语中含意,只好笑道:“卫大侠请讲。贝亭亭愿闻其详。”卫涵秋向那“哑口毒心玉仙郎”傅文朝,看了一眼,扬眉狂笑说道:“傅大教主五指先扬,掌心后发,一掌中兼寓了柔两种相反掌力!换句话说,他最后一掌,等于两掌,六掌之数既毕,我又何必再打第七掌呢?”

 这几句话儿,词锋极为犀利,把傅文朝及贝亭亭,都讥刺得颊上飞红,耳发烧,但却被他们所着的套头白衣,遮盖了惭窘之:卫涵秋继续冷笑说道:“第二点则是卫涵秋深觉傅大教主在这件白衣长袍之中,护身有术,决非我徒恃武功,可以收攻击之效,故而我乐得把第三掌保留不发,省些气力。”

 他问锋越来越觉咄咄人,又把傅文朝无取巧,在衣内暗着护身宝甲之事,予以揭破:傅文朝口哑心灵,虽然大感难堪,但对方所讥讽的全是事实,根本无词可辩,只好仗藉喑哑残疾掩饰“啊啊”两声,自行归座。

 贝亭亭则在又惊又愧之下,对卫涵秋大起杀心,暗想倘若不把这位“青幡仙客”设法除去“销魂敦”便难有出头之

 杀心既动,她便要故技重施。于是便发出一阵脆若银铃的格格笑:卫涵秋直被她笑得有些莫名其妙起来。剑眉深皱,愕然问道:“贝二教主,你为何如此好笑,难道卫涵秋有甚话儿,说错了吗?”

 贝亭亭笑道:“卫大侠哪里会有什么错误?我发笑之故却是认为‘北令南幡’,虽然并称,但‘南幡,却要比‘北令’高明不少。”这句话儿。提醒了卫涵秋,立向贝亭亭摇头笑道:“贝二教主,你这话就说错了。卫涵秋一身俗学。哪里及得上‘红叶令主’虞心影姑娘的绝艺惊才?”

 贝亭亭冷哼说道:“什么绝艺惊才,虞心影倘若有什么了不起能为身手,却怎么会轻轻易易地,失陷在我这‘销魂教’内?”

 卫涵秋扛笑叫道:“贝二教主,不瞒你说,我直到如今,尚不相信虞令主业已被困在这‘蚀骨消魂小天’内。”

 贝亭亭绕了半天弯子,就是等待卫涵秋说出这句话儿,遂在闻言之下,冷笑连声说道:“‘红叶令主’虞心影的名头,委实太大。难怪卫大侠不信贝亭亭有擒她之能,但若能让你看看事实真相,你也就不会再怀疑了。”

 说至此处,转面对李莉叫道:“李莉,你去把‘困龙’方面‘晶球折影’的幕布揭开。”

 李莉恭身领命,走到石壁之下,伸手拉开了一方幔布,现出了嵌在石中的一只极大晶球。

 元朗真人见状,不愁皱双眉,知道“青幡仙客”卫涵秋,在贝亭亭一计不成,又生二计之下,恐怕终将与自己及如云大师、骆长明等,遭受同样命运。

 卫涵秋向那晶球之中,略为注目,因毫无所见,遂向贝亭亭问道:“贝二教主,常言道:‘光眼中,莫沙子’!又道:‘真人面前,莫说假话’,事到如今,你何必再玄虚?虞令主到底在不在你:销魂教,中,这只晶球,一片空白,你教我看些什么?”

 贝亭亭笑道:“卫大侠有所不知,这种‘晶球折影’装置,必须要站在一定位置,才会看得见‘虹叶令主’虞心影被在‘困龙’中情状。”

 元朗真人听得暗暗叫苦,心中惟盼卫涵秋能充分发挥他的聪明才智,不要上了贝亭亭的恶当。

 但卫涵秋却似乎对于“红叶令主”虞心影,太过关切之故,竟在听了贝亭亭所说之语以后,根本未再加以思考,便即扬眉问道:“我应该站在什么位置?”

 贝亭亭果然故计重施,向元朗真人伸手一指,格格笑道:“他们适才均曾看见虞心影被困‘困龙’中情形,故而你只要站在元朗真人道长身前,便知我言之不谬。”

 卫涵秋闻言,遂毫无警觉地向元朗真人面前,含笑走来。

 元朗真人因虞心影与自己等四人的性命安危,全系在卫涵秋身上,故而见了他缓步走来的这种举措,不急得心中腾腾跳。

 但他“哑”被点,有口难言,空自急煞,也丝毫于事无补。

 卫涵秋走到地头,才一转身,那蓬丝绳巨网,便自当头罩下。

 他虽早就猜出,贝亭亭必以厉害手段对付自己,但却猜不透会这等快捷。

 一蓬丝网,罩住了“青幡仙客”贝亭亭便大声欢呼殿中侍女,去把卫涵秋与元朗真人等,同样处置,在壁上。

 但元朗真人等,先前误以为自身功力已失,束手就擒,如今卫涵秋的一身惊世绝学。却仍可随心运用。

 故而侍女李莉等人,才一走近丝网,便被卫涵秋神功暗运,屈指连弹,隔空点了道。

 贝亭亭厉声叫道:“卫涵秋,你已身在网中,怎么还敢逞凶,我且先让你看看虞心影的情形,然后再寻思怎样处置你们这‘北令南幡’,才可毫无后患,震惊当世。”

 说完,自行下位走到壁间,把那一枚绝大晶球,转了几转。

 这一来,晶球中果显人影,直把这位“青幡仙客”卫涵秋看得始而惊,继而疑,终而在那蓬身丝网之中,剑眉双扬,纵声狂笑。

 贝亭亭讶然叱道:“卫涵秋,你与虞心影,虽以‘北令南幡’之名,声震寰宇,但如今一个被拘于‘困龙’中,一个又在这‘欢喜殿’内身人罗网,行见英名扫地,摆布随人,我真不知道你怎么还笑得出口?”

 卫涵秋人虽入网,但仍意气飞扬地狂笑道:“贝亭亭,你不要做你的清秋大梦。‘红叶令主’虞心影是何等人物?我早就料到她不会落在你的手中。”

 这时,被壁上的骆长明、元朗真人、及如云大师等三人,也均惊喜集,心疑惑。

 因为。他们虽然口不能言,目却能见,在壁上目注晶球,从折影中,看见了“困龙”内情状。

 上次的“晶球折影”之中,是虞心影手足倒绑,半躺在“围龙”内的石榻以上“销魂教”女弟子路妮,持剑坐在榻前监视。

 但如今所见,则虞心影踪迹无已。石榻手足倒绑之人,却是“无情红线”柳无尘派去接替路妮的侍女何秀。

 这种情形,分明是“红叶令主”虞心影业已乘着路妮与何秀二女换班交接之际,施展妙策身,反把何秀绑在“困龙”内的石榻以上,贝亭亭本来系背对晶球,但听了卫涵秋狂笑话,所说虞心影不会落在自己手内之语以后,也不诧然转身,注视“晶球折影”

 情状。

 她一看之下,愕然叫道:“路妮,你在离开‘田龙’时,虞心影可有异状?”

 路妮闻言,便从柳无尘身后。走向贝亭亭,检衽为礼,意有所禀告。

 但路妮尚未发话。“无情红线”柳无尘却似有所警觉,向“哑口毒心玉仙郎”傅文朝,及“雪衣鬼”贝亭亭急急叫道:“傅大哥,贝二姊,‘红叶令主’虞心影已到屏风之后,我们赶紧…”

 傅文朝、贝亭亭不等柳无尘话完。便双双转身目注屏风之后,凝功待敌。

 这“销魂教”中的大教主二教主,才一转身。“无情红线”柳无尘与侍女路妮。便玉手双扬,骈指点出。

 柳无尘不愧号称“无情红线”手下毫不留情,一下便以极重内家指力,点“哑口毒心玉仙郎”傅文朝的脑后“玉枕”死,使这位傅大教主,应指横尸,颓然倒地。

 她下手虽然太狠,但委实也事非得已。

 一来因身在虎,必须擒贼擒王。

 二来却因柳无尘陷身魔窟,若非机警特甚,应付巧妙,几乎被傅文朝这有数贼,玷污清白,自然恨他已极。

 三来傅文朝功力不弱,身上又穿有“唐猊宝甲”若非向他脑后最脆弱的“玉枕’死下手,未必能够一举歼敌。

 有了这三种原因“无情红线”柳无尘才手下无情,而另一位恶行重大,罪孽滔天“雪衣鬼”贝亭亭,也被侍女路妮,点了“死

 首恶既擒“欢喜殿”中的其余几名侍女,更如燕雀遇鹰般,毫无反抗能力的全数被制。

 卫涵秋在丝网之中,哈哈大笑说道:“这位路妮姑娘,大概就是虞令主吧?”

 虞心影伸手除去罩面头巾,白了卫涵秋一眼,并未救他,却先将骆长明、元朗真人、如云大师放下,并替他们拍开了被点“哑

 如云大师一能发言,便向“无情红线”柳无尘异常关切地急急问道:“尘…尘…尘妹,你究竟有没有服食傅文朝所炼的‘石女心丸’?”

 柳无尘瞪他一眼,佯嗔说道:“我误人‘蚀骨消魂小天’,中了暗算,他们以为将我倒,强灌药物,其实我虽四肢无力。神智却还清醒,遂灵机一动,诈做已把‘石女心丸’服下,并假冒毒发变,与傅文朝、贝亭亭虚与委蛇,充任‘销魂教’的三教主,以期在获得适当机会之际,出其不意,平这荒的人间地狱。”

 如云大师听得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佛号,扬眉笑道:“妙极!妙极…”

 柳无尘又瞪他一眼,娇嗔说道:“有什么妙?这桩事儿,端的奇险无伦,若非贝亭亭等运数已尽,未看破我变是假,以及虞家妹子伺巧寻来,与我设计合作,则今之事,何堪想像?你们这些了不起的武林侠士,包括名震乾坤的‘青幡仙客’在内,不知要被贝亭亭作践到什么地步?至于你左一声‘阿弥陀佛’,右一声‘阿弥陀佛’,听得人着实心烦。在你们危机一发,呼救无门之际,佛光不理,佛法何灵?他能腆着那大肚皮,来为你们解厄消灾,降魔捉妖吗?”

 骆长明闻言,向如云大师肩上,重拍一掌,哈哈大笑说道:“姚老弟,你听柳姑娘的话儿没有?今我们虽受了不少活罪,却也在柳姑娘面前,证明你与‘雪衣鬼’贝亭亭之间,确无丝毫私情。柳姑娘已告诉你空门无趣,佛法无灵,你大可从今起,便却袈裟,蓄发还俗。”

 “无情红线”柳无尘何等聪明,听出骆长明这番话儿弦外之音,是叫如云大师从此恢复“辣手潘安”姚梦楼的身份,与自己重续前缘,不由羞涩得螓首低垂,赧然无语。

 如云大师见了柳无尘这等神情,不高兴得喜心翻倒,笑容面。又复不由自主,忘其所以地念了两声:“阿弥陀佛”

 这两声佛号,委实有趣,把“欢喜殿”中的一干男女群侠,都听得像掩口葫芦,几乎绝倒。

 元朗真人勉强忍笑,指着卫涵秋身外的大蓬丝网,向柳无尘道:“柳姑娘,你既身为‘销魂教’的三教主之尊,总该知道‘蚀骨消魂小天’中各种机关消息的启闭之法,且赶紧收起这蓬丝网,使卫大侠恢复自由才对。”

 柳无尘点头一笑,正待施为,虞心影却抢先摇手笑道:“二哥不要急,这位‘青幡仙客’卫大侠,功力绝世,智计无伦,你难道忘了他在‘白骨沟’前,‘断头台’上,曾经大狡狯,把我们耍了个不亦乐乎!如今我也要请他在这丝网之中,略为多站上一刻半刻。”

 元朗真人听虞心影这等说法,正觉未免使卫涵秋过分难堪之际,卫涵秋却已在那丝网以内,哈哈大笑说道:“虞令主所责极是,卫涵秋知罪认罚,慢说你要我多站上一刻半刻,便是多站上十一,卫涵秋也毫无怨尤。”

 虞心影“哼”了一声。顺手把那已被自己点了“晕”的“雪衣鬼”贝亭亭,提了过来,拂在卫涵秋的面前,冷冷说道:“你既然这等说法,我就请你暂时把这位‘雪衣鬼’贝二教主,看守片刻。等我们扫,并毁去魔窟归来,再处置她这妇妖姬,释放你这当代大侠。”

 卫涵秋在网中含笑点头,表示接受了虞心影的命令。

 元朗真人虽觉不必如此,但因三妹虞心影话已出口,遂只好含笑叫道:“三妹。我们既要扫清余孽,毁去魔窟,便赶紧动手如何?是否分头行事,比较来得快捷一些?”

 虞心影娇笑说道:“这‘蚀骨消魂小天’中,路径复杂,机关太多,非有知底细之人领路不可。我们五人,无妨分作两路。骆兄,元朗二哥和我三人,往右扫葫!柳姊姊与姚梦楼兄,往左面搜索,大概最多有半个时辰光景,便可回转这‘欢喜殿’了。”

 “无隋红线”柳无尘见虞心影单单把自己与“辣手潘安”姚梦楼所化身的如云大师,分作一路,不玉颊微红,叫了一声:“心妹。”

 虞心影摇手笑道:“柳姊姊,你曾经身为‘销魂教’的三教主之尊,在这胡帝胡天的魔窟之中,见过了多少世面,怎的还会怕起羞来?姚梦楼兄为了你,金经贝叶,读烂相思,你也应该使他像槁木蓬般地,先获得一些心灵慰藉。”

 柳无尘颊娇红,垂头不语,虞心影转过面来,又向姚梦楼化身的如云大师,扬眉笑道:“姚梦楼兄,青丝一落,旧情似幻,袈裟一,往事如云。你昔日既有勇气,把烦恼青丝削去,今便更应该有勇气,把寂寞袈裟掉!且赶紧随我柳姊姊,搜索左边魔窟,并向她多献点殷勤,多陪点小心,但千万莫再合掌低眉,猛念‘阿弥陀佛’。”

 话完。便与“紫衣魔叟”骆长明、元朗真人,相偕走向右壁间的秘密甬道。

 虞心影眉飞舞,高兴已极,边行边自作歌,她唱的是:才才才,貌貌貌,好事多磨古有救。

 如烟误会已成灰,如云情意当欢笑。

 忠忠忠,孝孝孝,仁仁义义须强调。

 无情铁剑有情人,从今可睡无愁觉。

 柳无尘与姚梦楼,见虞心影等走向右壁,遂情深地相视一笑,也自走人了左壁秘道。

 但虞心影“从今可睡无愁觉”之语,未免过分乐观,等他们从左右两路,重回“欢喜殿”中,却又发生了惊人剧变。

 “欢喜殿”中,七名“销魂教”女徒,均已玉崩香消,但被点“晕”的“雪衣鬼”贝亭亭,及被困丝网之中的“青幡仙客”卫涵秋,却告踪迹不见。

 元朗真人“哎呀”一声,皱眉说道:“想不到在这秘之中,还会出了差错,究竟是卫涵秋带走了贝亭亭?还是贝亭亭带走了卫涵秋呢?”

 群侠方在寻思“无情红线”柳无尘却已神色沉重地摇头说道:“道长都未猜对,是这‘蚀骨消魂小天’中,来了其他厉害人物。”

 骆长明讶然问道:”柳姑娘这等说法,必有所见。”

 柳无尘点头说道:“我自然有所根据,因为这蓬丝网,是用人发蛟筋,及‘风磨钢’丝合拧编制成,任何宝刀宝剑,无法削断。

 卫涵秋人困网中,纵令他本领通天,也无法自己恢复自由,把‘雪衣鬼’贝亭亭带走。”

 骆长明听得连连点头说道:“柳姑娘这第一种推断可以成柳无尘继续说道:”至于贝亭亭被点‘晕’,是由心妹下手,诸位请想,‘红叶令主’虞心影的独门点手法,何等高明?也决不是贝亭亭所能自行解,把卫涵秋掳掠而去。”

 骆长明瞿然说道:“柳姑娘这第二种推断,更属不易之论。”

 柳无尘秀眉微盛说道:“何况‘销魂教’的七名女徒,一齐被杀,越发令人惊奇。因为贝亭亭决不会自残羽翼,卫涵秋更不会如此狠毒。”

 虞心影因都是为了自己一时赌气,要想对卫涵秋略加报复,才会万密一疏,出了这等差错!遂自愁眉不展,悔恨万分,接口说道:“柳姊姊,这件事儿,还怪小妹不好。但卫涵秋功力未失,虽然人困网中,对方仍难近他身旁数尺以内,却是怎会轻轻易易受人所制,失去踪迹的呢?”

 柳无尘目光一闪,扬眉道:“我也想到这点,故而我说不仅是有其他人物,进入‘欢喜殿’中,来人必系手段通天的厉害人物。”

 虞心影忽然触动灵机,轩眉叫道:”柳姊姊,我们且向那七具‘销魂教’女弟子的尸体以上,仔细看察看察,或许可从她们的死因之中,查究出来人身份?”

 骆长明抚掌称赞道:“虞姑娘此计绝妙,倘若她们是中了‘蓝枭针羽’而死,我们便知道来人定是‘玄枭母,蛇发妖婆’百里夫人;倘若她们是中了‘燕尾戮神针’而死,我们便知来人定是‘燕尾阎罗’申屠爵。”

 话完,便与群侠分向那七具“销魂教”女弟子的尸身之上,仔细观察。

 观察结果,竟从每一具尸体的“太阳”部位,起出了一极为细小的似针非针之物。

 说也奇怪“紫衣魔叟”骆长明、元朗真人、“辣手潘安”姚梦楼、“红叶令主”虞心影、“无情红线”柳无尘等三男二女,五位武林奇侠,均是见识极广之人,但他们之中,竟没有任何人能认得出这似针非针之物,是什么名称?以及是哪派人物的所用暗器?元朗直人手拈这似针非针之物。皱眉说道:“这事可麻烦了,莽莽江湖之中,倘若毫无头绪地要想寻找两个人儿踪迹,何殊大海捞针?但贝亭亭可以不杀,卫涵秋不可不救。”

 虞心影面愧疚神色,点头苦笑说道:“二哥这两句话儿,说得极对,贝亭亭可以不杀,卫涵秋不能不救。尤其这桩差错,是因我一时量窄,与卫涵秋斗气而起,我应该不辞艰苦,担负全部责任才是。”

 柳无尘秀眉深蹙说道:“心妹,这不是责任问题,而是方法问题,我简直想不出应该从渺渺茫茫之中如何下手?”

 虞心影柳眉双挑,毅然说道:“常言道得好:“只要功夫探,钢梁磨绣针,万般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认为要想援救卫涵秋,仅有惟一方法,而这惟一方法也仅是一个字儿。”

 骆长明目注虞心影,扬眉问道:“虞姑娘所说的方法,是不是一个‘找’字?”

 虞心影点头叹道:“除了一个‘找’字以外,哪里还有其他妙法?”

 元朗真人苦笑说道:“八荒四海,五岳三山…-虞心影不等元朗真人话完,便自扬眉说道:”二哥,我并不是要像你所说八荒四海,五岳三山的盲目找,而是在漫五目的之中,有一点小小范围。”

 柳无尘“哦”了一声,讶然问道:“心妹,你这‘范围’二字,却是从何而得?”

 虞心影应声答道:“我是从姊姊适才分析之中获得范围,因为除了功参造化的绝顶魔头,谁又能制住卫涵秋,把他和那‘雪衣鬼’贝亭亭,一齐掳走?”

 说至此处,遂把自“销魂教”女弟子尸身上所起的似针非针之物,分给骆长明、元朗真人、姚梦楼、柳无尘等,每人一,继续说道:“诸位且把这种不知名的奇异暗器,带在身旁,万一遇上识得此物之人,一加请教,真相立可大白。”

 柳无尘一面收起这似针非针之物,一面诧声问道:“心妹这种举措,莫非要我们分路寻找?”

 虞心影点头说道:“我打算与元朗二哥,及骆兄等三人一路,探探‘燕尾阎罗’申屠爵的‘阎罗别府’,请柳姊姊与姚梦楼兄一路,走趟‘销魂之魂’平素玉的‘销魂古墓’。”

 柳无尘闻言。点头说道:“申屠爵住得寓此甚近,确有可疑,平素玉昔日与‘雪衣鬼’贝亭亭间,有段情,也值得到她‘销魂古墓’之中,一探究竟,但我们一走心妹与百里妖婆约会之事,岂不…”

 虞心影不等柳无尘话完,便自接口笑道:“柳姊姊放心,关于与百里妖婆约斗一事。我已命‘黑风’谈玄,飞传‘红叶令’,召集‘红叶七人盟’兄妹,到来相助,即令你们‘销魂古墓’之行,倘若有事,不及赶回,人手也差不多了。”

 柳无尘听说虞心影业已飞传“红叶令”召集结盟兄妹,赶到“祁连”这才略放宽心,点头笑道:“既然心妹己传‘红叶令’,我便走趟‘销魂之魂’平素玉的‘销魂古墓’,并尽量设法赶回,共同应付那最厉害的百里妖婆便了。”

 虞心影蓦然想起一事,向柳无尘笑道:“柳姊姊的‘销魂古墓’之行,若是遇见‘哈哈秀土’曹梦德时,不必过分使他难堪,因为此人尚介乎敌友之间,难加论定。”

 柳无尘也知曹梦德对虞心影的单方痴恋,遂点头一笑,扬手为别,与姚梦楼双双驰去。

 骆长明目送他们身形杳后,失笑说道:“削去青丝消绮念,廓清误会袈裟。这次大破那‘销魂教’,乐了位‘辣手潘安’,却苦了位‘青幡仙客’。”

 虞心影一面走出“蚀骨消魂小天”一面向骆长明微笑说道:“骆兄有无要事?我邀你共探‘阎罗别府’之举,会不会使你有所碍难?…”

 骆长明听到此处,便自接口笑道:-我野鹤闲云,毫无羁绊,不仅乐于参与‘阎罗别府’之行,更乐于参与‘玄冰凹’之会。因为跟随虞令主这等绝世奇侠,受些熏陶,也可使我这‘紫衣魔叟’,减少一点魔气。”

 语音至此微顿,忽目注虞心影,扬眉笑道:“虞令主大概尚不知道申屠爵所居的‘阎罗别府’,地势虽不及‘蚀骨消魂小天’幽秘,但若无我这识途老马为之引路,只怕寻找起来,也要多费你不少心力:”

 虞心影笑道:“申屠爵、百里妖婆、赫连兄弟、贝亭亭等,聚居‘祁连’之意,无非觊觎那‘朱红雪莲’、‘成形雪芝’,及‘雪白芝马’,但不知他们穷凶极恶的搜索之下,这些灵物,已否遭了劫数?”

 骆长明摇摇头道:“恐怕未必,因为我也是心存觊觎而来,镇峰崖涧壑,不断穷搜,慢说‘成形雪芝’、‘雪白芝马’,便连朵‘朱红雪莲’的影子,也从未见过。何况他们若有所获?定已远走高飞…”

 元朗真人听至此处,向骆长明摇手说道:“骆兄,你要说罕世灵物,太以难寻,我倒有点相信,但申屠爵、百里妖婆这等凶人,若有所获,却决不会远走高飞的呢!”

 骆长明笑道:“道长此话怎讲?”

 元朗真人含笑说道:“第一,申屠爵、百里妖婆那等凶人,贪鄙无比,决不会有所知足,见好就收,若是让他们获得‘朱红雪莲’,他们又会要‘成形雪芝’,若是让他们获得‘成形雪芝’,他们又会想‘雪白芝马’。”

 虞心影抚掌笑道:“二哥这几句话儿,看法高明,宛若照妖犀镜,中申屠爵、百里妖婆等凶肺肝。”

 骆长明也自点头笑道:“道长说得有理,但从你那‘第一’两字看来,仿佛还有第二点呢?”

 元朗真人微傲一笑,继续说道:“第二点是申屠爵等凶,在襟怀天方面,与我们大不相同。我们若是发现‘成形雪芝’、‘雪白芝马’这等已成气候的罕世灵物,绝对不会加害,最多只把它们移植灵山,善加培护,以备万一需用之时,取上点滴灵,替人绾魂续命,但申屠爵等凶,若将灵物擒到,必然毫不怜惜地嚼食下肚。骆兄请想,灵药人腹,不虞被夺,他们又何必还要高飞远扬则甚?-骆长明听得好生佩服地点头笑道:“道长高论,使我。”

 三人谈笑至此,突然山风微拂,吹送过来一片极淡的兰花香气。

 虞心影愕然停步,低声叫道:“骆兄,元朗二哥,这片兰花香气,有点怪异,不知是发自珍奇灵药,还是发自奇毒蛇虫?”

 语音方了,身边丰草微动,一点小小白影,箭也似地窜向一条深壑以下。

 虞心影失惊叫道:”那是什么?是不是一匹小小白马?”

 骆长明摇头笑道:“这东西的动作太快,使人看不真切,反正不是一匹小小白马,就是一只小小白兔。”

 元朗真人笑道:“管它白马也好,白兔也好,我们且跟踪下壑一探,”

 话完,刚待转身,虞心影却伸手相拦,低声说道:“二哥,根据一般传说,大凡罕世灵药附近,必有厉害无比的奇蛇异兽,为之守护。我们下壑无妨,却需特别小心。要注意适才所闻到那片颇有可疑的兰花香气。”

 骆长明闻言,不心中佩服,暗呼难怪虞心影年岁轻轻,便成盛名!果然不仅武学极高,便在见识处事方面,也颇渊源老到。

 三人刚到墼边,忽听壑下传来一连声极为低微的萧萧马鸣。

 虞心影悄悄闪目一看,不柳眉深蹙。

 原来壑下站着三名黑衣壮汉,其中一名,手举黄丝网,网中却有一匹长不盈尺,银白色的小小马儿,正自不住跳纵哀嘶。

 站在靠左面的一名壮汉,递过一具革囊,向手举丝网的壮汉狂笑说道:“刘老五,你把这‘雪白芝马’,连网装入囊内,便可放心,否则只一沾土,便又要被它溜掉。”

 刘老五接过革囊,果然立即把那匹银白色的小小马儿,连同黄丝网,一并放入囊内。

 虞心影因觉那“雪白芝马”极为可爱,遂扬眉说道:-这匹银白小马,为歹徒所获,太可怜了,我要救它。”

 骆长明把虞心影的衣襟,悄悄扯了一下,摇手示意。

 虞心影方愕然动问,骆长明又往壑下指了一指。

 虞心影顺着骆长明所指之处,注目细看,方看出在翠绿色的崖壁之间,有翠绿细线,慢慢向下垂落。

 这翠绿细线,是条如人指,长约数丈的奇形怪蛇,只见它动作由慢而快,突然快逾闪电般,一下便把那手持内藏“雪白芝马”革囊的刘老五的全身住。

 另一名壮汉惊得亡魂俱失,一面闪身急纵,一面向站得靠左的那名壮汉急急叫道:“宋长林,这是极厉害的‘翠索追风蛇’,你赶快把申屠爵庄主所赐的‘雄宝珠’取出。”

 那条“翠索追风蛇”端的行动如风,就在宋长林刚自怀中取出一粒深黄的透明宝珠之际,已用它那极长蛇身,把三名黑衣壮汉,一齐卷得紧紧。

 但“雄宝珠”毕竟是蛇虫之类的莫大克星,宋长林身被蛇,情知不妙,遂手把“雄宝珠”打向蛇头“翠索追风蛇”中珠以后,也就立即僵然不动。

 骆长明等见三人一蛇,仿佛均已死去,遂相率施展轻功,驰下绝壑。

 这时,怪蛇一死,蛇身自松,被得紧紧的三名黑衣壮汉,均告扑倒在地。

 元朗真人细一检视,发现“翠索追风蛇”、刘老五及另一无名壮汉,均已死去,只有宋长林,可能曾因身藏“雄宝珠”中毒稍轻,还有一丝气息。

 虞心影轻轻解开革囊,从丝网中,抱出那匹银白小马。

 可怜这匹银白小马,如今业已吓得全身发抖,蹬着两只极俊马眼,向虞心影作出一副乞怜神色。

 虞心影好生怜惜,轻轻抚摸着它头顶上的银色马鬃,柔声含笑说道:”小马儿,不要害怕,我不会害你,我会放你走的,但保护你的那条绿色蛇儿已经死了,你以后也要多加小心,千万别落在恶人手内-元朗真人听得向虞心影失笑说道:“三妹真是童心未泯,你向这匹银白小马说话,它也能听得懂吗?”

 虞心影笑道:“二哥,由来神物自通灵…”

 话方至此,那匹银白小马,已把它那小小马头,拱向虞心影腮边,不住磨蹭,和她表示亲热。

 虞心影见它果然灵慧解意,不越发有点爱不忍释。

 骆长明眼光一转,向虞心影微笑说道:“虞令主,你要放便放了它吧,我们还有别的事儿要赶紧办呢。”

 虞心影知道自己等人,无论是“阎罗别府”之行,抑或“玄冰凹”之会,均将身历绝险,所遇的又全是些穷凶极恶魔头,委实不宜把这种万众曳觎,人人皆啖之为快的罕世灵物,带在身旁,遂只好依依不舍地,用玉颊和那银白小马亲了一亲,轻轻放在山石之上,向它低声说道:“乖马儿,你去吧!找个安全地方,好好躲藏,不要再像今天这样被人捉到。”

 那匹银白小马,摇摇马尾,抖抖身上的银白马,向虞心影低低鸣啸几声。便白化成一条银线似地电疾驰去。

 虞心影忽然一阵心酸,眼角间微现晶莹泪光,摇头叹道:“骆兄,元朗二哥,人真是太贪婪自私,对于这等可爱灵物,却为了本身延年益寿,均想啖而甘心,若肯和它个朋友,岂非一片天机,多么祥和有趣?”

 骆长明点头笑道:“虞令主,你这几句话儿。显示了莫大仁心!真是必召天祥,也使我听得消除了不少魔气。”

 说至此处,右手忽扬,屈指猛弹,弹出一缕劲风,向斜上方破空疾

 元朗真人与虞心影均以为骆长明此举,定是发现敌踪,不暗中诧异自己怎会毫无警觉?他们正自惊奇之际,当空却飘坠了十来断折松针,并掉下一只已被内家指力,隔空弹毙的肥大松鼠。

 虞心影秀眉傲蹙,看了骆长明一眼,苦笑说道:“骆兄,你方才还说消除了不少魔气,怎的立即把这只无辜松鼠,活活害死?”

 骆长明微笑说道:“虞令主请莫相责,我决不是无故伤生,是要借重这只松鼠,向‘燕尾阎罗’申屠爵,探测一桩秘密。”

 骆长明一面说话,一面却把那只松鼠,装进原来网住银白小马的丝网以内。

 元朗真人失笑说道:“骆兄是要以‘死松鼠’代‘活芝马’,来向‘燕尾阎罗’申屠爵,开上一个玩笑?”

 骆长明摇头说道:“若是仅开玩笑,却大可不必,我还含有一种比开玩笑意义深重得多的刺探作用在内。”

 说完,竟把虞心影拔自“销魂教”女弟子尸体上的那种似针非针暗器取出,在松鼠头上。

 虞心影恍然大悟地,含笑说道:“骆兄花样真多心思真妙,如此一来,‘燕尾阎罗’申屠爵必然迁怒这似针非针的暗器主人,我们也极可能冷眼旁观地,获得一些蛛丝马迹。”

 骆长明把松鼠装进丝网,丝网装进革囊,并把革囊依照原样好,向虞心影扬眉笑道:“这似针非针的暗器主人是谁,我们虽然茫然不知,但:燕尾阎罗,申屠爵,却未必不知晓,因为物以类聚,他们这些穷凶极恶的魔头之间,总应该有些勾结。”

 虞心影听得连连点头,但目光瞥处,见那申屠爵手下三名黑衣壮汉中,惟一幸免未死的宋长林,身躯动了一动,似乎即将醒转。

 她既有发现。遂向骆长明、元朗真人略比手式,三人遂各展轻功,悄然藏入嵯峨石之后。

 又过了半盏热茶时分,宋长林果然苏醒,慢慢站了起来。

 但他一见那“翠索追风蛇”尸,及两名同伴尸体,却不惊魂绝地“呀”了一声,退出三四步去。

 宋长林直等看清怪蛇已死,方全身发抖地强定心神,目光四扫。

 他要找的,自然是那只内贮“芝马”革囊。

 宋长林忽然瞥见革囊完好未损,囊口也盖得紧紧,遂大喜绝,赶快纵身拾起。

 他拾起革囊,并不开视,只掂了一掂,觉出囊中有物,便根本不顾同伴遗尸,面笑容地疾驰而去。

 元朗真人深恐那条“翠索追风蛇”的毒质太重,遂以巾裹手,拾起那粒“雄宝珠”放入豹皮囊内,然后一面对宋长林远远追踪,一面向骆长明及虞心影低声笑道:“骆兄与虞三妹请看,这个凶徒邀功念切,利熏心!不仅不顾同遗尸,竟连这粒‘雄宝珠’,也忘却取回了呢。”

 虞心影笑道:“二哥,那粒珠儿,业已沽蛇血,你还拣它则甚?难道不嫌脏吗?”

 元朗真人笑道:“我觉得无意中所获的这粒‘雄宝珠’,或有大用。因为它既能轻轻易易地,杀死‘翠索追风蛇’,便应该也可以杀死百里妖婆豢养在头上的那几条‘雪发灵蛇’。”

 虞心影点头笑道:-二哥这等想法,也有道理,但却需谨慎小心地把‘雄宝珠’洗净,提防珠上所沾蛇血,蕴有毒质。”

 说至此处,又向骆长明笑道:“骆兄,幸亏宋长林仓猝粗心,未把革囊打开,倘若他一加检视,你不是便白费心血了吗?”

 骆长明摇头笑道:“他不是粗心,而是胆小,因为像银白芝马那等罕世珍物,动作如电,得隙即遁,宋长林哪里敢冒险开囊?何况他也决想不到在他晕死复苏之间,竟会被我来了一个‘松鼠芝马’的偷龙转风手段。”

 三人正在说笑,前行的黑衣壮汉宋长林,忽然失去踪迹。

 虞心影微吃一惊,向骆长明皱眉说道:”骆兄,宋长林那厮的轻功身法,分明并不甚高,怎地在一转瞬间,便告失去踪迹?”

 骆长明微笑说道:“不是失去踪迹,而是他进了秘,反正我知道‘燕尾阎罗’申屠爵所住‘阎罗别府’途径,何必再对宋长林紧紧追踪?只随后跟去,察看察看有无卫涵秋的下落讯息便了。”

 说话之间,面前已是一条深谷,骆长明扬眉笑道:“虞令主,元朗道长,这条深谷,名叫‘阎罗谷,,申屠爵的:阎罗别府’,就在谷下。”

 虞心影闻言,娇躯微闪,便用葛藤,攀缒而下。

 骆长明慌忙拦阻,摇手说道:“虞令主,你千万不能利用这葛藤,并不能由此下谷。”

 虞心影诧然问故,骆长明便指着那些丛生纠结,仿佛直垂谷底的大片葛藤,缓缓说道:“这些葛藤,并非寻常植物,是此谷特产的‘阎罗索’,藤上蕴有奇毒,人手初捏,并无所觉,直等缒落近十丈后。毒力一散,神智立昏,便从二三十丈高空,下谷底,跌得骨飞筋折,血如泥。”

 虞心影“哦”了一声,恍然说道:“这倒真令人难料难防,原来‘阎罗谷’之名,就由于这种奇毒葛藤而得。”

 骆长明笑道:“不止这种具有奇毒‘阎罗索’,距离谷口约莫五丈左右,还有一片横亘全谷的‘阎罗壁’。”

 元朗真人蹙眉问道:“阎罗壁三宇怎讲?难道山石上也有毒质?”

 骆长明摇头答道:“山石并无毒质,是石上长了一大片奇毒藓苔,倘若有轻功俊极之人,深知葛藤有毒,不肯攀缒,而施展‘壁虎游墙’,‘游龙戏石’功力,双掌扶壁,缓缓下降之际,也必在这片长有奇毒苔藓的‘阎罗壁’上,遭遇不测。”

 元朗真人听得苦笑问道:“若照骆兄所说,则除去剑仙之能够驭气飞行。或是豢有通灵巨鸟,可以用作乘骑之外,岂非无人能下‘阎罗谷’了?”

 虞心影微笑叫道:“二哥,你莫听骆长兄故玄虚,倘若别无通路,那宋长林等三名凶,又怎能随意上下?”

 虞心影果然冰雪聪明。下谷之道,确实另有秘径,但却极为出人意料而已。

 说完,紫衣飘处,竟向身右一大块高达六丈左右的巨石顶上纵去。

 虞心影与元朗真人,跟踪纵上,却见巨石顶端,有一仅可容人的小小石

 骆长明指着石,向虞心影及元朗真人,含笑说道:“虞令主,元朗道长,你们大概决想不到巨石顶端,会有小小石,而这小小石,便是通下‘阎罗谷’的秘径。”

 元朗真人皱眉说道:“在这等狭隘秘径之中,倘若也像‘蚀骨消魂小天’一般,密布机关,真令人无从趋避呢?”

 骆长明摇手笑道:“道长放心,一来‘燕尾阎罗’申屠爵决想不到会有人敢到他这等太岁头上动土,二来我已悄悄探过‘阎罗谷’,深知此处只是天生秘径,与‘蚀骨消魂小天’中,费尽心血的机关布置,截然不同,可说是坦行无阻的呢。”

 话完,便自当先领路,钻下小小石

 虞心影与元朗真人既听骆长明这等说法,又见他已前行领路,自然也就随后进入石

 中秘径,除了稍有转折以外,几乎都是直线下降。

 势也只开始七八丈左右,比较偏仄,到了十丈以外,便变得颇为宽大。

 骆长明说得不错,秘径中毫无阻碍,亦未发现丝毫敌踪,但虞心影等,为了小心谨慎,避免败形迹起见,均自轻身提气,蹑足潜踪,连偶然问答,也以“蚁语传音”施为,不使其他人有所听觉。

 降落十丈后,下方已有光亮,并依稀听得有人语之声。

 骆长明抓了一块山石,合掌一成无数碎块,分交给虞心影及元朗真人,悄悄说道:“下面已到谷底,出得秘道,便到申屠爵‘阎罗别府’的‘鬼趣庄’中,我们只一发现他手下之人,使用‘米粒打’手法,把对方隔空点倒,以便借用服饰,加以改扮。”

 虞心影运用“蚁浯传声”问道:“我们要改扮则甚?”

 骆长明答道:“申屠爵因有‘阎罗’之号,遂把这‘阎罗别府’,定名为‘鬼趣庄’。他自己僭用‘阎罗天子’服饰,所有庄中人物;则每人一袭黑衣,一副恶鬼形象面具,我们如能点倒三人,变易装束,岂非便可随心所地,密搜全庄,看看有无卫涵秋及贝亭亭的下落?”

 虞心影觉得若能如此,自然便利多多,遂点头同意,悄悄纵落谷底。

 到了谷底,外人语声便听得极为真切。有个豪口音笑道:“宋长林也不知走了什么运?竟能把‘雪白芝马’擒来!庄主加以烹制服食以后,伤势一痊,除了重赏之外,这,鬼趣庄’总管一职,也必落在宋长林头上了。”

 骆长明等闻言,相顾愕然,方知“燕尾阎罗”申屠爵,竟在这“鬼趣庄”中养伤,但不知他这伤势却是从何而得。

 他们方自惊奇,又听得另外一人说道:“这只‘雪白芝马’,委实对庄主的关系太大,难怪庄主那等高傲之人,竟派遣我们,在这秘道出口处,严密警戒,防范外人闯入。”

 虞心影提气轻身,掩到口,悄然往外偷窥,果见外有两个黑衣大汉,正在往来漫步,脸上也各戴一副恶鬼形相面具,一个装扮牛头,一个装扮马面。

 她遵从骆长明所说,运用内家“米粒打”神功,纤指连弹,弹出两小块碎石,向那牛头马面,隔空去。

 虞心影何等功力?认又准,指力又劲,那扮作牛头马面两名申屠爵手下羽,自然半声不哼,应指而倒。

 骆长明等人在七八尺后,自然看不到外厢情事,但他既见虞心影弹指发石,便知十之九成功,遂以“蚁语传声”问道:“虞令主,得手了吗?”

 虞心影笑道:”不但得手,我还替骆兄及元朗二哥,找来两副恰如身份的适当装束。”

 话完,首肩徽晃。便即动作如电,把那被自己隔空点倒的牛头马面,拖进秘以内。

 骆长明上前一看,不皱眉说道:“虞令主,你可把我和你元朗二哥,骂得苦了!为何这‘牛头马面’,却会恰合我们身份?”

 虞心影失笑答道:“鬼物之中,哪里有什么理想身份?左不过是些大头鬼,小头鬼,吊死鬼,溺死鬼、火烧鬼、油炸鬼等,那些鬼形状,比这牛头马面,岂非更复杂难看多多?何况‘马面’的‘马’字,与骆兄尊姓,毕竟发生了一半关系,‘牛头’则…”

 元朗真人不等虞心影往下再说,便自苦笑道:“我知道了‘牛头’和我的关系。大概是发生在‘牛鼻子老道’的一语之上?”

 虞心影忍俊不。微笑说道:“骆兄与元朗二哥,既然知道这‘牛头马面’,已是理想身份,却怎么还不改装?我们若是错过‘燕尾阎罗’申屠爵,准备大啖,雪白芝马’,结果革囊一开,却发现是只肥大松鼠的尴尬场面,岂不是有亏眼福了吗?”

 骆长明与元朗真人,无可奈何,只得一个改装“马面”一个改装“牛头”骆长明并在改装之间,向虞心影问道:“虞令主,我们业已变成‘牛头马面’,你却打算变成什么?总不能在这‘鬼趣庄’中,出现-位袅袅婷婷,国天香的,红叶令主’。”

 虞心影笑道:“比较好的适当身份,已让你们抢先占去,我只好磋运气了!碰上‘无常鬼’,便戴顶高帽,碰上‘吊死鬼’,便伸长舌头。”

 骆长明因已穿好黑袍。戴好“马面”面具,遂首先大描大摆地走出秘

 但他刚刚走到口,便忽有所见,倏然回身,仍以“蚁语传声”功力,向虞心影悄悄笑道:“虞令主,这才叫‘说着曹,曹便到’,那边来了个‘无常鬼’,我去把他制住,顶高帽子,给你戴戴。”

 说完,立即功力暗凝,缓步走出口。

 虞心影与元朗真人,隐身暗处,闪目偷窥,只见从十来丈外的嵯峨石之间,果然晃晃悠悠地走出一个无常大鬼。

 元朗真人认为以“紫衣魔叟”骆长明一身功力。要想制倒这等“燕尾阎罗”申屠爵的手下羽,自然也像虞心影适才那样手到成功,遂未随他一齐走出,只陪同虞心影藏在暗处观看。

 骆长明因已知“牛头马面”二人,负有在秘出口附近,严加警戒任务,遂双手一张,拦住那无常大鬼去路,低语音沉声问道:“来人何住?”

 骆长明问得虽极干脆,但那位无常大鬼,却回答得更为干脆,简简单单的,但口气极冷地应声说道:“出庄!”

 骆长明见这无常大鬼,神情颇为高傲,深恐对方难制,遂一面暗把功力凝足,一面再复问道:“既要出庄,可有庄主密令?”

 无常大鬼答道:“有!”

 上次他还回答了两个字儿,这次却更简单的,减去一半。

 骆长明心头蕴怒地伸手说道:”你把庄主密令拿来我看。”

 无常大鬼闻言,正向怀中摸取,骆长明业已趁着他伸手索令之势,骈指如风,一下便点中那无常大鬼的“将台”死

 骆长明是一来看出无常大鬼难制,二来嫌他答话神情,太冷太傲,才以十成左右的内家重手,点向“将台”想把对方立毙掌下。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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