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苦肉明奸 强仇四聚
寒山重一见禹宗奇,已有些紧张的问:“禹殿主,情形如何?”
禹宗奇先向梦忆柔含笑打了个招呼,沉缓的道:“院主此策果然甚佳,只是赵红旗却气愤难当,本殿主费尽
舌,又出示院主未归前的亲笔谕令,说明此乃是一计,赵红旗才息怒释怨,他说,如果晚些向他说明,不待处置,他便要自决以表心迹…”
寒山重松了口气,笑道:“赵思旗一大把年纪了,火气却还是不小。”
禹宗奇深沉的一笑,道:“院主,一生名节保之不易,愈到晚年,才愈更珍贵。”
寒山重颇有同感的用力点头,轻声道:“可有眉目?谁才是真的主儿?”
禹宗奇目光向垂首坐在那里的梦忆柔瞥了一眼,有些犹豫,寒山重一笑道:“实已心系,无妨。”
禹宗奇稳练的道:“自从半年以前,敌踪隐现之时,本殿已在全院各个出路埋伏定了一殿双堂的所有高手,除了一殿双堂的所属之外,一律纳入监视之内,院主定然明白,一殿双堂所属之上上下下,全是当年院主的生死挚
,经过一再考验方始提升入一殿双堂之中,组成份子是极端单纯可信的,而本殿更亲自在暗中仔细观察三阁各位首要,老实说,浩穆院阻织严密,除非有了内
、敌人侦骑不可能如此简易的来去自如,本殿一面暗里监视,一边删除没有嫌疑之人,到了最后,院主,只剩下了金
阁的大二阁主。”
寒山重没有表情的眨眨眼,禹宗奇又道:“留仲与凌玄二人,早年承院主师叔‘丹老’吕厚德一手照应,闯
江湖间更由院主一人主持,浩穆院成立之后,更将他二人提升为三阁之一的正副首座,但是,本殿早已看出此二人暗藏野心,暴戾难驯,他们在院主及本殿面前,尚算恭谦,但院主与本殿不在,院中其它各人,俱皆难忍其跋扈之态,三阁素来不甚和谐,老是明争暗斗,其罪可说全在此二人身上!”
寒山重在室中踱了两步,缓缓的道:“我虽已推判出此点,但是,照情形说,他二人独掌金
阁,负责掌管着本院所有黑道水路买卖盈益,应该可以自足了…”
禹宗奇淡淡一笑,道:“人有本质,而本质各异,他二人之天
所在,便是永远不会有
足之人,今
他二人竟敢私通外敌,图谋于吾,异
安不会再聚蛇鼠,妄想独霸江湖?”
寒山重忽然持重的道:“留仲与凌玄二人,除了早已与大鹰教暗通消息之外,和匕首会与狼山派也有勾搭吗?”
禹宗奇断然道:“正是,留仲与大鹰教‘九隼环’之首‘天隼环’屠生早年已有交往,在年前吾等与大鹰教发生龃龉,终于翻脸争夺‘孤山’之时,本殿即已隐隐觉得他二人未尽其力,老是推
拖延应办之事,在与大鹰教的前后十一次拚杀中,更是未出所学,敷衍稀松,处处表现颓散,而天隼环屠生与狼山派‘狼山三凶’老二‘紫耳’戴瑛
情莫逆,他们沆瀣一气结成一-并非意外,这些,都由本殿或银河堂金堂主一再监视侦知,且于留仲外出之际在他房中搜出未焚信函两封,足可证明,凌玄却与匕首会大当家‘鱼肠残魂’杨求利素有来往,他二人轮
掩饰,分别潜出,一殿双堂所属明暗所见,已不下十余次,再剥茧
丝,层层推断,内
所指已无庸置疑!”
寒山重长长吁了口气,沉重的道:“大鹰教等许他们何益何利,值得他二人敢冒此大不讳?”
禹宗奇冷笑一声,冷厉的道:“他二人尚不知在金
阁中本殿早已暗中吩咐过他左右所属,每
将他二人一行一动详细秘报,并故遣金
阁他二人之下第一好手‘腾蛇指
’夏厚轩加意亲近,伪做承仰,以便探取消息,再则金
阁二人所居之室,亦经筑复壁气孔,每
十二时辰,不分昼夜,都有本殿亲信隐伏探听一切,而由这些举止之据,迹像结果综汇证实,与敌私通,吃里扒外,卖友求利的不仁不义不忠不信之徒,就是他们两人!大鹰教已暗许他二人,于事成之后,浩穆院
他二人掌管,两湖利益一归狼山派,另一仍然归属他二人,一川地界则
由匕首会等帮派,并在以后时
中全力支撑他们所作所为,大利所在,这两人岂不心动?”
寒山重忽然嗤嗤一笑,道:“那么,大鹰教便什么都不要吗?”
禹宗奇重重的哼了一声,愤怒的道:“大鹰教最是刁滑
狡,他们岂会如此仁义道德?大鹰教只要孤山属他便是,但是,留仲、凌玄与匕首会的杨求利,狼山派的掌门‘斑玉剑’孙明等人,虽然也都不是易与之辈,但比起大鹰教主‘圣鹰’田万仞来,却是有所不如,他们异
若果真能得其所愿,则还不是全在大鹰教控制之下予取予求?况且大鹰教的势力较之他们又雄厚得多…”
寒山重撇撇嘴
,嘲
的道:“留仲也是利
熏心,他们难道忘了孤山除了矿产白银之外,更埋藏着一批远古遗品的奇珍异宝三十大箱?这些财富,恐怕他们已顾不得了,大鹰教的算盘倒是打得
巧,吃不了亏。”
说到这里,寒山重又背负着手,蹀踱了几步,严肃的道:“禹殿主,两湖一川有他们的内应吗?我是说,原在我们控制下的其它各帮、各派。”
禹宗奇含有几分忧虑的道:“据派驻各地弟兄密报,白马山的白马帮,都庞岭的李家寨,四十八溪的钱老大,长湖的万筏帮,都已呈显不稳状态,这些帮派战云密布,一片紧张,且往来频繁,对院中派遣在他们那里的弟兄已明暗加以监视…”
寒山重仰首望着屋顶,默默陷入沉思之中“承天
刀”禹宗奇明白寒山重的习惯,他知道,自己这位年轻的院主,只要凝神不响,就是在运用着他那机
而超凡的思想了,而往往,他所想出来的策略,又是那么令人惊异与赞佩,寒山重的智慧,一直被江湖上誉为有神鬼之能…禹宗奇缓缓退到梦忆柔身边,梦忆柔怔怔的凝注着寒山重,那双美丽而水波盈盈的眸子里,在闪放着一片澄澈而晶莹的光彩,这片光彩,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看了令人着
的韵味。
禹宗奇朝梦忆柔和霭的一笑,梦忆柔眨眨眼,低细的道:“禹…禹殿主,山重目前的情势很恶劣吗?”
禹宗奇在一旁的锦垫上坐下,轻轻的道:“应该说,我们浩穆院目前的情势很恶劣,内忧,又加上了外患。”
梦忆柔想了一下,怯怯的道:“我想…禹殿主,我想是否可以请我舅父来帮助你们一臂之力?”
“你的舅父?”禹宗奇
惑的说了一句,又恍然大悟道:“是了,院主已经在谕示中告诉了本殿他这半年来大略的情形,姑娘,五台派的于执法于罕大约便是令舅父了?”
梦忆柔静雅的点点头,禹宗奇含有深意的一笑道:“姑娘,浩穆院有难,一直都是浩穆院自己解决,从来不假手于外人,我们能在惊涛骇
的江湖风险中,以血
生命立起浩穆院赫赫的声威,我们就可以永远保持它屹立不倒,姑娘,你的盛意,本殿只好代表浩穆院心领了。”
梦忆柔嘴
嚅动着,她尚未启齿,禹宗奇又低低的道:“姑娘,非是本殿不通情理,姑娘应该知道院主习
,他个人尚且不愿受人点恩滴惠,他怎愿他的部属受人恩惠?”
轻轻的,梦忆柔叹息了一声,而就在这一声轻轻叹息里,寒山重已蓦然双手一拍,大步行了过来。
禹宗奇一笑站起,希冀的道:“院主可曾思得万全之策?”
寒山重嗤嗤一笑,道:“风有暖寒,月有盈缺,大自然都难有万全之力,何况人力耶!我先问你,你可会有了应敌之计?”
禹宗奇颔首道:“早已布署妥当,只是恐有破绽及不周之处。”
轻轻一摇左腕的魂铃,寒山重深沉的道:“来,坐下,咱们好好商议一番,这将是一场艰苦而火辣的血战,现在,禹殿主,你的布署策略写在何处?”
禹宗奇呵呵一笑,指指脑袋,与寒山重相对坐下,一侧,梦忆柔已温驯的依到旁边,寒山重向自己这衷心热爱的人儿深深一笑,低沉的与禹宗奇商谈起来,低低的,细细的,冗长不断的语声时徐时缓,而在没有好久,很多人将会在这些字眼的跳动里生存,或者,死亡!
午夜三鼓。
浩穆院
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明卡暗桩,处处布伏,一条条蒙古种的大虎犬,在一个个彪形大汉的牵领下东巡西走,梆子声,喝问声彼此起落,充
了一片战云沉翳的紧张气氛。
后面,梦桥左近,更是守卫严密,一盏盏的强力琉璃灯,照耀得一片光明,宛如白昼,甚至连只飞鸟的扑腾也逃不过那一双双尖利的戒备者眼睛,太真宫周围,身披虎皮披风的黑衣大汉,几乎是一步一个双哨双岗,寒瑟的刀光剑刃,闪吐着冷森的光芒,阴冷而慑人。
太真宫悟斋之内,寒山重正在滔滔而言,在那间阔大而雅致的书房里,摆
了一圈二十多把锦垫太师椅,浩穆院的殿、堂、阁各首要以及分掌着重责的豪士们,都凝神倾听着寒山重的言谕,个个表情严肃沉穆,寒山重的后面,司马长雄与另一个面孔黝黑,?髯如戟,双目半闭的
犷大汉分侧而立,这位生像悍野的?髯大汉,正是寒山重的左卫士…“金刀呼
”迟元!
更鼓再响了,秋风栗人,悟斋的沉重桃花心木门缓缓启开,浩穆院的各位首要,鱼贯向寒山重行礼退出,寒山重亲自将各人送出太真宫银门之外,始独自行向宫后。
天空中没有月亮,乌云浓重,被夜风吃得翻滚游
,令人看了,兴起一阵深沉的孤独而苍凉的感觉。
有一株高大的桂花树生在一个小巧的亭台之旁,亭台下的小湖湖水已涸,只留下残梗数只,落叶一片,桂花树在瑟人的夜风里摇晃,枝叶哗哗作响,但是,却有一阵阵浓馥的芬芳,在孤独与苍凉中飘
着。
寒山重负着手仰望夜空,他黑色的宽大长衫在风里飘拂,像是他要随着这风而去,有一种
尘的,清逸而高远的韵致。
他的眸子澄澈得有如水晶中的两颗黑玉,那双斜飞入鬓的剑眉轻皱,上挑的眼角彷佛在嘲
着什么,抿着嘴
,那一股傲然不屈的气质,令人心折的在无形中散发着,他在想着一些事情,大的、小的、远的,以及现在的。
很久了,夜深
重,寒气瑟人,悄悄的一条人影向他移了过来。
寒山重沉默的凝视着夜空,缓缓的,他低悄的道:“忆柔,为什么还不去睡呢?”
是的,这悄然移近的黑影,果然正是梦忆柔,她在寒冷的空气里颤抖了一下,又深深的
了一口那冰凉而又泌心的芬芳。
寒山重转过身来,掀开衣衫,将梦忆柔那单薄而滑腻的身躯里在其中,温柔的搂到怀里:“柔,看你穿得这么少,当心着了凉…”
梦忆柔用面颊轻轻摩挲着寒山重那宽阔而结实的
膛,她感到一股出奇的温暖,一股出奇的倦慵与安全,有着极重的伤感,她幽幽的道:“山重…你太辛苦了…整
只见你眉宇深锁…你又叫我怎能安心?山重,告诉我,如果他们真来,你一定会打赢吗?”
寒山重低下头来吻着她的鬓角,轻轻嗅着:“可以战胜他们,或者,要辛苦一点。”
梦忆柔怯怯的用嘴
着寒山重的下颔,那里,有短短的胡髭,刺得她嘴
有点疼,但是,疼得舒适。
寒山重轻喟的道:“对这种整
耽待在血腥杀伐中的生活,我实在已有些厌倦了,人们为什么都愿意在刀刃之下展现自己的企图与野心?为什么他们就不去想想,如若刀刃的硬度超过他们的颈项,一切就会完全化为泡影?纵然这也是很英雄式的…”
梦忆柔带着几分惊异的仰望着寒山重的面孔,是的,这几句话,由别人口中说出来没有什么,可是由寒山重嘴里吐出,其意义却是值得回味的,任何人都不会忘记,寒山重的事业乃是关连在刀山剑林之中。
沉默了片刻,寒山重更搂紧了梦忆柔一点,他可以觉出她跳跃迅速的心弦,那凝脂肌肤的滑腻,那一股强烈的清幽的处子芬芳,这一切,都已属于他,寒山重有点莫名的忧虑,他低低的道:“柔…我想,我该永远不会失去你…”梦忆柔惶急的贴近了他,怯怯的道:“为什么忽然说这些话?山重,为什么?你还要如何才能证明我对你的心?山重,假如你愿意…你现在就可取去我的一切,纵使你
后不再要我,我也心甘情…”
寒山重轻轻吻着她,深挚的道:“这样对你,柔,这是罪过,也是摧残,你是那么完美无疵,以天下最圣洁的白玉,你是那么柔
、纯挚,与仁慈,柔,老实告诉你,我实爱你爱得发狂,爱得心疼,恨不得我们原是一个躯体,一个魂魄…”
梦忆柔的目眶有些润
,她微微哽咽着:“这些话…山重,原是我要你说的,我多么怀念母亲与舅父,多么不愿在你们商谈大事的时候待在房中,但是,我没有办法离开你,我眼睛不能片刻失去你的影子,不论你在微笑,在冷漠,在愤怒,或在凶厉,对我都是那么强烈与吸引,纵使在梦中,而梦中也有你…我…我…”
她激动的哭泣起来,紧紧拥着寒山重,就好象她稍一松手,寒山重就会乘风而去一般,她眼前的娇美与柔媚,就似一个天真未泯的小女孩,一个在母亲怀中毫无保留,倾诉着一切的小女孩。
夜风,吹拂得更加削厉了,啸啸有声,风里,像在撒着一把把的冰碴子,冷得刺骨,梦忆柔纤弱的身躯,耐不住寒冷,在轻轻的抖索着,寒山重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静静的道:“虽然很冷,但夜
气氛优美,我实不愿促你进去,可是,你身体不好,咱们还是回屋去吧。”
梦忆柔温驯的点点头,依里在寒山重怀中,缓缓向室里走去,走了两步,她有些担心的道:“山重…对付那些恶人,你都准备好了吗?我老是放心不下…”
寒山重严肃的道:“忆柔,敌人来势汹汹,实力极强,但是,你不要忘记,他们的对手乃是‘闪星魂铃’寒山重,两湖一川武林魁首,浩穆院的一只鼎!”
梦忆柔低低的接了一句:“也是梦忆柔的郎君…”
寒山重全身一震,热血沸腾,他一把将梦忆柔抱了起来,疯狂的吻着那片冰凉而
润的柔
,呢喃道:“我要定你了,任谁也不能从我手中夺去你,天也不能,地也不能,人更不能!”
梦忆柔伸出她白
而柔软的双臂,不顾一切的紧紧搂着寒山重的颈项,用力将自己的双
上,
上。
一个镂着银花的细巧侧门轻轻启开,司马长雄刚
出来寻找他的主人,寒山重已抱着梦忆柔行了进来,司马长雄一瞥之下,赶忙垂目肃手静立一旁,寒山重经过他的身边,微微一笑道:“夜已深沉,长雄,你去休息吧!”
司马长雄躬身道:“院主连
辛劳,亦请早些安寝。”
寒山重点点头,转过一道小小回廊,沿着一道大理石所筑的阶梯登楼,踏着柔软绵厚的虎皮毡毯,阶梯之上两名金环韦陀,齐齐躬身行礼,眼珠子却似木塑一般注视地面,动也不动一下。
楼上,又是一条华贵的长廊,在长廊尽头两扇冰花格子门前,已有四名清秀的髻龄使女也缓缓跪下相
,寒山重放下怀中的人儿,悄悄的道:“去休息吧,柔。”
梦忆柔依依不舍的问他:“山重,你居住的地方,隔着这里有多远?”
寒山重一笑道:“我今夜宿在悟斋,你住的地方,原来就是我的寝居。”
长长的“啊”了一声,梦忆柔感动的微张着小嘴,寒山重闪电般的吻了她一下,翩然下楼而去。
于是,夜深了,于是…
更漏再响,黎明,将要来临。
七天,很快的过去了,这七天之中,骑田岭浩穆院情势紧张,戒备森严,一片“山雨
来风
楼”的气氛,但是,情况却十分宁静,没有意外发生,浩穆院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场震天动地的血战来临前的静寂,静寂得令人心头惴惴而翳闷。
又是夜晚,第八天的夜晚,今夜,不像前几天空中有着星光及半弦月,今夜的天空是一片黑暗,像浓浓的墨汁泼在苍穹,像乌灰的黑布蒙在大地,视线十分不佳,但是,这却是一个夜袭者有利的天气。
寒山重登临太真宫的顶端,那里是一个精致而瑰丽的楼台,站在上面,可以俯视整个浩穆院,并可遥遥仰望骑田岭的点点灯光。
这时,他倚在一座青铜铸造的庞大“祈天鼎”之旁,仍然是一身黑色的长衫,司马长雄与迟元则默立左右,神色凝重而穆肃。
浩穆院中一片黑暗,没有一丁点灯光,但是,假如你看得仔细,可以发觉在各个角落暗影之处,都有幢幢人影来往,偶尔闪出一片寒光冷芒。
空气里有着隐隐的血腥,隐隐的残酷,隐隐的凶戾,自然,缺不了沉闷与焦急。
寒山重凝注周遭良久,缓缓的道:“今夜夜
晦暗,这是利于攻击的最佳时间,假如他们不晓得利用,就未免太傻了,真的太傻了。”
司马长雄脸上毫无表情的道:“假如他们选定今夜,也就更傻了。”
寒山重撇撇嘴
,笑了笑“金刀呼
”迟元已声如金铁铿锵的道:“院主,有这么多天的时间,我们不是应该可以先行血洗大鹰教的老窝‘神风崖’了。”
寒山重清脆的一笑,道:“重敌环伺,人暗我明,不易远兵攻坚,更不能内防空虚,以逸待劳,才是兵家上策,这个道理,迟元,用在对方身上也是相同。”
“那么…”迟元怔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悟的开口想问。
寒山重摇摇头,沉声道:“心照不宣。”
迟元兴奋的
了一口唾涎,没有再说话,而在这时,浩穆院之外,一条彩
缤纷的火箭,已似一蓬正月的烟火,索溜溜的在夜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孤光。
“来了!”司马长雄仍然冷沉如昔的道。
迟元狠狠的低吼:“那是大鹰教的火箭信号!”
寒山重平静的凝视着在夜空中逐渐消散的余火残焰,淡淡的道:“终于来了,这些狼豺虎豹!”
迟元扣紧了虎皮披风的铜?,咬牙切齿的道:“院主,咱们这就下去祭刀吧?”
寒山重凝视着全院,那里,仍是黝黑一片,没有动静,但是,恐怕不会有太久,就要变成一片血海屠场了。
又是一条血红的花旗火箭掠空而过,落在浩穆院的前院广场中,而在此刻,浩穆院金光闪耀的大威门,已缓缓启开,门里门外,同时亮起百余盏巨大的琉璃灯,一片银白色的光芒,照映得大威门左右二十丈方圆恍如白昼,但是,却看不见一个人影,整个广阔的浩穆院,依然是黑暗一片,只有大威门附近光亮得夺目耀眼。
司马长雄冷峻的道:“我们的‘收魂’
宾礼该开始了。”
他的话声尚未全落,大威门外,已可望见数十条隐约黑影,极其谨慎的向大门
近,于是…
依旧是无声无息,大威门宽厚的门楣之下,一方巨大沉重的白色匾额,慢慢由门楣的夹层降下,上面四个气魄雄伟的大字“大威震天”似四个顶天立地的巨人,默默的注视着门外闪缩的人影。
时间彷佛停顿了一下,大威门外的夜袭着,似乎都已被眼前这浩烈而威严的气氛所震慑住了,但是,极快中,一个暴雷似的叱声已清楚传来:“冲进去!”
这叱声一出,门外的数十条人影已齐齐-吼,似奔雷怒马般冲入大威门之内,而在这些人身后,又有一百多名
赤上身,清一
手握鬼头刀的壮汉,紧跟着蜂涌而进,他们的红色灯笼长
,在耀亮的琉璃灯光下,鲜
得像血一般刺眼。
于是,就在这批一百五十多人方才踏入大威门之内的-那,身后那两扇沉重愈恒的金黄
巨门,已带着呼呼劲风,强猛无比的突然闭拢,闭门时的巨大金属震响声,宛如一万个焦雷同时暴响,震得每一个人耳鸣心
。
就在大威门关闭的同一时间,黑暗的广场里,已彷佛来自九幽地狱,一阵惊心动魄的皮鼓声,带着令人寒栗的沉闷,那么悠扬顿挫的响了起来。
鼓声第一下响起,在黝黯的四周,已如飞蝗暴雨般猝然
出一大片利箭,蓝汪汪的箭矢在琉璃灯光下,像一点点碧绿闪动的蛇目,不错,这是自“连云强弩”中
出的淬毒没羽箭。
惨厉的狂吼随着毒矢的飞舞连串响起,赤身提刀的红
大汉,瞬息间倒下去了二十多人,-刃在地下翻滚撕抓,其状凄怖之极!
领先的四十多个汉子,睹状之下吼叱连连,纷纷向毒矢
来之处扑去,明亮的灯光下,在他们转身分扑的-那,可以看出每个人紧身衣的领襟上都用金色丝线
叉绣缕着两柄尖锐的匕首!
楼台上的寒山重,一切情形都尽入眼底,他抿
冷笑:“是匕首会打前锋攻正门。”
司马长雄与迟元尚未及回答,前院广场金周又是一片机刮暴响,清脆得传出老远,淬毒箭矢再度纷飞直
,又是十五六个赤身大汉栽倒尘埃,连为首的四十多名汉子也被
倒了六七个之多!
忽然…
匕首会为首的猝袭者中,一个体魄修伟的大汉倏而跃升空中几近六丈,只见他猛一挥手,一片火光已自他手中“呼唔”的
出,远远望去,像是这人的手掌在
火焰一样。
这溜火光如长龙般
出十余丈之遥,在火光的照耀下,十几名虎皮披风的浩穆勇士已被现出,他们的身影才只暴
,数十柄银蛇也似的锋利匕首,已在尖锐的呼啸声中蜂涌
去,这十几名浩穆勇士,竟无一幸免的完全被匕首
身上!
那高大的匕首会领头之人,狂笑连连,双手抡挥,而一溜溜的火光,便在他双手舞动下四面飞泻,浩穆院埋伏在周遭的强弩手,在这时已掩护不住身形,在一片急剧的鼓声中,他们已齐齐
身跃出,强弩平举“夺”“夺”之声不断不息,在一溜溜的火蛇迸闪下毫不躲避的朝着敌人狂
。
“宰尽这些浩穆院的恶徒!”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自空中,匕首会的人马个个如疯虎般冲去,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匕首在黑暗中猝闪,箭矢在空气中呼啸,尸首横竖直躺,热血迸溅!
鼓声忽然停止,浩穆院的强弩手急速退后,夜
中,百余名浩穆的豪士已自斜刺里冲到,兵刃的寒光闪眨如电,-喊着与冲来的匕首会人马战做一团!
寒山重默默站在楼台之上,面孔没有丝毫表情,前院广场中的惨厉搏杀,就好似与他没有任何关联一样。
司马长雄在旁边看得
眼血红,他狠狠的道:“假如长雄猜得不错,院主,那双手
火的大个头,可能就是匕首会的二当家‘火龙’钱琛”
寒山重缓缓点头,当他的目光再度瞥视左右之际,浩穆院的四周已突然全部响起皮鼓之声,有缓有急,但却是一样震人心弦。
他回过头,平静的道:“血战正已展开,长雄,拿过我的兵刃。”
司马长雄兴奋的将早已置于一旁的紫红色皮盾双手递
主人,再从一个皮套中
出寒山重的战斧,这柄杀人的利器晶莹闪耀,寒气森森,连斧缘的花纹也是那么明亮,显然已是经过了一番仔细的擦拭了。
寒山重点点头,道:“血腥之味将会太浓,但容我们忍耐。”
他不待二人回答,已断喝一声:“走!”
削瘦的身形如被一股有力的弹簧猛而弹起,他笔直拔空七丈,一个大斜身,已自楼台上空如一颗陨石般
下!
司马长雄回头向暗影中低声道:“固光,你率十韦陀护宫,不得擅离。”
“离”字出口,他已和迟元越栏飘入黑暗之中,一个金环黑衣大汉自暗影中闪出,小心翼翼地伏到“祈天鼎”之旁。
像是一阵旋风,寒山重眼看着地面向自己迅速
近,他双臂一舒,腕上的银铃儿一响,平平贴着地面再度飞起,斜斜扑到一株枫树之上。
他静静的听着,是的,他猜得对,血战已经启幕,隐约的叱喝声,叫骂声,兵刃撞击声,自四面八方传来,但是,很远,显然都还在梦桥之外。
丈许之外的树梢子一阵轻响,寒山重已沉声道:“长雄,你与迟元跟着我提气自枫林之梢飞出去。”
司马长雄的声音远远答应,寒山重已领先飞起,提着一口至
至纯的元
真力,有如一头掠波的海燕,在其红如火的枫林梢上闪掠而过,瞬息之间已越出林边的溪
,而在梦桥之前不远的大麻石道路上,在花棚亭榭边,已可以看到有幢幢人影在往返厮杀,刀光剑影,恍舞得似电芒辉闪。
寒山重又猛一提气,倏起倏落之间,
出二十余丈之遥,他目光一瞥,已看见十数名披着羽
坎肩的青衣大汉,正在围着五名浩穆院壮士格斗,于是,几乎在人们的
眼尚未及看清一切之前,戟斧的锋刃已自七名披着羽
坎肩的大汉颈项而过,七颗头颅尚没落地,另外六名已狂号着纷纷被他的紫红皮盾兜飞两丈之外。
前面…
一个瘦小的中年人,正疯狂的挥舞着一双镔铁拐,与一个同样瘦小的青衣人杀在一起,那青衣人手中一对亮灿灿的尖齿圈刃金环,飞转如风,上击下拦,左劈右架,功力
纯老练,一看即知不是等闲之辈。
在他们侧方,三个披着虎皮披风,执着一式武器…“虎头厚背刀”的骠悍大汉,在和两个白带束发,面如死灰的枯瘦老人拚得难分难解,而这两个枯瘦老人,却是赤手空拳!
寒山重知道梦桥之前的一段,乃是由“长风阁”所属负责守卫,而眼前冲入之敌,又竟全是大鹰教的角色,是今夜血战的主敌!
他吃了一惊,头也不回的叱道:“长雄,你杀与“无回拐”张子诚较手的大鹰教鼠辈,迟元,你宰掉这两个与长风三霸厮杀的老不死!”
他的语声尚在空气中迸跳“黑云”司马长雄已暴飞而起,含着无比凌厉的威力,猛扑那手执金环的大鹰教徒!司马长雄的双掌,已在这-那间完全变了紫乌之
!
有着一双镔铁拐的中年人
身闪退,边叫道:“右卫留意,这小子是大鹰教‘九隼环’老七‘飞隼环’钟茅。”
司马长雄闪电般让过敌人飞劈而来的十七环,抖掌推去,一片浑厚却又削厉如刃的黑风浓雾卷到,他已冷冷一哼道:“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金刀呼
”迟元一双凌厉的眸子怒瞪,?髯倒竖,
脸的肌
紧绷,面孔上的纹路,
错成一幅代表着强烈残酷的图案,手中一柄沉厚宽阔的紫金马刀,像冷电在闪耀,带起凛烈的锐风,同时砍向那两个枯瘦老者!
寒山重这时已到了七丈之外,就只这七丈左右的距离,已被他沿路斩死了二十余名大鹰教教徒,五脏六腑,浆血残肢,-洒得斑斑点点,到处都是。
人影在往来飞掠游斗,叫喊怒喝之声与惨?悲吼混成一片,这些,寒山重都视若无睹,在他翻过一个小小亭台之后,已发现了长风阁主“生死报”姜凉,正在闪晃如飞鸿纵横的力敌着五名手执一式武器…尖齿圈刃金环的行客,这五个人个个一脸凶戾,神色深沉冷酷,又是同样的披着鹰羽坎肩!
在“生死报”姜凉的两侧,他所属的“黄山双猿”““蛟鲨毒刃””“金溜锤”等四人,率领着二十余名长风阁弟子,在与人数众多的五十余名大鹰教教徒狠拚,大鹰教方面,为首者,乃是他们鼎鼎大名的“红鹰七子”…七个三旬左右,红衣红羽的冷沉煞手!
寒山重只要一眼即可看出,那五名围斗姜凉的敌人,不折不扣是大鹰教叱咤一时的“九隼环”中的五人!
现在“生死报”姜凉显然已落在下风,他的功力深湛狠辣,无与伦比,可是,对方五隼环也全是硬当当的硬把子,姜凉若以一敌二,或者以一敌三,尚可占着上风,但对方五人齐上,他的一只“银佛手”就有点照顾不周了!
寒山重迅速在心头打了个转,身形有如鬼魅般来到姜凉右侧,他冷冷的道:“大鹰教主力已差不多全在于此,姜阁主,把这五个废物
予在下!”
“生死报”姜凉银拂手东划西指,叮当两响中架开攻来的两只金环,身子平贴地面穿出,抖手已劈翻了三名大鹰教徒!
五隼环中一个瘦削的汉子暴叱一声,飞身跟去,一边大叫道:“老八老九做翻这厮乌贼!”
四人闻声之下,有两个中等身材,横眉黑脸的大汉已闪声不响的倏分左右围攻寒山重,另外两人则
身包抄“生死报”姜凉去了。
寒山重心里一笑,他知道对方所称的老八,乃是“九隼环”中排行第八的“绝隼环”焦成与排行第九的“闪隼环”陈希!
夜
极暗,五隼环等并未看清楚这突来之人是谁,重兵骤退,焦成与陈希二人已怒攻而到,锋利的环刃,划破空气,其声如裂帛尖啸!
寒山重嗤嗤一笑,不闪不退,身躯在银铃震响中猝然突进,盾斧齐出,劲力横排中焦成与陈希已惊呼着分跃两边。
这时“绝隼环”焦成左右双环一抖,哗啦啦暴响里悍厉闯进,于是,对方的身形急速一闪,一片凛烈的寒光已有如长河天泻,滔滔劈到,叮铃的魂铃声,在这片浩然光芒中更显得惊心颤魄!
“闪隼环”正待抢身侧袭,那隐隐
神
魂的魂铃声已传入耳中,这时,他才猛然想到了来人是谁!
“老八小心,他是寒山重!”
惊骇的语声在空气里飘游,而焦成已觉得通体寒栗的窒了一窒,寒山重神色有如泥塑木雕“神斧鬼盾绝六斩”中的“鬼手夺魂”与最为凌厉的“神哭鬼号”两招,已在不及人们呼吸的千分之一时间内骤而展出…
紫红色的皮盾盘旋如九天之上坠落的陨星,狂风横扫直旋,戟斧幻成白练
芒,似凝聚霜莹,空气中蓦而响起一片撕裂人们耳膜的强厉怪啸,大气排挤,暗
涌回,声威惊鬼泣神!
一声凄怖的惨号,紧跟着“蓬”的一声巨震“闪隼环”陈希兵刃
手,倒摔在寻丈之外的一座花架之上,而与他的身躯同时飞出的,尚有“绝隼环”焦成那裂嘴突目的上半截身子!
时间是如此的快速,几乎没有一点时间给人思维,寒山重已如一个凶残的厉鬼,毫不容情的电跃跟进,不管在花架上挣扎的“闪隼环”陈希-手投来的一双金环,皮盾一旋倏推之下,锋利的斧刃,已将连一声惨号尚未及发出的“闪隼环”陈希活生生的劈成了两半!
于是…
当陈希的脑浆血水还没有溅出,他已拔出戟斧,反扑向红鹰七子的头顶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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