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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半途杀出程咬金
  对于故意期期艾而又吐吐,白凤气得怒吼道:

 “阮莫叹,你在拖延时辰,目的何在?”

 阮莫叹这才缓缓道:

 “事情是这样的,当年包老夫人弃我师父而去,临走害得家师辗转病苦两月而亡,罪也受了,命也完了,可谓受尽折磨而死,有道是祸不延子孙,我大师伯闻得包夫人知道当年同家师一起的那个女人,而且又知道家师已有了个儿子与一个不足两月大的女孩,他老人家基于-片情谊,很想找到那个女人,别的不提,总得把孩子认过来,也算对得起家师在天之灵,所以嘛…”

 包大景冷笑道:

 “所以夏楚松十分热衷于那女人的下落?”

 阮莫叹笑笑,道:

 “不错!”

 白凤喝道:

 “一个早已被我挖去双目的女人,不知早死多少年了,你们还找她做甚?省省吧!”

 阮莫叹苦哈哈的道:

 “双目已瞎,但人不一定会死,包老大夫人,你就大方一些说出那女人住的地方,我这里感激不尽!”

 白凤尖声大笑,双目见泪的直往鼻上伤口,道:

 “阮莫叹,你个王八蛋,你已伤得我老婆子如此之惨,我虽不能手刃于你,至少也要你们痛苦一生的为你那孽师与他的两个孩子背上不义罪名,你想我会对你道出那女人的地方吗,我说儿,你省省吧!”

 阮莫叹忙低声下气,一副乞怜的道:

 “老太太,你积德行好,阮莫叹给你老作揖了!”边双手抱拳,弯施礼,一副乞怜样子!

 冷笑,包大景道:

 “阮莫叹,事过二十多年,你就算知道地方,怕也找不到那母子三人了,又何苦在此罗嗦?”

 阮莫叹道:

 “大师伯的义气,大伯母的怀旧,这是老人家今生在世的唯一心愿,如果我这做小辈的连老人的这么一点心愿也难了,阮莫叹终生难安呀!包老爷子!”

 白凤已厉喝道:

 “老娘便是要那夏楚松与丁玲玲二人痛苦一生,含恨而终,方消我心头之恨!”

 阮莫叹面色一紧,冷冷的一咬牙,道:

 “好,他娘的老皮,说好的不听,老子便来硬的,你们如果真能承受老子手段,算你们高招,阮莫叹认了!”

 一天的金星泛滥,阮莫叹的“索命笔”再次拔在手中,他已缓步先往包大景走去…

 一怔“巧诸葛”包大景低吼道:

 “阮莫叹,你想干什么?”

 冷笑,嘿嘿的笑,阮莫叹道:

 “干什么?老子给你二人制造痛苦!”

 阮莫叹一把揪住包大景衣领,咬牙“咯崩”响的“索命笔”又在右掌上劲旋起来…

 包大景左手尚拉着白凤一手,他神情惊怒的道:

 “阮莫叹,老子已不能站起来了,难道你…”阮莫叹面色变得十分可怕的道:

 “的,老子先挖出你一双眼珠子,然后再摘下白凤的一对,四个眼珠子拿回去下酒吃,也叫你二位继续的痛苦下去,直到你们死绝为止!”

 地上,白凤已凄厉的叫骂,道:

 “阮莫叹,你这个杀千刀的刽子手黑心肝,你真要下此毒手杀害一对老年人?”

 阮莫叹冷笑道:

 “我,你当年都能狠心的害死家师,又把他的女人双目挖去,如今老子再挖出你二人眼珠子,那不正应了天理循环报应的老古话吗?”

 “嗖”的-‘声“索命笔”已在包松面上半寸之地闪过,吓得包松忙往后偏头方已叫道:”阮莫叹,你等等!”

 阮莫叹沉声道:

 “等你老爹那条腿,老子早等得不耐烦了!”

 包松低头对白凤道:

 “阿凤,我们就说给他知道吧!”

 白凤急道:

 “可是…”

 阮莫叹已怒吼道:

 “说是不说?”

 包松急道:

 “阿凤,便说给他听也没关系,也许那瞎女人早死了也不定!”

 白凤沉,口中喃喃的紧接着,他嗯了一声,道:

 “阮莫叹,我只对你说一遍,此女人有个弟弟叫李彪,女人叫李素贞,那李彪闻听人说是个大盗,这件事也是我们在固悬时候听得的,李素贞失去双目那年,他那个弟弟还替人放牛,平时也上山打猎,如果你想找他们,那就去问固县衙门的卓捕头去!”

 阮莫叹怔怔的,道:

 “就只这些?”

 白凤道:

 “算是言无不尽了!王八蛋,你去找他们吧!”

 抬头,阮莫叹见自己这边的人全集中在远处,两乘兜轿与几匹马上尽是人在上面,四个伤的捆在马背上,光景就等他走了!

 哈哈-笑,阮莫叹高声道:

 “沙少庄主?得马上为你的岳父母疗治伤势了!”

 活声来自半空中,阮莫叹怒翻空心跟斗十七个,落地之后,人已在五十丈外了!

 那面,宛如一阵黑风席卷大地,只见两乘兜轿与几匹马在十几个人的簇拥之下,转眼走得无影无踪!

 秋风萧瑟,黄叶飘零。

 飘零带着孤独,孤独中有着萧瑟,尤其是橙黄秋浓的晚秋,特别会给人带来伤感一一无限的伤感!

 一条迤逦往南的土路,便在这片荒落寂寥的山野中弯曲伸展,路的一端看不见路的另一端,其间总会有转折的角度挡住人们的视线,也总会有纵横的岗岭或林木蔽掩住道路的前端及尾后。

 落叶哗啦啦滚向一个方向,而尘沙随之打旋,现在,枯黄的叶子飘过这些路上人的头顶,灰土也随时扶过他们那种黄褐色的面庞!

 路上的人物共六个,五人骑马,一个人走路。

 那个走路的人,要光是轻轻松松的用两条腿走路倒也罢了,而是,不但用两条腿撑着身体的重量,且还负荷着体重以外的一些零碎——钉着铜角的大号木枷,中间连以铁链的巨型脚镣,另在脖子上缀着一皮套索,皮索的另一端,就握在前面的一位骑士的手腕上。

 这位全身披挂得如此齐全的仁兄,却生得非常魁梧,不,不仅是魁梧,简直就是异于常人的高大一一他的膛宽阔厚实,双肩浑圆,壮结的四肢,宛如舂杵,裹在衣中的部份肌突起如栗,澎涨得似随时皆可进弹跳出,在衣外的部份则是茸茸,浓密丛生,衬上此人蓬松如刺的发,一张宽偏又累累横闪的锅底脸,再加上双目圆大泛红,看上去实在吓人,半夜若是猛古丁照面就不当他是黑猩猩,准也会以为是哪座庙里走出来闲晃的七爷八爷!

 五个骑马人中,两位银衣白袍,面透着悍之的朋友在前面开道,一个黄瘦清癯的中年人物策马在右,一位矮胖如缸,面似血的人物靠在左边,殿后的,也是唯一醒目的人物,赫然正是固县衙门的卓捕头!

 但见这个阵势,便能以看出马上的五位对这位双腿走路的大汉相当戒惧,他们采取的行进方式,完全俱备包围拦截相互支援的应变功效,要不是枷镣在身的汉子有着特别的危险,在以五对一的优势比例下,他们又何需如此慎重将事?

 那大汉虽只一件破短衫,一条蓝宽旧,在重枷沉镣的拘束下,却仍然抬头,迈步如飞,面孔泛起的是毫不在乎,时而一声嘿嘿笑,笑得人心发慌,头皮泛炸!

 风吹得寒峭,业已有点砭骨的凛冽,荒野僻静,除了他们这一些人,连个鬼影子也看不见,虽说头藏在云里面,天光除了阴暗与晦涩外,距傍晚还早呢!

 前面的两个银袍人中,面皮泛白的一个忽然回首朝着右后侧马上的中年道:

 “七师,我们是出了这段打尖,还是就近找处合适地方落脚?”

 抬头望望天,被称七师的中年人稳沉的道:

 “时间还早,能赶路尽量赶,我们这是帮着你卓师哥办案,早一天赶到固县便差了事。”

 矮胖如缸的那一个,伸了个,道:

 “一阵子就是两个时辰折腾,不但股酸麻,两边骨也是火辣辣的,我说七哥,快找地方歇歇腿才是正经!”

 中年人面无表情的道:

 “长青的意思呢?”

 长青自然是卓长青,固县的卓捕头了!

 乾拉拉的一笑,卓长青道:

 “还是七师做主,我没意见!”

 点点头,中年人道:

 “那就忍着点,宝善,咱们这一趟也算吃尽苦头,耗尽力气,总算没白搭,熬过这些天在大山里捕人,所剩路程也不过两了,再咬咬牙吧!”

 矮胖子讪讪的道:

 “七哥说的是,嘛,怎会不住的?”

 边低头狠毒的瞪了中间走路的大汉一眼!

 宛如狼嗥般的声狂笑出自走路大汉的血盆大嘴里,他哑的道:

 “王八,你不用使眼瞪我,全实善,你这头猪,只要我有一点机会,我会挖出你眼珠子,再活活掐死你!”

 暴喝如雷,驱马贴近,抖手便是一阵鞭子,全宝善骂道:

 “老子叫你当顿点心吃!”

 巨汉双目圆睁,赤光漓漓中猛抬双手木枷,恶鬼般长嗥着撞上全实善座骑!

 前行的银袍骑士反应快速无比,断叱半声,马首猝旋,在腕上的牛皮套索奋力抖带,几乎同一时间,卓长青离鞍腾扑,双脚暴蹴!

 巨汉横身起步,脖子上的套索已扯得他打了个踉跄,身子正直,卓长青的双脚已踢得他在地上连翻两滚!

 全宝善坐骑受惊,人立而起,几乎把他掀落马下!

 中年人望着全宝善,冷冷的道:

 “宝善,你可要清楚,这畜牲背着几桩大案,那一桩也由衙门去处理,我们可不着兴在犯人身上动手脚,惹事端!”

 呐呐的,全宝善道:

 “七哥,我只是一时忍不住,这畜牲实在叫人生气!”

 中年人对地上大汉道:

 “李彪,你知道我们不能杀你,但你若过份嚣张,我们一样可以折腾你,你肚子里的逆气丹不会容许你运功施力,不信你自己琢磨吧!”

 李彪息着,边挣扎的自地上站起来,赤红的双目一厉,狞恶而又狠毒的环视五人,裂帛似的道:

 “人的时运向背谁也说不准,单邦,别以为用诡计玩害了我,便从此太平,一路顺风的送李大爷下黄泉,事情会那么简单?我有信心一定可以活下去,这个信心也是预感,到了那时,姓单的,我会生啖你们!”

 李彪出残暴似野虎架式,他嚎叫,宛如一头茹饮血的野人!

 中年人——单邦冷冷道:

 “天道:循环善恶有报,李彪,像你这种横吃八方,嗜杀掳掠,无所不用其极的冷血人物,还敢再奢谈时运?则天理何在?公理何存?你等着衙门去过堂吧!”

 李彪狂叫道:

 “去你妈的天理,我的所做所为便是天理,你们哪个不服,我便宰哪个,我要杀,杀、杀…”

 全宝善低骂道:

 “疯子,娘的,不就是疯子?”

 单邦冷冷道:

 “李彪,你发吧,尽量的叫,等你发完了再一同跟我们上路!”

 磔磔怪叫,李彪道:

 “你们敢情怕死了吧,下五门的五只狗,你们竟用毒的逆气丹玩我,只要有一丝丝机会,那就看李大爷如何收拾你们吧!”

 单邦沉哼一声,卓长青已生硬的道:

 “七师,几次我没抓住这家伙,还被他打死打伤几个捕快,我清楚这家伙,他是既放肆又张狂不带人味!”边沉声接道:“七师,你看我教训他!”

 单邦一拦,道:

 “李彪丧心病狂,无药可救,不知干下多少令人发指的罪恶,他从未有过悔悟,如果这时对他施以教训,徒增无谓气恼,唯一治他的,就是拉他去衙门了!”

 卓长青忿忿的看了李彪一眼——

 前面银袍人淡淡的道:

 “七师,已经耽搁不少时辰,再不走,怕天黑也出不了这地段!”

 领首的单邦道:

 “走吧,是不能再耽搁了!”

 经过这么一阵折腾,李彪似是精神大振,走得十分有节奏,劲头更大了!

 风吹得好萧煞…

 很快的,他们已转过那个山脚,过此,道路中可平坦多了,感觉里似是令人有着舒畅!

 现在,这些人所向望的,只是那柔和的灯光,热腾腾的酒食,滚烫的浴水,厚软的被褥,这一切便组合成恁般令人响往与渴盼的影象,因此,在不觉中马儿驰行更快,用双腿的李彪便也不得不豁力的跟四条腿畜牲比脚力了!

 道路右面生长着一棵孤零零拔的老榆树,这地方长榆树不稀罕,稀罕的是这时候树下面会蹲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黑衣黑巾黑软靴子,一件黑色罩袍斜搭在肩,他那瘦削的却充生气的面上,在着逗人的笑,宛似他即时接到久年不见的亲人般!

 当然,这人是“索命判”阮莫叹。

 开路的两位银袍骑士,却对这树下的瘦汉不觉一丝亲切感,相反的,各人立刻觉着有般子厉力涌向心头,一种尖锐的敌意,刹时掠过各人面庞!

 后面,卓长青已沉声冷哼,道:

 “是你?”

 呵呵一笑,阮莫叹双手抱拳,道:

 “卓捕头还认识在下呀!”

 冷冷的,卓长青道:

 “姓阮的,我还正要找你呢!”

 “哦”的一声,阮莫叹道:

 “有何事干?”

 卓长青沉声道:

 “快活集牛家菜园杀死杀伤那么多人,财神赌坊也有多人叫你放了血,这事能轻易完事?”

 面色一紧,阮莫叹道:

 “曾闻你卓大人曾在大皇庄庄主成伦面前叩头认老师,这件事该不会有假吧!”

 卓长青怒道:

 “只谈公事,闲话少说!”

 阮莫叹道:

 “敢情你是在替成伦办事了!”

 单邦冷冷道:

 “这是怎么回事?”

 拍拍身上灰,阮莫叹重重的一抱拳,道:

 “久仰银鹰万长豪银鹫万长宾贤昆伸大名,今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万氏兄弟互望一眼,仍未开口,后来,单邦已沉声道:

 “刚才是怎么回事?”

 阮莫叹道:

 “不值一提芝麻小事!”

 卓长青已怒道:

 “杀死杀伤那么多人尚属小事,衙门还要我卓长青干什么?阮莫叹,你太狂妄了!”

 前面两个银袍人物——万氏昆仲再次对望!

 单邦已嘿嘿道:

 “盛传道上出了个狠角色,敢情就是阁下了?”

 阮莫叹道:

 “在下阮莫叹,小名小姓小字号!”

 单邦表情沉重的道:

 “就是你,横吃八方的人物,阮朋友,天暗风寒,尊驾枯守在此,莫非冲着我们而来?”

 一声哈哈,一脸诚挚,阮莫叹道:

 “七爷真高招,一眼便看穿我的心思了,不错,我选时辰又捡地方,在此鹄候各位大驾也有两个时辰了!”

 卓长青怒道:

 “想干什么?劫囚?”

 冷冷的,单邦也道:

 “等我们何事?敢情有所指教了?”

 阮莫叹忙笑道:

 “不敢,乃是有下情相求,还望七爷惠予成全!”

 单邦面孔一寒,道:

 “但请明示,以便斟酌!”

 着双手,阮莫叹艰涩的道:

 “是这样的,七爷五人要押的这个人…唉…这要我怎开口说呢…”

 单邦没有出声,卓长青更是一脸的笑,五个人全看着阮莫叹…

 阮莫叹双目先视地,然后斜目上视的道:

 “七爷,卓捕头,我今拦路挡驾,就是…就是想请七爷与卓捕头大人高抬贵手,把李彪交给我…”

 说着,他仰头看了一眼被围困在中央的大个子一眼!

 但半晌对方没反应,憋不住了,阮莫叹一声乾笑:

 “各位,可有什么高见?商量着来嘛!”

 单邦冷厉的道:

 “阮朋友,我好像听你在说,要我们把李彪交给你?”

 阮莫叹道:

 “我是有这么不情之请的要求各位!”

 卓长青嘿嘿道:

 “交给你之后呢?”

 笑笑,阮莫叹道:

 “我为各位代劳,各位也好放心走路了!”

 单邦沉声道:

 “阮莫叹,姓李的身上没银子,你知不知道?”

 阮莫叹望望李彪,有些恶心!

 李彪厉魔似的也望着阮莫叹——

 马上五人也正全付精神戒备着一-

 阮莫叹道:

 “只进不出的大恶人,我略知此点!”

 单邦面色一紧,道:

 “我可以再告诉你清楚些,李彪是个独脚大盗,是个不明事非的杀人凶犯,他罪恶滔天,劫财之外兼好,而且他从不给予受害者有求生的机会,如果你不信,固县衙门就有他数不完的血案,但凡有一点人而又稍具正义感的人,都不该对他包庇甚或怜悯!”

 乾涩的笑着,阮莫叹道:

 “我也听过说他这些不当行为,只是…”

 冷笑,单邦道:

 “光听说还不算,亲眼见了才会令你永生不忘,阮朋友,我就亲眼见过李彪的恶毒手段,那真叫惨绝人寰!”

 了口唾沫,阮莫叹道:

 “七爷,我的意思是…”

 单邦猛一伸手拦,大声道:

 “阮朋友,再怎么说,李彪的恶行已干怒黑白两道,此獠不除,方圆五百里地就没人能过太平日子!”

 阮莫叹道:

 “既然积案如山,为何今才拿他?”

 一边,卓捕头沉声道:

 “拿姓李的,单凭官府还没有力量,这次也是费了许多手脚,请来几位道上份量极重的当家出面,才将此獠拿住,阮莫叹,你快让道,至于你回大皇庄的事,我就延后再说了!”

 突然,李彪怪叫道:

 “娘贼,要不是你们这些见不得天沟老鼠暗里在李大爷酒中下了那什么鬼‘逆气丹’你们休想动得了老子一灰,我若不中计,你们别说拿我,只怕老子早送你们见阎王了!”

 单邦气的直大气!

 阮莫叹好一阵思量,才又道:

 “各位,且容阮某问李彪几句话,如何?”

 卓长青冷冷道:

 “官家办案,你竟敢手,阮莫叹,你在替自己制造什么麻烦,你知道吗?”

 一笑,阮莫叹道:

 “不敢,不敢,但求问两句话,完了便没事了!”

 单邦沉声道:

 “阮朋友,千祈别为虎作伥,助他的凶焰!”

 阮莫叹笑道:

 “不敢有此念,实在我也有着重大隐秘,各位如果不叫我问明白,只怕我真的完了!”

 卓长青道:

 “阮莫叹,我知道你在道上作为,你不入帮,不结,横吃八方,嘴啃黑白两道,你很会给自己制造赚银子的机会,是吧?”

 阮莫叹无奈的道:

 “人各有求生之道嘛!”

 单邦沉声道:

 “且不论武林同源黑白一派,冲着你阮朋友的这种精神,我们卖你这次情,你长话短问,完了我们还得即刻上路,请!”

 双手急忙重重抱拳施礼,阮莫叹道:

 “谢谢,谢谢!”

 自两匹马中间走进中央,阮莫叹上下左右仔细的看了李彪一眼,点着头,道:

 “你好!”李彪大怒,肩一横,骂道:

 “好你妈的皮,老子如今八八六十四斤重的零件全套在身上,我还好?”

 阮莫叹笑笑,道:

 “对,对,对,你眼下是好不起来,不过…”

 李彪双目一亮,道:

 “不过什么?你有本事帮我一把?”

 阮莫叹道:

 “那得看你是否同我合作了!”

 李彪点头,道:

 “要如何个合作,我全答应!”

 阮莫叹双手,四面环视,已见五骑上面单邦等人的兵器皆拔在手中,只要阮莫叹稍有行动,他们五件兵器便会立刻出手!

 缓缓的,阮莫叹道:

 “首先我得向你打听个人,你可得老实告诉我!”

 李彪凶目一厉,声道:

 “问!”

 阮莫叹神情一紧,道:

 “有个女人名叫李素贞,你可知道?”

 不料阮莫叹话刚说完,李彪已吼道:

 “李素贞是我老姐姐呀!小子,你怎么会知道我姐的名?她…她才是天下最可怜的女人啊!”猛的,李彪虎吼着望着马上的人物,又吼道:“我老姐受了一辈子大罪,你们为什么不替她找凶手?我李彪就是不服气!”

 半晌,阮莫叹又道:

 “李素贞可是双目已瞎?”

 李彪几乎就是带着六十四斤重的刑具跳起来,叫道:

 “你…姓阮的小子,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面色一寒,阮莫叹道:

 “你在外面杀人放火,你老姐可知道?”

 李彪呵呵笑起来,道:

 “她一直以为她的这个兄弟是个猎户,这世上我绝对不能再让我老姐伤心,她太可怜了!你小子想,我怎会让她知道的?”

 阮莫叹道:

 “如今你是死罪难逃,你老姐怎么办?”

 一怔,李彪双目还真的挤出两颗眼泪,他哑的道:

 “阮小子,你一个人,老子也不指望你能救出我李彪,但有一事相求,你能答应?”

 阮莫叹道:

 “说吧!”

 李彪抖着枷锁,沉重的咬咬,道:

 “青风岭有个二狼沟,我同老姐就住在那儿,如今我出了事,往后你能常去看看我老姐,她是个瞎了二十多年的老女人,这往后的日子…”

 猛的旋身,阮莫叹沉声抱拳,道:

 “七爷,卓捕头,我发觉李彪仍然带着浓厚的人味,而且不比各位稍差!”

 单邦冷沉的喝道:

 “阮莫叹,你说什么?”

 面无表情,阮莫叹道:

 “各位试想,当年别人剜瞎他老姐一双眼睛,他这做兄弟的便把老姐领回山中奉养一生,他在受此打击之下,又见道上太多不平之事,难免情大变是非难分,此事如果发生在各位身上,也不见得会比姓李的好过,将心比心,我希望各位网开一面!”

 卓长青大怒,道:

 “阮莫叹,你是什么东西,竟然讲出此话!”

 单邦却平静的道:

 “只怕令阮朋友失望了,因为我们绝不会答应你的要求而放了这畜牲!”

 痛苦的,阮莫叹低声道:

 “何必非要动手不可?”

 冷漠的笑笑,单邦道:

 “我们不会动手,而且也应你的要求达成你问他话的目的,仁至义尽,如果真要动手,那也是你的!”

 卓长青沉喝道:

 “此事之后,不论你能否达到目的,阮莫叹,天下之大只怕没你容身之地,因为我将昼夜不懈的追捕你!”

 怔忡一下,阮莫叹无奈的道:

 “若真如此,也只有认了!”

 单邦已缓缓下马,面对着阮莫叹——

 万长豪与万长宾兄弟却策马夹紧李彪,采取的是攻守兼备战术——

 于是,卓长青拔出佩刀抛镫落地,面上一层寒霜!

 阮莫叹摊开双手,道:

 “各位,我们大伙一齐想想,也许还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如果这样豁开干,会算是哪门子名堂?”

 憋着不出声的全宝善再也忍不住的蓦然大叫起来:

 “兀那姓阮的匹夫,你莫要扮那委屈求全的烂好人了,你他娘的一肚皮坏水,心眼的刁,明摆明是在爷们上梁吊颈,却还在此说什么人味狗味,人五人六的简直恶毒卑鄙到了极点!”

 面上瘦皮动,阮莫叹道:

 “这位仁兄,说话如此尖酸刻薄,姓阮的若真是你说的,为一刁恶险之徒,又何须再三向各位商议?恳祈各位诸多谅解?但求我的苦衷能得各位体谅罢了!”

 单邦怒道:

 “即便你认识李彪老姐,看他可怜,为他老姐双目不便,我等仍可在李彪伏法之后,大家再伸手照顾,如说此时附合你的要求放人,那未免太过火了!”

 阮莫叹一肚皮苦水,他是怎么样也难吐出来,自从灞桥归来以后,孤雁山庄他只住了五天便一路赶到固县,发觉卓捕头已出公差办案,几经打听,才知道对象就是李彪,而李彪的老姐,又是师父曹老六的女人,只这一层关系,自己就不能不救李彪!

 淡淡的,阮莫叹又道:

 “各位,李彪的这位老姐也实在可怜,二十多年前,他老姐不单日子过得好,而且身边还有一男一女,不料一夜之间全变了,他老姐的两个孩子也离开了她,而且不明所以的被人挖去双目,各位…”

 双马之间,李彪突然狂叫,道:

 “兀那姓阮的小子,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阮莫叹遂高声,道:

 “为了师出有名,我这里便直说给各位,李彪老姐原是跟在下师父生活一起的,那两个孩子也是我师父曹老六的骨血,各位试想,我能不管这件事?”

 李彪狂笑的道:

 “阮小子,想见你师娘就快救我呀,你这混小子王八蛋!”

 卓长青叱道:

 “甘愿身承受一切后果,无论那后果有多严重?”

 单邦左“突突”跳,他忿怒的道:

 “我们都在等着,阮朋友!”

 李彪心情兴奋,面色悠然,他快活的已联想到如何对几人采取报复,因为他内心就是充着“报复”!

 弯重重抱拳,阮莫叹道:

 “七爷,在下得罪了,冒犯失敬之处,尚乞海涵,县老爷那面就说是我阮莫叹干的!”

 卓长青机的道:

 “大家小心!”

 原本站在单邦对面的阮莫叹,就彷佛移形换影一样,只那么微微一晃,人已到了李彪身侧,单邦就地暴旋,袍衫中已经飞出一抹寒电——那是一柄半尺长的窄刃小刀,刀虽窄小,却锋利无比,削薄的刃口在流星之下洒出如波的尾芒,而尾芒吐灼瓮,宛著连卸着一篷游移不定的冷焰在汤…

 阮莫叹猝向侧走,肩上的黑色罩袍反抖似一把大伞扣落,卓长青在此时已如鹰隼般扑到,他人在空中凌虚回旋,那柄刀狂厉的扫斩过来!

 一声暴喝下“银鹰”万长豪猛的腕收臂,把李彪扯得往前一个踉跄,而阮莫叹贴地展开六次呵成一气的滚翻,在雪围般的刃芒冷曳闪处,崩的一声已将套在李彪颈上的皮索切断!

 李彪双手按地,叫笑如狼,马背上的万长豪却因重心突失,差一点没从马背上栽下来!

 卓长青闷声不吭,如影随形的紧跟着追袭阮莫叹!

 李彪狂吼一声,连人带枷硬撞卓长青,其势之猛,犹似一头发了疯的老牛!

 窄刀似电火闪击,又准又狠的向阮莫叹心口!

 黑色罩袍已抛,阮莫叹手中的匕首劲,单邦却仍半步不退,刀光织,愣是硬攻强进!

 “沙沙”“叮叮”之声汤出溜溜碎芒,全宝善硬在这时冲了过来,他挥动着一条大号的,两头镶嵌着铁钩的枣木扁担,搂头盖脸的击打阮莫叹,动作悍野麻利!

 那边,李彪怪吼连连,他在卓长青与万氏兄弟的围攻下,已经挂了几处彩,约莫是体内逆气丹的药劲在发作,只见他牛高马大的块头却虚软得像要溶化的糖葫芦,黏叽叽软嗒嗒的不带劲…

 他一张丑脸上,这时挣得黑里泛灰,人已得快要接不上气了!

 阮莫叹绝不能叫李彪死,否则那将是更令…师母伤心,一个已可怜一辈子的瞎女人!

 全宝善的一扁担挥打如狂风骤雨,阮莫叹已倏忽掠闪“嗖”的一声“索命笔”首攻卓长青!

 卓长青刀反挑,阮莫叹笔身蓦腾,几乎同时开了万家兄弟那两对短柄月牙铲!

 身形侧旋,左手短七扫击,又将挨上来的单及全宝善生生截住!

 李彪吁吁气,一边,一边骂:

 “姓阮的小子…早他娘就该用家伙对付这一干人了…却是你偏要先礼后兵的哪门子清高谦让!”

 阮莫叹忙忽得哪有功夫回嘴?他心里在咒骂,咒骂自己怎会有这么一位拐弯的亲人!

 他动作是半点也不敢松懈,人向后仰,避开单邦的快刀,短七突向上诵,分刺卓长青与万家兄弟,全宝善又往上冲“索命笔”却在弹点的须臾猝沉疾挥,一下子便把金宝善矮的身子自左上方至右下方,划出一道长血口,入不深,但已痛的他横跌地上!

 当全宝善的那声惊吼号叫甫始拼挤于喉间,阮莫叹已飞起一脚踢向李彪的股!

 李彪尚未清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已被挑起八尺,恰恰落在一旁的匹马背上!

 马儿受惊嘶叫,撒鸭子狂奔…

 单邦双目血红的切向前头企图拦截,但是,他的身形才动,阮莫叹的“索命笔”劲旋着已离他的右耳不过半尺,得单邦打横闪躲!

 单邦那里刚掠,卓长青与万家兄弟却凌空飞跃于阮莫叹的头顶,使在他们堪堪超越的一刹那,金芒炫晃如带,又忽然散碎成金星万点,挟着如此锐利与暴裂的力道而出——

 是的,又是那招“雨打芭蕉”!

 卓长青与万家兄弟硬是被这一招的纷纷斜里闪躲,半步也穿不过去!

 世间事成败往往系于俄顷,得失更往往系于瞬间,现在,前后只是人们呼吸的几次时间,驮着李彪的马儿业已奔出数百步远,这样的距离,对于一逃一追的比率而言,后者显然是希望渺小了!

 阮莫叹一个空心跟斗翻前八尺“索命笔”再次电般的扫旋劲点,短匕首更闪动火冷焰,又把接近的四个对手挡于丈外!

 此刻——

 前头只见烟尘滚滚,一路延伸飞拐,几个转弯,连个马影子也没了!

 阮莫叹“索命笔”划个半弧,拔空而起,就在空中一个倒旋,如巨鹰般平飞个七丈外!

 单邦与卓长青等人还以为阮莫叹又待施袭攻击,本能的急向四下闪让,却万万料不到姓阮的居然朝着反方向走了活人!

 亢烈的怒啸起自卓长青的肺腑之间狂吐于嘴巴外——

 他整张面孔扭曲,双目可怕的瞪视着,人像发疯般的拼命追撵,但是,等他脚步不稳的追出不到十丈,却已再也看不到阮莫叹的踪影!

 风瑟缩,夜幕低垂,在这种荒野僻地里,要想去追赶一个人,尤其像阮莫叹这种高手,那真是一如大海底下捞针,太渺茫了…

 卓长青刀拄地,有着很想大笑一场的感觉!

 单邦双肩耸动,已至吹胡子瞪眼睛的份了!

 全宝善挨了一记,兀自血不止的唉唷呢!

 万家兄弟人已上马,两个人却愣愣的呆在马背上,他二人原是打算拍马追赶敌人,然而他们竟不知怎么个追法,因为只在他们飞身落鞍的一刹,再一看已经看不到要追的目标了!

 这真是从何说起?

 难道真的是倒了楣?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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