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风流会 色自迷人
公孙大娘的失踪,花圃中九具体体的展现,就像一把一把的土,抹灰了“大森府”上下人们的面孔,也似一个一个的焦雷,震撼了他们的心弦,每张脸看上去全是那么沮丧,每个人的神情也如此的颓唐了。
搜,搜不着任何线索。
查,也查不出丝毫端倪。
就算等吧,这样灾难连连的日子,要等那一天?没有头,没有主,不见踪影的敌人,同打鬼似的,又如何抓得着那个影子去打呢?
渐渐的“大森府”及其翼
的主脑们,业已有了一个统一的概念--他们认为这个无形的敌人,必是来自“青龙社”或至少与“青龙社”有关了,不过,他们却仍找不出真凭实据。
就在这样怔忡不安的气氛里,燕铁衣又胆大心细的再度展开活动。
下一个目标,唔,是章凡“大地十剑”中第三位“光轮”章琛的公子。
他知道,这位大公子,乾少爷,是一天到晚全
在后院中的,要找他非常好找。
天刚八里。
燕铁衣故意向总管事孙云亭编了一个藉口,拿着骆真真前一天就该送过去的新选料子花样送往后院,男仆役们是不准进入后院楼阁之内的,燕铁衣捧着那包东西口
到小翠手里,又在门口和小翠瞎扯了半天,从这位府宗千金的贴身近婢口里,他得到骆真真人有点不舒服,未用晚膳就先回房躺下了,他心中有数,骆真真不管是真不舒服抑假不舒服,有意避开章凡大少的纠
却是事实,另外,燕铁衣也知道骆真真近
来心情确是不佳,她弟弟的失踪,给她全家与她都带来极度的忧虑--这一点,燕铁衣目前爱莫能助,但是,对于替骆真真解开章大少的烦扰,他却早有妙法,现在,他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他一直在门口与小翠闲扯,目地并不是解闷,他在等候章凡,他晓得章凡的居处是假山那边的一幢精致客馆--“大森府”专为替近亲至好准备着的,燕铁衣预料,章凡就会过来的,平时,章凡得空便往这边钻,一旦得知心上人有所不适,就会来得更快了,这殷勤,他能不急着献?
果然--
只在燕铁衣和小翠聊了顿饭功夫左右,他已看见假山旁的石径上出现了章凡那急匆匆的身影。
燕铁衣迅速结束了谈话,三言两语打发了并未看见章凡过来的小翠上了楼,然后,他也快步
了上去。
兴冲冲,急切切赶过来的章凡,猛一抬头发现了燕铁衣,脸上那股子兴奋火热的表情立时收起,马上换了一付憎厌不屑的判官面孔。
抢先一步,燕铁衣巴结阿谀的打了个千:“公子爷,你忙着哪。”
眼珠子一翻,章凡冷冷的道:“一边滚开,少碍着公子爷的路。”
垂手往旁一站,燕铁衣仍然笑容可掬的道:“公子爷可是要去大小姐那儿?”
才走出两步,章凡“霍”的站住,他怒瞪着燕铁衣,恶狠狠的道:“狗奴才,你又想搞什么鬼?我去不去大小姐那里关你
事?你有身分讲这种话?不知死活的下
东西,我若再看见你黏在大小姐身边,你就准备着自己吊颈吧,什么玩意!”
燕铁衣立时哭丧着脸,委委屈屈的道:“公子爷,小的也没冒犯着你,你就这么责骂小的,况且小的还是正好奉命来向公子爷私传口讯的,公子爷这样大的火气,叫小的怎么开得了口?还不如回去向小姐实覆了吧…”
正待藉机发作的章凡,一听到后一段,不
立即转变了态度,他一把拉着燕铁衣,忙不迭的问:“慢,慢,快告诉我,你家小姐叫你带什既口信给我了?”
燕铁衣故意耍赖道:“公子爷既是要责打小的,小的还敢多说一句什么?也是小的自己犯
,原本大小姐是叫小翠来的,但又顾忌小翠前往客馆太不方便,是小的刚巧送花样子到后院,小翠找我代劳,小的才自告奋勇讨了这份差事,那知一见公子,二话不说,便当头挨了一顿狠骂…”
章凡急道:“好了好了,快说话呀,大小姐叫你转告我些什么事?”
燕铁衣拿骄道:“公子爷看来也信不过小的,还是公子爷自己去问大小姐吧…”
脸色一沉,章凡正要发狠,想想又不合适,他紧接着换了一付笑颜,亲亲热热的把燕铁衣拉向一边,眯着眼道:“来来来,小老弟,你这是生的那门子闲气呀?我只不过和你闹着玩,就当真啦?我知道你是大小姐身边的人,大小姐在我面前就夸过你多少次哩,往后,我们多亲近,包你有不尽的好处…”
燕铁衣打蛇随
上:“公子爷,有一天你成了咱们府里新姑爷,可别忘了小的这一番汗马功劳…”
心里那股子甜蜜和兴奋简直甭提了,章凡骨头也宛似轻了四两:“这还用说?小老弟,我娶了你们大小姐,你就是我的头号功臣,那时,你想要什么,说吧,我一定叫你称心如意…”
接着,他放低了声音,用一种狎亵的腔调道:“你看小翠这丫头怎么样?哈哈,只要我的事一成,我便负责把小翠许配给你,更重加赏赐,小老弟,那时的风光,绝非你如今这个小小厮仆的身份所可以想像的…”
燕铁衣一付惊喜莫名之状:“真的?”
一拍
脯,章凡
脸义薄云天之
:“我岂会骗你?我可以打包票!”
燕铁衣欣喜无限的模样:“公子爷,我就先谢啦。”
章凡嘿嘿一笑,忽然又凑近了脑袋,着急的道:“小老弟,直到现在,你还没把你家大小姐的口信告诉我,我怎可真急啦,快说吧,到底什么事?别再磨蹭得我心发慌…”
左右一看,燕铁衣
着嗓门,十分神秘的道:“大小姐说,掌灯之后,请公子到‘天恩庙’相见,她有极重要的事要和公子当面说。”
连连点头,章凡高兴得直
手:“呵呵,冰山化啦,大地
回,我这一片真心,可的确感动了她,好难啊,想不到,想不到,这一天到底来了,到底来了…”
蓦的,他又有些
惑的问:“小郎,你家小姐怎不就在府里的个地方相见?却大老远的的到‘天恩庙’去?”
燕铁衣轻轻的道:“公子,府与人众眼杂,又当多事之秋,大小姐和公子你要私下谈话,方便么?再说,大小姐做事一向顾虑周详,她要公子去‘天恩庙’相候,必然有她的道理在,据小的猜想,大小姐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向公子透
,而且,大小姐托辞身子不适,提早回房,也就是准备前往‘天恩庙’与公子相会…”
章凡咧嘴笑道:“好,好极了…小郎,你知不知道你家小姐要告诉我的大概是什么事?”
沉
了一下,燕铁衣道:“这个,小的可不太清楚,大小姐虽待小的甚厚,但有关大小姐与公子之间的事,大小姐是不会告诉小的,不过呢,小的观颜察
,大小姐眉梢
角,隐含喜意,而且小的更听到大小姐和小翠说了几句话,像是表示这些天来她心情不好,对公子多有失礼之处,回思再三觉得颇生歉疚,又经府宗、夫人劝戒多次,大小姐感到有向公子解释一下的必要,除此之外,大小姐心里是否还有什么体己话要和公子说,就不是小的能以妄加猜测的了。”
章凡像是腾云驾雾一样,昏陶陶,乐滋滋,又是兴奋,又是欣慰的道:“
诚所至,金石为开,嘿嘿,玉人终能垂青,也不枉我苦心一片了…真啊,真啊,只要你能体谅我的痴情,雨
一滴,我便粉身碎骨,亦不惜一报红粉知己…”
燕铁衣又小声道:“公子,还有件事…”
了口唾
,章凡急切的道:“快说,快说,莫耽搁了我的约会。”
燕铁衣道:“小姐特别
待,请公子单独赴约,而且千万不要对任何人
此事…”
章凡忙道:“当然,这个我还会不知道?便是天皇老子,我也不会说出一个字的,不过,你也得口风紧点,别漏了底--。”
燕铁衣笑道:“公子可以放心,小的谁也不会说。”
一整衣襟,章凡迫不及待的道:“时辰不早,我要先走啦,小郎,多谢多谢。”
燕铁衣加上一句:“公子,‘天恩庙’的前面凉亭里,你知道那地方?”
章凡一阵风也似的往外赶,边丢下来两句话:“我到城外‘天恩庙’的时候,你还不知在那里呢…”
注视着章凡隐去的背影,燕铁衣不
微微一笑,他伫立片刻,才十分悠闲的往前面走去。
他知道他不必着急,早一点,晚一点,都没关系,章凡一定会在那里痴痴等待,不到等断了肠,这位公子爷是不会离开的。
谁说的一句话来着?爱恋中的男女全是盲目的,而章凡却更是如此,他连心也
了…
出门之前,燕铁衣和一干仆役们在下人房里胡扯闲聊了好一阵,然后,才
个空溜了出去,要出门,他尽可捏造上千百种理由。
“天恩庙”在城外靠西,位置很偏僻,平素香火便不旺,一到入夜,更形冷清幽寂,黑黝乌暗的地方,宛如泥塑的牛头马面都能随时跳将出来。
今晚,也是燕铁衣要与熊道元见面的时间,在前几次换过好些个不同的约晤地点之后,他们又轮回了第一次碰面的地方,而燕铁衣也觉得“天恩庙”最合适。
不过,他们晤见的地点,却是“天恩庙”的右侧松林子里。
来到松林中长
了青苔的那几只破旧石鼓之前,燕铁衣轻轻向早已垂手静候着的熊道元点点头,坐下,微微笑道:“来了一会了吧?”
熊道元低声道:“也是刚到。”
燕铁衣道:“今晚上,你要再带一头肥羊回‘麻石坡’去。”
裂嘴一笑,熊道元颇有兴致的道:“是那一个?”
燕铁衣道:“‘大地十剑’中第三位‘光轮’章琛的宝贝儿子‘星菱剑’章凡。”
“哦”了一声,熊道元道:“原来是这小兔崽子--魁首,这些天来,你可把‘大森府’整得不轻啊,听说他们业已人仰马翻,
飞狗跳,闹了个心惊胆颤啦,章琛的儿子再一失踪,只怕他们就更士气大挫,惶悚不安了…”
燕铁衣平静的道:“这是必然的,而且,我相信‘大森府’及其
羽,就快要军心溃散,斗意全失了,我会倾尽一切力量使他们加速走向这一步!”
熊道元道:“不过,魁首也请多慎重。”
点点头,燕铁衣道:“我晓得。”
沉
了一会,他又道:“前次传谕总坛,叫他们立时截杀‘金川三鬼’与‘瘟煞’廖子竹的事,可有了回音?”
熊道元道:“还没有,不过,判断就这几天必有回禀到达。”
燕铁衣皱眉道:“可得快。”
熊道元忙道:“是,我再加派人催问。”
燕铁衣站了起来,道:“‘大森府’里我所进行的计划,逐条逐项都还符合我们原先的理想,跟着,就要你们表现一次了。”
熊道元振奋的道:“如何做法,还请魁首指示,这些天来,我们光躲在‘麻石坡’养瞟,闲得捉蝉子数数,心都发了慌,早等着上阵一试啦。”
燕铁衣笑笑,道:“你们不得轻举妄动,务必听令行事,要与我的行动密切配合方能臻至最大功效,时间上不会太久了,‘千人堂’、‘采花帮’或‘力家教场’,总有一至两个所在要你们去打发,就怕你们给我砸了锅!”
熊道元立即一付“泰山石敢当”的姿态:“禀告魁首,你老放一千一万个心,不管魁首
待下来的是什么差事,我们都会豁命去干,保证有声有
,乾脆俐落,不给魁首丢一点面子。”
哼了哼,燕铁衣道:“做过再夸口,别像鸭子--嘴就有半斤!”
打了个哈哈,熊道元道:“魁首,我们全是你的老班底啦,我们这份能耐与把握,魁首还信不过?”
燕铁衣正
道:“道元,不可只迷信自己的力量而轻敌,要知道,对方也不是容易摘得下来的!”
熊道元道:“有魁首的英明领导,那怕顽敌不溃?”
燕铁衣笑斥道:“你跟了我这么些年,别的没学到,反是练就一付油腔滑调…”
朝林子那头看了看,他又道:“最近这几天,可能就会有所行动,不论我何时下令,你们总须记住一个原则--速战速决,以雷霆之势一举击溃敌人,断不能让他们有苟延残
的机会!”
熊道元躬身道:“是,我回去之后即向三领主转禀魁首谕示。”
点点头,燕铁衣道:“一道过去吧,章大公子想已等得不耐烦了。”
“天恩庙”的阶侧檐角之下,挑悬着一只残旧破栏的“引路灯笼”昏黄朦胧的光线就宛似一声声叫人听不到的苍老叹息,那等阴沉模糊,微弱的光圈随风摇晃,更似幻出幽影幢幢,鬼气森森了…
人走到这儿,便觉得心头
窒着什么,有一种
骨悚然的惊栗感触,没看见什么,却宛如四周全有些隐隐的
寒之气
了过来…
那空缺了两只角的破落凉亭,便在庙门的斜对面。
自晕黯的光度里,可以看见亭内正有一个人在背着手来回蹀踱,并时时探首顾盼,模样儿显得十分焦灼不安…
燕铁衣睹状之下,不由暗自失笑,他走在前面,熊道元跟在后头,很快便走近了那座凉亭。
夜里声静,如之这个地段又特别偏僻,燕铁衣与熊道元隔着亭子尚有丈许远,脆落的步履声已将亭子里的那人引了出来。
嗯,那不是章凡是谁?
一眼认明了来人是燕铁衣,章凡如获至宝,他三步并做两步的急
上来,形态非常不耐不
的开口便抱怨起来:“小郎,这是怎么回子事嘛?大小姐到底来是不来了?我业已苦候了一个时辰还多啦,这个鬼地方,阴沉沉寒森森的,到处都带着那么一股子幽冷气味,亏得真妹想得出,端端挑了这么个所在…”
燕铁衣闲闲的道:“公子在这儿一定等得火大了?”
章凡急躁的道:“这还用说?一个人单独守着这座破亭穷等,四周又全是这么荒凉黑暗,连个过路人也不见,越等越急,越急越等不着,倒像在和孤魂野鬼约会了,若是叫别人看见,可不以为我发了疯才怪,唉,真是开玩笑…”
微微一笑,燕铁衣道:“不错,公子爷,此地是很僻静,除了可供男女幽会谈情之用外,更可以做很多种其他的用途,在这里办事,往往都能随心所
,不愁被人发现…”
章凡一颗心全飞向了骆真真身上,因而一时没听出燕铁衣话中的弦外之音来,他暴躁的道:“少扯废话了,我没心情听你的罗嗦--大小姐到底来不来了?怎么现在还看不见影子?你却跑来这里干什么?莫非你家大小姐又有口信传来?”
摇摇头,燕铁衣道:“没有,大小姐没有口信传来。”
章凡急得连连跺脚,道:“那她到底来不来赴约的呀?我已经等了这久时间了!”
燕铁衣吃吃一笑,道:“公子爷,你这时的模样,好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但是,却更像一头动了
情的公狗或是一只吃不着天鹅
直在蹦跳的癞蛤蟆!”
呆了一呆,章凡顿时大怒:“混帐奴才,我刚给了你一点颜色看,你就浑然不知自己为何物了?别忘了你的身份,少仗持着帮了我一点小忙就得逾矩超格;你要再出言不逊,放些狗
,我心火一上,照样叫你苦头吃够,什么东西!”
燕铁衣安详的道:“公子爷,别叱呼啦,我指你是畜牲,还高抬了你,其实,你有些行为,却未必比畜牲高明呢。”
章凡双目突瞪,颊
紧,他咬牙切齿的道:“你想死呀?你头脑不清楚了?你这敢对我如此放肆?狗奴才,今晚上你是吃了狼心豹胆还是喝了迷糊汤啦?
口的胡说八道。”
燕铁衣
手道:“先别生气,公子爷,我有话要和你说个明白…”
章凡咆哮道:“什么话?你这--”
摆摆手,燕铁衣柔和的道:“公子爷,是谁叫你到这里来的?”
章凡大吼:“这还用问?不是你家大小姐叫你传的口信?”
燕铁衣道:“传话的人是我,不过,却并非大小姐叫我传的,是我自己自作主张传的话,易言之,就是大小姐根本没约你,所以她没有来,约你的人,是我!”
猛的一楞,章凡意识到其中必有不妙之处,他却仍然愤怒的呢叫:“什么?原来你在骗我?你在耍
我或逗我?大胆奴才,你,你是不想活了?我今晚上非要结结实实打你个半死不可,混帐放肆的小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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