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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种魄
  也不知跑了多久,陈七星突然重重摔在地下,他定了定神,原来到了地头,黑衣汉子把他从马上扔下来了。

 陈七星仍觉身子发软,勉强爬起来,见不远处几个人,一个穿大红袍的,正是谢三,他先前就猜,也有可能是谢三那天丢了面子来报复,果然如此,边上还有几个,都是那天的武士,认出谢三,这些武士也就面善。

 谢三边上站着一人,这人约莫五十来岁年纪,五短身材,三角眼,面目狠,站在那里,大刺刺的,看谢三的神情,似乎对他颇为尊敬,抓陈七星来的黑衣汉子扔了陈七星在地下,道:“师父,狗胡的徒弟抓来了。”

 三角眼汉子扫一眼陈七星,那眼光就象刀子一样,对谢三道:“三公子,这人没错吧。”

 谢三忙道:“没错没错。”略一犹豫:“却不知那狗胡会不会来?”

 三角眼汉子道:“胡文庆素来自负,别说是他徒弟,就是无关之人,只要扯上他的名头,也必然会来。”

 “想不到狗胡那等市井之人,居然是三魄师,只不知-----。”他话没往下说,三角眼汉子却听得出来,斜起三角眼看着他:“三公子是担心我桑某人对付不了胡文庆那厮?”

 “那不是,那不是。”谢三忙笑着摇头:“桑先生身怀绝技,有鬼神莫测之机,狗胡市井卖之徒,如何能是桑先生的对手。”

 他这话让三角眼汉子略略开颜,嘿嘿一笑:“狗胡能修出三魄,也算是不错了,但却还不放在我桑八担眼里,灭他三魄,一句话的事。”

 “是,是。”谢三连连点头。

 陈七星脑袋虽然仍有些昏沉,两人的对话都听在耳里,心下惊怒:“原来他们抓我来,是要引胡大伯过来,这三角眼叫什么桑八担,看来也是个魄师,胡大伯名字原来叫胡文庆,这桑八担似乎还和他很。”却又想:“要怎么想个法子,让胡大伯提防才好,也不知那黑衣汉子了什么鬼,怎么就手脚发软,难道是魄术,先前好象没见魄光啊。”

 身子挣了两挣,爬不起来,只好认命,又想:“不知胡大伯会不会来,谢三是要伏击他,别来才好。”但想起先前黑衣汉子的话,说狗胡不来就要拿他喂野狗,这些人从不拿人命当回事,肯定是说话算数的,心下怕起来,又盼着狗胡快点来才好。

 看陈七星挣扎着要起来,谢三边上一个武士喝道:“想跑,我砍了你腿。”

 黑衣汉子站到了桑八担身后,这时哼了一声:“随他跑,只要他跑得动。”

 谢三瞪一眼那武士:“这小子中了桑师高徒制,如何还能跑得动,糊涂。”

 “是,是。”那武士点头陪笑不迭。

 桑八担眼光在陈七星身上转了两转,嘿嘿一笑:“胡文庆居然敢收徒,我到要看看,他教了这小子什么?”随着话声,他脑后忽地现出三道魄光,其中红色的魄光一动,向陈七星直过来,恍若一条活蛇。

 这桑八担竟然也是三魄师,眼见魄光来,陈七星惊得往后一缩,急叫道:“我不是狗胡徒弟,我只是墟上卖水的。”

 他的话并没起什么作用,桑八担魄光并未收回,一直到陈七星面前,围着陈七星身子转了两圈,便如一条赤炼蛇在打量自己的猎物,陈七星惊恐至极,盯着魄光,脑袋跟着动,这会儿他看清楚了,那魄光不是象一条蛇,而真正就是一条蛇,狗胡跟陈七星说过借魄修练的事,桑八担的这个魄,显然便是擒捉了一条有灵魄的赤炼蛇后,借之修练而成。

 陈七星并不怕蛇,他去山里担水田里捉泥鳅,隔三岔五就要碰到,若是大些的,打了还是一顿美餐,狗胡尤其喜欢蛇,可桑八担放出的是魄啊,赤炼蛇魄,天知道会是怎么样的,他怎么能不怕。

 赤炼蛇魄绕着陈七星转了几圈,忽地往下一扑,便如蛇扑鼠,咬向陈七星脑袋,陈七星急要闪时,哪里来得及,只觉额头一痛,仿佛给刀扎中,又好象一烧红的铁条戳中,热辣辣一股热痛从额头处直钻进肚子里去,陈七星长声惨叫起来,忍不住地打滚。

 赤炼蛇魄在陈七星身体里面绕了几转,似乎把陈七星的五脏六俯都游到了,生生吃了去,忽地反身钻回,又回去了桑八担脑后,陈七星整个身体里面,无处不痛,象是给千万只老鼠咬了,到处在血,又好象给割了千百刀,然后洒上了盐水,那种滋味儿,真是说不出来了,赤炼蛇魄虽然游出,他却是爬不起来,咬牙哭骂:“老王八,害老子,你全家死了都变王八。”

 他轻易不惹祸不骂人,这时实在是忍不住了。

 桑八担眉头微凝,摇了摇头:“不对,这小子身体内魄力全无,三魂七窍未开,根本没学过魄术。”

 “可----可上次狗胡护着他时,明明说是他师父啊。”说陈七星是狗胡徒弟,谢三其实也是猜的,便故作恼怒的瞪着手下武士,几个武士慌忙作证:“确实说是他徒弟啊,我们都听见了的。”

 “那也没什么。”桑八担摇头:“我说了,狗胡那厮最是自负,即便不是他徒弟,也会赶来的----,不对。”他突地咦的一声,皱起了眉头。

 “什么不对?”谢三吃了一惊,不住左右看:“狗胡来了吗?”他平凶横骄狂,但对魄师却是颇为忌惮。

 “不是。”桑八担摇头:“是这小子古怪,我再试试。”一运功,脑后魄光再现,这次快,赤炼蛇魄闪电出,一闪就钻进了陈七星体内。

 陈七星吃痛,痛叫怒骂:“你个老乌王八蛋,我咒你死全家啊。”他平素看似胆小怕事,万事忍让,其实小小年纪一个人能咬牙撑着过来,那是何等的韧,真急了,却是天塌不怕,换了其他少年,这时候一般就是哭爹叫娘或者求饶,他却只是咬牙痛骂。

 不过桑八担明显不把小孩子的骂街当一回事,赤炼蛇魄一放收回,闭目凝神,似乎碰到了一个很大的难题,好半天才睁开眼睛,谢三有些担心的看着他:“桑先生,如何?哪里不对?”

 桑八担不理他,阴沉的脸上忽地泛出一丝诡异的笑,似乎明白了什么:“竟然是这样,有趣,有趣。”对谢三道:“三公子,对付狗胡的事押后,老夫先去办点事情。”

 “怎么能这样呢桑先生。”谢三急了:“说好请你来对付狗胡,我可是出了大价钱的啊。”

 桑八担并不是谢家供养的魄师,是他花大价钱从外地请来的,这桑八担是黑暗魄师,凶名赫赫,所以谢三一直对他颇为忌惮忍让,但这会儿桑八担临阵反水,他可真有些儿急了。

 “三公子放心,三天,我只要三天时间就好了,你留个人给狗胡放句话,三天后,桑八担在这里会他,他自然会来,到时我一定取他小命给三公子出气。”桑八担抱了抱拳,对背后的黑衣汉子道:“江进,带上这小子,走。”

 他全不管谢三的反应,当先上马,江进提了陈七星上马,仍是先前那个姿势,让他俯在马上,桑八担道:“这小子我有用,让他坐好。”江进便将陈七星扶着跨坐在前,他自己翻身上马,坐在后面,陈七星身子软软的,却不愿靠在他怀里,便伏在马颈后,心下想:“这两王八蛋不知要把老子带到哪里去?”又想:“这老王八赶路还要骑马,可见功力也不怎么样。”

 魂魄是藏在人的身体内的,你到哪里他到哪里,死也要带着他,不带着还不行,不过一旦修出魂魄呢,就可以反过来,以魄带身,叫做魂飞魄走,虽不能象传说中的神仙一样飞天遁地,但也疾若奔马,武士在魄师面前没什么用,就在这些地方,别说打,你连跑都跑不过啊,玩什么玩?

 不过陈七星的想法也错了,不施展魄术赶路而骑马,就如不走路而骑马一样,难道要骑马就说你走路也不会了?不是吧,只是骑马更省力而已,普通人骑马省脚力,魄师骑马省魄力,道理一样的。

 看着桑八担两骑绝尘而去,谢三一张脸阴沉得要滴下水来,一个武士善看脸色,骂道:“这厮岂有此理,太张狂了,不就是一个三魄师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是。”另一个武士凑趣:“明老也是三魄师啊,在公子面前多么恭敬。”

 谢三嘿嘿冷笑:“别急,削我三公子脸的,三公子我迟早要他的命。”却对后凑趣那武士道:“你留下来给狗胡捎句话,就说三天后桑八担在这里等他。”

 “是---是。”这可真是自己找祸上门啊,那武士只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却是不敢不答应。

 桑八担当先一路急驰,远山夕阳如轮,桔红的光芒将人影拉出老长,前途命运莫测,陈七星看着地下,他的心情,便如那跳跃的影子,轻忽忽的不落底。

 一直跑了十多里路,进了山,天黑下去,到一个山谷里,桑八担扭头道:“在这里等着。”在马上纵起,几个起落进了山。

 江进将陈七星提下马,喝了一声:“小子,老实点儿,别惹大爷心烦。”找了处草料丰茂之处,系了马,自顾自去一边盘膝坐下,也不知是在练功呢还是在发呆。

 陈七星身子还是发软,他也起心想跑,他山里野惯了的,天又黑了下去,往山里一钻,即便江进也是魄师,想找到他也绝不容易,可问题是手脚软软的,无论怎么挣扎使劲,就是用不上一点力气,一点办法也没有,挣了一阵,只有认命。

 桑八担却不知去了哪里,也不知去做什么,很久不见现身,到后来陈七星几乎要睡着了,却忽听得一声狼嚎。

 “有狼?”陈七星一个灵,眼睛猛地睁大,他进山,最怕的就是碰上狼,急要站起来找子,却发觉手脚无力,这才记起自己的状况,却见江进也站了起来,他是魄师难道也怕狼,或者说桑八担还没传他魄术?

 不过江进并没有表现什么紧张的样子,只是扭头看着狼嚎的方向,即没拿什么兵器,也没象陈七星一样想着去找子,不过也是,魄师打狼若还要找子,那也不要做魄师了,直接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吧。

 又是一声狼嚎,树木一阵响,一头狼猛地从林子里窜了出来,陈七星看了那狼,吓一大跳,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狼,几乎就有一条小牛犊子那么大,身上的青油油的,额头处却有一丛白,看到这丛白,陈七星一惊:“老白?”

 陈家村一带,传着一个说法,说有一条独狼,已经成了,不吃人,只吃小兽,因这头独狼额头上有一丛白,附近的人给这头独狼取了个名叫老白,若是单身行旅进了山,碰上了,老白甚至会护送人过山,若碰上虎狼,老白嚎一声,老虎也要吓得,传说老白至少已经有两百岁了,以前还常有人见,这些年到是少见了,都说已经成了,化身人形了,却想不到在这里出现了。

 老白窜出林子,并没有扑向陈七星两个,却是向后狂嚎,惊慌愤怒的样子,陈七星心下奇怪:“难道是虎豹,不是说老虎见了老白不敢吱声吗?”

 却见枝叶一动,一个身影飘出来,竟是桑八担,老白似乎很吃了桑八担的苦头,一见桑八担追出来,他一声嚎,扭身就跑,江进身子一晃,拦在了前后,脑后红光一闪,现出一道魄光,光中一头苍鹰,凌空盘旋,拦在了老白前面。

 前后无路,老白情急拼命,狂嚎一声,猛地向江进扑去。

 江进身形不动,顶上盘旋的魄光往下一扑,苍鹰伸爪,一下将老白抓起,直带上半空,忽地松爪,老白哀嚎着掉了下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下,这一下摔得重,它哀哀嚎叫,爬起来,四肢却又一软,软倒在地,它不甘心,又竭力爬了起来。

 “孽畜还敢顽抗。”江进哼了一声,苍鹰又扑将下去。

 “好了。”桑八担拦住他,道:“你去岭上看着,休要让不相干的东西过来扰。”

 “是。”江进收了魄光,转身上了岭子。

 江进脑后只一道魄光,也就是最初级的一魂一魄师,或者按魄术界的正规叫法是魄士,但虎豹也怕的老白在他这一魂一魄师面前,却连半点挣扎之力都没有,看着江进的魄光将老白抓上半空又摔下来,陈七星目瞪口呆,一魂的魄师已是如此厉害,那些两魂五魄,三魂七魄,达到了灵变神变之境,能役使风雷雨电魅鬼怪的,却又要厉害到什么程度?

 陈七星对魄术的渴盼,从来没有象这一刻般热切,如果这时候狗胡在边上,他一定立马跪倒叩头拜师,再也不犹豫迟疑。

 但走过来的不是狗胡,而是桑八担,陈七星情不自往后缩了一下,发抖的还有老白,老白虽然竭力爬了起来,走了两步,却又软倒,它知道逃不了,竟然拱起两只前爪,学着人的样子对桑八担拱手,口中发出呜呜的哀嚎,果然是成了灵气啊。

 它这个样子,便是陈七星也起了恻隐之心,桑八担却是杰杰怪笑,脑后魄光忽现,这回不是赤炼蛇魄,而是一只虎,吊额白晴,冷目如电,咆哮一声,山鸣谷应,老白惊得一颤,急要跑时,哪里逃得了,那虎一扑,早将老白扑翻在地,老白不甘就死,张嘴回咬,可这虎其实只是一个虎魄,气凝成的形状,一口咬去,便如咬水,似有物似无物,根本咬不动。

 桑八担脑后又一道魄光出,却是先前的赤炼蛇魄,在老白头顶盘旋一圈,往下一钻,径直钻进了老白身体里,老白立马惨声长嚎起来。

 陈七星远远的看着,眼见赤炼蛇魄钻进老白体内,他情不自一抖,赤炼蛇魄钻进体内的感觉,他先前可是亲身感受了的,这会儿记起了,狗胡说过,以魄钻入体内,名为搜魂夺魄,魄师摄采灵物之魄,用的就是这个法子,以自己的魄,钻入灵物体内,搜五脏摧六俯,灵物受不了,魂魄飞散,透体而出,便可摄而采之,但如果自己的魄不如灵物的魄呢,那就是送包子给狗吃,有去无回了。

 老白虽说已成灵气,有了灵魄,但与桑八担比,那还是差得远,惨嚎阵阵,口鼻中大股的血渗出来,下屎,嚎了约有柱香时分,忽地腿一伸,似乎嗯了气,而从它额头白处,出一股红光来,在它头顶凝成一只狼的形状,就是老白狼的样子,往空飞腾,似乎想要逃跑,但随后一道红光追出,却是桑八担的赤炼蛇魄,往前一扑,一下子住了老白狼的魄。

 桑八担哈哈一笑:“早若放魄出来,何必受这苦头。”头一摇,虎形魄收回,老白似乎并没有死透,虽然身得自由,却也只是躺在那里气,身子动弹不了。

 失一个魄,并不会死,拿人来说,三魂七魄,相对来说,魂还要重要一些,因为魂是根本,但也不是失一个魂就会死,失一魂,痴痴傻傻,问三不知一,失两魂,昏昏沉沉,整只想要睡,失三魂,那性命才真有了危险,最多七,最少三,魂若不归窍,便会一命呜呼。至于魄,少一个两个,并无大碍,即便是七魄全失,也不会死,只是胆小心颤耳聋目暗,因为七魄藏于五脏六俯之中,开窍于眼耳口鼻七窍,七魄失,五脏六俯失了气,眼耳口鼻等七窍便没了精神,自然也就不管用了,所谓没精神,就是这个意思,反过来推,一个人若是眼睛耳朵鼻子什么的出了毛病,必是管那一窍的魄有了问题,绝对错不了。

 但搜魂夺魄不同,搜魂夺魄是摧其五脏,毁其六俯,将魄强行出,对五脏六俯的损害非常大,即便身体强壮,事后又有药物慢慢调养,也要大病一场,身体稍弱一点的,当即便会一命呜呼,老白虽是一只狼,身体算是强壮,也受不了,能不能活下去,要看它的命了。

 一般魄师摄魄,夺了魄后,要立刻收回体内,然后觅地静修,将夺来的魄慢慢练化,以自己的魄彻底收,借形修成魄术,但桑八担摄住老白的魄,却没有收回体内,眼光反而转向陈七星,杰杰怪笑:“小子,但愿你莫让老夫失望。”

 赤炼蛇魄带着老白的魄,竟然直向陈七星了过来,陈七星惊叫:“你要做什么?”突然明白了:“你是黑暗魄师,你要种魄。”急要竭力挣起来逃跑时,又如何跑得了,赤炼蛇魄往陈七星头顶一扑,带着老白的魄钻入他体内,随后自己钻了出来,但老白的魄却没有跟出来,而是留在了陈七星体内。

 狗胡跟陈七星说过黑暗魄师与光明魄师的区别,总的来说,两者都是练魄,这一点并无不同,借句文雅点的话,就是法无定法,万法归宗。

 但即然是万法,修练的途径自然就有不同,相对来说,黑暗魄师修练的方法,于急切,霸道,凶

 光明魄师第一步一定是修草头魄,但黑暗魄师第一步,绝大部份却是修的兽头魄,相对于草头魄,兽头魄的威力更大,等于一起手就占了先机,就好比两户邻居,一户拿些竹子围了个篱笆,也就是起个拦护作用,另一户却喂了只狗,不但能看家,还能放狗咬人,狗的作用自然就要大一些。

 但是莫忘了,狗的前身是狼,要把狼训成为看家的狗,是很要冒一些风险的,你扎个篱笆,顶天给刺一下手,出点儿小血,无论如何不会有性命之虞,但训狼就不同了,稍一不慎,狗没训成,你自己到有可能成了狼点心。

 黑暗魄师往往七魄不全,就是因为前期过于急切冒险,经常魄力没增,反把自己的魄给丢了。

 不仅是第一步急切,随后的修练也有不同,光明魄师在兽头魄后一般修器物魄,黑暗魄师在兽头魄后,却往往不是修器物魄,而是修尸魄,就是找一些百年千年古坟,坟中尸气不散凝聚成魄的,摄之修练,修成的尸魄,毒,让人见之胆寒,尸魄无法达到灵变之境,但一股死气,亦是别有一功。

 然而黑暗九之所以被称为下九,一个下字,还不是尸魄挣来的,是种魄。

 什么是种魄,就好比农夫下种,将一个魄,种到另一个躯体内,让两魄相争,胜的那个魄,收了败的那个魄的全部华,魄力大增,这时就到了魄师收获的时候,搜魂夺魄,将这个大大强壮了的魄摄而食之,这就等于一次摄食了两个魄。

 将一个魄种于另一个魄体内,两魄相争然后吃掉胜者,这好象也没错啊,不但没错,而且是个大大的好办法啊?从某些方面来说,是个好办法,如果黑暗魄师只是将禽兽之魄互种,那无所谓,但黑暗魄师恶下作的,是将人魄与禽兽之魄互种,或将人魄种于禽兽体内,或将禽兽之魄种于人体内,这等于拿一个人去喂狼,把狼喂壮了再吃狼一样,不是人做的事情。

 尤其是对付敌人,黑暗魄师最喜欢做的,不是一刀毙敌,而是把敌人抓来,将他搜魂夺魄,种于禽兽体内,让禽兽灵魄吃了仇敌的魄,他再摄食禽兽的魄,这和吃人,有什么区别?

 那黑暗魄师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吃掉仇敌的魄呢,这里面有古怪,人饿极了,确实吃人,但魄比嘴讲道德,无论如何,人魄不会食人魄。

 三魂七魄为天造地设之灵,天造之灵魄尚且不食同类之魄,黑暗魄师却借禽兽之魄摄食,如此逆天的行为,当然人神共愤,一个下字,戴在黑暗九头上,一点儿也不冤枉他们。

 桑八担把老白的魄种在陈七星体内,目地不言自明,就是想让老白吃掉陈七星的魄,然后他再摄食老白的魄,两魄合一,大增魄力。

 但这里面有个疑惑,陈七星灵魄未成,体内虽有七魄,却都是散魄,散魄没有灵力,得再多也是没有用的,桑八担把老白的魄种在他体内,是为什么呢?

 这个疑念只在陈七星脑中闪了一下,惊急愤怒害怕之下,加之老白灵魄入体,他一下昏了过去。

 陈七星好象做了个梦,到山里担水,突然一条狼扑到身上,是老白,咬他,抓他,他的血,吃他的,换做其他少年,给狼扑倒,或许就崩溃了,只会傻呆呆哭叫着等死,陈七星不,他心志强韧,内里有一股他人没有的狠劲儿,逃不掉,便拼死挣扎,老白抓他咬他他的血吃他的,他也有样学样,揪着老白的皮子,狠狠的打,拳头打痛了,他就狠狠的抱住老白,老白咆哮挣扎,他死也不松手,到最后索一口咬住狼脖子,死死的咬住,狼血灌入嘴巴里,他就拼命的,狼血灌了一肚子。

 陈七星悠悠醒转,只觉肚子撑得难受,又好象不是肚子,而是整个身体里面,他发了会怔,猛地清醒过来,记起桑八担把老白的灵魄种在他体内的事,身体难受,是七魄给老白食了吗?

 他猛地坐起,却见桑八担坐在不远处,一见他醒来,头一点,脑后魄光现出,仍是那条赤炼蛇魄,倏一下钻进陈七星体内,赤炼蛇魄行动实在太快,陈七星根本连半点反应时间都没有。

 这次赤炼蛇魄没在陈七星体内停留很长时间,只转了一圈就出来了,桑八担收回蛇魄,猛地里哈哈长笑起来:“果然如此,果然如此,以散魄而克灵魄,你小子果然没有让老夫失望,哈哈哈哈。”

 陈七星本来想着,反正给桑八担种了魄,没个好结果,索豁出去骂个痛快,可听了桑八担这话,他却有些傻了,什么叫以散魄克灵魄,他从没学过魄术,灵魄未成,体内自然是散魄了,老白的却是灵魄,灵魄种在他体内,难道竟给他的散魄吃掉了?怎么可能?

 如果说把一魂一魄强修兽头魄比做一个十岁的孩子拿子去打狼,那么陈七星这个,以散魄克灵魄,就好比才出娘胎的婴儿打狼,这是什么?天才?怪胎?胎里毒?无法解释,不可思议。

 但桑八担显然用不着骗他,难道是真的,怪不得肚子这么

 “我竟然把老白的灵魄吃掉了?”陈七星惊疑不定,突觉一阵呕心,猛地呕起来,却是什么也呕不出,肚子感觉,其实空空,而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亮了。

 听到桑八担的笑声,江进从岭上下来,桑八担道:“带上这小子,我们回山,这次收获不错,哈哈哈哈。”

 老白的灵魄没能吃掉陈七星的散魄,反做了陈七星肚中的粮食,桑八担照理说是白忙一场,却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高兴,他当然有他的道理,只是陈七星不知道。

 “回山?”江进却愣了一下:“谢三公子那边---?”

 “谢三算什么东西,不要理他。”

 江进犹豫了一下:“谢家不算什么,但谢家背后是安家,这个----我们又是拿了定金的。”

 桑八担皱了皱眉头,谢家他不放在眼里,但安家显然让他颇为顾忌,想了想,道:“你即刻出山,先去告诉狗胡,太阳偏西之前没到野狗洼,他徒弟就喂狗了,顺便找一下谢三看,让他提前赶过来,老夫可是等不及了。”看一眼陈七星,又是一阵大笑。

 “这老鬼明明吃了亏,可为什么这么高兴,一看我就笑,搞什么鬼?”陈七星暗转念头,却不知桑八担的鬼在什么地方。

 江进依言打马出山,桑八担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子,倒一粒丸药出来,强到陈七星嘴里,陈七星想要不吃,却是抗拒不了,但想想应该不是毒药,桑八担要对付他,一个指头就够了,用得着下毒?他本来想骂,想想反正桑八担要出山对付狗胡,狗胡说不定能收拾得了他,自己这时候骂,只是白吃苦头,有希望,也就强忍着。

 那药入嘴即化,下肚不久,肚中咕噜咕噜一阵气响,打出一连串响,本来肚中气,打了这一阵后,竟然就舒服多了,而且觉得神清气

 “这药怪,难道是助消化的?”陈七星暗暗诧异。狗胡说过,世间之物,最补的是魄,他吃了老白的魄,补得太厉害了,感觉气是正常现象,而桑八担这药,竟似乎是助他行气的,那可是好心啊,这老鬼有这么好心?

 果然很快就出了真面目,桑八担突然低哼一声,脑后魄光闪现,却即不是赤炼蛇魄也不是虎魄,而是一具白骨,偏偏有眼有嘴,手中还拿着一把古怪的弯刀,象是白骨削成,悬在虚空中,飘飘,真若白见鬼,陈七星虽然知道这是尸魄,却仍觉发陡立,全身冰凉。

 白骨尸魄左手抓住他,右手骨刀往他肩头一,陈七星一声惨叫,白骨尸魄松手,陈七星跌翻在地,还好,只刺了这一刀,桑八担就收了尸魄,不再管陈七星,而是到山上打了一只兔子烤了,居然还分了一多半给陈七星。

 “这老鬼是个疯子。”陈七星肚子也实在饿狠了,拿过就吃,边吃边在心头暗骂:“莫名其妙刺老子一刀,却又拿东西老子吃,神经病。”他并没有注意,桑八担收回白骨尸魄时,尸魄手中的骨刀不见了,他不会魄术,没注意这个也正常,只是在心里暗暗担心,想:“胡大伯说,黑暗魄师的尸魄比一般的兽头魄要恶得多,同样是三魄师,只怕胡大伯对付不了这老鬼的尸魄。”

 吃了兔子,桑八担盘膝坐下,估计是在练功,他练功的时候,三道魄光齐现,在他头顶盘旋舞动,一蛇一虎一尸,犹如鬼怪与禽兽共舞。

 陈七星看得胆战心惊,过了一夜,江进加在他身上的魄术好象弱了许多,身子虽然还有些发软,站立不难,他想挣扎着悄悄溜走,溜出十余步,忽听一声虎吼,那虎魄一纵就到了他头顶,陈七星啊呀一声跌翻在地,还好,那虎魄见他跌翻,到没有扑下来,只是冲他吼了一声,大有威胁之意,陈七星明白,即便桑八担在闭目练功,他想要溜走也是不可能的,只好跌坐不动。

 桑八担坐了有小半个时辰,收了魄光,起身,将陈七星提起来,道:“小子,乖乖的,有你的好处,否则莫怪老夫不客气。”

 他显然是要出山对付狗胡了,希望在前面,陈七星也就不吱声,任桑八担将他提到马上,桑八担坐在后面,纵马出山。

 还没到野狗洼,谢三就带人了上来,到是脸的笑,道:“桑先生,不是说三后才取狗胡的狗命吗?怎么又改在今天了,我还在郡里百花楼定了酒宴,等着三后为先生庆功呢。”

 “三公子客气了。”桑八担心情不错,不再着脸,道:“本想容狗胡多活两天,但老夫还有点事要去办,所以提前了。”

 说话间到了野狗洼,桑八担将陈七星提下马,自与谢三说话,陈七星缩到一边,心下转着念头,不知狗胡会不会来,来了万一打不过桑八担又怎么办?他不会魄术,帮不上手,看地下不少石块,悄悄拿脚拢到一起,想:“万一胡大伯落在下风,我就丢石头相助,即便打不中桑老鬼,也可岔开他心神,他一分心,胡大伯说不定就赢了。”

 又想:“胡大伯肯定是光明魄师,第一个魄是草头魄,不知是树还是花,器物魄至少要到第四个魄才能修,胡大伯三个魄,后两个该也是兽头魄,胡大伯说,两个兽头魄,一般是一飞禽一走兽,却不知是什么,就只怕对付不了桑老鬼的尸魄。”

 胡乱想着心思,远远的,一个人影施施然而来,正是狗胡,陈七星一眼看见,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

 他虽然有叔叔伯伯,却并不觉得亲,一直以来,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他怕事,他胆小,是因为背后没靠山,闯了祸,没人给他撑着,看到狗胡的刹那,他突然就觉得,在这世上有了依靠。

 他猛然就跳了起来,尽死命扯长嗓子叫道:“胡大伯小心,这老鬼叫桑八担,也是三魄师,他的三个魄是蛇魄虎魄和尸魄----。”

 把桑八担的底细预先透给狗胡知道,狗胡就可以先有点准备,打起来也就不至于中桑八担的暗手,他怕桑八担阻止,这一嗓子叫得急叫得冲,叫完了,自己呛着了自己,猛烈的咳嗽起来。

 桑八担和江进其实都没动,似乎并不介意他透桑八担的功夫,到是狗胡叫了起来:“星伢子,你没事吧。”

 “我没---没事。”陈七星猛两口气,摇头:“胡大伯你要当心,不要把我放在心上,我没什么了不起的。”

 狗胡哈的一声:“你当然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即然扯上了我狗胡,那就了不起了。”斜眼看向桑八担:“八担儿孙子,十年不见,越来越出息了啊,居然知道抓小孩子做人质了,来,叫声胡爹爹,爹爹赏你个大爆粟儿做见面礼。”

 陈七星本来担着一肚子心事,可给狗胡这么一叫,一颗心突然就松了下来,狗胡永远是狗胡,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桑八担却是啧啧摇头:“胡文庆,狗胡,你这点儿德行看来是永远都不会改了,说句实话,我若是你师父,也得把你踢出门去,否则迟早给你气死。”

 狗胡哈哈一笑:“所以说我师父他老人家明见万里啊,踢了我出门,这些年精神是越发健旺了,不过八担儿孙子,十年不见,你孙子见老啊,是不是徒弟收得不好,也是给气的?”

 桑八担知道嘴上说不过狗胡,脸一沉:“废话少说,胡文庆,让老夫伸量伸量你,十年不见,看你功夫也长进了点儿没有。”

 缓步跨出,嘿的一声,脑后三道魄光齐现,狗胡哈哈一笑,面上神色不变,两眼却微微一眯,一声冷哼,脑后也现出三道魄光。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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