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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前尘如梦
  在潼关之东十里外,葛品扬和罗集着了天龙老人和百了禅师、白石先生。

 另外,还有少林罗汉堂中特别选出的八位高手。

 葛品扬见师尊除了容颜略见樵悴外,已十九复原,心中无限欣悦。

 白石先生执着他的手,对他一看再看,不住说:“好!好!”好什么呢?恐怕只有白石先生自己明白了。

 “好”得葛品扬红着脸,连声谦谢:“请前辈多多教诲!”

 百了禅师哈哈大笑:“天龙大侠,你这位令高足,别的不谈,单是前年中秋庭君山一会。那一次见面,事后才知真相,而当时的言谈举止…”

 白石先生大笑接口。“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几十年的老朋友了,那天晚上,谁也没有想到不是你本人呀!”

 百了禅师口宣佛号:“善哉,单是那一份雍容镇定、举措自如的功夫,老衲就由衷佩服。”

 白石先生又接口大笑:“还是那句话,好!好!天龙有徒,天龙有徒,阿弥陀佛!”

 百了禅师和另外八位少林高僧都为之莞尔不已。

 葛品扬却一身大汗,悚然连道:“弟子无知,弟子无状,恭请师尊处罚。”

 前年葛品杨易容化装,冒充天龙老人赴约庭君山,要言不繁,向五大门派掌门人代龙鳞镖的事,不过一时权宜之计。

 现在虽然事过境迁,但这种冒充师尊蒙骗于人之事,加上师母命风、鹰运用“龙鳞镖”、“天龙爪”和“一元指”等绝学伤害云梦二老及五大门派门下弟子的旧账,都非师父-一代不可,也是师母必须代的。

 被百了禅师一时高兴,顺口揭出往事,言者无心,当作“大为欣赏”而听者有意,却使师父难堪怎不使葛品标又惊,又窘?

 他已瞥见师尊神色突然转严肃,可知内心之沉重难受。

 还好,天龙老人终于展言一笑,道:“品扬这孩子,虽然胆大妄为…"白石先生已裁口叫道:“公烈兄,什么胆大妄为,我说他就是胆大妄为得可爱。百了掌教也是欣赏他这一点的,所以,公烈兄不能责备他。”

 百了排师忙道:“老衲正是这样想,后生可畏,为师门分忧代劳,确是难得。天龙大侠,请看老衲薄面,就此带过。”

 白石先生接口道:“对!公烈兄如心有不择的话,被聂老儿知道了,他会第一个不依你。我想,谢尘道长也是同一看法。”

 显然,二位掌门人,都察觉到因一时未及深思,勾起这段并不算愉快的旧事,恐损及天龙老人尊严,所以,都忙于打圆场,弥补“失言”

 天龙老人大笑道:“这,以后再说吧!蓝公烈有如此,有徒如此,总得对天下同道有个代!”

 暧!不是说着玩的,出于天龙老人之口,一字千斤,够重!

 葛品扬好不尴尬,只有一言不发。他想,为了师门,不论自己功过如何,一切都要有勇气承担下来的。而且,必须是坦然的承受。只要无损于师父和师母的面子,他都不放在心上,有此想法,他就也不觉得怎样了。

 百了禅师大约真个急了,连宣佛号,刚叫:“天龙大侠,请听老衲…"却被白石先生示意截口笑道:“公烈兄的为人。谁不知道?

 一切听他的,以后再说吧,天下没有讲不清的理,解释不了的误会。”

 他哈哈一笑,又道:“品扬,牯老前辈一定已有了安排。我想:呼拉决逃不过他的算计中,我们和你师父都得听他的差遣呢。”

 葛品扬道:“他老人家在忙着布局,刚才还说等前辈您去杀几局哩。”

 笑声中,龙门棋士出客栈,一把拉住白石先生连叫:“好呀,你这穷酸专会享清福,居然也会下黄山,来!先杀三局再说!”

 一行进入客栈,酒席已备。

 龙女等亦一拥而来,她急急向天龙老人喊着:“爹!娘呢,她好多了吧?”

 那是女儿关心亲娘的病,自然的孺慕之情。

 黄凤等也上前行礼。

 天龙老人慈祥地笑着,抚摸着爱女的秀发,目光却有点疑滞。

 老人有着无限的感慨,也有尽在不言中的心怀。

 葛品扬感觉最敏锐,他早已发现蓝继烈仍未见面,连小圣手赵冠也未见回来。

 他更能体会出师父那一瞥的眼神,等于在问:“怎么不见继烈呢?他到哪儿去了?”

 葛品扬心中着忙,还要强自镇定,正想装若无其事的溜出去。

 猛听龙女叫道:“爹,继烈哥哥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大半天没有看到他,爹来了他还不回来。”

 一顿脚:“凤儿去找哥哥。”

 又狠狠地看了葛品扬一眼。

 葛品扬好不心慌,道:“冠弟已去找他,我再去一下…”

 龙门棋土“噢”了一声:“怎么?我只顾陪牯老对林,他会跑到哪儿去?冠儿忒也不懂事!”

 话未了,已冲出门去的龙女叫道:“可不是他…”

 葛品扬正随后跟出,以为是蓝继烈回来了,一抬头,却不一呆,暗叫不妙!

 原来是小圣手赵冠匆匆地低头赶回。葛品扬一看,便知出了岔子。

 龙女抢着上,还未开口…

 赵冠一摆手道:”“我们要快…”

 龙门棋上喝道:“怎样了?”

 赵冠向天龙老人行礼,叫了一声:“师伯…”又见过两位掌门人,接着沉声道:“冠弟问过丐帮弟子,刚好得到消息,据说继烈兄盯住一个郎中直向西去了,他们正拿不定主意,因他们尚不清楚继烈兄的底细。”

 龙门棋士怒道:“你怎么不好好陪着他?”又觉得这是废话,着手道:“郎中,会是谁呢?”

 葛品扬口叫道:“不会是老毒物司马浮吧?”

 龙女叫道:“我们快去,哥哥上当了!”

 一面向外冲出。

 天龙老人缓声道:“凤儿,回来。”

 神色是那么从容,语气是那么镇定,龙女一楞,刚叫了一声:“爹!”

 天龙老人笑道:“一个郎中,即使真是司马浮,也未必奈何得了继烈那孩子。已经去了半天,急也不在一时!”

 龙女叫道:“爹,就是哥哥已去了半天,还没回来…”

 天龙老人招手道:“风儿,你过来。”

 她眼中转着泪花,一步一步地走向老父。

 天龙老人牵着她的手,向大家笑笑:“喝酒吧。”

 早已高踞首位的牯老,出一口烟,磕着烟灰道:“蓝公烈到底是蓝公烈。大家坐下来,吃了再说。凤丫头,你哥哥出不了事,出了事唯我老人家是问。”

 龙女闭紧樱,负气地不作声。

 老小依序入座,牯老自顾吃喝,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葛品扬虽然心中不安,慢慢地也就定了神,暗中向龙女作“安心”的示意。

 好容易牯老连打呃,又饭后一筒烟、赛过活神仙起来,直到磕落第二筒烟烬,才道:

 “品扬,你去买些东西来!”递过一张已经写了字的土纸,又转对赵冠道:“冠小子,你去告诉伙计,准备牲口伺候。”

 显然,是要马上动身,连夜赶路了。

 又见此老对天龙老人及百了禅师等-一低声吩咐了几句,最后,徐徐站起,旱烟杆间一掖道:“这叫做‘十面埋伏’,我老人家敢说一句:“一击成功’!走吧!”

 蹄声震破夜空,尘烟滚滚西去。

 在河西走廊上的“景泰”

 这儿正倚万里长城。

 在翻过长城的那一边,荒草连天,风沙滚滚中,数里长的外红柳掩映里,有一座古刹。

 一式的麻石砌墙,盖着铁瓦。

 在风沙漫天、红柳匝地中,别有一番古趣。

 沿着红柳,是一道关外罕见的清澈溪水。

 古刹,就是有名的五佛寺。

 清溪,就是有名的神水。

 长城外的荒漠里,竟有这么一座五佛寺,好像有点奇特,却是河西走廊一带出名的佛寺。

 每年的四月八月,有成千上万的善男信女前来进香礼佛。

 因为,它有一段动人的神话。

 据说曾有五位罗汉云游至此,看到荒草离,风沙千里中,一边是长城古堡,一边是渺无人烟,行旅至此,皆苦茫茫天涯,连解渴之泉都没有。

 为了怜恤世人,乃大发善心,各显神通。

 为首罗汉向黄河之神借水,掘地成河,引来这道清溪。凡是饮了这道清溪的水,不论人畜,一定平安,并能治病。其他四个罗汉分别施展佛法,移栽红柳,运来巨石。

 一夜之间,这儿就有了一道清溪,数里红柳,一座古寺。而后,出现了喇嘛,在寺中塑了五尊佛像,也传出了上面这段神话。

 方圆数百里的人都相信它,因为,大漠中怎会生长红柳呢?

 那一清澈,不见源头,终年不固,那么多的巨石,大漠中怎会有?只有法力无边的仙佛之才能做得到,因此,无人怀疑它,五佛寺就这样出名了。

 然而,却无人知道这鹰五佛寺里,另有地下密室,密室中别有天地,供着大圣欢喜天——

 西藏喇嘛奉为最高神佛的“欢喜佛”

 更无人知道这儿是呼啦法王专门劫藏汉女,纵情声的行宫。

 因为,依照他们的教规,在庄严的额布尔宫里,是除了藏女外,严其他种族的女子进入的。

 呼拉法王为了兼收并蓄,足兽,才有这座行宫别院。

 在这里,除了呼拉法王和座下亲信弟子外,是连额布尔寺的喇嘛们也不知道的。

 外人,当然更是不知道此中秘密了!

 这一夜难得的风不大,沙也不扬。

 一勾淡黄月,照映在红柳清溪之上,有宁静的美。

 铁瓦也幻着乌光。

 却有一辆马车,起烟尘,蹄声,轮声,划破了宁静。

 一直向红柳中驰去。

 陡地,一声暴叱扬起夜空:“哪里来的?”却不见人影现身。

 马车骤然停住。

 车把式不!是一个郎中,缓缓地抬起头来,出阴沉的长脸,沙哑地哼道:“是老夫!”

 郎中怎会充当车把式?做生意怎会做到外来了!

 暴声陡起,透出惊讶:“原来是司徒护法,你怎会知道这里的?”

 天晓得!

 郎中竟是老毒物司马浮。

 老毒物鼻音哼哼:“老夫当然知道,请见法王大驾。”

 心中却发狠:若非老夫也恰好住在潼关那家客栈,偷听到姓严的王八与闭月丫头和那老不死(指牯老)的话,猜想到呼拉老番秃司可能会把小怜那人带到这里,老夫怎会知道来这里?

 红柳织中,现身走出一个喇嘛,大步向老毒物走来,有点不相信,而又奇怪地狞笑着,一指马车道:“车里是…”

 老毒物冷生生地截口道:“是法王需要的人。”

 心中却道:这小子,居然敢钉梢老夫,若非老夫手脚干净,冷不防给他一筒‘鹤红飞花针’,又趁风给他一把‘神仙软骨粉’,事情会够麻烦!嘿嘿,这送上门的功夫,居然给老夫拾到了。咦最好呼拉老秃不知道小怜是老夫的脔才好。

 那喇嘛却一咧嘴,怪笑道:“一定是标致的娘儿了,佛爷先瞧瞧。”

 老毒物暗骂:你娘的,番秀都只知在娘儿们身上打主意,嘿嘿!

 那喇嘛已伸出大手,想拉开车门。

 老毒物强忍住气,冷笑道:“法王看到一定高兴就是。”

 那番僧认定车里是标致的女人,猛拉车门,贼忒嘻嘻地探头张望。

 虽因背着光,看不清楚,却看出不是女人,用力一推车门,哼道:“原是一个臭小子!”

 向老毒物一翻跟:“司徒护法,你带了一个臭小子来干什么?”

 老毒物耸耸肩,诡笑道:“尊者可知道这小子是谁?”

 这一问,问得番增一愕,没好气地道:“佛爷怎会知道?”又“嘿”了一声:“难道是法王要抓的那个小子?”

 老毒物看着寺那边道:“尊者猜对了,凭此可以见见法王吧?”

 这等于要番僧马上通报送去。

 不料,那番僧却摇头:“法王法驾不在这儿。”

 老毒物一怔,道:“在哪里?”

 番僧干笑道:“护法为何不去额布尔宫?”

 老毒物察言观,心中暗骂:凭你这笨牛,也敢在老夫面前鬼?

 口中却故意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真不巧,老夫本有妙计献于法王,既是如此,老夫只好连夜赶往额布尔寺了。”一面扭转马头,自言自语:“恐怕时间来不及了!”

 那番僧呆了一下,狞笑道:“护法有何妙计,为什么赶不及了?”

 老毒物咳了一声:“法王既不在此,计再妙,也无用。至于恐怕赶不及,是因为老夫在来路上即已发现牯老那个老怪物和白发老婆子带了大批人马西行!”

 番僧促声道:“那老鬼来了?是不是到这里来的?”

 老毒物暗暗好笑:贼秃虽然狡诈,无奈做贼心虚,一听老牯的名头,就吓破了胆!

 但他口中淡淡地道:“好像是指向额布尔寺,以致老夫空有妙计,恐已近了一步!”一扬马鞭,回头道:“老夫拼命试着赶去!”

 左手一抖丝缰,就要策马驰车。

 番僧凶睛连眨,喝道:“护法且慢!”

 老毒物一顿,道:“尊者有何见教?”

 那番僧摸着下巴道:“等佛爷去向门寺里司事再说。”

 老毒物嘘了一口气,道:“老夫恭候。”

 番僧腾身疾,掠过围墙,一闪不见。

 老毒物面诡异笑容,摸摸襟底,捏捏大袖,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由外面看,深夜的五佛寺,漆黑一片,寂静如死。

 在地下的宽敞殿堂中,却是灯火辉煌,照映得那象头人身、奇形怪状的欢喜佛佛像纤微毕现。

 呼拉法王正拥着沉鱼落雁姬和羞花姬喝酒取乐,双姬罗襟已解,呼拉双目焰已炽。就在这时候,番僧忽然匆匆人报老毒物求见。

 呼拉老大不高兴,挥手道:“叫他滚,不滚就宰掉他。”

 番僧恭应了一声:“得令!”却又道:“好教法王得知,他说有妙计面告法王!”

 呼拉怪笑道:“已用不着他了,要他什么妙计?快去!”

 外面顿了一下,又道:“他还说,看到牯老鬼和白发老乞婆出关了!”

 呼拉一怔,吼道:“怎么,是来这里?”

 “据他说,老鬼是向咱们额布尔宫去了!”

 呼拉怪笑连声,道:“果然不出本座所料。哈哈,铁木塔,快去把他劈了!”

 “他带了一个臭小子来,据说是法王要找的那个白发老婆子的孙子,是不是要留下那臭小子的呢?”

 呼啦“噢”了一声:“有这种事,本座倒要问问他,把他和那臭小子带进来,哈哈,本座又有了妙计了快去!”

 外面一声暴喏,快步而去。

 呼拉一把搂住沉鱼落雁姬,贼忒嘻嘻地:“小心肝儿,本座要把司徒求努了,你说好不好?”

 她星眸眨了眨,嗔道:“大和尚,那是你的事,问奴家作甚?’“呼拉哈哈道:“美人儿,佛爷是为了你呀。你同他睡过,佛爷早已知道,看佛爷当着你的面,为你出口气。”

 她花容变,促声道:“大和尚,你既已知道。奴不愿见他,让奴避开吧!”

 呼拉搂紧她,道:“那怎么行?佛爷正要让他知道,美人儿已是佛爷的人了,让他做个瞪眼三八.你们中原人最怕做这个.佛爷就先气气地,哼!他来了!”一把把她挽入怀中.面向外,连声怪笑着。

 她,花容连变,右手滑向襟底,一面星眸连转,向羞花姬作无声的表示。

 呼拉沉声道:“是司徒护法么?本座有请。”

 外面脚步声响,暗门开处,一个番僧领着低着头的司马浮走了进来。

 老毒物俯身叫了一声:“属下参见法王!”一抬头,那张本来就长的马脸,一下子拉得更长了,又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僵立着,木知如何是好?

 在呼拉怀中的沉鱼落雁姬飞快地闭上了眼,眼角滚下两行泪水。

 呼拉哈哈道:“司徒护法,请坐,听说你把白发老婆子那杂种外孙抓来了?真是大功一件。”

 他向那番僧一瞪,喝道:“铁木塔,快备酒席为司徒护法庆功,把那小子带进来。”

 那番僧暴喏着退去。

 司徒浮尴尬地强笑着,一步一步地向呼啦,连声道:“好说,好说,这是属下份内的事,也是碰得凑巧罢了。”一面在呼拉文许外盘膝坐下,目光低垂,拘谨地看也不看呼啦一眼。其实,是怕见到呼拉怀中曾是自己脔的沉鱼落雁姬,心中好不恨毒,老毒物即使再阴沉,这时也有点沉不住气,右手不自觉地探入襟底。

 却忽听呼拉笑道:“司徒护法,你怎知本座在此?”

 老毒物一怔,忙道:“属下是运气好,瞎碰瞎撞地来到这里。”

 呼拉怪笑一声:“司徒护法,本座曾经待钱护法和严护法,给本座把什么祸水三姬寻来。你看,这两个美人儿,你可知是谁?”

 这真是存心和人过不去,叫人下不了台。

 老毒物不得不硬着头皮,向二姬扫了一眼,嚅嚅道:“好像是,呃,属下一时不清楚!”

 呼拉笑道:“好教司徒护法得知,这两位美人儿,就是祸水三姬中的两个。”

 老毒物心中一阵酸痛,杀机大炽,连声“呀呀”道:“属下一向不喜女,所以,咳咳,不太清楚的,咳咳,怎么只有两位?”

 羞花姬花容一惨,低下了头。

 沉鱼落雁姬泪水籁籁,双颊。

 呼拉怪笑道:“还有一个,因为有病,本座只好不要了。”

 老毒物一咬牙,准备有所举动。

 外面脚步声起,铁木塔已经挟着昏如死的蓝继烈大步而入。

 老毒物额上冒汗,拉长着脸。

 呼拉瞪定被抛在地毡上的蓝继烈“嘿嘿”怪笑:“果然是那小子,这小杂种,本座大有用处!”

 他目光一转,看着老毒物道:“这小子是被司徒护法点了道?”

 老毒物忙道:“是中了属下无影之毒,法王是要他醒过来?”

 呼拉点头道:“本座要跟这小子说几句话。”

 老毒物连声道:“只要给他服下解药,马上就可以醒过来了。”

 他一手已由襟底取出一个小玉瓶,小心地倒出两粒红色小丸,道:“冲入酒里,给他服下。”

 铁木塔接了过去,调了酒,一敲蓝继烈下巴,灌了下去。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老毒物刚要开口,蓝继烈已眼皮张开,撑身起呼拉却又闪电出指,蓝继烈闷哼一声,在地毡上弹了一下,又萎然卧倒。

 铁木塔伸出大手,把他扶起半身,暴喝道:“小子,老实些!”

 蓝继烈目怒横眉,面上搐着,尽是惊怒的线条。

 呼拉喝道:“小子,不要怕,本座问你”

 蓝继烈吼道:“你是谁?难道就是什么狗法王?”

 铁木塔狞喝一声,正要动手呼拉一摆手,怪笑道:“小子不知死活。佛爷就是呼拉法王,和你姥姥是老朋友!”

 蓝继烈吼道:“胡说!我姥姥怎会有你这个朋友?”

 呼拉狂笑道:“小子,佛爷告诉你,加你娘也是佛爷的朋友呢!”

 蓝继列额暴青筋,作势扑出,却无力地向前栽倒,被铁木塔一把拉起。

 蓝继烈双目通红,似要火,咬牙出血,瞪着呼拉,怒已极。

 呼拉得意地哈哈大笑道:“小子,佛爷爽快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蓝公烈的儿子?嘿嘿,也可能是佛爷下的种!”

 蓝继烈大吼一声,狂鲜血,仆地不动。

 刚烈的性格,受不了这种恶毒侮辱,气极,怒极,昏死过去。

 呼拉怪笑着,一挥手:“这小子!他娘倒是蛮温柔的,生下这小子,却是牛脾气。哈哈,铁木塔,把这小子吊到龙窟内去,用他来对付白发老婆子或者蓝公烈匹夫,最是有用。

 听着,必要时,把这小子功力废掉,听本座命令行事,交给你了!”

 铁木塔一声暴陪,提起蓝继烈,大步退出。

 接着,两个番僧送进酒菜,摆好酒席,呼拉高兴地连连举杯,道:“司徒护法建此大功,本座敬你的酒。”

 老毒物强笑着,只好举杯子了。

 羞花姬娇声道:“法王爷,真是风呀,那小伙子的娘,真的和你有一手?他的娘难道就是断肠花是么?"呼拉眯着眼,大笑道:“本座早已告诉过你了!”

 她道:“奴家有点不相信呢,你怎样勾上手的?”

 呼拉刚喝下大口酒,几乎一概出,了一下巴的酒。沉鱼落雁姬“嗯”了一声,轻舒玉手,给他抹了一把下巴,趁势坐起,挣脱他的怀抱,一侧面,凄怨地看了老毒物一眼,投去蛊惑而倾诉委屈的一瞥!

 老毒物角扭曲着,一仰脖子,灌了一杯酒,避开眼光,不看她。

 却有意无意地点了一下头,等于表示:“老夫知道!”

 呼拉翻眼道:“美人儿,佛爷说一是一,不妨明白告诉你。

 当年断肠花本来应当是属于佛爷的,她的娘,就是白发老婆子也表示愿意,不料,那人却和姓蓝的勾搭上了。佛爷一怒之下,听说天山的冷心韵也看上姓蓝的,佛爷本想把冷心韵到手,恰好,她的两个同门师兄(指胖瘦双魔)在去中原的途中,和佛爷碰上了,打了一架。佛爷手下留情,放过他们,却给了他们一块‘忌体香’!”

 羞花姬“呀”了一声:“什么香?有什么用?”

 呼拉得意地道:“忌体香,这种东西,一放到女人身上,或者在女人入浴水中,一经沾身,就透入孔。男人一接近,就觉得奇臭无比,十分恶心。”

 羞花姬笑了起来,打了呼拉一拳道:“哪像个法王,不安好心,奴知道了啦!”

 呼拉怪笑道:“美人地,不能怪佛爷存心不良,实在是气姓蓝的不过。天山那两个家伙不知如何,总算得了手,以后,姓蓝的就十分讨厌断肠花了,以后…哈哈…!”

 羞花姬啐了一口,道:“就被你这大和尚占了便宜,尝了甜头不是?当然呀!”

 呼拉哈哈大笑,指着她:“美人儿,别吃醋,何况她早已死了,不必吃死人的醋。司徒护法,你说是吗?”

 老毒物酸心头,却只好干笑道:“法王说的是。”

 羞花姬斟着酒,连声桥笑道:“法王爷,奴不吃醋,你多喝酒。”

 呼拉哈哈大笑,一杯又一杯,连声道:“美人儿,佛爷从今以后,就只喜欢你们两个了,哈哈!”

 羞花姬媚笑道:“奴姐妹也喜欢大和尚呢!”

 沉鱼落雁姬眯着眼道:“真的吗?”

 呼啦一把搂住她,道:“当然是真的。”

 沉鱼落雁姬道:“那末,奴也多敬你几杯。”

 呼拉一连打着酒呃,道:“好,好,你们两个,是佛爷最喜欢的美人儿!”

 他又是一阵牛饮,迷糊糊地:“司徒护法…本座…要睡了…你去…歇着…

 美人儿,佛爷和你们…好好…”嘴角着酒,双手摸着,眼看是十分烂醉了!

 她俩互看一眼,换着眼色,透出不可名状的高兴。沉鱼落雁姬不住地看着老毒物,三分楚楚可怜,七分凄凄幽怨。

 那等于什么?只有老毒物明白。拉长的脸,阴沉得使她心慌!

 羞花姬打了一个手势,口中娇笑着:“法王爷,奴姐妹伺候你去睡,去好好的…”

 她一手已按上呼拉的脉门,另一手按在呼啦的背心命门死上,倒像是要扶去睡哩。

 她的面色骤见异样,那是紧张而又兴奋的综合。

 眼光一瞥,呼拉已像个死人,闭着眼在呼呼打鼾。

 沉鱼落雁姬咬紧银牙,也伸出一手,扣住呼拉另一脉门,一手探人襟底,看着羞花姬,又瞅着老毒物。

 她俩都已决定就此下手!

 但,芳心跳个不住,鉴于上次闭月姬之意外失手,心有余悸,眼前,虽然十拿九稳,认为万无一失却仍有忐忑的怯意。

 老毒物突然一举杯,站了起来。

 她俩都看着他,看他如何下手,也都希望由他下手。

 老毒物含着明笑,比鬼还难看,伸手入怀,目光连闪,摇首示意她俩走开。她俩惶惑地互看着这样制住呼拉的要,似乎最可靠,最好下手了,但由于心中的怯意,又觉得就此走开,由老毒物出手更好。

 老毒物已再次怒目示意她俩放了手,正要撤身。

 呼拉打了一个酒呃,双手本能地一捞,正好抓住她们各人一手,嘴中咕噜着:“小心肝儿…佛爷要睡…别呀!”

 老毒物目光凶,愤怒得几乎要顿脚。

 她俩心慌意,面面相觑,纤果用力挣脱,恐怕把呼拉惊醒。

 而又非快身不可。

 羞花姬一咬牙,点头示意,纤指疾出,点向呼拉右肩井,口中轻“哦”着:“好好地去睡吧。”

 同时,沉鱼落雁姬也出指点向呼拉左肩并。

 两姬几乎同时下手,同时本能地回另一手。

 人也飞快地撤出二丈外。

 呼拉一歪身,倒在毡上。

 老毒物明“哼”了一声:“叫你这贼秀认识老夫是最难惹的!”

 一扬手。欺身如电,向呼拉头面下手,刹那间怪事发生!

 呼拉突然贴地一滚,怪笑道:“佛爷才是天下最难惹的。”

 话声中,狂风大作!

 吓煞人也!

 两声尖叫、惨呼!一声闷哼!

 还有崩簧疾响!

 老毒物被震飞二丈之外,仰面倒下,着大口的鲜血。

 二姬跌跌撞撞一羞花姬掩着面,如没头苍蝇,撞到一座欢喜佛,仆在地毡上。

 沉鱼落雁姬栽倒在锦被上。

 呼拉狞笑着:“哈哈,佛爷最喜欢玩这一套!”

 他突然暴吼一占:“好人!”

 俯一抄,由赤大腿上抓起一物,只觉该物一阵屈伸动,急忙甩下,却是吼叫如雷,不但没有甩,反而被到腕间。

 正是那条“软骨飞红线”.大约在沉负落雁姬淬然惊受之下.被随手甩出竹筒。它一出竹筒.就先咬在呼拉腿肚上。呼拉骤出意外,没有防到有这种事,本能地按向腿肚,把它抓起,不料,又被它在手背和手腕咬了两口,最后,到他手指上.蛇口紧紧咬住他脉门不放。

 呼拉狞恶如鬼,将在手疾伸,拍在她七寸上,铁指如钳,顺势捏住,猛然一抖,把蛇身拉起近二尺长来。

 呼拉大吼一声,挫牙贯力“拍”地一声,硬生生地把蛇身拉断。

 外面脚步声急,老远就暴叫着:“什么事?”

 “报告法王,外面来了人,好像是牯老鬼!”

 显然,来的不止一人,有的是闻声惊觉赶来,有的则是由寺外驰入。

 呼拉虽然仗着功力深湛,拼命运气止毒,但由于心急暴怒之下,妄用真力,奇毒已经发作,一身冷汗,蛇身却仍在动不已。

 呼啦摇晃着,挣着要向羞花姬走去,却是一步山重,终于全身抖颤,摇摇倒。

 两面暗门中,先后蹿进四个喇嘛,见状大骇。铁木塔当先掠过来,扶住呼拉身子。

 呼拉拼命地挣出一声无力的:“快把那人…身上的那块玉…"另一个喇嘛已经闪电出手,以极快的手法把呼拉两手中各一段蛇身拉下甩掉。

 另两个喇嘛奔向二姬,一把提起,在她们身上捏。

 就在这时,暗门中又飞步窜进三个喇嘛,连叫:“牯老鬼带人来了!”

 目光到处,都张口结舌,连这些凶暴无比的番僧也为眼前意外之变而呆住了,加上大敌已到,更加手足无措,都是一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铁木塔怒喝:“你们快出去应付!不论如何,不可漏法王在此!快!快!”

 刚进来的三个番僧呆了一下,扭身就往暗门掠出。

 铁木塔凶睛连闪,猛地,把呼拉平放在地,低声喝道:“你们好好护住法王,咱去料理那个小子好了。”

 人已箭而出当然是要去处置蓝继烈了。

 呼拉法王所说的龙窟,实即是“蛇窟”窟中所养的,尽是沙漠中特产的响尾蛇。

 那是一处大约三丈,深约四丈的石窟,上覆铁板,由于石壁陡滑,地势又高,窟底蛇群就无法越出石窟之外。

 老远的,就可听到“巴巴嘎嘎”的怪响,那是响尾蛇尾巴掣地特有的声息和发怒时发出的厉啸。

 这个蛇窟,原是呼拉残酷成,专门用来囚待决之囚的,先让人受尽恐惧,惊怖,然后处死。他也以看群蛇噬人为乐,另外,就是高兴时,命蛇奴指挥群蛇作蛇舞,以供他眼目之娱。

 窟中有铁笼,四面铁丝绕,把人关入铁笼中。昏黄的油灯下,只见群蛇为笼中美食而垂涎,此牙吐信,蛇头高昂,或向铁笼扑击啮咬,或蛇身紧铁笼的四面,蛇信由铁丝隙中吐,使胆小的人吓得要死,再胆大也骨悚然,心寒胆裂。

 现在蓝继烈并不在铁笼中,而是全身为牛筋紧束,悬空吊在铁板下的铁钩上。

 由于吊在正中,下面的蛇群都为高悬头上的美食而怒啸,有的盘成蛇圈,蛇头怒成三角丑形,红信伸缩不已。

 有的想沿石壁游上,虽然都是不及石壁之半即行下坠,也够人紧。

 有的蛇身一阵急颤,怒极蓄势,一阵屈伸,蛇身高腾,向空中咬来,也因地势悬殊,达不到,力尽自然下降,却实在吓人!

 蓝继烈只是被点了道,虽然气昏过去,但在被铁木塔送入蛇窟吊起时,已经醒转。铁木塔也正要他神志明白,才能收到恐吓之效。

 他并不怕蛇,可是在这种束手待毙情况下,可怕的后果令他震栗,不是终落蛇口就是被杀,身受大辱,刚烈生,使他怒火攻心,钢牙咬出血,一声不响,却想起母仇未报,自己一时急,致落人手,再想起牯老的告诫,可悔,可恨,伤心难过,几乎痛哭失声。

 猛听脚步声响已到头顶上铁板,接着,有打开铁板的声音,正是铁木塔,狞笑着:“好小子,先让你尝尝蛇咬的味道,再送你回姥姥家去。”

 一松铁环,他的身形便向下缓缓降落,蛇啸刺耳,使人心抖。他骇怒中,忽听到急促的颤抖传声喝道:“孩子,是我!我来救你,沉住气…”

 他的身体不住地向下降落。

 蛇腥刺鼻,几乎窒息。

 任何人在这种情形下,无不心裂胆碎,还能沉得住气么?

 蓝继烈却目张如炬,本能地竭力镇定自己!因为那几句话入耳,充了感情,在他接近过的女人中,包括姥姥在内,都从未有如此亲切。

 尤其在这个生死关头,那一句“我来救你”使他顿时感到有死里逃生之感,也好比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木板,或者听到有人下水来救。

 紧张无比的心情,骤然一弛,忍不住仰面向上看去。

 刚听头上狞笑一声:“小子,你怕不怕?”

 骤转暴吼:“谁?”

 铁索突然向下急降!

 等于把他送入蛇口!

 他亡魂地怒吼一声,连忙运气挣扎。人在求生时,往往有想不到的潜力和勇气发生!

 刹那间,在腥风旋,蛇啸大作中,他骤然觉得道自解,吼声中,身牛筋“卜卜”

 寸断!

 刚听得头顶铁板上一声大震,好像倒了重物,接着,一声惊叫:“孩子,快…”

 他已落实地,本能地挥掌狂扫。

 腿上一阵酸麻紧,冷中的刺痛告诉他,已被蛇咬,及被蛇住。

 头上风声“呼”地下落。

 砰然有声,昏黄的油灯一阵摇晃,刚看出落下的是一个壮如牛的番僧,引开不少怒蛇,头上一声急叫:“孩子,快抓住!”

 一条铁索垂下!

 他飞快抓住它!一掌护住头面,只觉臂上一阵紧,铁索向上疾提。他什么也不顾及,本能地铁指连抓,硬生生地把在臂上、蛇头伸的两条响尾蛇扯成数截,腥血飞溅中,听到颤抖的凄呼:“呀孩子…”

 他只觉眼冒金星,恶心吐,呕又呕不出的难受,只进出一声:“娘…"便失去了知觉。

 奇光电闪,那是剑光,腥血四中,在他腿上的三条响尾蛇被斩成四段五截…

 谁也想不到,救他的是一个女人,这女人幽幽地一叹:“可怜的孩子,险呀!”

 猛听苍老的嘶声呼叫:“烈儿,姥姥来了,你在哪儿?”

 “阿烈!阿烈…”

 声音越来越近,显然是一路找寻过来,而且,不止一人,大约已知道蓝继烈陷身在寺里了。

 终于,两声惊“呀”两条人影掠到,几乎同时惊叫:“呀!

 呀!这孩子!”

 是白发魔母手下那两位中年妇人。

 她俩不但已发现了昏倒在蛇血、蛇尸间的蓝继烈,也发现在忙着取出灵丹,为蓝继烈在蛇咬之处抹药放血的女人。

 她俩几乎同时“哦”了一声:“竟是你冷面仙子,谢谢你。”

 另一个已疾步向外掠去,招呼白发魔母去了!

 留下的一位,帮忙冷面仙子抢救。难怪两个中年妇人意外惊诧,那正是冷心韵呀!

 谁会想到她会一声不响地来到五佛寺?而又这时的五佛寺,有如倒翻了一锅粥。

 呼拉身受“飞红线”奇毒,任他功力深湛,因为“飞红线”有第一毒蛇之称,终于使他昏绝。

 那几个番僧好容易由羞花姬身上搜出那块万年温玉因为这是呼拉随身之宝,连这些番僧也未见过,当然不知它的用法。

 匆忙中,只好把万年温玉放到被“飞红线”噬咬之处。而蛇毒已经随血运行,蔓延百脉,直攻心脉。

 正在慌乱中,外面警讯频传!

 原来呼拉来到五佛寺,除了由中原带回仅存的十多个幸免于死的喇嘛外,五佛寺里也有轮值的喇嘛二十多人,实力也不算弱。

 无奈,呼拉生死不明,无人发号施令,成了蛇无头而不行,只有各自为政,仓促应敌。

 正好,白发魔母和那两个中年女人当先赶到。魔母也是得牯老通知而来,这老婆子一听到呼拉的确实去向,又知道蓝继烈失踪,来得比谁都要快,竟抢在大家前面到达。

 那些番僧碰到她,正合了那句“恶人自有恶人磨”的老话,非死即伤。杀进五佛寺,无人能挡得住,她就和那两个中年女人分头搜寻呼啦与蓝继烈…

 等到那中年女人把白发魔母找到,一同赶向蛇窟时,呼拉居然悠悠醒转,凶心大发之下,一面吩咐放火,企图混淆耳目、毁尸灭迹,一面下令所有手下倾巢出战。

 他自己却在两个喇嘛护持下,另走秘道身。

 天龙老人等一行,依照牯老的嘱咐,在五佛寺周遭五里外控住了牲口。

 遥望五佛寺已冒起了浓烟,正愕然间“哗”的一声牛吼,起自东方!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由五佛寺后百丈处的红柳丛中驰出来。

 车中低喝:“向北!”

 马头立时转向,由东向北,敢情东面的那一声牛吼,使车里的呼啦心惊了。

 马车向北驰出五里许。

 蓦地,北面又是一声震耳的“哞”吼传来。

 车中低声疾喝:“向西!”

 马车又骤然转了一个大弯,卷起大片沙尘。

 又驰出一里许“哞”“哞”吼声又起!就在前面。

 驭车的喇嘛不等吩咐,急忙勒住套索,拨转马头,待驰向南方。

 却听车中呼拉疾喝:“继续向西!”

 驭车中的喇嘛一楞,一头大汗地手足无措。

 要知道,急驰的马车,因为四马并辙,要骤然转变方向,收住急势,是十分吃力的事,必须御术高超。

 那喇嘛闻“吼”胆裂,心中惧怯,紧张加上忙,自然心神失常了。

 呼拉何以出尔反尔?只有他自己明白。

 因为他虽然心怯“牯老”这唯一大敌,且因自己中毒后,万年温玉也只出部分毒,功力一时尚未复原,逃命要紧,故闻声即避。

 一连转了三个方向后,他猛觉中计了。

 凡是狡诈的人,一定多疑。

 他终于想到:“牯老贼虽然功力高不可测,脚程再快,也不会忽而在东,忽在北,一下又到西方来了,分明是疑兵之计,虚张声势,自己一时糊涂,白兜了这多圈子,未免太笑话了!”

 何况,如果真是牯老亲到,岂有不下手截阻马车的?却仅只吼叫,分明是唱的空城计。

 他一念及此,又气又怒,当然不愿再受“虚声”恐吓了,并立即下令:“挡路者杀!”车座上的两个喇嘛暴喏一声:“得令!”

 猛加鞭,直驰向西,刚过去百十多丈,前面沙堆上火光一闪。

 冷月清光之下,两个喇嘛不注目直视。

 影绰绰地,只见一个大脑袋的老人,坐在沙堆上,正大口大口地着烟呢。

 两个喇嘛刚才勇气百倍,这一来,打由心底直冒凉气。其中一个扭头向车中低声道:

 “是牯老贼…”

 呼拉栗声道:“先问问老贼的意思!”

 另一个马上勒住缰绳,强壮胆子,叫道:“谁?”

 沙堆上的老人只顾吸烟,状如未闻。

 呼拉低喝:“放缰!走!”

 车刚驰出数丈沙堆上的老人怪声怪气地问:“谁?”

 另一个喇嘛心中发,勉强哼道:“是佛爷!”

 话声未落,骇咳一声,飞掠下地。执御的喇嘛连收缰勒马都来不及,也翻身落地。

 原来,沙堆上的老人一甩手,洒下一把沙土。双方相距近十丈,那把沙土由上而下,竟又劲又疾,好像洒下一天铁雨,!”

 及方圆数丈。

 一阵碎响,车门及车帘成了蜂窝。马儿却没有半点损伤,但因受惊,又失去控制,希聿聿惊嘶中,向前狂奔。

 车子一阵强烈跳动时高时低,两个喇嘛惊急之下,吆喝着,腾身截阻。

 突然牲口八蹄并举,人立起来。

 沙堆上的老人已经颠簸着烟管,到了马前。

 两个喇嘛心惊胆寒,也不知老鬼的什么手法使牲口惊立,马车当然停住。

 老头咳了一声:“请下车。”

 他说得很轻松,态度更轻松。

 车中没有回应。

 两个喇嘛刚同声喝道:“你要怎样?”却是目张而不能再合,全身力,好像要瘫在地上。

 老头磕着烟灰道:“这样就罢了?呼拉老秃,老夫恭候多时,难道要老夫动手?”

 车中哼道:“牯老地,本座服了你,为何算得这么准?”

 牯老截口道:“知贼秃者,唯老夫耳!等了你好多年啦,今夜才算等着了!”

 呼拉沉声道:“老儿,本座没有冒犯你,为何和本座过不去?”

 牯老笑道:“你别打鬼主意了,是你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只要把昔年那档孽账向白发老婆子代清楚,老夫就撒手不管了!”

 呼拉咳了一声:“老儿,本座并非怯了你,只是现在本座有病在身,中原道上,讲究的是手下见高低,请约期在额布尔宫一会如何?本座想,你老地当不会害怕本座手下高手太多吧?”

 牯老怪笑道:“你这贼秃,又捏着鼻子说梦话了。你以为老夫会受?还是老实点吧!”一挥手间,车中一声闷哼,没了声息。

 旱烟管往间一,手一招,一个喇嘛就好像被隔空了过去。

 牯老把他拦一把抓起,一翻腕,喇嘛的头就不见了。

 原来,这一下子就把那喇嘛来了个倒栽葱,连头进沙里了。

 牯老向另一个目瞪口呆的喇嘛挥手道:“把车赶回去!如果不想活,也这样好了!”

 那喇嘛只觉全身一震,真气流转,一向凶天凶地,这时却乖乖地上了车座,手抖得连缰绳也执不住了。

 牯老喝道:“快!”

 人已倒坐在一匹马背上。

 那喇嘛哆嗦着,无可奈何地向车里偷偷瞟了两眼,见无动静,这才硬着头皮,兜转了马头,驰回五佛寺。

 寺中烟气仍在弥漫,还好没有烧起来。

 寺门外,尸横血溅,尽是番僧。

 白发魔母头白发飞舞,皮脸笼罩寒霜,神色凄厉。

 “哞”地一声牛吼,马车驰到。

 立时,东、南、西、北四方啸声相应,蹄声急骤,飞驰而来。

 白发魔母看到牯老,指着骂道:“你这老不死,这时才来!

 我老婆子把地皮都翻遍了,还是不见呼拉贼秃!真是可恨。”难怪,这老婆子面色难看,原来是以为被呼拉溜了。

 牯老徐徐道:“真不巧,你老婆子早到了一步,我老人家来迟了一步!”

 他一面叹了一口气,一面取出旱烟筒装烟。

 魔母死瞪着御车的喇嘛一眼,喝道:“这贼秃是…”

 牯老截口道:“是我老人家可怜你老婆子一路辛苦,特地来这辆马车给你代步的。”

 魔母“呸”了一声:“谁要你这老不死的好心!”

 牯老了一口烟道:“请上车再说。这年头,好人难做,咳咳!”

 魔母似有所悟地哼道:“车里有人?”

 牯老道:“是你老婆子念念不忘的老相好!你老俩口子不妨叙叙旧情!”

 魔母刚冷哼一声:“老不死的…”蹄声临近,相继止住,纷纷下马,正是天龙老人和百了禅师、白石先生等人赶到。

 魔母一怔道:“怎么一回事?”

 原来又有两个“牯老”由马上跳下来。

 牯老哈哈一笑道:“总算没有落空,说来也碰得巧,呼拉秃贼竟然老老实实地束手待缚!我老人家白担心了!”

 另外两个“牯老”随手一阵抓,哈哈,一个是小圣手赵冠,一个是葛品扬。

 魔母恍然大悟,哼了一声,就向马车扑去,硬生生地把车篷抓成四分五裂!可见老婆子不但心急,而且恨极。

 大头,狮面,巨鼻,僵曲在车里的,不错,是正牌的呼拉法王。

 魔母切齿骂了一声:“贼秃…”五指箕张,把昏中的呼拉法王夹脖子抓起,摔落车下。

 牯老忙道:“老婆子,要让他贼口亲供呀!”旱烟管连晃,又指了几下。呼拉张开了巨目。

 魔母怒叱:“贼秃,你好狠毒,我老婆子要把你寸剐碎割!”

 牯老忙道:“呼拉法王有法王的身份,敢作敢当,要老夫动手,就不够意思了!”

 呼拉虚了一口气道:“要本座怎样?”

 牯老道:“你由天山胖瘦两个老几处勒索去的那块温玉呢?”

 呼拉凶晴一眨道:“失落了!”

 牯老怒喝:“是要老夫动手?”

 呼拉瞪眼不语。

 哈者向妙手空空儿罗集看了一眼,道:“搜!”

 这是罗集的拿手本事,且知呼拉已经被制,放胆上前。只见他在呼拉身上贴如按摩似的由上到下细细搜了一遍,最后一缩手,摇头道:“什么也没有!”

 牯老哼了一声:“看来,老夫只好让这贼秃尝点苦头了!”

 呼拉“嘿”了一声:“可能失落在车上或者路上了!”

 罗集已奔向马车。执御的喇嘛乖乖地避开。

 罗集在车里翻拢了一阵,无言地摊摊手。

 牯老向那喇嘛一瞪眼。他一哆嗦,嘘道:“可能是被巴戈带跑了!”

 呼拉巨目四光一闪。

 牯者喝道:“巴戈是谁?”

 呼拉哼了一声:“本座属下!”

 牯老一蹙眉,道:“你的手下都很好!”他向天龙老人等扫了一眼,意思是问:“你们看到有人漏网么?”

 天龙老人和百了等凝目无言。

 牯老咳了一声:“好!再说断肠花的一段旧账吧!”

 白发魔母和天龙老人都神色一变。

 葛品扬等有点不知所措。因为,这关系上一辈的纠纷,涉及天龙老人,唯恐呼拉说出的话难听,又不便离开,未免有点尴尬。

 呼拉张目道:“本座无话可说,一切认了!”

 牯老向白发魔母看了一眼,刚过了一句:“如何?”

 魔母突然出手如电,硬生生地把呼拉的天灵盖抓裂,状类疯狂,嘶声叫着:"儿呀!苦命的女儿呀!”双手抓,牯老连连顿脚,想阻止已来不及。魔母更血淋淋的把呼拉膛抓开,挖出卜卜跳动的人心来。

 大家为之怵目却步。

 牯老叹了一口气,道:“老婆子就是太急,还没向我老人家道一声谢,就…咳咳…”他一脚把呼拉残尸踢向那个呆如木的喇嘛,喝道:“好好地护送你们法王回额布尔寺吧!算你大功一件。”

 那喇嘛接住呼拉残尸,也顾不得血污,目光发地,茫然地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去。

 牯老磕着烟灰,道:“算是差不多了!只是,那块玉是救命的要物,偏偏意外出了岔子。大家去找一找,如万一找不到,也只好委诸天数了。咳咳,老夫不耐风沙,要先走一步了!”

 大家都知道此老性格古怪,他要走,谁也没得话说。

 天龙老人为首,一致肃立恭送。

 牯老头也不回,却“哼呀”着:“继烈,品扬和阿冠,如果娶老婆,别忘了送几罐好酒到庐山去!”

 哈哈声中,老头子已悠悠去远。

 这等于大轴中夹小轴子画(话)中有(话),意思是:你们三个小子,如来庐山,我老人家有“好处”给你们!

 怎好开口回答,是道谢么?提到“娶老婆”葛品扬也挣不出话来,赵冠更是涨红了脸,只有低头抿嘴!

 蓝继烈刚好苏醒过来,却不见冷面仙子现身。

 白发魔母手捧人心,老泪滂论,大家默默无言。

 久久,魔母才叫了一声:“贤婿…”

 天龙老人应道:“岳母有何垂训?”

 他躬下身去。

 魔母揩泪道:“老身总算清楚了事实真相,错怪了贤婿你和冷氏了。老身风烛余年,就此西归,不再踏中立一步。人已老了,吾女亦早已死,愿贤婿与冷氏重修旧好,善视阿烈,老身也就可以安心瞑目了!”

 蓝继烈目盈泪水,叫了一声:“姥姥,烈地跟姥姥回去拜娘的墓!”

 他飞步上前,抱住白发魔母的,放声大哭。

 大家都受悲伤气氛感染,五凤和龙女也陪着流泪。

 龙女峻声唤道:“婆婆,哥哥…”上前扶住魔母。

 魔母酸涩地道:“贤婿,老身有句话…”

 天龙老人沉声道:“小婿恭聆吩咐。”

 魔母缓缓抬起头来,道:“老身想请贤婿带烈儿到吾女墓地一行,让吾女知道仇已报,辱已洗,她是无辜的,让她知道贤婿和儿子来看她了。贤婿愿去否?”

 天龙老人矍然道:“即使岳母不说,小婿也当如此,索连凤儿也带去一趟。”

 龙女忙道:“凤儿要跟婆婆去。”

 魔母老泪纵横,挤出一丝慈祥的笑容,道:“这样,就动身吧!品扬!”

 葛品扬忙应声上前恭声道:“品扬在此。”

 魔母道:“好孩子,老身不及对你表示什么了。你的资质很好,牯老怪物不会糟蹋你。

 老身西归后你回王屋,雅凡等四个丫头,生还固好,万一夭折,你师母也会给她们要善安排。老身觉得对不起这几个孩子,只好看她们的造化了!”

 葛品扬凝声道:“品扬会尽到心力的。”

 天龙老人沉声道:“品扬,你把这里的事出个结果,即先恭送二位掌教师伯和古师伯回去,然后再回堡。”

 葛品扬躬身应着。

 龙门棋士笑道:“品扬这孩子,棋是大有进步,单凭这一点,我就要同他去天龙堡多给他指点指点。等你和风丫头回来再和你分个高下,绝对不能和棋!”

 天龙老人举手道:“好!好!一言为定。百了掌教、白石兄,就此别过了。”

 龙门棋士等颔首叮咛:“珍重!”

 葛品扬突然躬身道:“现成马车,牯老爷子说过,不妨请姥姥委屈一下。”

 天龙老人想了一下,道:“岳母如愿将就,到前面再换车也好。”

 魔母无言,天龙老人示意爱子、爱女搀她上车。

 马车很宽敞,魔母叫蓝继烈和龙女也一并登车。

 两个中年女人上了车座。

 天龙老人拱手告罪,上了马。

 鞭响处,车辚辚,马萧萧,带着滚滚沙尘消失西方。

 残月西沉,大漠风起,沙飞扬,一片蒙蒙。

 龙门棋士道:“那块什么玉不好找,想必真是那什么巴戈番秃顺手指油溜了,我们只好尽人事,分散找一找!”

 温玉找不到!

 葛品扬等风尘仆仆,废然入关,虽然了结了呼拉一段旧案,千里迢迢,未能找到急需的一件东西,却未免遗憾。

 另外使葛品扬怏怏不乐的是在五佛寺搜查地窟时,于残灰余烬中,发现了羞花姬和沉堕落雁姬被烧焦的遗骸。沉鱼落雁姬还算面目可辨,羞花姬最是凄惨,花容玉面连同香肩玉臂一片斑斓,仔细一看,不但是被烧过,还像先受过奇毒暗器所伤。

 那正是司马浮向呼拉下毒手时,一手打出鹤红飞花针,右袖同时打出两筒百毒粉,却被呼拉装醉,一掌震开,殃及池鱼,正好打在羞花姬面上,才成这么惨!

 葛品畅为她俩亲手挖坑砌暮,亲手捧着她俩尸体入土,并拆下一块大麻石作墓牌,以指力在碑下留下“红颜二姬之墓”六个字。

 这等心怀,使黄凤以下,都芳心暗折。

 他有无限的歉意,只有以“红颜”二字代替了“祸水”二字,洒上为香,一拜而别,心情沉重,他比任何人都想得多主要的是九寒沙的解药未能到手,呼拉已死,那块温玉失踪,使他觉得对不起月老人和雅凡等四女,更愧对白大姐!

 其次,他担心师尊回来后,会因师母曾经指使凤、鹰利用天龙绝学伤害云梦二老及五大门派中人而难以向天下代。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再登上风仪峰时,一大群人了出来,包括了凌波仙子白素华、巫云绢以及各堂鹰士等。

 大家见过,葛品扬真有不敢面对白大姐之感,不料,却见凌波仙子面春风,巫云绢也神色甚佳,刚要开口,巫云绢已悄悄地告诉他:“你师母前三天就回来了,心病又发作了。

 黄鹰冷必威和黄元姐姐也在前夜来过,却是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只留下一块玉…”

 葛品损失声道:“什么?一块玉?”

 她掩口唤道:“那就是解药呀,你快去拜见你的泰山吧!”

 娇靥生晕,又悄声道:“黄元姐姐留了一封短柬,不知是给谁的?要问你师母了。”

 葛品扬可呆住了“黄元姐”三个字使他失魂落魄,忘其所以,只觉得心翻腾,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鼻头一酸,忙自定神。巫云绢移步走开去,道:“好好地去多想想吧,她是好人,你也是…”

 猛听黄凤叫他:“红鹰主,太上召你。”

 他忙道:“正要去请安!”

 他由小灵陪着,进入冰清院,直入内寝。葛品扬跪下,请过安,禀告师父情况。冷面仙子十分憔悴地看着他,点点头,缓声道:“好孩子,生受你了。师母我由于子太强,使你受了委屈,也苦了你孩子…”

 葛品扬当然能体会师母话中含意,一阵心酸,强忍激动心情,含泪笑道:“师母保重,扬儿份内事算不了什么。听说司徒先生已经出关,定已采得灵药,师母就可复原了。”

 冷面仙子眼眶红了,艰涩地道:“孩子,你不平凡,本帮以你为荣,不!天龙堡以有第三徒为荣,师母我自知做错了一些什么事,只觉得有一件事使你伤心。唉,错的已经错了,孩子,你不怪师母私心太重了吧?”

 葛品扬忙道:“扬儿已经想开了,是扬儿该死,对不起她,是扬儿错了,与师母无关,不加斥责就感激师母不尽了。”

 冷面仙子下两行清泪,强作笑容遣:“孩子,你大师兄和二师兄来过,住了一夜,昨天又回堡去了。”

 葛品扬“呀”了一声:“可惜扬儿回来迟了,没能赶上问候两位师兄。”

 冷面仙子点头道:“他二人是奉你两位师姨之命,前来探听你师父和你的消息的,并告诉四方教已经解散,是由一个什么醉奴和两个金线护法代三魔下令解散的。三煞也退隐了。

 丐帮帮主也在两天前回岳总舵去了…”

 她顿了一下,抖着手,由枕下摸出一封红纸短柬,抖索索地递给他,道:“孩子,是她给你的。唉,这孩子老身太委屈了她,现在想来,不说也罢。好孩子,要能拿得起,放得下,相信你做得到…等你师父回来…再说吧。”

 他退出短柬里,是一幅工刺绣的红绸喜樟,绣着龙凤飞,龙凤之中,是一个五彩金钱的“福”字。还有,是黄鹰冷必威与她的并缀姓名,下面是“敬贺”二字,葛品扬只觉眼中一热,身形晃动,忙举袖楷泪。

 这一天是元宵佳节。武功山的天龙堡好热闹,车水马龙,披红挂彩,贺客接踵,天下武林有头脸人物,几乎云集此间都是来祝贺天龙堡主嫁女;还有,月老人嫁女。乘龙快婿是谁,大家都知道天龙第三徒葛品畅。

 喜筵上,天龙老人和月老人是主人,也是泰山并立,向大家敬酒。天龙老人刚要开口向大家有所说,就被八指驼叟档回去,吼了起来:“蓝公烈,你今天和白风两个老儿一样神气,一样高兴,大家一样大喜,任何话都不必说,老夫代你说几句好了!看在小婿品扬份上,大家多喝几杯酒,不醉的,不准出堡!好!驼子先干为敬,来呀!”

 全场起立,轰呼,只见杯觥错,天龙老人只好一笑举杯。

 冷面仙子以女主人身份,徐徐起立,刚曼声道了一句:“各位”

 月老人大笑道:“大嫂,风知道嫂夫人的意思。小女情颇称温顺,托嫂夫人的福,得为伴月之星,她已心满意足,只要不怪老朽抢了嫂夫人半个女婿,呵呵,风这厢有礼!哈哈!”

 全场大笑。

 冷面仙子春风脸上又见红颜,笑道:“白老真是笑话,冷心韵不是这个意思。”

 龙门棋上一把揪起医圣毒王司徒求,叫道:“你这蒙古大夫,好大面子,蓝大嫂要当众谢你哩!你好光采呀!”

 全场又起震耳大笑,冷面仙子也说不出话来了,只好轻啜了一口酒。

 全场叫“干”接着,响起了“三元”、“八马”、“五子登科”…

 新房里,龙凤花烛辉。

 人影动,一个、二个、三个,杯影凑成一个“品”字。

 烛影摇红…

 (全书完)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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