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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明身世浪子回头
  仲玉过了铁索桥,打量眼前,只见林木萌,百花吐,却没有一条路可行,顿即驻步不敢惊然往前走,因为他知道,乃母设计的树阵,厉害非凡,初次来桃花源,已吃过大亏,所以这回他不能不小心。

 于是,略停一会,即往一排柳树中间,漫步而行,此刻,慎芳则落后十来丈,快快不乐的样儿,拖着蜗牛似的步子,充分表她的心事重重…

 原来她见仲玉,竟自走在前面,既不招呼,亦不理睬,芳心以为仲玉要摒弃她了,由然骤生被冷落的孤独,但是既已来“天别院”也只得默默地跟着走。

 仲玉穿过几排柳树,眼前仍是一片绿荫,似乎已越走越深,而且阳光照在树干上,反出令人眼花缭的银光,几乎辨不出置身的方向。

 这时,倏闻一声娇叱:“何方鼠辈,敢闯‘天别院’。”

 鹤音甫落,只见红影一闪,仲玉眼前已立定一个身穿红色紧身袄,手横长剑的少女。

 仲玉启眼凝神,惊见之下,内心一阵感触,顿即停步不前,这来人正是烟波主马婉

 此刻的马婉,装扮仍与从前一样,只是粉脸泛白略带病容,失去了原有的娇而其柳眉笼罩,俏眼含愁,似惊似喜的模样,表现了她内心的激动和凄伤,木然玉立,泪光盈盈,则顿然遇见心上人,所楞怔的神情…

 仲玉也因为,她越是入怜绵不的情态,起了由衷的婉爱,曾因为救过自己性命,而身受毒箭,才致如此的消瘦,不由得,脸上也出,爱不能慰不语的表情,竟自默然凝目相对。

 良久,马婉才脸泛凄笑,低声道:“原来是你…小院主。”

 “是我…你一向可好?马主。”仲玉也含笑道。

 马婉轻喟一声,道:“还好,只是神智有点仿佛,身子欠佳…这或是短命的预兆吧!”说罢,凄笑一下,徐徐低首,不胜娇羞。

 仲玉察看她的言态,已大异从前,几乎判若二人,待听说出这种失意的话来,也不由感慨横生,即道:“你不要这么说,休养些时就会好的…只是我深感罪过,因你为了救我,才致身受毒伤落得如此虚弱…这救命之恩自发永世不忘,可是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马婉一闻此言,甜慰之余,芳心更是愁丝千缕,一念疾情不能坦心相诉,只有暗地燕相思之苦,如今,面对心上人,格于身份尊卑,就是想要如何报答,漫说事实是不可能,纵是可能眼前也不好启口说出!只是黠然神伤,秃目含情,望着仲玉摇头道:“我舍身相救,并非贪求报答…只望你以后,对纹姐义深情重,而且记着我马婉这个人,便已心满意足了!”

 说着,已是泪痕面,之后忍不住轻声低泣了。

 仲玉听她言中意,分明对自己一番痴情,可是却不能接纳,也不好表明自己心意,只得忍住腔深情乍涌,瞠目望着马婉玲,正雨披梨花似的饮泣。

 这时慎芳已移近前来,立在仲玉之后,见马婉玲哭得那样饬心,已知他俩人必曾情感牵连,但奇怪的是,在连环峰之时,却末发觉丝毫行迹,这倒是意外的秘密…

 而仲玉和马婉玲,尽在伤怀中,所以也未觉察有人移近。

 少顷,马婉玲徐徐抬起头来,一眼瞥见慎芳,顿即羞红了脸,忙侧身过去掉泪痕,旋即横移半步,惊笑朝慎芳衽道:“温姑娘也来了,真是贵客临门。”

 慎芳走出几步,也忙笑着衽道:“马主你好!我以后不是贵客,而是此地的常客了。”

 说着,侧首又朝仲玉言道:“你是不要我了么?把我-人丢在后面!”

 仲玉见她那似真似假唯,似气非气的样儿,不由嘻嘻一笑,接着道:“我不要你,谁又敢要!已然到家了,还那样气呼呼地干什么!”

 慎芳狠狠地白了仲玉一眼,方想反击几句,已闻马婉玲笑道:“你们俩别闹了,随我去见院主吧,她老人家盼望几天了。”

 说完又领先向柳林中走去,接着,仲玉和慎芳,也衔尾跟进…

 三条人影如同三只鹰雀,在重重绿林中,,左转右折-番疾驰,才越出树阵,停立一扇满月形石门外,接着,马婉玲轻击一掌,隔不多久,眉清目秀身穿花布褂的小姑娘,走近马婉玲跟前,欠身道:“主,有何吩咐。”

 马婉玲转笑一声,说道:“小晴,今是你在园中当值!好极了,你快去禀告院主,就说少院主温姑娘回来了!”

 小晴轻应一声,旋即朝仲玉和慎芳,怔望了一会,方转身如飞而去。

 接着,马婉玲又道:“这是别院的外围,名叫‘香芜园’院舍在园中央,这里面遍是四时不谢之花,可是人人其间若不知通路,梢一不慎便得有死无生,所以此地曾葬身了不少的绿林强盗!”

 仲玉和慎芳听马婉玲略为介绍,便仔细打量这“香芜园”只见由圆石门两侧,筑有高达一丈的上墙,上面长藤罗,向左右蜿蜒而伸,看不到尽头,园中一片万紫千红,纷白淡黄,群蝶飞舞其间,清风徐来花香阵阵,令人心旷神怡,真是幽然仙境。

 而在这一片花蕊之中,隐约可见数十间院舍,没于树之中,此外还有不少八角凉亭的石椅,点缀其间,最引入注目的,便是每一座凉京旁边,所矗立的秋天架,如此美景设施,可见此中人生活是如何逍遥快乐。

 仲玉和慎芳真是赞不绝口,由之,对这个家更多一层眷爱,也更多一份骄傲,敢说目下武林中,谁有这样景幽美,设施齐全的庭院,故此,他两个人心中不但对乃母崇尊到极点,而凡,感于多年来辛勤,所得来的产业,更是由衷敬佩。

 少时,倏地响起铿锵嘹亮的金钟之声,回于整个桃花源上空,仲玉不知道是什么警号,以为又有强敌迫境,不由急道:“马主,这钟声传响,是否有强敌现踪?”

 马婉玲扑叩一笑,道:“这是院主集合在院人众的钟声准备接你了!”

 接着,那小晴丫头,已如一只飞蝶,扑至仲玉眼前,衽道:“少院主,院主传谕请进!”语毕,闪身一旁带路。

 随之,马婉玲又道:“你们俩随我来吧!”

 说着,领先进入石门,仲玉和慎芳,遂跟着步花径走小道,向院中行而行…

 末几,便至“天别院”大门前,仲玉启眼望去,只见台阶两旁,已站了红黄绿衣裳的少女,莫约百十来个,全都目透惊喜,脸泛微笑瞧着这边。

 台阶正中立着云霄,面慈祥,笑意中带着悲伤,欣然自得,五个主并立其身,也都出无比的容,别外那炼白骨血光剑的翠鸾,则俏立乃母身旁,一双似愁非愁似喜非喜的惺目,也出柔和而兼含情意的光芒!仲玉这才是第二次见到乃母的慈容,而且还集合全院来接,顿即心内一阵疚痛,星目含泪,疾走几步,身形猛起一声凄嚎!“娘呵!玉儿回来了…”

 嚎声中,身如燕投林,跌跪在乃母脚前,双手抱着云霄的脚踝,尽自悲声痛哭…

 嚎声中,身如燕投林,跌跪在乃母脚前,双手抱着云霄的脚躁,尽自悲声痛哭…

 云霄一闻爱子归来,已喜得心怀弥开,急忙传谕集合全院接,待见钟玉投身前扑,并闻一声凄嚎,顿时悲喜集,也不由泪落如雨,哑声饮泣…

 当即,俯下身去,抚着仲玉的头顶,噎声道:“我的儿,地下脏,赶紧起来…”

 说着,把仲玉挽起,睁着泪眼,捧着爱子的脸,仔细端详一会,想到三十年辛苦,总算没有白费,想到上次因为误认,把爱子打得几乎丧命,不由惨然一疼,倏又把仲玉紧搂在怀里,径自轻声噎。

 母子重逢,沉入在悲喜忏悔的疚痛之中,眼泪洗涤了已往的误会,也更浓厚了母子的亲情,而站在一旁的众女郎,被这悲喜场面也感动的美目含泪。

 此刻,慎芳被扔在一旁,圆睁惑地大眼,望着仲玉母子发楞,她心里正在惊疑不定,暗忖:我婆婆原来也是个端庄慈祥的妇人。为什么江湖上都骂她是女魔?有什么可恶的行为么?可是她却很和善,江湖上真是胡传…少时我该怎样拜见呢…

 她思忖间,又移目扫视那群陌生少女,心说:这里也有许多女子,奇怪,个个都长得柳媚花娇,是哪里找来的?咦,她们都不理我!…这不是对我不?…

 这时倏闻仲玉叫道:“芳妹,快来给娘请安。”慎芳被这一唤,心下枉跳不止,随之红云飞颊,不胜娇羞,到底她是女孩子,初次拜见婆母,而且又当着许多陌生少女,当然是畏畏缩缩羞羞答答,可是已经来此,怎能不去拜见?于是秀目环视众女,发觉两百多只眼睛!都在瞧着她,不由芳心一震,旋即俯首低垂,莲步轻启,慢慢走近云霄跟前,盈盈拜倒,娇声道:“娘,芳儿恭叩金安。”

 云霄原来闻幻影罗,刹提起过慎芳的来历,与仲玉的关系,再听爱子为之介绍未来的儿媳,瞩目之下,见慎芳不但一团丽光照貌比天人,骨格清秀,而且睚宇间隐现张之气,果真是仙珠明,比纹纹丝毫不差,已是欣爱万分,又见慎芳近前拜倒,娇滴滴脆清清叫出声“娘”更是喜不自胜,忙搀起慎芳一搂入怀,道:“我的儿,以后不需行此大礼,在娘面前尽管随便些!”

 慎芳羞赧地一笑,娇声道:“娘,您往后可要多疼我!”这丫头又天真起来了。

 云霄想不到这丫头如此朗,想什么说什么,着实讨人喜欢,当即轻笑一声,道:“娘,当然要多疼你,不过可要放乖些!”

 说此,倏地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朝仲玉道:“玉儿,纹儿怎么没有回来?这丫头那里去了!”

 仲玉顿即心内一惨,呐呐地说:“在回来途中,被玉面神童文子正,用“磷化肤”毁了容…”

 此言一出,即如焦雷行空,震得六主和众女郎,个个花容变,芳心惨痛,珠泪疾落,尤其马婉玲更是大发悲声,云霄也是疼惜万分。

 倏地,云霄脸色一变,杀气笼罩,电目怒火,道:“如今纹儿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之危?玉面神童现隐在何处?”

 仲玉答道:“纹姐被为一位前辈救走了…玉面神童则不知隐身何处。”说着,取出紫薇仙子,留下的白绫帛,双手递与乃母。

 支霄接过仔细一看,脸上顿浮肃敬之,旋即笑道:“纹儿是她老人家救去,倒是前世奇缘…”

 说此,面色一整又道:“不过,玉面神童罪恶难容,以后找绝天老魔算帐,…玉儿,芳儿,随娘到屋里来,我还有话说…”

 语毕,电目一扫众女,出慑人的威仪,旋慈祥地一笑,双手拉着仲玉和慎芳,径往院内走去。

 接着,儿阵丽影群飞,燕喝惊嗓之中,百十个美姝娇蛾,纷纷向院后疾,瞬间已溃失在花丛柳里。

 “天别院”又归于和平宁静,柔风软徐,花散分芳,吐出万楼金芒,给这武林巨阀,平添几许欣柴…

 灰色的天空,游几朵黑云,风吹得呼呼作响,地花草儿,被摧残得东飘风

 云霄和仲玉慎芳尹翠鸾,聚在“蕉雨厅”谈论端午节如何应“血雨寒屯”那场湔仇胜会,五月中旬如何前住“潜山石府”应约。

 正当此时,倏见落霞主程妙香闪身而入,趋近云霄跟前,禀道:“禀院主,玉面神童文子正正现在林外求见。”

 仲玉和慎芳一听,这小子真够打胆,正当踏破铁鞋无觅处,他却地狱无门闯来了,顿时,怒火焚,脸笼煞气,双双离座而起,准备飞身而出。

 陡闻云霄笑道:“玉儿,芳儿,你们急什么,羊已入虎门,还怕他飞上天不成…”

 说着,侧首朝程妙香,道:“妙香,你和那五个丫头,先走去看住玉面神童,但不可惊动全院,我即刻带着少院主,随后就来。”

 程妙香低应-声,娇躯疾扭,穿门而去。

 接着,云霄又道:“玉儿芳心你俩个随我去,翠鸾你就留在院里吧!”

 尹翠鸾蛾眉轻挑,状似不太愿意,含笑道:“既是师娘您不放心我,翠鸾就在里好了!”

 “你这丫头!”云霄佯嗔道:“瞧那张嘴多厉害,师娘是不放心你么?仅只玉面神童一人,原只要玉哥就对付他了,我和芳儿不过是看看,你要去师娘还不让你去!说话尽是那么冲人?…”

 “师娘,”尹翠鸾飞似的,投偎在云霄怀里,撒娇道:“瞧您,我只说了两句,就教训了一大顿,芳妹有时那样俏皮,您从没训过她…”

 云霄闻音轻笑一声,用手捏一下尹翠鸾的脸,道:“你这丫头怪我偏心是不是?芳儿比你小,我当然要容她一点,将来你们成亲之后,我还是要向着她的。”

 云霄如此一说,顿把仲玉慎芳尹翠鸾,羞得面通经,各自低头不语,尹翠鸾则把头理在云霄怀中,咯咯咯在娇笑不休…她这时不再是,炼剑的心情了,非但亲仇湔雪有了依恃,而自己终身也已有托,凭师傅作主,能有仲玉这样一个英俊美的郎君,此生还有什么遗憾?云霄话一出口,见三个小男女,羞得几乎无地自容,当即又笑道:“你们还害燥?真怪?这回脸皮倒薄了…别再羞了,都随我去吧!”

 说完,轻轻推开翠尹鸾,径自移步出门,仲玉旋也尾随身后,而慎芳和尹翠鸾,则互相扮着怪相,用手指在脸上划,俩个人在你羞我,我羞你,闹将起来,过了一会,才双双提身飞,蝴蝶会疾朝乃母追去…

 云霄带着仲玉三人走中院,过“香芜园”穿越柳林树阵,来到林外空场上,已见六沿主排成六方,粉面铁青,手横长剑,把玉面神童文子正,围在核心。

 仲玉和慎芳一见文子正,便难制心火直冒,两人睑上顿即笼上一层恶煞,而尹翠鸾却瞧着文子正发呆,暗忖,这可恶的玉面神童,怎么和玉弟长得一样?奇怪,天下竟有如此酷肖的人…看他那儿,不像是坏人,而且已然残废,怎会做出可恶的事来…?真是人不可以貌评善恶…

 而那文子正,此刻却一反往日刁态,收敛天生狂妄,像发呆若痴呆惊喜的,直盯着云霄,只见他头上长发披,剑眉深皱,细目圆睁,嘴角正不停地动,睑上罩着悲,大汗遍体,外衫已然透,间束一条黄带,着一柄银光匕首。

 看他那脸悲,若呆若痴的神情,显见其心中,正涌着某种痛苦,而其惊奇的神色,似又代表有生以来,第一次大欣,但是,悲痛的成份比较多,其中包括了凄伤,忏悔,怨恨…

 而瞧他披头散发,大汗遍体的狼狈相,似已经过连极度疲劳,和曾遭受性命威胁,但不知其意如何,是投降?还是另有图谋。

 少顷,倏闻云霄一声脆喝,道:“妙香,你们闪开来,待我问他几句话,然后再以天剑分尸!”

 六主闻声,顿即莺起蝶飞,纷纷跃开一丈,抱剑备武而立。

 接着云霄脸透杀机,电目凌光暴,朝文子正喝道:“小贼,你三番两次与本院作对,甚且暗害本院弟子,幸好今天自投罗网,少时立叫你罪有应得,但先且说你们“潜山石府”几时倾巢下江南,你那‘磷化肤’,何处得来?…”

 文干正闻言,并无多大反应,只略为一怔,睑态若白痴,竟一步一步,朝云霄走去。

 众人看他那样子,也甚可疑,一反从前狂态不说,而脸上显的神色,和其一步一步走近的动机,更是值得猜虑,本来依仲玉和芳的脾气,早巳冲身而出,将之毙于掌下。但当着乃母面前却不敢任放肆,且闷急在心里。

 这时,又闻云霄喝道:“小贼,快说,不得再往前移。”

 喝声变迈出咆,充了杀气,但文子正不但不说话,只瞪眼张嘴,好像喉管间梗了一块东西,虽以开言,而且仍在往前一步一步移动,同时那只独臂已缓缓前伸…

 云霄一见文子正,竟违反自己心意,闭口不管拖步前移,当即恶怒之下也未觉察文子正,因何脸笼悲,默然难言,移步前行,只沉为小贼装模作样,故示乞怜,而图玩心计,于是大喝一声:“小贼,既是顽劣屈强,本院主便先给点苦你尝。”

 说着,右臂平伸准备屈指微弹,施出手隔空打

 但刚待云霄伸臂,修闻慎芳娇声道:“娘,待芳儿来拆魔小贼一番!”

 鹤音未落,身形已动,白影翩然飞舞,已到文子正身前,恨声道:“好贼子,姑娘出手够你受的了!”

 语毕,手挥香罗扇,一式“仙女捕营”红影划空思骤之下,直向文子正当头袭到。

 玉面神童文子正心怀悲痛,一念寻母之意,千里遥远冒着生命危险,躲过“潜山石府”十二护法的追踪,前来桃花源认母,一见云霄仲玉慎芳,顿即心生悲伤恨悔,为极端的伤心和悔悟,与腔惊喜溶冶,竟自咽喉梗,哑然无言,黟然移步前行…

 待见慎芳飞身前来,同时扇招临头,急切间滑步撒身左闪,低声道:“姑娘,我此来并非恶意,你…”他你字刚出口,慎芳已娇叱一声,道:“小辈住嘴,恶深重诡计多端,已为害江湖非浅,姑娘今天可要解你了!”

 说话中,身形疾扑,同时右臂微抬,反手一挥罗扇,招演“回攀碧柳”红影疾泻,夹着呼呼风声,又向文子正肩头扫到。

 文子正此刻,一则由于母子兄弟乍逢,内心既惊喜又悲痛,二则因其身手武功,原就差慎芳甚远,加以连消耗力过多,那还能避得了来势。

 陡见红影由下而上夹劲斜式扫到,侧身不及,只闻“擦”地一声,身形被击飞两丈有余,顿感肩头痛如骨折,勉强立起来,身躯摇幌不已…

 慎芳虽见文子正已身负重伤,但她仍手不留情,非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已,是以,末待文子正立稳,忽地平空一纵,扑将前去,凌空挥扇,式划“推波助澜”疾朝对方当拍到。

 文子正以重伤之体,还怎避得开慎芳动如的身手?但见红影过去,随闻一声闷哼,跄踉倒退寻去,部巨痛难忍剧烈翻腾,着“哗啦”连声,出一滩鲜血,溅前。

 此刻,云霄凛立一旁,脸上泛出满意的冷笑,仲玉和六主,也是面罩寒霜之中,微一照笑意,只有尹翠鸾睁着一双惺慵秀目,非常不解地,瞧着文子正,心忖:怪哉:这玉面神童,竟是如此呆笨,等着挨打也不还手!…莫非他有什么隐衷?…样子怪可怜的…

 两度重伤的文子正,这时的形状,确够凄惨可怜,只见他脸色灰白,嘴血渍,头上的发,像窝似的蓬着,正张口气不停,一双眼睛,则闪着善意的柔晖,盯视着慎芳…

 少顷,惨笑一声,叹道:“你为什么这样,可知道我是谁?

 …”

 “哈!哈!”慎芳冷笑一声,旋即杀机浮面,道:“我即使你粉身碎骨,也消不了我的心头之恨,管你是纯天老魔的什么人,姑娘先送你回西天。”

 娇音方落,倏地身化白影,凌空飞腾,左袖一吐一绕,已把对方的脖子住,随之反手一抛“呼”地一条黑影弧空,文子正直被摔飞三丈开外。

 正当文子正飘飘坠落之地,慎芳又已腾身疾,扑至近前,手起扇落,直向玉面神童头顶削下,同时,莲足飞蹴,也向下盘踢到,招腿并用动作真是快到极点。

 这当口,文子正更是无法闪避,是以,接闻几声凄厉的惨叫,黑影划空飞过,云霄身前一丈之地,已摔下那即将死亡的文子正,此刻他的形状,不仅可惨可怜,而且更可怖了,左耳已被连皮带削下,脸上血渍模糊,整条右腿齐膝被踢断,脚躁那一节,则抛在两丈之外,鲜血遍体尽是,人已缩成一堆,哼声不绝。

 这时,场中一片悄静…慎芳手执香罗扇,含怒而立,似对这场战果,心扰未足,云霄仲玉和六主,也都眼途余恨,盯在罪有应得的文子正身上。

 而文子正虽被慎芳,暴风雨似的折磨得如此结果,也明知离死不远,但是,他不远千里而来的目的没有达到,寻认母弟忏悔的心意扰存,一腔追求亲情的热忱仍在中沸腾着。

 少顷,他挣扎一下,悲叹一声,慢慢撑起身来,脸痛苦之,微睁失神的双目,环视四周,见二十双暴怒恨的眼睛,齐盯着自己,不由感触丛生,心内一惨,泪珠滚滚下落,旋即由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捏在手中,紧咬牙关,强忍痛楚,挣扎着向云霄身边,爬去。

 众人不知他意何为,但看其神情不像恶意,更是怀疑地注视着他。

 玉面神童文子正,爬行云霄脚旁,仰起面来。单臂微微举起一下,旋又无力地仆伏在地,挎着,深一口气,凄声道:“儿的娘呵!…你是伯玉,真是罪该万死…”

 言迄,伏地哀声痛嚎不已,其悲切之形相,令人不忍睹闻。

 这一声儿的娘惨然凄呼,不独使得仲玉慎芳尹翠鸾,心下震惊,诧讶莫名,尤其云霄更是如是五雷轰顶,肝肠为之一疼,很显然,眼前的情景如果不是做梦,这罪该万死的伯玉,定是当年被方子彤丢失的长子无疑。

 由之,云霄近乎疯狂似的,蹲下身去从文子正手里,接过一块心碧玉,瞩目之下,脸色修变,内心的惨痛,使之泪珠双出天伦的悲伤…旋即低声问道:“你是伯玉…”

 “是呵!娘,伯玉罪该万死!…”文子正无力地惨嚎着。

 至此,仲玉慎芳尹翠鸾和六主,已明了一切,因都沉入在意外的悲痛中,而慎芳更是心内惭愧疚痛,眼前的兄长,如不是自己狠旋杀手,何至如此濒临死亡…

 接着,云霄手挽救文子正的头顶,凄声噎道:“儿呵,你身藏这块心碧玉,如何不早来相认,竟在江湖上为非作歹助纣为,尤其,毁了你弟妹的容貌,如今,纵然母子重逢,你这身罪恶,为娘怎能安心…”

 “娘!”文子正喟叹一声,接道:“前两天我才在绝天老魔藏经囊中,发现这块碧玉,也才知儿的身世,所以甘冒叛师大罪,逃掉十二护法的追踪,前来相认亲娘,虽然儿曾经为非江湖,不守正道,但是现在总以知道忏悔了…”

 说至此,一口气,继道:“毁弟妹的容,确是儿的罪过,但当时我怎会意料有今在,如此,我不会挑拨她和弟弟的情感,也不致使弟妹遗恨终生,所以我今天一来相认母亲,二来忏悔谢罪,以报娘一番生育之恩…”

 语毕,仰首一声哑笑…倏地,拔出前匕首,猛力朝自己心口进。

 文子正虽已气缓力竭,但因存心自戕,动作却也够快,云霄仲玉蹲在其身旁,竟未曾防着,待发觉时已然太迟,那柄匕首已没入其中。

 这时,文子正尚未断气,仍脸浮惨笑,望着乃母,微声道:“娘…弟弟…伯玉死得其所了…”

 言迄,缓缓阖目死去,一个才华绝世,恶深重的玉面神童,就如此悄然断命…

 云霄和仲玉,虽然有感文子正,死是应得,但是到底骨情深,相逢之竟是永别之时,也不由哑然流泪,悲痛万分。

 倏地慎芳凄嚎一声,扑至云霄跟前,跪地哭道:“娘,芳儿错了,您处置我吧…”她也忏悔了,她之所以悔痛,乃是自己残忍的手段,错施予未时身份的长兄所致。

 可是,云霄抚着她的脸,流泪道:“我的儿,这不能怪你,慢说你和玉儿不知情,就是为娘也感到这是意外相逢…今天的结果,或许即是娘一生杀孽过重的因果…”

 倏然,一声闷雷行云,狂风骤起,随之大雨滂沱而下…

 景绮丽的桃花源,顿时笼罩在夏初恶劣的气候中…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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