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岳小玉道:“武林公主看见他,一定是很高兴了?”
神秘人道:“武林公主自然是很高兴,但许不醉却绷着脸对她说:‘你为甚么无缘无故
送酒给我?’武林公主无言以对,老许接着又说了许多似醉非醉的说话,结果
得武林公主
放声大哭。”
岳小玉皱眉道:“这未免是太过分了。”
神秘人道:“当时,为师也在一旁暗中窥看,越看越是怒火中烧,差点没有上前把他痛
殴一顿。”
岳小玉道:“后来呢?”
神秘人道:“后来有趣万分。”
岳小玉奇道:“怎么忽然又变得有趣起来了?”
神秘人道:“原来老许此人,就算醉得一塌糊涂,他的心肠还是软弱得很的,当他看见
武林公主哭个不亦乐乎的时候,整个人就好像是忽然完全清醒过来。”
岳小玉道:“他怎样了?”
神秘人道:“他做了
多古怪奇特的动作,又说了许多连我也从未听闻过的奇人异
事。”
岳小玉道:“后来武林公主是不是原谅了他?”
神秘人道:“要说是武林公主,就连为师也听得为之忍俊不
,
腔怒火顿时化为乌
有。”
岳小玉道:“这倒是一种很特别的本领,居然可以使一个哭闹中的女人转怒为喜。”
神秘人道:“自从那时候开始,老许和武林公主就成为了知己。”
岳小玉赞道:“这故事真美。”
神秘人又叹道:“但后来却不怎么美了。”
岳小玉一怔,道:“他们出了事?”
神秘人道:“武林公主要嫁了,那是武林皇帝的命令,她无法抗拒。”
岳小玉道:“她嫁给了谁?”
神秘人说道:“是一个从波斯来的商人。”
岳小玉怒道:“为甚么有千千万万的汉人不嫁,却要嫁给一个从波斯来的狗崽子?”
神秘人叹气道:“因为那波斯人带来了八箱珠宝,还有一柄镶
了猫眼石的宝刀。”
岳小玉怒意更甚,道:“就是为了这些臭东西,武林皇帝出卖了自己的女儿。”
神秘人点点头,黯然的道:“正是这样。”
岳小玉的眼睛忽然变得一片殷江,恨声道:“这还算甚么武林皇帝?这种父亲简直连猪
狗也不如!”
神秘人叹了口气,道:“可惜的是,人间有不少这种父亲,这些人不管贫或富,他们都
会为了自己的
念,而把女儿当作是货物一般卖掉!”
岳小玉长长的
了口气,沉默了好久才道:“许前辈一定很伤心了。”
神秘人道:“我不知道。”
岳小玉道:“你和他是好朋友,怎会不知道?”
神秘人道:“他不是为师的好朋友,是为师的死对头。”
岳小玉道:“不管怎样,你是最了解他的。”
神秘人道:“有时候,我也曾认为自己是世间上最了解他的人,但有时候,我又好像
本完全不了解他,甚至彷佛觉得老许是一个陌生人。”
岳小玉道:“这可矛盾之极。”
神秘人道:“但不管怎样,为师信赖他,就算他天天大醉,为师还是愿意把一切
付到
老许的手上。”
岳小玉心中不由嘀咕道:“但愿你一注没有押错,否则,小岳子可就完了。”
神秘人仰望天色,道:“你现在最好是甚么都不要想,先行好好的睡一儿,到了明天再
启程吧!”
岳小玉点点头,道:“徒儿还命。”
虽然在荒野之地,但岳小玉果然很听话,首先找到了一块平滑的大石,然后就躺在石上
睡觉。
初时,他也以为自己很难睡得着的,但不知如何,他只是躺在大石上片刻,接看就沉沉
地坠进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梦见了龙神庙里的龙神老爷。
从前,他一直认为龙神老爷只是个木偶像,但在这个梦里,龙神老爷却很活跃,既会说
笑,又会挤眉
眼,做出很多令人捧腹大笑的动作。
岳小玉不
笑了,大笑。
但就在他笑得最榆快的时候,龙神老爷突然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同时驽道:“你的好
朋友全都在苦难之中,还有甚么事情值得开怀大笑?”
岳小玉呆住,然后就看见了
身伤痕的金德宝,又看见了正在奄奄一息的郭大哥。
他要扑上前,但霎眼间这两人都不见了,倒是凶相毕呈的万绝头陀狞笑着飞奔过来。
岳小玉大吃一惊,想要躲避,但这个恶头陀
大的手已握看他的脖子。
他更吃惊了,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地上突然裂开了一个人
,一条三头怪蛇从
里飞窜
上来,一下子就把万绝头陀拖走了。
岳小玉松了一口气,才稍微定了定神,又见一个人挥舞看一柄古怪的力冲了过来。
那是赵王爷!
赵王爷不是早已经死了吗?但这时候,岳小玉又再看见了他,还听见他不断地在呼喊
着:“假的,假的,这玉山羊是假的。”他的叫声十分凄厉,彷佛从一个种遥远极遥远的地
方传来。
岳小玉见了,心中不忍,便说:“你
错了,玉山羊是真的,是真的!”
赵王爷听见岳小玉这样说,立刻就不再叫喊,脸上的神情还变得很安详,很
足。
但接着,岳小玉却给人用
大的绳索缚了起来。
缚住岳小玉的,是尤婆婆的师侄;那个叫“业儿”的锦衣少年。
锦衣少年缚住了他之后,就用一把剑指着他的咽喉,同时喝道:“小杂种,你投降不投
降?”
岳小玉大怒,叫道:“不投降,不投降,你有种的话就一剑杀死我!”
锦衣少年大笑道:“本少爷现在要杀你,简直是易如反掌,但这样太便宜了你,我要你
受尽折磨,让你变得三分似人,七分似鬼,看看小师妹以后还会不会再瞧你一眼!”
岳小玉看见剑锋不断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但他还是绝不屈服,依然向那锦衣少年破口
大骂。
锦衣少年生气极了,突然剑尖向前一送。
但也就在这一刹那之间,一条婀娜多姿的影子飘了过来,毫不迟疑地挡在岳小玉的面
前。
那是穆盈盈。
她来了,在这最要命的时候来了。
岳小玉呆住,锦衣少年也呆住,他们都已看见无情的剑又已穿过了她的
膛。
“穆姊姊,穆姊姊!”岳小玉惊骇极了,简直比看见自己中剑还要惊骇千万倍似的。
穆盈盈终于回眸,向他轻轻一失。
这一笑,是那么美,又是那么凄然。
这时候,岳小玉突然奋起全身力量,把身上的绳索寸寸震裂。
他不顾一切地紧抱着穆姊姊;他要永远永远这样地紧抱着她。
但忽然间,穆姊姊变成了一只粉蓝色的蝴蝶,她拍动着翅膀,从岳小玉的怀里轻盈地飞
了出去。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道灿烂的金光。
金光很剌目,他再也看不见穆姊姊,也看不见那只粉蓝色的蝴蝶…。
金光就是阳光,黎明终于又再来临。
岳小玉
了
眼睛,还想再去追寻那一只粉蓝色的蝴蝶。
那只蝴蝶当然是不存在的。
所以,他能够看见的,只有师父。
那个神秘的师父就站在他身边,脸上挂看一种极暧昧的神情。
“师父,你早。”岳小玉深深的
了口气。
神秘人笑了笑,神情却变得怪异,遣:“你在梦里看见穆盈盈了?”
岳小玉一笑,道:“你怎会知道?”
神秘人道:“因为刚才你还在叫着:‘穆姊姊,穆妹姊!’”
岳小玉面上一红,说道:“徒见知错了。”
神秘人不断地摇头,道:“你有甚么错了?何况这只不过是做梦。”
岳小玉叹了口气,道:“我也许是个傻子,所以连做的梦也视傻。”
神秘人道:“做人太正经已是大错,若连做梦也要行规步矩,倒不如早点去上吊。”
岳小玉不
由衷地道:“师父,你太好了,我从来也没想到世间上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神秘人道:“为师不算好,比为师更好的人还多着哩!就像许不醉,他就是一个好得令
人
饭的大好人。”
岳小玉怔了怔,神秘人又道:“从现在开始,你我要分道扬镳啦!”
岳小玉造:“师父要往那儿去?”
神秘人道:“西北方。”
岳小玉道:“徒儿又该怎度走?”
神秘人道:“向正东进发,到了九十里外,随便问谁都会告诉你公主轩在甚么地方?”
岳小玉道:“许前辈是个怎样的人?徒儿可没见过他。”
神秘人道:“老许面庞略圆,眼略浮肿,身材略胖,但最重要的还是最后一点,他永远
都是
身酒气。”
岳小玉道:“徒儿记得了。”
神秘人道:“只要你见到了老许,甚么事情都不用害怕,有我这一包东西,他会照顾你
一辈子。”
岳小玉道:“徒儿会照顾自己的。”
神秘人道:“你要紧记着,为师一天不回来,许不醉的说话,也就等于是为师的说
话。”
岳小玉眉头一皱,道:“他若在酩酊大醉的时候,徒儿又该怎么办?”
神秘人道:“仍然应该听他的说话,因为就算他醉得连头也抬不起来,他对事情的判断
往往还是十分正确的。”
岳小玉
一口气,道:“这人真的这么厉害?”
神秘人道:“当然厉害极了,否则又怎配做为师的死对头。”
岳小玉皱眉道:“你们怎产成为死对头的?”
神秘人叹了口气,道:“这个说来可话长了,但若简单的一点说,大概是因为他不肯听
我的说话,而我又不肯听他的醉话,所以只要咱们一碰头,就算初时谈得兴高采烈,万二分
的投契,但最后还是要争吵得面红耳
!不
而散的!”
岳小玉微微一笑,道“这种事,原本就是稀松平常得紧,总要没打起来就是了。”
神秘人哼了一声,道:“他怎么敢动手?”
岳小玉道:“是他武功不如你,他打不过师父吗?”
神秘人道:“这可不关武功的高下,而是我欠下他不少银子,倘若失手把我打死了,这
笔债他就永远讨不回啦!”
岳小玉一怔,道:“师父欠下许前辈不少银子吗?”
神秘人眨了眨眼,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总共是九万六千三百二十五两一钱七分
四。”
岳小玉又再征了一怔,道:“师父怎会欠他这许多银子?”
神秘人道:“是赌债。”
岳小玉又再问道:“只是你们两个人赌?”
神秘人说道:“当然只是咱们两个人赌。”
岳小玉说道:“你们怎么赌法?”
神秘人道:“甚么都赌,有一次,咱们在街上看见一只狗,于是咱们又赌起来了。”
岳小玉奇道:“在街上看见一只狗,这种事实在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又怎能作为赌
博?”
神秘人道:“怎么赌不得?而且还可以赌三次之多哩!”
岳小玉越听越是稀奇,道:“师父与许前辈怎样赌法?”
神秘人笑了笑,道:“首先,咱们先购一赌,这头狗的身上有没有虱子。”
岳小玉道:“若由徒儿来赌,就一定赌它身上有虱子。”
神秘人道:“为师也是这样赌法,结果赢了。”
岳小玉道:“这么说,许前辈赌得似乎不怎么精明,街上的狗,又怎会身上较净得连一
只虱子也没有?”
神秘人道:“接看,咱们又赌一赌,这条狗有几斤,我猜二十五斤,但许不醉却说它足
足有两百斤重。”
岳小玉差点没跳了起来,道:“荒谬绝伦!狗又怎会有两百斤重?除非那是一条大母
猪!”
神秘人笑了笑道:“但他不服气,一定要秤一秤,还要跟我赌一赌。”
岳小玉这:“结果怎样?”
神秘人说道:“为师法眼无差,一秤之下,该犬不多不少,恰好是二十五斤无零!”
岳小玉道:“那么师父又赢了?”
神秘人道:“当然是又赢了。”
岳小玉道:“后来又怎样?”
神秘人道:“老许连输两次,不
大是恙怒,便说:‘此狗狗
不通,又瘦又有虱子,
留来何用?’说罢,一掌拍在狗头之上,那狗立刻就一命呜呼了。”
岳小玉叹道:“这狗真可怜!”
神秘人道:“老许若不幸了它,老许才是可怜哩!”
岳小玉“啊”的一声,笑道:“徒儿明白了,原来许前辈想吃狗
!”
神秘人道:“这还用说吗?何况这条狗使他输了钱,更是非吃掉它来补偿一下不可。”
岳小玉道:“师父与许前辈第三次又是怎样赌起来的?”
神秘人道:“说来奇怪,虽然为师赢了他两次,但他好像一点也不介意,居然还找了几
缸最好的酒,来款待我这个死对头。”
岳小玉道:“也许许前辈很喜欢跟你老人家喝酒。”
神秘人嘿嘿一笑,道:“你这种想法真是幼稚复可怜,他要喝酒,就算对看一棵大树也
可以喝个天昏地暗,为甚么非要我这个死对头陪伴不可?”
岳小玉皱眉道:“这么说,他是另有用心了?”
神秘人道:“这还用说吗?他用最好的酒来对付我,就是想我的脑筋会糊涂起来。”
岳小玉道:“就算师父的脑筋糊涂,他又有甚么好处?”
神秘人道:“我糊涂,他清醒,在这时候再赌一把,你说结果将会怎样?”
岳小玉道:“那当然是对师父大大的不利了。”
神秘人道:“这还用说吗?等到为师喝得差不多连手指都算不清楚的时候,这混蛋又要
跟我再赌一次。”
岳小玉道:“这次怎样赌法?”
神秘人道:“他赌我再也吃不下一碗狗
!”
岳小玉道:“师父当时是不是已经很
了?”
神秘人道:“不错,但一碗狗
,我无论如何还是吃得下的,于是,咱们又赌了。”
岳小玉道:“照这样看来,师父应该还是稳
胜券才对。”
神秘人叹了口气,道:“偏偏就是输了啦!”
岳小玉奇道:“师父怎会输的?”
神秘人说道:“老许见我肯赌,十分高兴,马上就从桌底下,捧出了一只大碗来!”
“大碗?”岳小玉哈哈一笑,道:“这碗到底有多大?”
神秘人说道:“比你的脑袋还大两倍!”
岳小玉吃了一惊,道:“我的妈啊!这样的一个大碗,可以装得下多少斤狗
?”
神秘人道:“多不敢说,十几斤总是装得下的。”
岳小玉道:“这岂不是取巧吗?”
神秘人道:“取巧也好,巧取豪夺也好,总之,为师这一次的确输了。”
岳小玉道:“但师父赢了两次,只输一次,仍然是以二对一赢了许前辈。”
神秘人道:“若以输赢的次数来说,为师确实占了上风,但若是计算银两,为师却是输
得一败涂地。”
岳小玉征一怔,道:“你们是怎样赌的?”
神秘人道:“赌狗虱的时候,咱们只赌三千两。”
岳小玉倒
了一口冷气,道:“只赌三千两!”
神秘人道:“到了赌狗有几斤的时候,咱们赠了一万两千两。”
岳小玉的眼睛睁得更大,道:“师父连续赢了两把,已经赢了一万五千两啦!”
神秘人道:“但那又有甚么用?因为最后一次,咱们睹了五万五千五百两。”
岳小玉拍了拍额角,道:“徒儿的娘亲啊!这岂不是输得十分冤枉吗?”
神秘人道:“冤枉不冤枉,那是不必提了,总之,为师到目前为止,总共欠下这个姓许
的混蛋九万六千三百二十五两一钱七分四!”
岳小玉吁了口气,道:“赌债赌还,那也不必太紧张。”
神秘人两眼一瞪,道:“这是甚么话呢?赌债赌还,是属无赖之言,我欠他九万多两银
子,是非还不可的,而且一定要用白花花的银子还给他,那才算是赌得起,输得硬直的好
汉。”
岳小玉忙道:“师父说的是,徒见知错啦!”
神秘人“唔”的一声,过了很久才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速速前往公主轩,记着在
途中切莫多生事端,否则为师定不轻饶!”
岳小玉凝视着神秘人,道:“师父,你真的要跟徒儿分手了?”
神秘人挥了挥手,道:“男儿好汉,要分便分,要聚便聚,干嘛像个姐见一般?”
岳小玉道:“徒儿走啦!师父要多多保重。”
神秘人面
不耐烦之
,道:“速去速去,再耽误时候,为师非踢你的
股不可!”
岳小玉一懔,怕他真的踢过来,那种滋味可不好受,只好立刻带着神秘人给他的东西往
东而去。
行行重行行,到了晌午时分,岳小玉来到了一个颇为热闹的市集上。
他东张西望,只觉得四周环境十分陌生,便向一个卖糖糕的汉子问道:“这是甚么地
方?”
卖糖糕的汉子哈
鞠躬,失道:“小哥儿,你是从远方来的?”
岳小玉道:“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我家距离这里约莫一百里左右。”这个“一百里左
右”他也只是凭空想像而已,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神秘人昨晚带着自己走了多少路。
卖糖糕的汉子又笑了笑,道:“这是花香集,但这里最有名的却不是花花草草,而是俺
的糖糕。”
岳小玉道:“多少钱一块?”
卖糖糕的汉子说道:“一块只要五文钱。”
岳小玉往衣衫里一摸,心想:“这回糟了,身上纵有银票、武学奇书,但银两却是他妈
的十分缺乏…”
谁知他随意一摸之下,却发觉怀中袋里居然有点银子。
他悄悄一看,原来自己身上不但有银子,还有几片黄澄澄的金叶子,不问而知,这是神
秘师父暗中放进去的。
既有金子,又有银子,岳小玉的心情登时愉快起来。
他买了两块糖糕,一面走一面吃,觉得味道果然很好。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辆马车从大路上驶了出去,心下寻思道:“老子如今既然有钱,
何苦还要辛苦了自己的两条腿?”
想到这里,立刻左逛右钻,终于找到了一辆正在等候客人雇用的马车。
这辆马车虽然残旧一点,马儿却还算很壮健,但那车夫见岳小玉年纪小小,居然要雇用
马车,不
面
狐疑之
,显然以为是个顽童找自己寻开心。
岳小玉心里有气,也不多说甚么,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银子。
那车夫看见白花花的银子,面上的神情立刻大大地转变,忙道:“这位小公子,你要上
那儿去?”
岳小玉造:“公主轩。”
那车夫似是征了一怔,过了半晌才道:“到公主轩,是要经过百鸟林的。”
岳小玉道:“管他百鸟林还是百兽山,老子只是要往公主轩,你去不去?”
那车夫紧蹙着眉,道:“不是小人不想赚你的银子,但百鸟林是强人出没的地方,咱们
只有两个人前往,那是十分危险的!”
岳小玉泠冷一笑,道:“是不是要三几百个人一涌而过,那才可以保证平安大吉?”
车夫道:“那也不一定,就算人再多,若是不懂武功,在那些强人眼中看来,也只不过
是一群大大的肥羊而已。”
“不要提这个羊字,老子一听见就他妈的十分不高兴!”岳小玉悻悻然的道:“你是不
是决定不去?”
车夫这:“那也不是,除非小公子愿意兜一个大大的圈子,避开百鸟林这一趟路,那么
小人是一定会去的。”
岳小玉眉头一皱,道:“这个大大的圈子,到底有多大呢?”
车夫道:“从这儿往东北走,快则一天,迟则一半,便到小鹰集,咱们在那里歇一晚,
然后再绕过骷髅山,先在官河渡头吃午饭,再向北走两三个时辰,大概黄昏左右,就可以到
了张家寨,然后咱们在张老爹的客栈里住一晚,第二天趁早起
去…”
“不要说得这么琐碎,到底要多少天才能到得了公主轩?”岳小玉不大耐烦地说。
车夫屈指一算,道:“大概八九天左右,就可以到那个地方啦!”
“荒谬!”岳小玉“呸”了一声,道:“才几十里路,居然要跑个八九天,简直笑
话。”
车夫苦笑着说道:“若从这儿直打直过,自然只有几十里路,但若是这么兜个大大的圈
子,那就少说也有六七百里路程啦!”
“六七百里!我的娘亲!这可不用想了。”岳小玉道:“就算你这匹马熬得住,只怕老
子的
股也要生出几颗疔疮来,使不得!使不得!咱们就直打直走过去好了。”
车夫苦着脸,道:“这怎么行?岂不是送…送人入虎口吗?”他本来想说“送羊入虎
口”但猛然记起这位“小公子”对这个“羊”字颇为避讳,所以才改口把那个“羊”字改
作“人”字。、。
岳小玉黑着脸,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车夫道:“小人姓简,在家中排行第六。”
岳小玉道:“原来是简大哥,你在这儿混了多久啦?”
简六叹了口气,道:“不多不少,刚好四十个年头。”
岳小玉道:“成了亲没有?”
简六一怔,道:“小公子,你问这个干嘛?”
岳小玉喝道:“现在是老子问你,你不答反问,算是跟我抬杠吗?”
简六道:“小人不敢。”
岳小玉却忽然嘻嘻一笑,这:“你若要抬杠就抬到底好了,为甚么说不敢?”
简六苦笑道:“小人是全靠大爷们看顾,才能挣一口饭吃的,就算小人胆子再大,也万
万不能为了一时之气而跟客人作对。”
岳小玉说道:“银子真的那么重要吗?”
简六叹道:“在他们有钱子弟看来,银子和砂子几乎是没有甚么分别的,但咱们这些穷
酸破烂的小蚁民,有时候为了几文钱也会大打出手,争得一个你死我活。”
岳小玉说道:“你还没有同答,你成了亲没有?”
简大道:“小人太穷,娶不起。”
岳小玉说道:“若有两片这样的东西呢?”
简六一怔,道:“甚么两片这样的…”才说到这里,忽然眼前一亮,差点没有跌倒在
地上。
因为他已看见岳小玉的手里,正拍看两片黄澄澄的金叶子。
“小公于…这…这是甚么意思?”简六结结巴巴地说。
岳小玉道:“只要你敢直打直过,从捷径赶往公主轩,这两片金叶子就是你的了。”
简六倏地精神大振,道:“是…不是真的?”
岳小玉道:“当然是真的!”
简六
了口气,道:“好,那么小人就舍命陪君子可也!”
岳小玉哈哈一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咱们这就直冲过去可也!”说看,跳上
了马车,嘴里愉快地哼起小曲子来。
只听见简六吆喝一声,接着鞭声呼啸,马车立时向前疾驰而去。
为了两片金叶子,就算是鬼门关,简六也得闯一闯了。
秋风吹来,已有阵阵凉意。
道上沙尘飞扬,更有落叶无数。
马车穿过一片广阔的田野,又绕过了两座小山丘,终于来到了百鸟林。
简六没有说这里就是百鸟林,但岳小玉已从道上的一块路牌,知道百鸟杯已然历历在
望。
还没到百鸟林,岳小玉已听见不少雀鸟吱吱喳喳的声音。
简六脸上的神情很凝重,就像个孤注一置的赌徒,正在看着开出来骰子是“大”还是
“小”
其实,岳小玉心里也是相当害怕。
明明知道前面是个强盗窝了,但他还是要便看头皮闯上一闯。
他知道,这是极危险的。
若在平时,他倒不怎么担心,反正自己只不过光
一条,若是强盗遇上了自己,那就只
好算是大家都同样倒楣。
但现在,岳小玉身上值钱的东西,真是难以计算。
不要说别的,单是那一张银票,是神秘师父用来“还债”的,就算没有十万,也有九万
多两!
此外,既有“可胜则胜谱”又有神秘师父的另一本武功秘笈,嘿嘿!相比下来,身上
那一撮金叶子,简直就变得完全微不足道了。
若只光
一条,自然是甚么都不必顾虑,但身上有这许多无价之宝,情形就大大的不相
同了。
岳小玉绝不是个傻子,他当然早已想到:“马车兜个大大的圈子,肯定会大大的安
全。”
但他却宁愿冒险,也不愿意“兜这个大大的圈子”
为甚么?
原因只有一个;他要尽早去见许不醉,同时,把神秘师父的事情告诉许不醉如道。
因为岳小玉认为:神秘师父一定遭遇上某种艰险的事情,而现在唯一可以帮得了他的
人,也许就只有许不醉而已!
所以,岳小玉一定要赶往公主轩,而且越快越好!
马车才驶入百鸟林,简六的身子就已抖个不停。
他绝不是一个有胆
的人,但为了两片金叶子,就算是鬼门关也要闯一闯了。
他只是希望今天会有好运气。
因为他曾听人说过,百鸟林虽然经常有强盗出没,但也不一定会遇上的。
据说有时候,强盗在外面干了一票大买卖,就会好几个月也不向行经的商旅打主意。
简六希望今天正是这样的日子。
百鸟林的路径,是左曲右弯的,只见路上遍地黄叶,但头顶之上仍然是林叶蔽天,绝少
阳光可以透
进来。
这真是一个很
森的地方。
马车疾驰极快,因为简六希望可以迅速穿过这座林子,把车厢里的小财神送到公主轩。
只要到了公主轩放下这个小财神,个大再也不会折回这座百鸟林。
他会兜个大大的圈子,很小心很安全地回到香花集去见阿花。
阿花已二十八岁了,她当然不怎么美,但却健康,肌
结实,相当能干。
简六早已看上了她,而她每次遇上简六,也总是含情脉脉。
要讨老婆,阿花几乎是简六唯一的希望了。
一直以来,简六苦苦等待看的,就是钱。
没有钱,一切都没有梦想!
为了赶这一段要命的路,简六鞭如雨下,几乎把马儿的潜能发挥到了极点。
这匹马,简六极疼爱她,平时手里的马鞭只是用来装模作样,就算是挥鞭,通常也只是
虚鞭之势,声音不错是响极了,但鞭稍根本就没有打在马儿的背上。
可是,今天马儿的
股已打得快要开花了。这种花当然是有血的!
路径弯曲,兼且车行急速,那是相当危险的。
就在马车转了十几个弯曲的时候,简六忽然看见前面也有另一辆马车。
简六大吃一骛,全力勒马。
总算他这一勒够快够狠,这才没有酿成马车撞马车的悲剧。
岳小玉脸色一变,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叫道:“简六兄,出了甚么事?”
简六已惊得面无人
,连话也说不出来。
岳小玉皱了皱眉,攀上车辕之上,向前面望去。
只见这条不大宽阔的路径上,赫然已布
了一群人。
这群人,每一张脸孔都是冷冰冰的,其中有几个正在用衣衫来抹刀擦剑。
岳小玉的一颗心陡地向下沉,暗叫一声,道:“这番完也!”
拦在马车面前的,是另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是黑沉沉的,连马儿也是全身黑漆如炭,令人看来有着一种说不出奇诡的味
儿。
只见一个身材高高瘦瘦的黑衫汉子,正横躺在车厢顶上,他左手翘起撑着后脑,反手轻
轻摇动着一柄纸扇;面上神态深沉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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