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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场
  时:半夜至凌晨

 景:夜总会、秀娘家、车里

 人:王山、郭秀娘、老唐、黑虎、酒保阿广、舞客、乐队、歌女、洋水兵(王山从赌场下夜总会)

 (郭秀娘在唱歌,歌声幽怨,有十里洋场风味,也有一种悲凉风味)

 (郭秀娘唱歌神容,冷坚清)

 (王山静静的一个人喝酒,抽烟)

 (郭一歌唱完,下来坐在王山身边,喝他喝着的酒,过的烟)

 郭秀娘:(烟)刚才你没有拍掌。

 王山:我没有。

 郭秀娘:为什么?

 王山:今晚你根本不用心唱。

 郭秀娘:你对我说一次假话好不好?譬如说,你对我,是真的,好不好?

 王山:我对你的友情,是真的。

 郭秀娘:(讽笑)友情?

 王山:(伸手搂她的肩)秀娘。(忽觉得应保持距离,手又缩回)告诉我,今晚为什么没心情唱歌。

 郭秀娘:(冷静地)我找到杀父仇人了。

 王山:哦?

 郭秀娘:(幽幽地)昨晚,有个有权有势的人约我去宵夜,忽遭人袭击,他的手下,把来人都干掉了,他向一个重伤垂死的人下杀手,一连开了三在同一伤口上。(微激动)就是他了。

 (王山温柔地望着她,并不答腔)

 郭秀娘:你不问我他是谁?

 王山:我该听的,你会说的。

 郭秀娘:(激动地)不,我不该说的,我不会说的。你们,天天这样杀人,每个人有儿女,有父母,有亲人,我是其中一个,你,小飞,这样杀下去,总有一天,也会有人找你报仇的…(掩面)我不想报仇。(慢慢恢复)我也不想任何人为我报仇,更不想小飞去报仇。

 (王山静静地望着郭秀娘,饮酒)

 郭秀娘:(恢复平静)你不要告诉小飞知道。

 王山:你放心。(掏出怀表,凝视,一口干尽了杯中酒)

 郭秀娘:又在想她了?

 (王山不应她)

 郭秀娘:(叹了一口气)做她真幸福。(酒杯的汽泡在消散中)

 (一个洋人喝醉了用烟蒂灼汽球)

 (波,汽球破裂)

 (郭一口也干了酒)

 王山:(目光稍为闪动,放回怀表)你知道吗?上海出名难的杨月波、甚至土肥原,对你都异常倾心,(安慰地)秀娘,听我说,找到好门户,也该有个归宿了。

 郭秀娘:我找到了。但又有什么用?

 王山:(沉默)

 郭秀娘:──怎么?不出声了?我注重的是谁,你心里明白。这儿,从一楼到八楼都是高尚的,只有这里是堕落的、往下沉的。

 王山:秀娘,你不高兴,可以不做…

 郭秀娘:王大哥,你告诉我,你也厌倦了火拼血洗勾心斗角的江湖岁月,可是,你也不是一样呆在青坊里做老大?一入江湖,就一辈子都是江湖人。除非…(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我们互相依傍着,一起出去──(忽乒乓一声,酒保阿广被洋人撞掉了捧着的盘子)

 (洋水兵怒骂,挥拳揍他)

 (阿广巍巍颤颤,被人拳打脚踢,状甚可怜)

 (王山起身,过去,用英文应付着,扶走阿广)

 (一洋水兵拉王山之怀表)

 (王山俯身拾护,怕给人踩着)

 (洋水兵们讪笑)

 (王山蓦起,一拳挥击,洋水兵倒下)

 (另二名洋水兵猝袭,王山只用了一拳三脚,就把两人打倒。)

 (其他洋人被吓呆住,不敢妄动)

 王山:(气稍平)黑虎。

 (黑虎在旁应)

 王山:用车子载他们回船,给些汤药费他们。

 黑虎:是。

 (王山小心翼翼,检查袋子里的怀表有无破损,见阿广还在那儿十分难过,过去扶揽他的肩)

 王山:阿广,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阿广仍在难过)

 王山:你不是在二爷手下做事吗,怎会来了这里?

 阿广:二爷嫌我笨手笨脚,把我辞了。

 王山:(安慰地)放心,这儿不会辞你的,不如到我身边来做事吧。

 阿广:不过,我的手抖,而且,我…恐怕帮不上您什么忙…

 王山:那有什么!你负责的是内里的工作,不要你动刀动的。

 (阿广默然)

 (王山向旁的老唐)

 王山:替广叔安排一个好的位置。

 老唐:(不大愿意)这人…

 王山:去。

 老唐:是。

 (王山回到郭秀娘座椅那儿)

 (一面走着一面还看着怀表,发现郭已喝得很醉)

 王山:秀娘。

 郭秀娘:我不担心,我一点都不担心的。呢。你…一定打赢的…(痴笑)你…为怀表而打,哪会赢不了?我真希望做你的…做你的…表…

 王山:我送你回去。

 (王山扶秀娘出夜总会,驾房车回去)

 (郭坐王身边,仍喃喃自语)

 秀娘:别人催我,要我嫁,我都没有答应…王大哥,你要我等、等到什么时候…

 (秀娘用手抚王山的脸)

 (王山仍镇定地驾着车,在秀娘额上亲了一亲)

 王山:(柔声)秀娘。

 (秀娘紧拥住王山,怕失掉他)

 (王山停车,扶秀娘上楼)

 (开门开灯,王山让郭睡沙发上)

 (郭之腿出一截,粉雕玉琢)

 王山:(用热巾敷其额)秀娘,你一向是很坚强的…

 秀娘:(哭泣,轻捶王山膛)我怕,我怕,这些日子里,我怕…我也是人,我是女人,我再等下去…我觉得我在人海里自生自灭,很孤寂…我最怕就是…(声音微弱下去)王山,(妩媚地)你来…

 (秀娘枕在扶椅上,秀发散披在椅靠,出玉颈,衣襟微敞,很是美人)

 (王山在她玉颈轻吻了一吻,用手抚她的额)

 王山:(轻柔地)不要怕,不要多想,安静的睡…(看着她,眼睛再移上壁钟…,壁钟已近凌晨三时四十五分)  m.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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