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忘忧林之谜
　　方歌自从被任狂咬中“关元”后“百十龙丸”毒，反尽被“武林狐子”去，而任狂死前，知其乃是故友宋自雪之高足，以及思公方常天之独子，所以授于武艺，传予功力。

　方歌赶赴龙门途中，曾在难老泉畔与林公子一战，得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路上悟出许多读书、剑术的道理，却觉自己与儒学、佛理愈远，却耽于杀伐、竞斗之中，心情起落不定。

　这来到太原附近，便想到晋词烧一往香，祈禀亡艾，保佑自己能在“忘忧林”寻得费四杀，以雪大价；他倒不是被“仙人掌”暗记引来的。一到晋柯，即见桑小娥遇上强敌，人在危旦，意使“长空神指”中一式“四大皆空”以破之。此刻他的功力，既得来自雪、宋雪宜、祝幽三家调教，又有桑书云、任狂、百十龙丸之助，自是非同小可，一弹之下，气力割体，连断“西域魔驼”五指。

　方歌见着桑小娥，心想天可怜见，喜极忘形，未觉察车占风倒在血泊之中，旷湘霞被点倒的惨局，而今一见，憬然醒觉，不觉怒火中烧，飞掠过去，一长手替旷湘霞拉盖衣服，另一手稍为用力，一股真力，自旷湘霞背后心“至”涌了过去。

　“西域魔驼”却还不惊，心忖：我的指力，唯有我自己才能破解，你这是自费心机。却见旷湘霞一跃而起，脸色惨白，就指大呼：“还我夫命来！”

　只见铁花堡倒纵身，飞上大树，居高临下，向旷湘霞俯冲过来！

　原来他见对方来了强助，只怕敌方还有厉援，所以想快刀斩麻，扑击旷湘霞，将小师妹握了去，以偿夙缘。旷湘霞早已不顾一切，竟然直樱其锋！

　方歌见势不妙，他已知车占风生死未卜，定受这等好人暗算，心下也极惶怒，当下纵身而起，右手一掌，左手一掌。

　别看这平凡无奇的两掌，却正是“血河源”的从心所神功。左掌以微柔若鸿之力，轻轻将旷湘霞送出三尺外，右手一掌，却有震破内家真气的大威力，与铁花堡双掌一接，铁花堡大喝一声，飞翻落回树上，忽又“几哩卡啦”数响，铁花堡连人带数十条技校花叶坠落了下来“砰”地撞在地上！

　原来铁花堡的“和身杀法”每借力出击后，必须掠回原地，方能卸去大力，否则将被内家罡气反震而伤及肺腑，但这次所遇对方奇强，甫接之下，飞回树桠，踩断而落，那树极是高大茂盛，他一路跌了下来，控断不少树枝，但余力依然未消，结结实实跌了一大胶。

　他内力甚强，虽受轻创，但依然一跌即时坐起，他生拗强，怎可受这奇大辱，却不料刚刚坐起，猛响一声厉喝，车占风也乍然坐起，双掌“砰砰”击在他的膛上！

　这下迅疾无涛，铁花堡一呆，便已中掌，旷湘霞一怔，便已听到“砰砰”二响，铁花堡双肩一举，终又萎然软落，惨笑道：“你…好…还…是…你…狠…”每说一字，便吐了一口血。说到后来，血遍全身，甚是可怖。

　车占风没有答话，双掌一紧，铁花堡只觉臆了灼热的千万砂子，为之一窒，便合气绝而亡。

　车占风此时臆骨骼尽碎，他强撑到现在，不过要先杀铁花堡而了这一桩师门的血海深仇而已。他以毕生累积之力，摔而发掌，打死了铁花堡，铁花堡手上一松“阁当”一声，一物掉了下来，跌在车占风身边，正是“大漠神手今”

　车占风捡起钢令，惨笑连声，旷湘霞奔近去时，声断人亡。旷湘霞将他的头抚入怀中，细细轻抚，低低叫唤：“夫君…”

　闻之见者，莫不掩息。“西域魔驼”见大事不妙，早已脚底抹油，悄悄跟了。

　这时旷湘霞摹然抬头，向方歌正道：“几未见，方少侠似又有奇遇，可喜可贺。

　现有一事，重托少快，望能相允。”

　方歌慌忙道：“车婶婶万勿客气，如此折煞小辈…”

　旷湘霞微微一笑，容淡定，道：“我们师门不幸，以致落得今下场，全是好人陈木诛诽谤离间，以及刚才那“西城魔驼”一手造成。而今我夫君已亲报恩师深仇，遗下的两人，就要请少侠代劳了…”

　方歌正道：“此乃义所当为。婶婶之托，晚辈悉力为之，万死不辞。”

　旷湘霞点点头道：“如此很好。请受我一拜。”说着便对方歌叩了三个头。

　方歌慌了手脚，手忙脚，要扶也不是，只好也跪地对拜起来，边叫：“不可！不可！婶婶如此实折煞晚辈…”

　旷湘霞一笑道：“这是我夫妇俩拜谢之礼。晶晶、莹莹，后就蒙少侠和桑姑娘多多照顾。”

　方歌和桑小娥都隐觉旷湘霞语气不妙，都异口同声道：“这个当然，这个当然…”

　旷湘霞正双手捧住“大漠神手令”予方歌，方歌不明所以，也双手接过，旷湘霞道：“这是‘大漠派’掌门信物；”方歌“啊”了一声，不知放下好，还是回给旷湘霞是好。“此物曾误落歹人之手，以致有今的下场，少侠是为‘大漠派’第五代掌门，应予发扬光大，一切勿重蹈覆辙。有关‘大漠派’细节，可询‘披风八骑’。‘十二骑’原本忠心耿耿，义薄云天，可惜…”说到这里“追风八骑”都跪了下来，饶是大漠飞砂间的雄男铁汉，也不泪当场。

　“他们随我夫妇已久，你要善待他们。”旷湘霞忽又莞尔道“你记得当你要上恒山追桑姑娘之时，我请你喝的烧刀子吗？”

　方歌含泪道：“记得。”

　旷湘霞解下酒壶，拔下盖，用力一捏，一股酒泉，入旷湘霞喉里，旷湘霞玉顿陡升两道红霞，用白玉也似的手背抹了抹红，将剩下的半壶到方歌手里，道：“哪，这当是婶婶代叔叔喝了你俩的喜酒：”

　桑小娥哀叫道：“婶婶…”

　方歌情知不妙，急道：“车婶婶，情节哀顺变，‘大漠派’还是由你主持，方望有成…”

　旷湘霞灿然一笑：“节哀？我才不悲，夫君此刻已上了望乡台，我也要赶去喝一碗孟婆汤了！十殿阎王那儿，还有宿仇旧敌，刀山火海，我怎可让他独闯…”说到这里，声渐低微，终于往后仰跌，靠俟在车占风怀里死去。

　原来她以“烧刀子”入喉头时，已运暗劲，将力道夹于酒泉内，撞肺腑，自绝经脉，跟随夫君名列三正四奇中而今不幸惨遭暗算的“大漠仙掌”车占风的英魂而去。

　桑小娥悲叫道：“车婶婶，车婶婶…”“瀚海青风”旷湘霞边出一丝鲜血，似烈一般触目！

　方歌得与桑小娥喜相逢，欢喜自不在话下。几人殓葬车占风夫妇于晋祠后，虽因车占风、旷湘霞之殁而伤怀，但毕竟抑不住相见的喜悦之情一人让“追风八骑”先行，两人按辔徐行，情致绵。

　桑小娥得知方歌已解身中“百十龙丸”之毒，更喜不自胜。

　方歌见桑小娥瓜子脸蛋，眼如点漆，阳光映照下，酒窝浅浅，又对自己温柔款款，谈笑晏晏，不说道：“小娥妹子，这些日子，我好生念你。”桑小娥红着脸道：“又来了！光天化，说这些活儿，也不怕给人笑！”方歌望望天，望望地，奇道：“想你念你，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话儿，我还要说哩。”桑小娥脸更红，咳道：“我不来了！专说这些风言风语，你去说给风听好了。”

　谁知方歌真的跑去当风大声说：“风啊，风啊，你可知道，我多喜欢，不知妹子盲否与我共借自首。”这时道上仍有三五旅人，都诧异回首，指指点点，惋惜此子好眉好貌，却是疯了。桑小娥唬了一跳，脸红得像五月的一朵山茶花似的，急忙拉扯方歌的手臂，轻怒薄慎地呼道：“你…你再要无赖，我不睬你了Ｉ”

　方歌怕桑小娥真的生气，也不敢再胡闹，只见长空哇哇几声，两只大雁，一前一后，往西飞去，猛想起车占风夫妇，不心头一次，道：“唉，车家姊妹，还不知她们父母身遭大难呢。”言下不胜神伤。

　桑小娥却未应答。方歌又道：“待见着她们，须好生照顾，此赴‘忘忧林’乃多险境，我等不可负人所托。”桑小娥也未回答，方歌心生纳闷。

　两人执辔行了一会，桑小娥马蹄加快，方歌见喜将近，桑小娥黑瀑也似的发尾一跳一跳的，心中也一上一下的跳着，追上去靠侧问道：“怎么了？”

　桑小娥没有侧过脸“哼”了一声，道：“没什么。”方歌边按辔端凝，道：“你有心事？”桑小娥道：“没有。”方歌顿觉前途惨淡茫然，心头有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柔声问：“是我的疯活得罪你了？”桑小娥又答：“没有。”

　桑小娥当然不知如此冷淡的答话，有多伤方歌的心。两人又并辔行了一段路。桑小娥忽问：“我想问你一桩事儿。”方歌见桑小娥肯与他说话，便如奉玉旨组音。大喜过望，道：“好，好，好。”桑小娥白了他一眼，冷冰冰地问：“儡晶莹莹，你喜欢哪一个？”方歌一呆，道：“两个都喜欢…”桑小娥又“哼”了一声，猛加一鞭，策马“喀得喀得”

　直奔过去，再也不等方歌。方歌执马鞭恢了老半晌，才急起直追。

　好不容易追上桑小娥的马匹，已是入黑了，桑小娥既不肯下马歇息，方歌也不敢劝。

　方歌一直小心翼翼地偷瞧桑小娥，桑小娥却一直脸若寒霜，方歌苦于找不到机会搭讪。

　两人在暮黑中提辔疾驰了一会，都没有说话。方歌心里头打鼓，心想：“我几时得罪她了？我几时得罪她了？”忽又想到长安城里“快意楼”的惊鸿一瞥，桑小娥径自撒着嘴，不睬他，阳光筛进楼来，楼里的世界，仿佛都是桑小姻和严羽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的。这印象在方歌脑海里，却非常深刻。就连现在的他，也是那般手足无措，像一个多余的人物。

　他一直反复地想着：啊，我得罪她了。也然灵光一闪，不“啊”了一声，桑小娥微微侧首，装得不经意地问：“怎么了？”方歌口道：“你是在生气车家姊妹的事吗？”桑小娥转过头去，不去理他，只见背后的乌发一抛一抛的，在夜里有说不出的宁静柔和。

　方歌又急着问：“是不是呀？”桑小娥仍是不睬。方歌急煞，一策马辔，抢在桑小娥马前，情切地问：“怎么啦？”桑小娥白了他一眼，老实不客气的一扬鞭，叱道：“让开！”方歌见她作势要打，忙不迭向旁一侧，却听桑小娥“噗嗤”笑出声来。

　桑小娥这一笑，方歌心头大块大石，才算着了地，真是加解倒悬。方歌上前握着桑小娥的手，恳诚地道：“小娥，车婶婶临终托孤，我自当答应，并全力以赴，车家姊妹’我怎敢有他意？抚养长大，招头好亲事，嫁出去也就便了。”桑小娥低首赧然，仍轻叱道：

　“你说‘不敢’，是‘想而不敢’么？”声音已不再冷若冰霜。方歌慌忙道：“误会，误会，是既不想，又不敢。”

　桑小娥掩嘴笑道：“那你怎生安置她们？”方歌嗫嚅道：“这…这…”桑小娥没好气道：“既舍不得，就收来做…”方歌怕桑小婉又翻脸不理，急道：“慢慢慢…你既不喜欢，那我就…就请桑帮主代为照顾了。”桑小娥灿然一笑道：“最后还不是抬出了我爹。”方歌苦笑道：“你爹他老人家洪福齐天，事事都扛得住。”

　桑小娥静默了一会，忽道：“方郎。”方歌受宠若惊，趋前道：“什么事？”桑小娥轻轻刻着指甲，头垂得低低的，道：“你为我如此，我也是知道的。刚才的事，实在是我不讲理。”桑小娥吹气若兰，方歌听得心头一甜。桑小娥又道：“车家自小待我很好，车婶婶既待我像大姊，又像妈妈…我自小没了妈。”她说着，眼圈儿一红，泫然泣。方歌也是自小没了娘亲、爹又遭横死，也觉怆然。

　桑小娥断断续续又道：“车家姊妹，自小和我就很合得来…你…你不必为我避忌些什么，我…我只要知道你对我好…”方歌见夜中桑小娥柔若水，双肩怯小，心口一，越马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桑小娥缓缓抬起头来，双眸若星，朱半噏，方歌只觉心头情。不为这轻颦惊怒而授魂销，凑过脸去，桑小娥正宛转将就，忽然两人下坐骑，惊嘶一声，几乎人立而起！

　只听榉树林一阵簌簌响，标出了四名大汉，一言不发，手中双锏一展，已将四条马腿割断！

　两马哀鸣倒地，方歌与桑小娥正如漆如胶，若饮醇醪之中，所以被强敌包围，尚不自知，故一上来失了先手，双马重创倒地，方歌不忍，他左手一提，将桑小娥拉掠了起来，右掌却隔空拍了下去，掌力至中途，又分而为二，击在两匹马脑门上，两马当堂惨死，却免了许多痛苦。

　方歌扶桑小娥飘然落地，只见地上东一团，西一簇，倒的都是尸体，瞧服饰装扮有的是“长空帮”有的是“七寒谷”有的是“恨天教”有的是“天罗坛”有的是少林派，有的是武当派，有的是恒山派，更有的是服饰跟这四人所穿的玄窄衣短打劲装一般。

　有歌心知已靠近“忘忧林”暗骂自己一声：好大意！

　只见那四人目光迟滞，一旦斩倒马匹，又向自己围杀过来，方歌一见此情势，便知群豪曾在此地与“忘忧林”的先锋过手，却不知先他俩而行的“追风八骑”和“雪上无痕草上飞”梅醒非安危怎么了？心中大急，那四人也不打招呼，四人八铜，带着划风厉啸，飞切而来！

　方歌展开步法，避了几招，喝道：“住手！”四人不理，步步进。方歌大喝：

　“叫你们的领袖出来，别枉送性命！”这四人早失本，哪里肯听？方歌长叹一声，一掌劈出！

　这四人还待进，却被一股狂飙，得直卷飞出去。就在此时，方歌忽然听见，样树林的那头，有兵刃击之声，其中还夹杂着梅醒非咤叱的声音。

　方歌自是一震，桑小娥也听见了，呼道：“梅二钉在那边…”方歌点点头，正掠出，那四名窄衣短打的大汉又挥铜扑上，方歌大喝一声，猛一爪抓在坚硬的岩石上，竟生生抓碎一把坚石，捏成石末“呼”地撒打而出！

　只听“啊呀！”哎唷！”“哇也！”“呜哗！”连声，四人哪里抵挡得住，碎石有些击破前额，有些竞穿身而过！方歌自己也大吃一惊，他断未料到自己功力竟如此之高，出手如此凌厉！其实他现在身怀“血河派”的“一气贯月”神功，内家功力已至“从心所”

　的地步，外家功力也臻“登峰造极”的火候，一出手足以断金裂石，这一把碎石，岂是那四个“忘忧林”徒众可以抵受得了！

　方歌心头难过，脚底却丝毫不停，一冲而起，拣上树顶，再从树极借力一跃，他头下脚上地望落下去，只见东南隅正有一摄人在厮杀着。他认定方向，纵向桑小娥处，轻轻一搂，桑小娥只听耳际呼啦作响，两旁林木飞掠，猛然止住之际，已到了另一处。

　只见“追风八骑”齐喜而叫道：“少掌门！”原来这八人和梅醒非，正与两人酣战，见方歌由天而降，急忙住手姚开行礼。那两人以寡击众，却勇猛异常，大占上风。这两人跟方歌打了个照面，三人都是一怔，那男的怪笑道：“哼哼哼，原来是你，原来是你这浑小子！”

　那女的却“哇哈”尖声叫道：“吴小子当上了‘大漠派’的掌门了，你的‘天泥派’掌门不要啦！好吧，今番咱夫妇连两派掌门人一并收拾了！”

　原来这两人并不是推，男的矮小、白发、银须、猛、凸目，着墨绿长衫，小小的身子，架着件大抱孩；女的枯干瘦柴，但浓妆抹，花衫花裙，形貌明狠无比…，正是昔日的“铁狼银狐”夫妇。

　当之后，方歌受艺于“江山一剑”祝幽，武功与此际相去甚远，曾被这铁狼银狐苦苦追杀，尽情侮辱，但亦因此方能巧遇掌门师伯宋自雪。后来得“天羽奇剑”宋自雪尽授真传后，又力战过二人，还稍占了些上风“铁狼银狐”心气极窄，早已恨不得将之挫骨扬灰才甘心，而今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铁狼牙里发出咆哮，十如捶般的胖手指，雨点一般的拳头飞捶过来；方歌的武功，当非昔可比，他一扬手“长空神指”“丝丝”划空而出，铁狼曾在桑书云手中吃过大亏，这神指一出，铁狼急退变，厉声道：“怎么…怎么连‘长空神指’也学会了…”

　方歌笑了一声，道：“会的还多呢！”一掌拍出，铁狼又退了两步，闪过一击，方歌却手臂一长，砰”地击中了铁狼口，铁狼哈了一口血，骇然道：“这…这是‘东海劫余门’…你…你…”饶是他抓破头脑，也想不出方歌何以能兼这数家之长。银狐尖啸一声：“三三拳法”

　尽施而出，往方歌背上就招呼过去，方歌展开“东海幼余岛”的“反手奇招”与其对拆十数捐，而足不族踵。

　银狐又急又怒，心忖：“这小子怎么判若两人，就算桑书云亲至，怕也没这种功力，她不知方歌已得宋自雪真传，以及来曾宜的“武学秘辛”中的武功招式，桑书云的指导，功力武艺，与“三正四奇”已相去不远，加上“百十龙丸”的十倍功力，和任狂的倾囊相授，此刻他的武功，还在大风道长之上“铁狼银狐”又焉是其敌。

　方歌边打边问：“你俩加入了‘忘忧林’？”银狐就算想要答话，一口气也不过来。铁狼吼道：“干你事！”方歌道：“想请教一事。”铁狼骂道：“教你妈的头…”话未骂完“啪”地一响，脸上已中了一巴掌。

　铁狼横行江湖，几时遭过这等奇大辱？他却不知方歌最恨别人辱及他的先人，所以一掌掴过去，不让铁狼再驾下去，此刻他出手极快，一个快步，跨中带纵，已抢了过去，掴中了对方，铁狼只见眼前一花，来不及招架，脸上已着了一掌。银狐却打到一半，顿失敌人之所在，不怒骂起来：“儿子，打着怎又溜了…”“啪”地一声，银狐也被括了一巴掌。

　这下铁狼银狐，可谓翻了个大厅斗，再也不敢轻敌，两人忽哨一声，铁狼在下，银狐在上，两人竟施展起“天杀地绝”大法！

　方歌瞧了一眼，也只瞄了一眼，继续问了下去：“桑帮主等是不是都到了‘忘忧林’中？他们怎么了？‘忘忧林’在哪里？”

　铁狼嘿嘿笑道：到了‘忘忧林’，还会怎样的？早就死翘翘了啦”银狐冷笑道：“不必找‘忘忧林’啦，让‘天杀地绝’送你们去明曹地府吧！”两人的“天杀地绝”发动起来，足以一人乘四倍之奇力，他们这一套绝招，本是用以对“三亚四奇”的法宝，是以十分自负。

　但两人使出“天杀他绝”的当儿，方歌双掌一推，发出一种白茫茫也似的劲气，两人只觉两道宛若龙象一般的巨力涌来，便直如顺风疾驶的风帆一般，急遽直下，一股神妙的大力，将两人拆散，银狐因在上面“呼”地飞了出去，背脊“砰”地撞在一棵枣树上，痛哼一声，晕厥过去，铁狼却如葫芦冬瓜一般，直滚了出去，头颅“咯”地撞在一棵枯树上，连哼都没哼一声，也晕眩了过去。“追风八骑”等要追击，方歌疾道：“只怕桑帮主等有险，先别管这两人，赶赴‘忘忧林’要紧。”

　“追风八骑”等早已认定方歌是“大漠派”未来发扬光大的新掌门人，恭声应造：

　“是。”方歌心中暗叫惭愧，自己贪多务得，好玩喜滤，击败“铁狼银狐”却连一招“天羽派”、“大漠派”的武功招数也没用上，心里觉得好生歉咎，越想自己越不像两大宗派的一代掌门人，但这两派掌门，却是不想做也不行了。

　数人寻寻觅觅，却一直不见“忘忧林”人口所在，知“长空帮”等早已与“忘忧林”的人锋，不知胜负如何，心中更急得洋洋如沸。

　桑小娥忽记起一事，道：“方郎”方歌应了一声，桑小娥问：“你‘天羽门’中，是否仍存有一位叫‘追风一剑’萧河的长辈广方歌“啊”了一声，反问：“是萧师叔，你…你可见着他了？”

　原来昔年月乡中，方歌年少拒抗“三包神魔”与“忘忧四煞”等结怨，就是为“江山一剑”祝幽与“追风一剑”萧河所救，始得父子无恙。自隆中一别后，方歌便随祝幽学艺，未曾再见过萧河了。然方歌却对当的相救，耿耿于怀，念念未忘。

　桑小娥黯然道：“可惜…可借…”方歌忙追问原委，桑小娥当下将“七寒谷”

　口，辛深巷如何智杀铁骨道人、牧等，自己如何误伤辛大叔“追风一剑”如何英勇杀敌，如何舍身击杀长风道长等等，一五一十，娓娓道来。方歌听得咬牙切齿，气得脸上暖血，听得萧河战死“噗”地跪了下来，叩首哭道：“萧师叔，你七侠为怀，晚辈却未报深恩，又未能照顾于你身体，真是盲生不如，我一定要找到沈哥哥，才对得起师叔您的赤胆英魂…”悲痛难以自己，桑小娥温言安慰道：“你师叔踔厉取死，为的是‘天羽’一派，你应将‘天羽门’发扬光大，才算无枉此生了。”

　方歌猛抬头，却见山下黄河如一头怒兽，在映隐的月光下粼粼去，也不知到何终何止。心头一震，也不知憬悟了些什么，暮然一惊。他心头灵光一闪：数十年前，据悉萧秋水路过此黄土高原的峡谷时，不知曾想到了些什么呢？

　他却不知道，这一霎息间的思想，几十年前，萧秋水确曾对着这条冲奔翻腾千年万里的大河，思想过武林大局，昭昭月。而十数年后，江湖一代大侠白衣方振眉，也曾在大白天的驻足间，悟出了“逝者如斯夫”的“夜不分身法”

　方歌幽幽叹了一声，桑小娥见问，方歌道：“你听过大侠萧秋水的故事吧？”桑小娥抿嘴一笑道：“武林中人，没听过萧大侠与唐女侠的传说，又有几人？”方歌便道出他当初在风雨月乡中，遇大侠萧秋水神威救人的经过，说过又叹了一声，道：“今番我在难老泉畔，遇着了一个人，好像便是萧大侠的旧。”桑小娥惊噫一声，问：“是谁？”

　方歌道：“可能使是昔年有名‘刀剑不分’的‘林公子’。”桑小娥芜尔笑道：“原来是他。数十年前，这人好而不，闹出不少笑话，但又自鸣清高，很是可爱，不过林公子随萧大侠，却不生贰心，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方歌叹道：“萧大侠得此良朋，可以足矣…”

　桑小娥笑得酒窝深深，道：“听说在攻打‘七寒谷’时，爹和辛大叔等都发现，昔年的‘铁钉’李黑等，也曾时隐时现的从旁相助。“方歌一拍大腿道：“李黑也来了？！那么两广十虎中的义气英雄，热血巾帼‘杂鹤’施月、‘好人’胡福、‘铁汉’洪华以及传说中的蔺俊龙、铁星月、大肚和尚、陈见鬼等不知会不会也出现…”桑小娥也听得热血责腾，道：“那是我们年少时听当年风云盛世的梦想呀！”忽闻惨嚎一声“追风八奇”之一突然掉落一陷讲中去，辗转惨呼，不一会方才声嘶力尽而殁。

　方歌惊愧集，觉得自己与桑小娥温言说笑，心无旁骛，竟令同伴惨死而不自知，忙拔剑在手，当先行去，连破七八道陷阱。

　众人见埋伏愈来愈多，显示“忘忧林”愈来愈近，心中暗下戒备。桑小娥忽尔“嗳呦”

　一声，她“嗳”字方出“呦”字未发，方歌已飘至她身边，原来她踢到了一具丐帮子弟的尸首。

　只见地上尸体累累，显然在此处历劫一番血战。众人再小心翼翼走下去，但见烟雾飘绕，越来越浓，白茫茫一片，几难睹视三尺外之物，众人心下警惕，却始终未现敌踪“忘忧林”虽呼之出，眼前只见林影幢幢，一层又一层，无尽无休，众人也不知自己等人究竟到了哪里，身在何处？

　又走了几匝，方歌踏到一物，低首一看，原来便是那丐帮弟子，方歌心中一凛，知道已走入魂阵势中，只要一个不小心，就得全军覆没，自己有什么凶险倒还罢了，万一害了小娥及“追风七骑”、梅醒非等，则百死不足以赎其辜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不寒而惊。

　这感觉跟他当初惊遇宋自雪，以及明山力战假扮“幽冥血奴”的大风道长时的感觉相近。

　此刻他的功力浑厚至极，感觉至，他喜然发觉，在前面转角处，看似阑寂一片，但却隐有卧虎藏龙之象；既无人迹，但又似有近数千百人，便屏住呼吸，以待万钧一击。

　他艺高胆大，又怕桑小娥等受损，当下抢步向前，大步踏去，眼看转弯处就在跟前——

　他一步就跨了过去。

　这一步是生、还是死？

　人生有时候每一步就像下一着棋，谁也不知生死。可能是生，也可能是死。可能是死，也可能是生。更可能现在看起来是死棋，却在下数十着后变成了最有力的活棋。

　——但是方歌这一步跨出去，走对了没有？这一步跨出去，对桑小娥来说，是咫尺，还是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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